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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的世界-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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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园老和尚没有理会张子恒,而是转头对佘诗韵说:“女施主,你还是把你带来的灵性之物唤到一个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藏起来吧。这东西是不宜在这个时候出来显山露水的。”

佘诗韵听了静园老和尚的话,轻笑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做出一副冥思之状,不一会儿,小龙的蛇头就从盘踞着的身子里抬起来,身子也慢慢地放松了,朝着天井外游移出去……

这时,外间的巷子里传来一阵野狗怪异的吠叫声,透着杂乱慌张,一瞬间又消失得声息全无了,显然是小龙的出现将这一群饥饿贪婪的家伙给驱赶跑了。

柴房的门被死死闩上后,崔警卫自告奋勇地留下来看守柴房里的几具尸首。静园老和尚带着隐露和张子恒一行人等疾步朝憬悟寺走去。

天色已经大亮,冬日里一个难得的晴好天气,丝绸一样的阳光在田野里铺散开来,将被霜冻覆盖着的油菜、麦苗映衬出一种熠熠生辉的神韵。没有一丝雾气,四野开阔而且清爽,空气已经干硬,但在明媚清新的阳光里,大地依旧显得充满了蓄势待发的生机!

上憬悟寺的那条石阶小道上,倒是漂浮着一层淡淡的薄雾,袅绕间,却把这条平时已经很少有人行走的曲折小道烘托出一种神秘的气韵了。

憬悟寺的破败是让人心生悲凉的,四周的植被很好,树木苍翠,灌木丛生,唯独这一方寺庙,在一片坍塌里显出了一种狼藉和荒芜。

张幺爷神情木讷地坐在憬悟寺山门前的门槛上,眼神空洞迷茫。静园老和尚和张子恒一行人走到他的近前,他居然也没有一点反应。

张子恒站在他面前冲他大声喊道:“幺爷,你一个人坐在这脏兮兮的山门前做啥子?受啥刺激了?”

张幺爷空洞的眼神呆望着不远的某个地方,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整个人就像是石化了一般。

破败的憬悟寺里空无一物,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几只觅食的麻雀在大殿前的空坝子上起落飞舞,又在荒芜的草丛间消失不见。

“没有了,一个人都没有了。”张幺爷的喉咙里终于喃喃地发出了浑沉的声音。

的确,憬悟寺的大殿里没有一个村子里的人的身影,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空寂荒芜、凌乱破败。只有黑子在大殿前的阶沿上用鼻子贴着地面慌张地嗅来嗅去,而后又抬起头,朝着站在山门前的张子恒他们发出几声低低的哀鸣声。黑子的心里似乎也充满了一种凄凉。

张子恒的心在这一瞬间也空了,浑身颤抖着,脑子里嗡嗡作响。

“子恒,你说,那么大一帮子人,他们能上哪儿去呢?总该留下一两个人啊。怎么就一个人都没有留下呢?张家的祖宗究竟在阴间里作下了多大的孽啊,才把这么大的灾祸落到这些后辈子孙的身上?”张幺爷望着张子恒,一时间老泪纵横,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悲愤的神情。

张子恒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张幺爷,眼泪也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他禁不住开始“嘤嘤”地抽泣。

而静园老和尚和隐露以及香玉已经走进了寺院,只剩下张子恒和佘诗韵在山门口陪着张幺爷。

静园老和尚和隐露、香玉三人径自来到了大殿里。大殿里一堆燃烧过的灰烬堆在中央,显然已经熄灭了很久,没有一丝余温,只有冷冰冰的一堆灰烬,静止而且沉默,甚至就是一种疯狂燃烧过后的绝望!

隐露围着灰烬转了几圈,朝静园老和尚说道:“师弟,你感觉出了什么事吗?”

静园老和尚这时变得很沉默,平静的脸上仍旧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这时,石营长和日渥布吉从一处残垣断壁的缺口处走进大殿。两人见静园老和尚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顿时感到无比诧异。隐露和香玉他们更不认识,只能感到更讶异。

静园老和尚没有理会石营长和日渥布吉的诧异,朝日渥布吉问道:“你们出去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了吗?”

日渥布吉说:“什么也没有发现。一个村子几十上百号人,就像集体蒸发了一样,一点消失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会不会躲进周围的树林子里去了?”香玉说道。

静园老和尚摇头。

这时,佘诗韵和张子恒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张幺爷走进来。张幺爷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石营长的手说:“大干部,你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一群老老少少给我找到啊!张家的香火不能就这么断了啊!我张韦昌给你下跪了!”说着又呜呜地哭起来,并且要给石营长跪下。

石营长连忙扶住他,说:“老爷子,你先别激动。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张子恒也是眼泪模糊。

突然,佘诗韵小声说道:“听,有婴儿的啼哭声!”边说边做出仔细谛听的样子。

佘诗韵的话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都一起尖起耳朵谛听周围的动静,就连张幺爷也立马止住了“呜呜”的哭泣声。

四周突然变得极其安静。但是,佘诗韵说的婴儿的啼哭声没有出现,只有黑子在大殿外传来几声呜呜的低吟声。黑子仿佛依旧在伤感。

日渥布吉朝佘诗韵说道:“诗韵,你是不是听错了?是那条狗发出的哭声。”而佘诗韵仍旧在仔细地谛听,而且越来越专注,渐渐地,她的两道娥眉紧皱了起来,似乎这样的谛听很吃力,在耗费她所有的精力。

“真的有婴儿的啼哭声,我听不真切,还有别的奇怪的声音……”佘诗韵急切而又专注地说。

佘诗韵怪异的表现把石营长和日渥布吉他们都弄得有点惊讶了,定定地看着佘诗韵。

静园老和尚这时却朝佘诗韵缓声说道:“姑娘,别着急,集中你的心力,仔细听,你一定能够听到那个声音的确切源头的。那个声音既然来了,你就应该抓得住它!”

静园老和尚的话似乎给了佘诗韵某种神秘的启示,她轻轻地闭上眼睛,继续着艰难的谛听。

大殿里安静得几乎可以听见彼此心跳的声音。所有的人都在试着谛听佘诗韵说的那种声音——那种新生婴儿哭泣的声音。然而,安静的世界里,没有任何声音。

佘诗韵越来越专注,娥眉越皱越紧,微闭着的薄薄的眼皮在不住地颤动。她的眸子在关闭的空间里急速地转动起来。

香玉一直紧盯着佘诗韵,她在心细如发地观察着佘诗韵表情的细微变化。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拉了一把旁边的隐露,摊开自己的手掌让隐露看。

隐露幡然醒悟地朝香玉轻轻点了点头。两个人心领神会。

静园老和尚这时盘腿坐下,他又开始掐起手里的念珠,唇齿间飘出缕缕梵音。四周阴冷干硬的空气在静园老和尚的梵音里开始起了变化,变得如同水一般地清澈澄明起来。

隐露朝香玉使了下眼色,香玉心有灵犀地走到佘诗韵的身旁,用一只手抓住佘诗韵的手,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不要被别的声音扰乱你的心神,你只专注你要寻找的声音,你不用慌张,也不用急躁,你会找到它的……”

佘诗韵微闭着的颤动的眼皮在静园老和尚的梵音声和香玉的安慰声里渐渐平息下来。紧皱的娥眉也渐渐地舒展开,气息变得平稳,神情变得愈加专注。

突然,佘诗韵的眼睛悠然张开,漂亮的眸子变得极其的神采奕奕、乌黑透亮,所有的人都被佘诗韵这样的眼神弄得心里一惊。

“我找到它了,那声音就在灰烬的下面。”佘诗韵无比惊喜地说道。

佘诗韵的话把所有的人都震住了。石营长和日渥布吉面面相觑,张幺爷和张子恒更是大张着嘴巴,看着佘诗韵说不出来话。静园老和尚唇齿间的梵音声也戛然而止。只有香玉和隐露两人相视而笑。

佘诗韵接着说:“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愉悦的心路历程,有种回到故乡见到了久别重逢亲人般的那种喜悦的亲近感。”佘诗韵这时突然变得很激动。

静园老和尚从铺着青石板的冰凉的地上站起来,朝张子恒和张幺爷说道:“赶紧把这堆灰烬打扫出去吧。事情的转机也许稍纵即逝,我们已经耽搁不起了。”

石营长终于大声说道:“你们是不是都疯了?一堆死灰下面咋会有婴儿啼哭?你们真的是疯了,一个个脑壳都不清醒了!”

静园老和尚长声唱道:“阿——弥——陀——佛——”

张幺爷和张子恒却站着没有动,他们也同样不会相信这堆灰烬下会有一个啼哭的婴儿。况且,除了佘诗韵以外,谁也没有听见什么婴儿的啼哭声。

这不是真正的无中生有,睁着眼睛说瞎话吗?谁当真谁不成傻子了吗?

香玉这时扶着佘诗韵的肩膀说:“妹子,我们先出去,让他们在这里面忙吧。”

佘诗韵却挣脱了香玉,一脸痴迷地说:“不,我要亲眼看见把这堆灰烬搬走。”

张幺爷顿时就揪心地痛苦起来,自言自语地小声说道:“又疯了一个!咋说疯就疯了呢?”

张子恒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佘诗韵,他也觉得佘诗韵不该在这个时候突然神志不清的。

隐露这时笑嘻嘻地朝静园老和尚说道:“师弟,看起来只有你我两个人动手来清理这堆灰烬了。看不破,猜不透,寻不着,点不穿,人心都是这样的,呵呵……”说着就转身出了大殿找家什去了。

第七章 神奇的光芒

张幺爷、张子恒、石营长还真就站在一旁看着静园老和尚、隐露、日渥布吉和香玉四个人在大殿里打扫那一堆灰烬。此时在他们三个人的心目中,静园老和尚他们相信了佘诗韵的话,都好比是神志不清地疯掉了,只有他们三个人依旧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没有跟着一起发疯。张幺爷甚至朝张子恒小声嘀咕道:“你说刚才还机机灵灵的人,咋一下子就变成这样子了?”

张子恒没有理会张幺爷。

然而,当一堆灰烬被逐渐地清理出去,香玉用一把破扫帚逐渐把地上的灰烬打扫干净的时候,张子恒突然间“咦”了一声,说道:“快看,石板地上有图案!”

一组奇怪的图案果然从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清晰地显露了出来。这是一组谁也没有见过的神奇图案!图案仿佛是被烧灼出来的,呈炭黑色,一个直径有两米的圆圈里套着一个极其规则的六边形。圆圈和六边形中间,又有两层不同的神奇图案,内层沿着六边形的形状是一圈等距分布的象牙状弧形旋转芒,这些外端尖锐的芒刺,呈顺时针旋转成齿状排列。而外层图案,是像极了四只逆风飞翔的大鸟,大鸟引颈伸腿,展翅飞翔,手足前后相接,它们围绕在内层象牙齿状的图案周围,排列均匀对称。整个图案好似一个神奇的旋涡,又像是旋转的云气或者是光芒四射的太阳在天地乾坤之间运转。特别是那四只生动的大鸟图案,更是给人无限的想象空间。

刚才还自认为清醒过人的张幺爷和石营长、张子恒都围着图案凑了上去。

张幺爷大惊小怪地说道:“咦,这是谁在一堆灰下面画出这么规整的图案?还怪兮兮的。”

张子恒这时突然说:“我看中间的那个六边形,咋这么像兆丰前几天打开后又神神道道盖上的那口古井?”

张子恒的话令张幺爷顿时有种茅塞顿开恍然大悟的感觉,也说道:“你不说我还真把张韦博后花园里的那口井给忘了。别说,还真像是画的那口井的样子。但是也不对啊!那口井的周围没有套这样的圆圈啊,也没有刻这种图案啊!”

说着话,佘诗韵这时走进了奇怪的圆圈里,她站到了那个六边形的中央。突然,一道白刺刺的光从天空直直地照射了下来,正射在佘诗韵的头顶上,或者更像是从图案的线条里喷薄而出的,一下子把佘诗韵笼罩在一层层神秘莫测的光影里,使佘诗韵整个人一下子沐浴在了神奇的光晕之中。佘诗韵在这种光芒的笼罩下,脚尖一点,她轻盈的身子便在这层层叠叠变幻莫测的神奇光圈里舞动起来。

图案中的六边形,成了佘诗韵一个人的舞台。

在华丽的光影里,佘诗韵轻灵的身影舞动出了一种幻觉,时空在此时似乎出现了交错。日渥布吉看着在光影里舞动旋转的佘诗韵,禁不住热泪盈眶。

“她的世界还在!她的舞台还在!”日渥布吉激动地说。

大殿里的人都被这奇异的幻景迷住了,痴痴地看着在光影里舞动旋转的佘诗韵,甚至暂时忘记了自己现在究竟身在何处。

终于,奇异绚丽的光影在亦真亦幻间逐渐暗淡消失,佘诗韵停止了舞蹈,她呆立在原处,微闭着双眼,晶莹的泪水顺着白皙的脸庞悄无声息地流淌了下来。而在场的人仍旧痴痴地看着她,都没有去惊动她。

张子恒眼睛发直,佘诗韵身体内散发出的美让他体验出了一种说不出的美好。他在沉醉间暂时迷失了。

香玉拉住隐露的手,眼睛也同样湿润,好一阵子,才朝隐露轻声问道:“老头子,我们是出现幻觉了吗?”

隐露却说:“不是幻觉,是奇迹!”

“那道光是从哪里来的?”香玉又问。

“是从无意识的集体意念中来的,是从一个共有的精神世界里来的。”隐露又说。

而此时,刚才出现在地面上的图案也随着那道神秘华丽光芒的消失而消失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变得杳无踪迹。

“咦,那图案咋不见了?”张子恒终于打破了沉寂,变得大惊小怪起来。

张幺爷也大惊小怪地说道:“当真哈,咋地上的图案不见了?咋不见的?”

石营长更是迷迷瞪瞪的了,看看张幺爷,又看看张子恒,再看看静园老和尚和隐露……他啥话也不说了,眼睛里全是问号、感叹号、省略号……

香玉这时走到佘诗韵的身边,搂住她的肩膀,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妹子,睁开眼睛,你该醒过来了,结束了。”

而泪水涟涟的佘诗韵却依旧微闭着眼睛,轻轻摇了摇头,说:“我不想醒过来,我不想睁开眼睛。我一睁开眼睛,我就失去那个世界了。我好怕失去它。他们还是没有带我走,他们还是把我留在了这里,我还能够看见他们的背影,还听见了他们手里摇动的铃声……”

听佘诗韵说这样的话,张幺爷又忧心忡忡起来,说:“莫不是真的中啥邪了?真要是这样,就得找仙婆给她治治啊!还在说些不着边际的疯话啊!”

张子恒却说:“幺爷,你说这话我都不晓得该给哪个治治了。刚才的事情你也看见了,要不是佘女子说疯话,我们就不晓得那堆灰底下会有那种怪兮兮的图。没有发现那种怪兮兮的图,佘女子就不会跑到六边形的图中间去跳舞,也就不会从天上破天荒地射出一道那么亮的光来。”

“这个事情太怪了。青天白日的,怪事情就是在眼皮子底下一茬接一茬地发生了。”张幺爷自言自语地说。

而石营长仍旧是一言不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整个人就像好奇的傻子似的,那种职业军人精明干练的样子此时已经荡然无存。

香玉却依旧在佘诗韵的耳朵边轻声说:“妹子,你真的要醒过来,你不能在幻觉和假象中越陷越深。你自己感觉一下,你现在仍旧站在冰凉的石板地上。你还跟我们在一起,你还没有脱离这个世界。你知道吗?”

佘诗韵仍旧摇头,仍旧紧闭着眼睛,泪水顺着脸颊继续流淌,长长的眼睫毛就像拉下的门帘子,掩盖住的是一幅朦胧的水墨山水。

“我真的不想再看见眼前的这个世界了。这么冷,这么孤独。我真的要到那个世界里去了。明媚的阳光,清新的空气,健康快乐的心灵,我真的要到那个世界里去了。”佘诗韵梦呓似的继续说,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痴迷。

香玉变得有些担忧起来,她看了看隐露。隐露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沉重,他小声朝香玉说:“就让她在里面沉浸一下吧。毕竟我们不是她,体会不出她此时的感受。”

香玉却很担心地说:“真的要把她叫醒过来,陷得越深,她就越是不愿意面对眼前的这个世界。现在让她沉迷在这样的幻觉里,对她是有害的。她毕竟还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里。”

张幺爷这时也不无担心地朝隐露问道:“我干闺女究竟怎么啦?是不是真的撞了啥子煞了?咋说的尽是不清醒的胡话?样子也像是没有睡醒一样。”

隐露没有理会张幺爷,有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香玉这时又像哄几岁小孩子似的在佘诗韵的耳边轻声地说:“妹子,听话,你试着睁开眼睛,试着看你面前的人。这些人都是你熟悉的人,都是爱你的人,你一点也不会孤独的。听话……”

“为什么我一睁开眼睛,那个世界就会离我而去?为什么只让我做这样的梦,而又不让我在现实中找到它?为什么?”佘诗韵闭着眼睛执著地问。

“因为你现在要面对的是这个世界,你不能生活在梦里。每个人都不会生活在梦里。睁开眼睛,妹子,听话。”香玉的声音越来越温柔。

“这个佘女子,睁一下眼睛就有这么难吗?”张幺爷显得不大耐烦起来,他走过去,朝香玉大声说道:“你让开,我来叫她睁开眼睛。她的眼皮还拿牛皮胶粘上了不成?”

香玉却说:“你会吓着她的。”

“没那么娇贵!”张幺爷的犟劲上来了。他有些粗暴地把香玉从佘诗韵的身边拉开,然后用打雷一般的声音凑在佘诗韵的耳朵边大声喊道:“佘女子,差不多就可以了,别像小娃娃一样耍小性子了哈。看人家都在笑话你。”

佘诗韵被张幺爷的粗门大嗓吓得打了一个激灵,泪水涟涟的眼睛终于张开了,就像两道布帘子一掀而开。

她看着张幺爷,表情古怪又惊奇。

“你为什么要叫醒我?干爹!”佘诗韵朝张幺爷质问道。

张幺爷却气呼呼地说:“还好,还认得我是你干爹,你还没疯!我还以为你真的中邪撞煞了呢!”

佘诗韵这时却说:“干爹,你信我的话吗?”

“啥话你让我信你的?”

“村子里的人就是从这里被带走的。”

张幺爷又迷惑地看着佘诗韵,说:“你该不是又疯了吧?”

“真的,我没骗你。村子里的人真的是从这里被带走的。你要相信我。”

“疯了,真的是疯了!仙人板板,咋得了哦?”张幺爷差点儿就捶胸顿足了。

香玉和隐露这时却相互看了一眼,神秘兮兮地笑了。石营长和张子恒继续傻子似的站在原地发愣。

这时静园老和尚朝双手合十于胸朝张幺爷说道:“阿——弥——陀——佛——张韦昌,这位女施主的话你就尽管信她吧。你就不要再纠缠于她了,她现在很辛苦。”

张幺爷变得极不客气地朝静园老和尚说道:“我信个锤子!明明是在大白天说不清醒的梦话,你们还让我信她!我也跟着她一起疯啊?”

静园老和尚说道:“你这只在菩萨的莲花宝座上撒惯了野的泼猴啊,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我的度化啊?”

张幺爷将手叉在腰杆上,歪着脑袋看着静园老和尚,喘了口气地说:“静园,你也开始说胡话了。一辈子装神弄鬼的,我都懒得跟你说了。”

张子恒真的有些看不惯张幺爷此时的做派了,不耐烦地朝张幺爷说:“幺爷,静园老师父说你是一只猴算是客气的了,我看你现在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尽见你一个人在那儿跳!”

张子恒的话彻底惹怒了张幺爷,他一躬身子,脱下一只鞋子就要去追打张子恒,张子恒好像早就预感到张幺爷有这么一出,一下子绕到香玉和隐露的身后躲起来。

张幺爷朝张子恒恶狠狠地瞪着眼睛,骂道:“还没老没少的了,看老子把你的脸打得开花!”

张幺爷这么一闹腾,却暂时将心里的那股焦虑给忘却了。

第八章 轻重缓急

憬悟寺的大殿里这时重新变得安静起来,石营长仍旧沉迷在刚才亲眼看见的景象中,他盯着大殿里青石铺就的地面出神,然后又到刚才出现神秘图案的正中央,用脚使劲跺了跺地面。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发出坚实的沉闷声音。

张幺爷重新想起了集体失踪的那一帮子人。他现在觉得静园老和尚他们都不怎么可靠了,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石营长的身上。于是他走到石营长的身边,用几近讨好的声音可怜巴巴地说:“大干部,你现在得出个主意啊!都这么糊里糊涂的,咋得了?咋得了?村子里的人一个都不见了,得想办法去找啊!”

石营长冷冷地瞟了张幺爷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找?上哪儿找?我又不是公安局的人,我咋找?说严重点,这是一个大案子!得让公安局的人来破案!得报案!”

石营长把“破案”两个字说得重重的。

张幺爷一听,头一下子就炸了,说:“真的有那么严重?”

“你以为呢?几十上百号人不见了!人间蒸发了!这不是个小事情,是大事情!新中国成立以来,这么大的集体失踪案还是头一回发生。说不准,这个事情还得上报中央,上报国务院!”

张幺爷的心被石营长的话撞得“咚咚”直响,突然显得兴奋起来,眼睛发亮地说道:“这个事情真的有那么大吗?真的要惊动中央吗?”

石营长神态严肃地说:“这个就不大晓得了。”

张幺爷迫不及待地说道:“那还等啥子?赶紧到公社去报案啊!越快越好啊!”

石营长冷冷地瞟了张幺爷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你以为这个案子这么好报啊?没有确凿的证据,万一报了假案,就是造谣,就是唯恐天下不乱。这罪名落到你脑壳上恐怕承受不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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