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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尼拔三部曲-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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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把精力集中在格雷厄姆身上并把他当做对手,你知道这一点。别绕圈子了。你已经决定用格雷厄姆做诱饵了,是不是?”

“我觉得我不得不这样做。不是这样就是在25号那天血流成河,足够把他的双脚淹没。帮帮我。”

“我不能肯定你是否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建议——是我想要的。”

“我不是说从我这里,”布隆博士说,“你从格雷厄姆身上要什么。我不希望你错误地理解它。在一般情况下我不会说出来的,但是你应该知道:你知道威尔工作的一个最强烈的原动力是什么吗?”

克劳福德摇了摇头。

“是恐惧,杰克。他经常对付恐惧。”

“因为他受过伤?”

“不,不完全是那样。恐惧来源于想像。它是一种惩罚,是获得想像的代价。”

克劳福德盯着他扣在腹部的粗大的双手。他的脸红了。谈论这事让人尴尬。“当然,这种话题是在训练场上与大孩子们提都不会提及的,对不对?别担心告诉我他害怕。我不会以为他不是‘千里挑一’的。我还不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博士。”

“我从来就没觉得你是过,杰克。”

“如果我不能保护他的话我不会让他冲锋陷阵的。哦,对,至少我能百分之八十地保护他。他本人的防卫能力也不差。不是最棒的,但是他反应很快。你可以帮我们把‘牙仙’激怒吗,博士?许多人已经死了。”

“除非格雷厄姆预先知道所冒的风险而且自愿承担它。我必须亲耳听他说。”

“我和你一样,博士。他从不像你我这样相互之间搞搞恶作剧。”

克劳福德在吉利尔实验室旁边的那个小办公室里找到了格雷厄姆,他临时占用了那里,并且在那堆满了死难者的照片和私人信件。

克劳福德等格雷厄姆放下手里的《法制要闻》。

“让我告诉你25号会发生什么吧。”他不需要告诉格雷厄姆25号是满月。

“他会再次犯案的。”

“是的,如果我们25日再遇到麻烦的话。”

“不是如果,而是当我们遇到的时候。”

“前两次都是在周六夜里。伯明翰,6月28日,周六晚上是一轮满月。亚特兰大是7月26日,满月的前一天,不过也是星期六夜里。这一次满月在星期一,8月25日。不过,因为他喜欢周末,我们就从周五开始做好准备。”

“做好准备?我们准备好了吗?”

“是的。你知道教科书里是怎么教的——侦察一个凶杀案件的最理想的方式?”

“我从来没看过真正那么侦察的,”格雷厄姆说,“案子从来没那样破过。”

“没有,很少见,但如果真能做到的话也是很棒的:派一个人进去,只派一个人,让他在现场里来回走。他带着录音机而且一直描述。他在那个没有被任何东西破坏的现场里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你一个人。”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你想告诉我什么?”

“从星期五晚上开始,22号,我们让一架格兰曼直升机在安德鲁斯空军基地待命。我从内部借。基本的实验室成员也守在那上面。我们待命——我、你、吉利尔、吉米,普赖斯、一名摄影师,再有两名负责审讯的警官。然后报警电话就来了,我们出发。不是在南边就是东边。我们能在一小时十五分钟内到达。”

“那当地的警察局呢?他们没必要与我们协作,他们不会等的。”

“我们可以事先让警察局的头头们和警官们知道,传达到每一个基层领导。我们现在不就在讨论调度员的控制台上和当值警官的办公桌上贴的命令吗?”

格雷厄姆摇了摇头。“管不了多大用,你甭想让他们保密,他们做不到。”

“我们要求的只是保密这一件事——这并不算多。我们只要求他们在凶杀案报告来了以后,第一批警察进去查看一番,医疗人员进去确认里面没有活着的人。然后他们都出来,设路障,询问目击者,他们愿意怎么搞就怎么搞,可是屋子里的原物,必须贴封条,直到我们到了。我们开车到现场,你进去,你带录音设备。在你想说的时候把你的想法说出来,你不想说就什么也不说。你在里面待多长时间都可以,然后我们再进去。”

“当地警察不会等的。”

“当然他们不会。他们会派几个凶杀案科的人去。可是我们的要求总会有一些功效的。它会阻断那里的交通,你看到的一切都将是原始状态的。”

原始状态的。格雷厄姆把后脑勺枕在椅背上,两眼盯着天花板。

“当然,”克劳福德说,“我们离周末还有十三天。”

“噢,杰克。”

“‘杰克’怎么啦?”

“你想让我死,你真的想让我死。”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你明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已经决定把我当做诱饵,因为你手上没有任何牌可以打了。所以你在提出那个问题之前,先打好埋伏,跟我讲下一次会是多么糟糕。你的心理学战术倒挺不错,用在一个他妈的白痴身上。你原想我会说什么?你担心我在遭遇莱克特以后就没有胆量来做炮灰了吗?”

“不是。”

“我不怨你这么猜疑,我们都见过被吓破了胆的人。我也不愿意穿着克福勒的防弹衣晃荡而让屁股打开了花。可现在,我已经在这个案子里面了,我们不把他抓住就不能回家。”

“我从来就没怀疑过你会自愿去做的。”

格雷厄姆看着对方,直到他确信克劳福德说的是心里话。“那就是说还有别的什么?”

克劳福德没说话。

“不能动莫莉,你休想。”

“他妈的,威尔,我至于提那样的要求吗?”

格雷厄姆盯着他看了一会。“噢,看在上帝的分上,杰克。你已经决定和弗雷迪·劳厄兹玩了,是不是?你和小弗雷迪已经做了交易了,是不是?”

克劳福德冲着他的领带结皱了皱眉头。他抬起头看着格雷厄姆。“你自己也知道最好的方式就是拿他当钓饵。‘牙仙’肯定会看《国民闲话报》。我们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必须劳厄兹来做吗?”

“他对《国民闲话报》有支配权。”

“你的意思是让我在《国民闲话报》上攻击‘牙仙’,然后我们给他一枪。你觉得这比邮筒那招灵?不用你回答,我知道你就是这么想的。你和布隆谈过这事吗?”

“正要谈呢,我们俩一起和他谈,还有劳厄兹。我们同时使邮筒这招。”

“那现场的布置呢?我认为我们必须准备一个能致命的现场。一个空旷的地方,能让他走近。我不觉得他会放冷枪。他可能会和我打埋伏,可我不能拿着来福枪和他碰面。”

“我们会在高处架起监视器的。”

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件事:克福勒防身装备可以阻挡“牙仙”的九毫米手枪和利刃,可是它防不住格雷厄姆脸部挨枪。如果在暗处的一个持枪人有机会对他的头部开枪的话,他将防不胜防。

“你去和劳厄兹谈,我不必做这些事。”

“他得采访你,威尔,”克劳福德温和地说,“他必须拍你的照片。”

布隆警告过克劳福德:他会在这点上遭到拒绝的。

18

01

等到与劳厄兹会面的时候,格雷厄姆令布隆和克劳福德着实吃了一惊。他看起来很情愿地迎上劳厄兹,而且露出友善的神情,尽管他蓝色眼睛发出的是冷冷的光。

进入联邦调查局总部使劳厄兹的举止有所收敛。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表现得很礼貌,而且使用他的设备时又迅速,声音也尽量的小。

格雷厄姆只有一次对劳厄兹说不:他断然拒绝让劳厄兹看利兹太太的日记以及两个家庭的任何私人信件。

在采访开始的时候,他回答劳厄兹问题显得语调很平和。两个人手上都有布隆博士提供的提纲。他们的问题和答案有很多处都是在事先准备的基础上转述的。

亚兰·布隆发现密谋激怒某个人很困难。最后他不得不把他对“牙仙”的观点抛出来了事。其他人则像空手道学生上解剖课一样听他讲。

布隆博士说“牙仙”的行为和来信暗示着他有妄想症,这种症状是对一种不可忍受的不满足感的一种补偿。他敲碎镜子的行为把这种不满足感与他的相貌联在了一起。

凶手对“牙仙”这个称呼的反对集中在带有同性恋含义的词“仙”。布隆认为他有一个潜意识的同性恋情结,一种害怕成为同性恋者的强烈的恐惧。布隆博士的这个观点被一项在利兹家的怪异的发现所证实:折叠的痕迹和血迹,证明“牙仙”在利兹先生死亡以后给他穿上了裤衩。布隆博士认为他这么做是为了强调他对利兹先生不感兴趣。这位精神分析学家还论述了早期的施虐狂身上进攻和性欲的紧密的联系。那些野蛮的攻击行为都是针对妇女的,而当着整个家庭的面施暴则明显是针对一个母性成员。布隆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自言自语似的称“牙仙”是个“梦魇下的孩子”。克劳福德的眼皮在布隆富有激情的陈词中耷拉下来。

在劳厄兹的采访中,格雷厄姆的言辞的尖刻是没有其他联邦调查员愿意效仿的。而通常情况下没有媒体会在引用如此尖刻的言辞以后透露说话人的姓名。

格雷厄姆表示他预见到“牙仙”长得奇丑无比,而且阳痿。他还故意做出错误判断说凶手曾对男性遇害者施加性暴力。格雷厄姆说“牙仙”毫无疑问是认识他的人的笑料,而且是一个乱伦家庭的产物。

格雷厄姆强调“牙仙”显然没有汉尼拔·莱克特高明。他保证会把随着调查工作的深入而获得的材料和思考都提供给《国民闲话报》。许多执法人员不同意他的见解,但是,他说,只要他主持“牙仙”案,《国民闲话报》就可以放心地从他这里得到第一手材料。

劳厄兹拍了很多照片。

最重要的一张是在格雷厄姆“华盛顿的藏身之所”拍的,这是一套他借用的公寓,他会一直住在这里“直到他捉住‘牙仙’”。这里是惟一的一处能让他在食人狂的氛围中“找到一丝安宁”的住所。

照片上格雷厄姆穿着睡袍坐在桌前,研究案卷到深夜。他在默默地对变态的“牙仙”做一个“艺术家的构思”。

照片上透过他身后的窗能看到国会山的圆顶。最重要的是,在玻璃窗的左下角,模糊却能看清街对面的一家人们熟知的酒店的招牌。

“牙仙”能根据照片找到这套公寓,如果他想的话。

在总部里格雷厄姆站在一个大型的光谱仪前照了一张照片。这跟案子毫无关系,可劳厄兹认为这样照的效果很好。

格雷厄姆居然同意在采访的时候和劳厄兹一起合影。他们是在武器及装备工具科的大大小小的枪支陈列架前拍的照片。劳厄兹手里拿着与“牙仙”用的相同的九毫米口径自动手枪。格雷厄姆指着一个自制的消音器,形状模仿的是电视天线杆。

布隆惊奇地看到就在克劳福德按动快门前的一刹那,格雷厄姆把一只手友爱地搭在劳厄兹的肩膀上。

他们计划把采访内容和照片刊载在第二天发刊的《国民闲话报》上,星期一,8月11日。在得到需要的材料以后,劳厄兹回到芝加哥。他说他想亲自监督排版,并和克劳福德约好周二下午在离设计的埋伏处五个街区以外的一个地方见面。

从周二开始,《国民闲话报》在全国都有发售,两处埋伏的地方就做好准备迎接这个恶魔。

格雷厄姆每天晚上都会去那个报纸上登的他的“临时住所”。

在同一期的《国民闲话报》上还有一条密码处理过的信息,邀请“牙仙”到安娜波利斯的一个邮筒那里会面,这个地点二十四小时有人盯防。如果他对邮筒表示怀疑,也许认定抓他的兵力都集中在那里,这样格雷厄姆就会成为首选的攻击目标,这是联邦调查局的逻辑。

佛罗里达方面在舒格罗夫安了一个监视器。

在捕手当中开始出现不满的情绪——因为两处埋伏的地点占用了大量的本该在其他地方使用的人力,而格雷厄姆每晚在埋伏处的露面也影响他在华盛顿的正常工作。

尽管克劳福德的理性判断告诉他这是现有条件下最好的对策,可这个程序对于他以往的办案风格来说还是过于被动。他觉得他们这是在和自己玩游戏,在剩下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里、在满月重新升起之前的一片黑暗中玩游戏。

周日和周一在好奇和躁动中过去了,分针爬得很慢,而时针跑得飞快。

思伯谭,昆迪克特种武器和战术部队装备处的负责人,在周一下午绕着公寓所在的街区转了一圈。格雷厄姆在副驾驶座上,克劳福德坐在后排。

“行人流量的高峰到大约七点一刻就结束了,每个人在这时候都到家准备吃饭了。”思伯谭说。他身材瘦而结实,头上的棒球帽低低地压在头上,看起来像个内野手。“明天晚上你的车开过铁路的小旅馆到这片空场的时候鸣笛告诉我们一声大概在八点半或者八点四十。”

他把车开进公寓的停车场。“这个场地不是最好的,可也不是最坏的。明天晚上你就把车停在这里。我们会安排你每天晚上在不同的车位里停车,不过会一直是这一侧。这离公寓的大门有七十五码远。咱们走过去吧。”

思伯谭,矮矮的个子,膝向外弯曲,走在格雷厄姆和克劳福德的前头。

他在找能得到坏投手的地方,格雷厄姆想。

“咱们步行的线路是最有可能发生事情的地方,如果真会发生的话。”这位特种武器装备处的头说。“你看,从你的车到公寓入口连成的直线,这条自然的路径,正好穿过停车场的中心。这是他经过这里摆的成排的车必须走的最长的距离。他必须走过沥青的空地才能接近你。你的听力怎么样?”

“挺棒的,”格雷厄姆说,“在这样的停车场里就更棒了。”

思伯谭想在格雷厄姆的脸上寻找一种表情,可是没发现任何东西。

02

他在停车场的中心停下。

“我们在调节这些街灯的瓦数,好让带来福枪的射手不容易瞄准。”

“你的人也一样。”克劳福德说。

“我们的两个人会戴斯达纯夜视眼镜的。”思伯谭说。“我得请你在西服外罩上喷一些光亮剂,威尔,我可不管你热不热。你每天晚上无一例外地要穿防弹衣,好吗?”

“好的。”

“哪一种?”

“克福勒——什么来着,杰克——‘昔日重来’?”

“对,‘昔日重来’。”克劳福德说。

“很有可能他会向你走过来,可能从你背后,或者他可能与你擦肩而过然后转过身向你开枪。”思伯谭说。“他已经有七次对受害人的头部开枪了,对吗?他知道这个方法很灵。要是你给他足够的时间瞄准,他对你也会故技重演的,所以不要给他时间。在大厅里交给你一些东西以后,咱们就去射击场吧。你行吗?”

“他可以的。”克劳福德说。

思伯谭在射击场是权威。他让格雷厄姆在耳罩下面加上耳栓,并且从各种角度向他晃动射击目标。他看到格雷厄姆用的不是规定的点三八口径枪时放心地舒了口气,可是他对格雷厄姆手枪里关闭了气门的枪管造成的闪光有些担心。他们在射击场练了两个小时。格雷厄姆结束练习以后这家伙坚持要检查他的点四四口径枪的枪管和枪管接口的螺钉是否依旧牢靠。

格雷厄姆冲了个澡,换了衣服,好把身上的火药味弄干净。然后他开车回到海湾的住所,去和莫莉和威利度过最后一个平常的夜晚。

晚饭后他带妻子和继子去了零售店挑选瓜果,他们嬉闹了好一阵。他要他们买够所有的副食和日常用的东西——旧的《国民闲话报》还在收银机旁的架子土,他希望莫莉不会看到明天一早出的新报纸,他不想让她知道正在发生的一切。

她问他下星期的晚饭想吃点什么,他只对她说他要出差了,要去伯明翰。这是他头一次真正地对她说谎,而这让他觉得自己油滑得像用旧了的钞票。

他注视着她在货架中间走,莫莉,他漂亮的打棒球的妻子,这个女人时刻对肿块警觉,坚持让他和威利每三个月就做一次身体检查;对死亡有切身体验的她克制了自己对黑暗的恐惧;她深知活着就是幸运,她了解他们生活的价值。她让每一分钟都过得很充实,甚至能把分分秒秒抓在手心里。她教他怎样调剂生活。

派舍贝尔的礼炮声传进了阳光明媚的小店,他们两个对视着,直到他们感受到的愉悦变得巨大得无法承受。即便在这个时刻,恐惧还是从他身边飘乎而过,像一只鱼鹰的阴影:这平静美好的生活是那样难以持久。

莫莉把提包在两个肩上换来换去,好像里面的手枪的重量不止十九盎司似的。

格雷厄姆要是听见自己对甜瓜咕哝的那句丑陋的言语也会脸红的:“我非把那个混蛋装进塑料口袋里不可,我必须那么做。”

在谎言、枪支和购物的重压下,三个人形成了一列小队,神色庄严。

莫莉闻出一只老鼠的气味。她和格雷厄姆熄灯以后就没说话。莫莉做梦听见沉重疯狂的脚步声在一个有很多更衣室的大房子里。

19

在兰伯特·圣路易斯国际机场有一个报亭,供应来自全国各地的大报社的日报。来自纽约、华盛顿、芝加哥和洛杉矶的报纸被空运到这儿,在印刷的当天就能买到。

像很多报亭一样,这一家也是连锁经营的,代卖普遍流行的期刊杂志。卖报的必须搭着卖好多垃圾印刷品。

《芝加哥先驱论坛报》在周一晚上十点钟送到这里,一起过来的还有一捆《国民闲话报》,被啪的一声丢在旁边的地上,报纸还有印刷的余温。

报亭的销售员蹲在他的报架前摆放《芝加哥先驱论坛报》,除此之外他还有很多活儿要干。白班的伙计们从来都不张罗整理报架。

一双有拉链的黑色皮靴出现在他面前。一个只是看不买的路人?不对。他的鞋尖正对着销售员。是个顾客要买某份该死的报纸。他想先整理完《芝加哥先驱论坛报》,可那位直勾勾的眼神盯得他后头皮发痒。

他的买卖一般都很快了结,所以他没必要细声细气。“要什么?”他冲着那人的膝盖说。

“一份《国民闲话报》。”

“你得等我把捆打开。”

那双皮靴没有动。它们离他太近了。

“我说了你必须等我把捆打开。明白吗?没看见我正忙着吗?”

一只手,银光一闪,他身边的报纸捆的绑绳啪的一声松了。一枚背面是苏珊·布朗·安东尼的一元硬币当啷一声扔在了他面前的地上。一份干净的《国民闲话报》被从报纸捆的中央抽了出去,上面的报纸散落了一地。

报亭销售员站了起来,脸通红。那个人则把报纸夹在腋下准备走。

“嘿,嘿,你。”那人转过身面朝着他。

“我吗?”

“对,你。我告诉你——”

“你告诉我什么?”他走回来,紧挨着销售员问,“你告诉我什么?”

很多时候一个粗鲁的卖货人能让他的顾客慌乱而受窘,可这一位出奇地镇静,让卖报的很害怕。

卖报的看了看地板。“找你一毛五。”

多拉德转过脸扬长而去。报亭销售员气得脸烧了半个小时。对了,这家伙上星期也来过这。他要是敢再来的话,我就让他知道该在他妈的哪里收敛点。在柜台下面有收拾蠢驴的家伙儿。

多拉德没在机场看《国民闲话报》。上周二莱克特的消息让他的心情很复杂。莱克特博士当然说得很对,他就是“美貌非常”,而且这读起来相当刺激。可他对博士的对警察的惧怕有些轻蔑。莱克特并不比公众了解得更多。

尽管如此,他还是心急火燎地想知道莱克特是否接着给他发了消息。他要等到回家再看。多拉德对自己的控制能力很满意。他开车的时候想着那个报亭的销售员。

要在过去,他会因为打扰了销售员的工作而向销售员道歉并且再也不去那个报亭了。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受够了别人无数次的侮辱,但现在不必了。销售员可以侮辱弗朗西斯·多拉德,但他不能见到红色巨龙。这是超凡的过程。

到了午夜,他桌前的灯仍然亮着。《国民闲话报》上的文章被解了码,被多拉德剪过的《国民闲话报》散落了一地,剪报已经放人了日记本里。厚重的日记本打开着放在有关红色巨龙的油画的下面,日记本里新贴的剪报处胶水还没干。剪报下面刚刚贴了一个小塑料口袋,还是空的。

旁边的图标上写着:“他以此冒犯了我。”

可是多拉德已经离开了桌子。

他坐在地下室台阶上,清凉的空气中有略微的土地和苔藓的霉味。他的手提电灯的光照到了贮藏物上,照到了曾经挂在楼上的大镜子上,现在它靠着地下室的墙,背面已经满是尘土。灯光照到了他的箱子,里面有放炸药的盒子。

光柱在一个从高处垂下来的布上停下了,在地窖的远端有几个同样的物件。当他下去拿的时候脸碰到了蜘蛛网。他把罩布撩起来的时候飞扬的灰尘让他直打喷嚏。

他眨眨眼睛把眼泪抖落,把光柱在这辆旧的橡木轮椅上照来照去。轮椅的靠背很高,椅子又沉又结实。地窖里一共有三辆,还是1940年他的外婆在这开办幼儿园时县里送给她的。

他在地板上推轮椅的时候,轮子吱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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