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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血紫绮琴-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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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立和杨素心坐在林校长雅致的书房里,安娜捧着一壶红茶走了进来。她低声对林中立说了一句俄语:“美丽的姑娘好象瘦了很多,你不要和她谈得太晚了。”林中立感激地看着夫人,用俄语回答道:“她和她的母亲一样,美丽而有执着。”安娜微笑着看了一眼杨素心,意味深长地说:“我知道,中国女子都是这样让人难以忘怀。”
杨素心看着安娜夫人,微笑着接受了安娜的祝福,安娜推出书房,顺手把门关上了,楼上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林中立掩上笔记本,侃侃而谈:“素心,你的见解很独到,很有特点,这是意见好事。不过,古琴是要通过可感可闻的音响,来传达出不可穷尽的意韵。它不迫求对所咏之物的印象特征进行刻意的外在模拟,而是要借助炙烈的情感投入,才能使之升华为艺术形象。张牧教授的意见也是这样,你要从投入、自然释放这方面再多考虑一下。”说完,他走到雷氏古琴前面坐了下来。
“像〈潇湘云水〉,要充分注意‘吟糅绰注’的技法。用泛音的飘逸来表现云水苍茫间精神世界的凝思;用弹弦后的共鸣体的余音袅袅,来造成无人之境自然界空灵的意境,以及按弦的轻重中有不稳定向稳定过渡、音乐过程中强弱对比所透出的抚琴低叹的凄楚意境。”林中立手下的〈<;潇湘云水>;〉果然飘逸凄楚,比起杨素心所领略到的云水风光更多了许多的共鸣和意境。
一曲终了,林中立意犹未尽地接着说:“这是人化、淡化、艺术化、想象化的自然景观,而不是现实生活的翻版。就如同你翻译的那个无名古谱一样,绝不要拘泥于你对古谱本身的理解,随手拈来,放松地投入自己的感情。”
杨素心认真地听着,突然她想起一个问题,便问道:“我离开北京的那年,张牧教授不是在整理编辑一部关于中国古琴谱的发展史么?他现在在哪里?”
林中立笑了:“张牧教授现在就在学校里,不过他整天扎在古谱堆里,明天我带你去看他去。”
杨素心高兴地说:“那好啊。”
师生两个正谈得投机,杨素心突然发现雷氏古琴琴额上缺少的那块装饰,她心中一动:“校长,您的琴这个地方的装饰怎么掉了?”林中立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半天才回答道:“我把它取下来,送个一个人了。
第九章
伯牙鼓琴,钟子期听之,方鼓琴而志在泰山。钟子期曰: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泰山。少倾之间,而志在流水。钟子期又曰:善哉乎鼓琴,洋洋乎若流水。钟子期死,伯牙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以为世无足复为鼓琴者。
――秦&;#8226;吕不韦<<吕氏春秋&;#8226;本味篇>>
1
杨素心毕竟年轻,当她投入到了古琴的世界里,一切伤痛在她的身上都仿佛没有了任何痕迹。此时的丁一也专心投入到了他一直所热衷的西洋钢琴艺术当中。两人偶尔地会在校园里碰面,却都很小心地躲避着关于感情的话题。
张牧教授的研究工作有了杨素心的协助,也是日见精进。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中立突然发现书房里的雷氏古琴上面送给了王燕儿的那块龙凤白玉,又奇迹般地回到了琴额上。他抚摩着那光洁温润的玉石,心中百感交集。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有许多的感情和失落,是不需要讲出来的。就像古琴的意韵一样,让它就那样自然地流逝着,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他回头看见,安娜穿着白色的睡袍站在他的身后,微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茉莉花。
1953年9月,著名民族音乐理论家张牧教授和他的弟子杨素心,关于古琴谱的发展历史考证以及古琴谱的翻译成果的论文,首先在《中央音乐学院学报》上发表,旋即被中国音协会刊《中国音乐》转载,在国内音乐界引起了轰动。
1956年5月,《人民日报》发表毛泽东在最高国务会议上的讲话,明确提出在文学艺术和学术研究中应该实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这对中央音乐学院,乃至全中国的文学艺术、学术工作者们都是一个极大的鼓舞。
同年十月,杨素心的论文《VVVVVV?》在,《XXXX》上面发表。
2
1957年夏天,由林中立带队的中国音乐代表团,包括丁一在内一行数十人,前往法国巴黎参加世界钢琴艺术节。作为中国音乐界的后起之秀,中央音乐学院最年轻的副教授,杨素心作为大赛特邀嘉宾与代表团同机赴法。
被誉为“梦幻之都”美丽浪漫的巴黎,钢琴大赛明天就要开幕了。中国代表们早早地上床休息,准备明天的赛事。
丁一怎么也睡不着,他决定起来走走。走出XXXX酒店大堂,他意外地看见了杨素心。原来,杨素心也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才想起出来走走。
两个年轻人并肩默默地走在灯火辉煌的巴黎街头,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金发少女站在路灯下拉小提琴。她的面前放着一个蓝色的小塑料盆,里面放着一些硬币和小面额的钞票。夜风吹得她的裙裾飘起来,和着如泣如诉的小提琴。杨素心和丁一都被深深地打动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来,第一次在火车上买橘子的那个小男孩。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丁一沉声吟道。
杨素心的眼角有些湿润,她努力地吸了吸鼻子,仰起头来看着天空,有些热热的液体从喉头一直流到了肚子里。
夜深了,就在他们走向回酒店的路上时,迎面有一个中年的中国男子带着两个大汉走向一辆豪华的劳斯莱斯轿车。杨素心的心头一动,那个人似乎也看到了杨素心,眼神微微一变,低头上车,顷刻间,轿车风驰电掣般地消失在马路的尽头。杨素心一直在记忆的深处翻寻着,她恍惚地随着丁一上了电梯,却始终没有想起那个人到底是谁。
世界著名的XXXX剧场座无虚席,两边铺着大红金丝绒的评审台上,坐满了来自世界各国的评委们,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巴黎国际音乐协会主席诺顿先生首先发表讲话,他回顾了两个世纪以来关于世界钢琴艺术节的音乐巨头们,介绍了XXXX剧院XX年以来的发展历史和辉煌盛事。他的讲话通过每个座位的意译风传到每位观众的耳中,赢得了全场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出场的是第一位参赛者,来自德国慕尼黑音乐学院的约翰&;#8226;克利和他的伴奏乐队。他的参赛曲目是著名作曲家鲁宾斯坦的代表作品《F调旋律》,钢琴和乐队的伴奏天衣无缝,娴熟的指法和准确的节奏让评委们频频点头。一曲结束,观众们热烈鼓掌。
第二个出场的是美国XXXX音乐学院的女钢琴家劳拉&;#8226;黛丝教授,和她的伴奏乐队。她的演出曲目是贝多芬的交响乐《命运》,一开场的强烈节奏,就已经将整个会场的气氛带向了一个神秘而有激昂的方向,观众们的情绪随着音乐由激扬走想平和,再度走向激扬。那种对命运的挑战和反抗,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当劳拉&;#8226;黛丝向观众们鞠躬谢幕的时候,全场一片宁静,旋即响起了暴风雨般的掌声。
第三个出场的是来自日本东京早稻田大学音乐系的年轻的女教授田中静子,她的参赛曲目是钢琴独奏《秋日的私语》。田中静子身穿和服,一出场就赢得了整个会场的惊呼。同过大屏幕可以看到,静子披着乌黑的长发,雪白的印着樱花图案的和服,将静子精致的五官映衬得如同天使一般。只见她轻轻抬起雪白如凝脂的手,按在了琴弦上,柔和的音乐在会场中如水一般地荡漾开了。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仿佛被秋天充满阳光气息的风吹拂着一样。整个乐曲和静子投入的神情,成为了大赛的一道最夺目的风景。
第四个出场的是中国选手丁一,他的参赛曲目是门德尔松的《结婚进行曲》。他身穿黑色燕尾服,雪白的衬衣配着黑色的领结。也许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盛大的音乐赛事,也许是因为他所选择的曲目使他想起了某些内心深处的隐痛,他发现自己的手心正微微地出汗。他努力地镇定情绪,深深地吸了口气,向乐队打个开始的手势,会场顿时响起了热烈而又浪漫的乐声。在丁一的面前没有了曲谱,只有杨素心美丽忧郁的大眼睛、母亲汪凤琴幽怨而又隐忍的表情,甚至还有那从未见过面的田中梅子。他不知道,自己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布满了冰冷的泪水,他更不知道,观众席上,杨素心也早已经泪流满面。
第一天的比赛结束了,林中立表情复杂地看着丁一,这个至情至性的音乐家深深地明白丁一的心情,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次参赛带杨素心来是一个错误。
三天的比赛终于结束了,中国代表团仅获得了团体第八名,这个成绩离大家预想的成绩相差得实在是太远了。
3
领奖台上,诺顿先生和评审团的各国著名音乐前辈为获奖国家和个人冠亚季军颁奖。
林中立平静地看着排在最边上的五星红旗,什么也没有说。丁一的脸色灰败地咬着嘴唇,杨素心在他身边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在这个时候,对于所有的中国代表来说,只有紧紧地拉着手才可以制止自己不哭出来。
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中,奖台上的奖杯越来越少。
所有的奖杯都已经颁发完毕,诺顿先生突然向大家宣布了一个出任意料的消息:“经评审团一致同意,本次大赛增设两个特别奖,其中一项鼓励奖颁发给那个在演奏过程中流泪的中国小伙子。”诺顿先生深情地说:“音乐,本来就是一项陶冶情操的艺术,一个人能够把自己的感情投入到音乐当中。尽管他的演奏技巧个方面还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我们相信他在钢琴艺术这个领域里,最终会取得巨大的成功。我们都在期待,他有一天一定会再一次站在世界钢琴大赛的领奖台上。”
中国代表全体起立,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满含着泪水。在观众们热烈的欢呼声中,丁一意外而又激动地站在了领奖台上。他捧着那个意外的奖杯,当着来自世界各地成千上万的观众和评委们的面,又一次泣不成声。这是激动的泪水,这是惊喜的泪水,这也是耻辱的泪水。
诺顿先生等观众们激动的欢呼渐渐平息下来,才继续宣布另一项特别奖:“我在九年前,曾到过中国,那是一个神奇而又美丽的地方。在那个地方,我找到了一把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乐器一把距今大约已有四千五百年历史的中国古琴。今天,我把它带到了会场,我宣布,如果有人能够将这把古琴淋漓尽致地演奏出来,本次大赛将把它作为特别的奖品赠送给获奖者。”
诺顿先生的话音未落,全场一片哗然。
杨素心的心跳急剧地加速,丁一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杨素心突然从脑海里跳出一个人,那天在酒店门口看到的人陈守成和紫绮古琴失踪的那天,站在院子里的那个奇怪的胡家表哥。
大屏幕上,紫绮古琴被推上了舞台。辉煌的灯光照耀下,古琴开始流溢起了复杂夺目的水波。杨素心激动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紫绮,真的是紫绮古琴。她奋力地挤出观众席,向着舞台忘情地奔了过去。
全体观众都被这神奇美丽的绝世古琴惊呆了。
诺顿先生看着这个不顾一切奔上舞台的中国姑娘,吃惊得张大了嘴:“是你?美丽的东方姑娘。”杨素心的胸脯急速地起伏着,她语无伦次地说:“是的,是我,紫绮,我的。”
诺顿先生见过杨素心奏琴,知道紫绮古琴的妙处。所以他命令灯光师将彩色的舞台灯光全部关掉,只留下了一盏小小的灯射出柔和的橘红色光柱。那光柱恰好将杨素心和紫绮古琴笼罩着,仿佛一朵橘红的云彩上坐着一个仙女。灯光将杨素心的头发映成了美丽夺目的深棕色,紫绮古琴在灯光里渐渐发出了紫色氲氖的雾气。
委婉流畅的前奏重复着,一开始声若游丝,渐渐地乐声微微地上扬起来。转了一个音调,又是从慢到快的重复。琴声开始复杂起来,随着杨素心的柔指轻拨,人们的心开始进入一个细雨纷飞的世界,轻音缓度,仿佛一个梦境般令人沉醉着。渐渐地,琴声由轻缓转向了云水相接、恍若烟波飘渺、美妙平和的境界。仿佛平静的水面上泛起了微微的波浪,又仿佛有一队手拿着手帕的中国女子,手势一致地、娉娉婷婷地从时光的深处走来。云水相容到了天际,乐声不动声色地急转直下,指无滞涩,音无痕迹。忽然风起云涌,就在那云起水涌的波涛里,杨素心腾身而起。她左手托琴,右手急速地拂着琴弦,速度越来越快,她的身形也随着乐声转了起来。只见袍袖翻飞、裙裾生风处,她的长发也飞扬了起来。观众们根本就来不及看清楚她的动作了,大幅度的音程跳跃起伏着,伴着砰然有声、仿佛惊雷的声响,她的左手拍打琴身,右手急促地拂出重重跌宕的音符。琴声渐渐地由快而慢,逐渐回复了风平浪静之势。她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凌乱的长发丝丝缕缕地贴在额角上。乐声越发地幽深了起来,直到全场寂然。
良久,观众席上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诺顿先生站在麦克风前面,愣愣地看着观众们。首先惊醒的是林中立,他带头鼓掌,一瞬间整个会场都被雷鸣般的掌声淹没了。那掌声经久不息,杨素心不得不连续三次起身鞠躬谢幕。诺顿先生大力地做着停止的手势,观众们持续了将近十分钟的掌声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诺顿先生对着麦克风,他想不出到底该怎样来评价了,只能不断地重复着:“太妙了,太妙了,千古绝唱,千古绝唱。”
4
世界钢琴大赛举行了隆重的闭幕式和庆祝酒会。
酒会在XXXX酒店举行,所有获奖国家、首席代表和个人都出席了这次庆祝会。
林中立带着丁一和杨素心坐在落地窗前,看着举杯庆贺的人们。诺顿先生顺手从服务生的托盘里拿起了一杯白兰地,向他们坐的那个桌子走过来。林中立满面笑容地站起身来,对诺顿先生说:“能参加这次庆祝会,真是无比荣幸,这还要感谢你啊。”诺顿耸了耸肩,笑道:“那是因为贵国的选手确实有实力,尤其是杨小姐,用中国话来说,就是惊为天人啊。”大家一齐笑了。
杨素心羞涩地举起手中的红酒,对诺顿先生说道:“真没有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这也是我们有缘分啊。”诺顿连忙摆了摆手,说:“惭愧惭愧,当初我看到杨小姐的紫绮古琴,实在是爱之甚切。但是那绝世古琴实在是性格特别,看来杨小姐才真正配做它的主人哦。这个用贵国的话来讲,就是宝剑配英雄。”
大家都干了杯中的酒,诺顿先生说:“我有一句话想问杨小姐。”杨素心微笑着看着诺顿:“您请说。”诺顿先生迟疑了一下,说:“从杨小姐演奏古琴的精彩场面来看,杨小姐对古琴的了解和喜爱程度,可以说是到了琴人合一的境界了,杨小姐怎么会同意将古琴卖给我的呢?当时我可是忐忑不已的。”杨素心和丁一的脸色大变,林中立在一边看出端倪,赶紧打圆场说:“如今物归原主,也是值得庆祝的,来我们再来一杯吧。”
众人正说着,不远处有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向诺顿先生走过来,诺顿先生向众人优雅地一点头,向那个人迎了过去。
丁一正四处张望着,一个穿洋装的女子冲着他璀然一笑,然后向他走过来。丁一看着她额前整齐的刘海,这才想起,是那个来自日本的田中静子。
静子大方而又优雅地向众人鞠了个标准日本式的躬,白皙的脸上泛起了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她小巧灵秀的嘴巴说出一长串流利的日语,柔和清脆的口音确实动听,可是大家都没能听懂。她的大眼睛水灵灵地一闪,改口用中文说道:“对不起,我忘了诸位都是来自中国的。我的中文说得不好,请诸位多多包涵。”说完又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大家都被这个古代陶瓷仕女一样优雅华贵的日本女子吸引住了。
杨素心微笑着打量静子,静子却也大胆地注视着杨素心,她由衷地说:“你真漂亮,你弹琴的时候,和我母亲很像。”
林中立也笑着问道:“令尊也会弹琴?”
静子回答道:“对呀,我母亲是一个美丽优雅的女子,可惜,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去世了。”
丁一的神色却有些不太自然了,他客套地说:“静子小姐的琴弹得好,想必也是从小就练起的。”
静子咯咯笑了起来:“我从小练的是中国古琴,和这位素心小姐一样,后来才改练钢琴的。”
5
1957年6月18日,以林中立带队的中国音乐界赴法代表团回国。杨素心在钢琴大赛上的杰出表现,被法新社首次报道之后,世界各大媒体争相转载,一时间在世界音乐界传为佳话。
中央音乐学院沸腾了,张牧教授和中国音乐协会主席马思聪先生亲自到西苑机场迎接。归国一个星期以后,国家主席刘少奇夫妇亲切接见了代表团一行。
巨大的成功没有令杨素心的心起太大的波澜,但是紫绮古琴的失而复得让杨素心激动无比。她写信给母亲王燕儿,想让母亲和她一起分享这巨大的喜悦。可是,她等到的回信里,母亲告诉她的却是一个令她意外的消息,杨士杰病入膏肓,眼看就不久于人世了。
父亲,想起这个人,杨素心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呛得她鼻子发酸。不管怎样,父亲毕竟是父亲,无论他做过怎样的事,或者他到底是怎样做人的。
杨素心赶回杨家大院的时候,就直奔前院厢房,父亲已经不行了。
阴暗的房间里,杨士杰躺在那张帷幕重重的老式大床上,面如死灰。姨娘李惠带着大为和大智站在床前哭泣,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死亡的压抑。杨素心努力地睁大眼睛,才看清楚父亲那深深地埋在枕头褶皱里的那张脸。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呵,杨素心的心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杨素心下意识地寻找母亲的身影,母亲不在这个房间里。她轻轻地退出房间,往母亲独居的后院走去。母亲坐在佛龛下,依旧在数着她那串念珠。
“妈妈,我回来了。”杨素心嗫嗫地说。
王燕儿睁开眼睛,看着女儿:“回来了就好,你父亲终于要走了,你去送他一程吧。”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母亲在杨家大院说的话,总是让杨素心觉出一种说不出的超脱和淡漠。她垂手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是的,也许,这样爸爸才会真正解脱。”
王燕儿长长地出了口气,淡淡地说:“顺其自然,不管是劫是缘,都是前世的注解和来生的铺垫。你去送送他吧,我就不去了。”
杨素心听了母亲这话,感觉有一股冰凉的液体从头顶顺着脊梁一直凉到了脚跟,院子里响起了姨娘李惠那尖利泼辣的声音:“你爷老子就要死了你还跑哪去啊?快去把他那个心肝宝贝女儿找来。”杨素心闻言,转身就往前院跑去。
父亲的眼睛睁开了,浑浊的眼珠在房间里四处搜寻。见到素心,他的目光闪了一闪,喉咙咕噜了几声,却没有发出一句完整的话。杨素心赶忙把耳朵凑到父亲的嘴巴前面,他已经不能出声了,他用黑瘦的食指指了指杨素心,又指了指后院,喉咙里咕噜了几声,便闭上了眼睛。杨素心轻轻地呼唤了两声,杨士杰没有再答应。李惠捅了捅她的两个儿子,三娘崽一齐扑到杨士杰的身上号啕大哭。
杨素心默默地退到一旁,泪水静静地淌下来,她这才注意到,奶奶一直都没有出现。她想去奶奶住的屋子里看看,双腿却沉重得像灌了铅一样。奶奶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泪水顺着脸上的褶皱横七竖八地淌着。杨素心突然看到站在门口的奶奶,她被奶奶的神情吓了一跳。
6
杨家祠堂,青色黑色白色的挽帐挂满了四周,中间那副黑漆的棺材安静地摆在那里。批麻戴孝的两个儿子跪在前面,杨素心和母亲还有姨娘跪在后排往一个陶盆里丢纸钱。奶奶坐在一把椅子上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样。香烛和纸钱使整个灵堂里都灌满了呛人的烟雾,更加把气氛衬托得庄严肃穆。
外面下着细细的雨,潮湿冰冷的地面上布满了前来吊孝的族人们的脚印。
杨素心揉了揉跪得有些麻木的腿,默默地忍受着姨娘那花样繁多、有如戏腔的哭诉。她突然发现奶奶的脸色有些不对,赶忙站起来叫了一声奶奶。奶奶没有答应,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杨素心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腿,上前去摇了摇奶奶的手臂,奶奶却顺着杨素心的力道,向着相反的那个方向倒了下去。灵堂里顿时慌做一团,找医生的找医生,掐人中的掐人中,灌热茶的灌热茶。
这个秋天对于杨家来说,是一个多事的秋天。奶奶和父亲先后一天去世了,现成的灵堂、现成的棺材、现成的麻衣孝服、现成的送葬队伍。没有任何多余的程序,没有任何阻碍,这两个代表着杨家两个时代的人,都被埋进了那潮湿冰冷的泥土里。
刚刚办过丧事的杨家大院,空荡荡地让人难受。经历了半个月的阴雨缠绵,太阳却好象无力消弭这种悲伤和压抑的气息。
李惠带着大为和大智,正在奶奶生前住了六十年的房间里翻寻着,希望翻出什么传家宝贝。王燕儿站在院子里看着她们母子几个忙碌着,杨素心厌恶地皱了皱眉头:“难不成还能寻出什么宝贝?就算有也被爸爸抽光了。”她这话说得很轻,却被正寻得气急败坏的李惠听到了。李惠披头散发地冲出来,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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