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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尼拔三部曲-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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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克劳福德说。

医生冲门口的值勤警察点了点头,就把手背到他的白色大褂的后面,走了,像一只跋涉的白鹭。

克劳福德膘了一眼格雷厄姆。“你还好吧?”

“还行,我干过特种兵。”

劳厄兹的头在床上被抬高了。他的头发和耳朵都被烧掉了,失明的双眼上的压布代替了烧脱落了的眼睑。他的牙龈上满是烧伤引起的燎泡。

“弗雷迪,我是威尔·格雷厄姆。”

劳厄兹在枕头上的脖子拱了起来。

“这动作只是条件反射,他还没清醒呢。”护士说。

塑料的空气通管把他的烧焦并且膨胀了的嗓子张开,与呼吸器一致地发出咝咝声。

一名脸色苍白的警探坐在角落里,膝盖上放着一台录音机和一个记事本。直到他说话时格雷厄姆才看到他。

“劳厄兹在急诊室里,当被植入空气通管之前说出了你的名字。”

“你当时在吗?”

“我过后才到,但我有他的录音材料。在消防员救他时他给消防员一个车牌号码。然后就昏迷了,被救护车运走了。可是在急救室里给他胸口打了一针以后,他苏醒了有一分钟。一些《国民闲话报》的人随救护车到了——他们当时在现场,我有他们谈话的录音带。”

“让我听听录音。”

警探把他的录音机上绕的线解开。“我想你可能需要用耳机。”他说,尽力在脸上不露任何表情,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格雷厄姆听到说话声,担架脚轮的隆隆声。“把他放这……”然后担架碰到了转门上,干呕时的咳嗽声和失去了嘴唇的说话声。”

“‘牙番’①。”

'①弗雷迪·劳厄兹因为失去了嘴唇而咬字不清,下文同。'

“弗雷迪,你看到他了吗?他长的什么样,弗雷迪?”

“温迪?让温迪来。格雷厄路给我下的套。他事先知道。格雷厄路给我下的套。这探子在照片中把手放在我身上就像摆弄一只宠物一样。温迪?”

一个像排水管里排水的噪音。一个医生的声音:“好了,让我进来。把路让开,马上!”

录音完了。

03

格雷厄姆站在劳厄兹身旁,克劳福德听着录音。

“我们正在检查车牌。”警探说。“你能明白他说的话吗?”

“谁是温迪?”克劳福德问。

“大厅里那个拉皮条的,金发的那个女的。她一直想见到他。她什么也不知道。”

“为什么你们不让她进来?”格雷厄姆从床边插话进来,仍然背对着他们。

“不允许探视。”

“这人就要死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他妈的从早上六点差一刻就在这儿了——抱歉,护士。”

“花几分钟休息一下。”克劳福德说。“喝杯咖啡,用冷水洗洗脸。他没法说任何东西。要是他说话,我会在这里录音的。”

“好的,我去。”

警探一走,格雷厄姆就离开在床前守着的克劳福德,来到大厅,走到那女人的身边。

“温迪?”

“是我。”

“要是你真想进去的话,我带你去。”

“我想去,可是我应该整整头发。”

“没有那个必要了。”

那个警探进来以后并没有试图把她撵走。

“温迪城”的温迪握着劳厄兹烧得发黑的已经缩得像爪子一样的手,直直地望着他。他颤动了一下,在临近中午的时候。

“全都会好的,罗斯科,”她说,“我们会尽情地过上一段好日子。”

劳厄兹颤动了一下,死了。

23

芝加哥瞥察局凶杀案科组长欧斯伯恩有一张灰色的、棱角分明的脸,像一只石头做的狐狸。警察局里现在到处可以见到《国民闲话报》。这位组长的桌子上就有一份。

他并没有请克劳福德和格雷厄姆坐下来。

“你们在芝加哥没有任何与劳厄兹相关的工作关系?”

“没有,他正要去华盛顿,”克劳福德说,“他有一张机票预订单。我肯定你们已经查过了。”

“是的,我拿到了。他离开办公室大概在昨天下午一点半钟。在楼下车库里被绑架,应该是在两点十分左右。”

“车库里留下什么东西了吗?”

“他的车钥匙被踢到车底下了。车库里没有服务员——他们曾经有一道无线控制的门,可是它几次刮到了停放的汽车,所以他们就把它拆了。没有人看到当时的情况。这恐怕是今天新闻里要反复播报的高潮了。我们正在检查他的车子。”

“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

“我得到结果以后你们就能看到。你一直没说什么,格雷厄姆。你可是在报纸上说了那么多。”

“我也没从你那里听到多少。”

“你气晕了,组长?”克劳福德说。

“我?我有什么可生气的?我们为你做了一次电话跟踪,结果弄到一个他妈的报社记者,结果你们没对他做任何指控。你们和他做了交易,又让他在这种风行的小报上这么卖力地做。现在其他的报社把他当自己的宝贝一样。

“如今可好,我们在芝加哥有了自己的‘牙仙’杀人案了,这可真不错。可以有《‘牙仙’在芝加哥》的报道了,伙计。看着吧,午夜之前就能有六起家庭意外枪击事故,喝醉了酒的想偷偷进家门,妻子听到了动静,砰,枪响了。‘牙仙’也许会喜欢上芝加哥,没准儿决定在这里转悠一阵开开心呢。”

“我们可以这么做,”克劳福德说,“你这个笨蛋,把局长和联邦政府检查官们都惊动起来,把所有的陈年老账、办糟的案子都翻出来,你们的和我们的。要不然我们就坐下来好好想想办法抓住那个混蛋。这案子是我经手的,办到这步田地是不光彩,我知道。可你们曾经在芝加哥遇到类似的案情吗?我不想和你打架,组长。我们想抓到他,然后好回家。你想怎么办吧?”

欧斯伯恩把他桌子上的东西挪了一下位置,一个笔架、一张长着狐狸脸蛋的孩子穿乐队制服的照片。他把身子靠在椅背上,噘着嘴,然后吐出点气。

“现在我想要点咖啡。你们来点吗?”

“我要一点。”克劳福德说。

“我也是。”格雷厄姆说。

欧斯伯恩给他们纸杯。他指指身边的椅子示意他们坐下。

“‘牙仙’肯定有辆面包车或是小货车,才能用那轮椅把劳厄兹移来移去的。”格雷厄姆说。

欧斯伯恩点点头。“劳厄兹看到的车牌是从橡树公园里的一辆电视修理卡车上偷的。他偷的是块商用车的牌子,所以他肯定有一辆卡车或面包车。他把原先偷的一块车牌换到了电视修理卡车上,这样就不至于马上被发现。太精了,这家伙。我们能确定一件事——他是在昨天早晨八点半左右换下的车牌。电视修理工昨天早上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车加油,他是用信用卡付的账。加油站的服务员在单子上抄的是正确的车牌号,所以盗窃车牌应该是在那以后。”

“没有人看见任何卡车或面包车吗?”克劳福德说。

“没有,《国民闲话报》的保安什么也没看到。他看到的现场材料太少了,可以当摔跤裁判了①。消防队是第一个和《国民闲话报》联系的,他们打电话只是为了确定火情。我们正仔细核查在《国民闲话报》办公楼附近和那个电视修理工周二干活的附近区域里值夜班的人。我们希望有人看到他换过车牌。”

'①美国人认为,摔跤裁判所做的判罚和比赛结果经常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根据感觉而判定的。'

“我想看看那把椅子。”格雷厄姆说。

“在我们的实验室里,我会帮你给他们打电话的。”欧斯伯恩停顿了一下。“劳厄兹是个有种的,别看他个子小,你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他能记住汽车车牌尾号,在被烧得那样的情况下把数字‘吐’清楚。你听了劳厄兹在医院里的录音吗?”

格雷厄姆点点头。

“我不是故意要提磁带的事情,我是想弄清楚我们听到的是否是相同的内容。你觉得他说了些什么?”

格雷厄姆用机械的声调说了一遍:“‘牙仙’。格雷厄姆给我下的套。他事先就知道。格雷厄姆给我下的套。这探子在照片里把手放在我身上,就像放在他妈的宠物身上。”②

'②格雷厄姆复述的这段话与原话并不一一对应。'

欧斯伯恩无法判断格雷厄姆对这段话的感觉如何。他用另一种方式问了个问题。

“他说的是你和他在《国民闲话报》上的合影?”

“应该是。”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劳厄兹和我曾发生过一些口角。”

“而你在照片中显得很友善。‘牙仙’总是最先杀死宠物,是这个逻辑吗?”

“对。”这“石狐狸”思维还挺快。格雷厄姆心想。

“真不应该,你们没派人保护他。”

格雷厄姆没说话。

“在‘牙仙’看到《国民闲话报》的时候,劳厄兹按计划是要和我们在一起的。”克劳福德说。

“他说的任何东西对你来说还有其他作用吗,任何东西能对我们有用吗?”

格雷厄姆的思维已经在别处了,他不得不在脑海里重复一遍欧斯伯恩的问题然后再做回答。“我们从劳厄兹的话里知道‘牙仙’是看到《国民闲话报》后才对他动手的,对吗?”

“对。”

“如果你从《国民闲话报》是他动手的起因这个问题入手,你考虑过没有他定圈套用的时间非常短。报纸从周一晚下的印刷机,他在芝加哥偷车牌是在周二的某个时间,大概是上午,他搞到劳厄兹是在周二下午。这些对你来说有什么用吗?”

“这就是说他很早就看到报纸了,或者他离这里并不远,”克劳福德说,“他或者在芝加哥看到的报纸,或者在其他地方周一晚看到的。别忘了,他一直在等着看这期上的个人广告。”

“要不他已经在这里了,要不他离这里的距离在驾驶范围内。”格雷厄姆说。“他用一辆又旧又大的轮椅控制住劳厄兹,这也太快了,轮椅不可能上得了飞机——它连折叠都不成。他不是坐飞机来的这里,也不是偷一辆面包车、偷车牌,到处溜达找一辆旧轮椅,他必须原来就有一辆旧轮椅——新的不可能对他所做的适用。”格雷厄姆站了起来,摆弄着直贡呢百叶窗的线绳,眼睛盯着通风竖井对面的砖墙。“他原来就有那辆轮椅,或者他一直知道它在哪里。”

欧斯伯恩想问一个问题,可是克劳福德的表情告诫他等一等。

格雷厄姆开始在绳上打结,他的手在发颤。

“他一直知道它在哪里……”克劳福德给他提醒。

“嗯,”格雷厄姆说,“你可以看到这想法是怎样从轮椅这儿产生的。是他看到并且想到轮椅以后,才有的主意,他当时正在考虑怎样去收拾那些骗子。弗雷迪在街上坐着轮椅又被火烧着,当时一定是个景观。”

“你认为他在现场观看了?”

“也许。他肯定在动手之前就看到过了,在他决定怎样做的时候。”

欧斯伯恩看着克劳福德。克劳福德很严肃。欧斯伯恩知道克劳福德很严肃在地听,克劳福德在循着格雷厄姆的思路走。

“如果他原来就有这辆轮椅,或是他一直知道它在哪里……我们可以查一查疗养院、退伍军人医院。”欧斯伯恩说。

“它能把弗雷迪固定得很好。”格雷厄姆说。

“而且在很长时间里固定。他失踪了十五小时二十五分钟,大概算起来是这样。”欧斯伯恩说。

“如果他只想报复弗雷迪,他在车库里就能搞定。”格雷厄姆说。“他完全可以在他的车里放火。他想和弗雷迪谈谈,或者他想玩弄他一会。”

“他要不在他的面包车车厢里,要不就被带到了其他什么地方。”克劳福德说。“那么长的一段时间,我觉得是到其他地方去了。”

“肯定是个安全的地方。如果他把他绑严实的话,他不会在疗养院内引起多大的注意的。”欧斯伯恩说。

“不过他即使在喧哗的场合,”,克劳福德说,“还需要做不少清洁的工作。假使他原来就有椅子,他也找到了面包车,他还要有一个安全的地方带劳厄兹去,对他下手。这是不是像个……家呢?”

欧斯伯恩的电话响了,他粗声粗气地朝里面吼:

“什么事?不,我不想和《国民闲话报》的人说话……嗯,最好别是胡说。把她的电话转进来吧……欧斯伯恩组长,我是……什么时间?谁最先接的电话——总机?请把她从总机撤出来。再告诉我一遍他说了什么。一我会安排一个警官五分钟之内赶到。”

欧斯伯恩挂上电话以后若有所思地看着电话机。

“劳厄兹的秘书五分钟前接到一个电话,”他说,“她发誓是劳厄兹的声音。他说了些东西她没有听懂。什么‘红色巨龙的力量’,这是她觉得他说的话。

24

01

弗雷德里克·奇尔顿博士站在汉尼拔·莱克特牢房外面的走廊里。和奇尔顿在一起的还有三个强壮的勤务兵。一个拿着紧身衣和脚镣,一个拿着梅斯催泪毒气罐,还有一个往气枪里装镇静剂药弹。

莱克特正在他的桌子上看一个保险统计的表格并做着笔记。他早听见了过来的脚步声,也听到在他身后很近的地方来福枪装后膛的声音,可他仍然继续看着书,并没有表现出知道奇尔顿到来的迹象。

奇尔顿中午的时候派人把报纸送给他,而一直让他等到晚上才知道因为帮助“巨龙”而受到的惩罚。

“莱克特博士。”奇尔顿说。

莱克特转过身。“晚上好,奇尔顿博士。”他并没有表现出知道勤务兵的存在。他只看着奇尔顿。

“我来取走你的书,所有的书。”

“噢,我明白了。我能知道你想把它们保留多久吗?”

“那得看你的态度。”

“这是你的决定吗?”

“这里的惩罚措施由我来决定。”

“当然是你决定。这种事不是威尔·格雷厄姆想得出来的。”

“到帐子里去把这个穿上,莱克特博士,我不会说第二遍的。”

“当然,奇尔顿博士。我希望那是39码的——37码的紧贴在胸口上。”

莱克特博士穿紧身衣的时候好像在穿赴晚宴的正装似的。一个勤务兵从栅栏附近把他的背部的拉链拉上。

“帮他走到床边去。”奇尔顿说。

在勤务兵清空书架的时候,奇尔顿擦了擦眼镜,用笔翻看莱克特的私人信件和报纸。

莱克特从他牢房的避光的一个角落里看着他。在他身上有一种神奇的优雅,即使在他受桎梏的时候也会体现出来。

“在那个黄夹子下面,”莱克特轻声地说,“你能找到《档案》杂志寄给你的退稿单。它和《档案》寄给我的信件错放在了一起并送到我这里,我也没看信封就打开了。真抱歉!”

奇尔顿的脸红了。他对一个勤务兵说:“我想你最好把莱克特博士的坐便器的坐垫也摘掉。”

奇尔顿看了看那个保险统计的表格。莱克特在它的上方写下了自己的年龄:四十一岁。“你这里边又有什么?”奇尔顿问道。

“时间。”莱克特博士说。

02

主任布赖恩·吉利尔拿着特快专递的盒子和轮椅的轮子走进科学分析处,他走得飞快,华达呢的裤子飕飕地响。

他的又在加班的职员们非常熟悉这“飕飕”的含义:吉利尔有急活儿。

已经有够多的耽搁了。疲倦的特快交货人,天气原因芝加哥航班的误点,最后不得不转道费城,他租了辆汽车一直开回华盛顿的联邦调查局实验室。

芝加哥警察局的实验室工作人员很有效率,可是有些设备他们那里没有。吉利尔准备现在就干。

他把劳厄兹车门上的油漆碎片给了广度光谱仪分析室。把轮子给了毛发和纤维分析室的贝弗莉·凯蒂,让她和其他科室的人共同处理。最后他来到一间又小又热的房间,丽萨·雷克正弯着腰看色谱仪。她正在测试佛罗里达一桩纵火案中的灰烬,看着自动描画针在动态的表格里沿着长而尖的线走。

“主力牌引燃液,”她说,“他就是用这个放的火。”她看过那么多的样品,现在不用翻手册就能知道样品的品牌。

吉利尔把视线从丽萨·雷克身上移开,深深地责怪自己不该在办公室享受快乐。他清了清嗓子,举起两个闪亮的油漆罐。

“芝加哥的?”

吉利尔点点头。

她检查了罐子的状况和封口的严实程度。一个罐子装的是轮椅的灰,另一个是劳厄兹身上被烧焦了的某个部位。

“装在罐子里有多长时间了?”

“至少有六个小时了。”吉利尔说。

“我先检测一下它顶部的空气。”

她用一个注射器刺破罐顶,把罐顶和灰烬间混合的空气吸出来。她把空气直接射进气体光谱仪,做了精细的调整。当样品沿着仪器的五百英尺那一列移动的时候,自动描画针在图表纸上打出上下波动幅度很大的图样。

“无铅的,”她说,“是汽油醇,无铅汽油醇。现在还看不出更多的。”她飞快地扫了一眼一个标准样品的散页。“我现在还不知道牌子。我来用戊烷做一下然后告诉你。”

“很好。”吉利尔说。戊烷能把灰烬里残留的液体吸收,然后能在光谱仪上提早分馏出来,以便更精细地分析。

到凌晨一点,吉利尔拿到了他所能获得的所有材料。

丽萨·雷克成功地化验出汽油醇的牌子:弗雷迪·劳厄兹的身上被浇的是种叫“瑟伍克极限”的混合剂。

通过对轮椅踏板上纹路的仔细翻查,他们找到了毯子的两种纤维——羊毛和化纤。踏板上尘土里的霉菌表明轮椅被一直保存在阴暗潮湿的地方。

其他的结果就不太令人满意了。油漆的碎片不是厂家直接的产品。再把广度光谱仪里的喷射摩擦物与国家汽车表面油漆列表比较,油漆碎片应该是一种高质量的律克珐琅质漆,这种漆在1978年第一季度里向几个汽车油漆连锁店出售了186,000加仑。

吉利尔本来还想查出轮椅或汽车的生产厂家以及出厂时间。他把检验结果电传给芝加哥。

芝加哥警方要求把轮子寄回来。装轮子的联邦快递的包裹显得很笨拙。他把写好的实验报告放在快递的袋子里,然后将它同格雷厄姆的邮件和包裹放在一起。

“当联邦快递员真倒霉。”快递员用很低的声音咕哝着,他知道吉利尔听不见他说什么。

03

司法部在芝加哥七区法院有几处住所是留给陪审员和受优待的专家级的证人在法庭开庭时用的。格雷厄姆就住在其中的一间里,克劳福德住在厅对面的房间。

他晚上九点才回来,浑身疲倦而且被雨浇得湿淋淋的。他在华盛顿班机上吃了早饭以后就再没吃过东西,想起吃他就感到厌烦。

下雨的星期三终于过去了,这是他所能记住的最糟的一天。劳厄兹死了,自己很可能就是下一个被攻击的目标。整整一天切斯特总是跟他形影不离,陪他去了劳厄兹的车库,陪他站在雨中,在劳厄兹被绑在火焰冲天的轮椅上经过的人行道上,地面已经被烤的发黑了。记者的电子闪光灯频频对着他的脸闪,他仍然告诉他们“失去了朋友弗雷迪·劳厄兹他很心痛”。

他还要去参加葬礼。一些联邦警探和当地警察也要去,为了防止凶犯来葬礼看伤心的格雷厄姆时动手。

实际上他自己说不上来他现在的感受,他只觉得一阵阵发冷,而且恶心,还有偶尔的一阵因为劳厄兹代替了他被烧死的病态的愉快。

格雷厄姆觉得他这四十年什么也没学到:他只是觉得很累。

他倒了一大杯马提尼酒,一边喝一边脱衣服。他冲完澡又喝了一杯,看着新闻。

为捉拿“牙仙”,联邦调查局设的圈套招来了相反的结果,一名资深的记者身亡。稍后我们将在“目击者新闻报道”栏目中继续关注本案的细节。

04

新闻节目结束前他们已经开始称呼凶犯为“巨龙”了。《国民闲话报》已经向媒体透露了所有的细节。格雷厄姆并不奇怪。星期四的报纸会卖得很好的。

他喝了第三杯马提尼,然后打电话给莫莉。

她已经看了六点和十点的电视新闻,也看了《国民闲话报》,知道格雷厄姆曾经在圈套中被当做诱饵吸引“牙仙”。

“你应该告诉我,威尔。”

“可能,我不这么觉得。”

“他现在想杀死你吗?”

“迟早的事。不过他现在想下手就难了,因为我总不在一个地方。我身边一直都有保护,莫莉,这他也知道。我不会有事的。”

”你的话有点含糊,你刚去太平间看了你的朋友吗?”

“我刚喝了几杯。”

“现在感觉怎么样?”

“特糟糕。”

“新闻里说联邦调查局对记者没有采取任何保护措施。”

“在‘牙仙’看到报纸以后,劳厄兹是被安排和克劳福德在一起的。”

“新闻里已经把他叫‘巨龙’了。”

“那是他给自己的称呼。”

“威尔,有件事……我想带威利离开这里。”

“去哪?”

“他爷爷家。他们有日子没见到他了,他们想让他去。”

“噢,嗯。”

威利的爷爷在俄勒冈海边有一处别墅。

“这儿实在让人毛骨悚然。我知道这本来很安全的——可我们已经好多天都没睡着了。也许是射击训练让我害怕,我搞不清楚。”

“对不起,莫莉。我真希望我能告诉你,我有多对不起你。”

“我会想你的,我们俩都会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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