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园青坊老宅-第2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将江堂发的事告诉她,不能伤害她。
  茉莉很懂事地,用手擦擦妈妈的脸,轻声说:“妈,别伤心了,我不问了。”
  程基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脑子里变成了一锅糨糊,糊涂了。当初第一次去迎江宾馆,踩在那厚厚的地毯上,就觉得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不实在,今天不知道是踩在云里,还是踩在雾里,一个疑问始终在脑子里翻来覆去:难道这是一场梦?
  走着走着,看见了一幢小洋楼,自己非常熟悉的小洋楼。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是梦吗?
  摸了一手的油汗,这时吹来一阵风,程基泰打了一个寒噤,身上最后一点热度,全让这阵风给带走了。
  程基泰突然出现幻觉,女儿程翠玲就站在身边,自己指着面前这幢小洋楼对女儿说:“这幢小洋楼就是当年我和你太爷爷的家,当时在这个城市里,除了教会的洋房就数它最好了。如今,你爷爷在香港,是开大轮船公司的,只要你学好,将来可以到香港去。”
  那时候,程翠玲一直不学好,程基泰想尽了办法也唤不回这个“浪女”。于是,就把她带到这幢小洋楼面前,跟她数说自家当年的风光。尽管程基泰说这些话时,自己心里都底气不足,但为了让女儿学好,不得不画这个饼来充饥。看着这个早已不属于他的小洋楼,眼前出现的全是当年当“小开”的日子,他不无感慨地说:“我,你爸爸是在这楼里长大的,只要你好好读书,将来出息了,还会住上这种小洋楼。”
  今天,程基泰站在秋天的寒风中,面对着当年的风光岁月,不知道是身上那薄薄的香港衫在抖,还是他人在发抖。怎么也想不到呀,日盼夜盼的港商黄瀚浩,给自己带来的竟是这样致命的一击。
  程翠玲对读书不感兴趣,对花花绿绿的香港感兴趣。她认识了一个朋友,这个朋友去过香港,看程翠玲长得小巧秀丽,就想引诱程翠玲去香港赚钱。听到程翠玲说她爷爷在香港开大轮船公司,两人一拍即合。
  程翠玲就跟着这个朋友走了。她们坐船到了武汉,再从武汉乘火车到衡阳。在那里,朋友花了一百元钱找了一位在铁路上工作的人,是给货车编组的,知道哪节车厢哪些货是到香港。一天夜里,朋友带着程翠玲来到衡阳火车站编组站,一条条铁轨上停着好多好多的火车车厢,她们等来了一个人,什么也不说,打了个手势叫她们跟他走,七拐八拐把她们带到一节货车车厢边,然后拧开了车厢门的封铅,叫她们上去,就把门关了。关上门以后,隔着门缝关照她们说:“呆在里面别动,一天一夜就到香港了。”
  车厢里装的全是干货,一箱一箱地码在那儿,她们找了一个缝隙坐了下来。朋友很有经验地拿出一袋食品,还有几瓶矿泉水和一扎空的塑料袋。食品和水是为了路上吃的,可带那空塑料袋干什么?程翠玲不解,也没问,她是一个不愿动脑的孩子。
  当晚货车没有动,第二天白天也没动,这就让她们受罪了,首先是热,密不透风的货车车厢跟大蒸笼似的,程翠玲热得只穿一件小裤衩。接着是渴,好在有几瓶水,但朋友不让多喝,她说不知道还要熬几天呢,这水到时候会救命的。再就是大小便,人总要排泄,这时候程翠玲才知道朋友带空塑料袋是干什么用的。程翠玲受不了了,她要出去,她要回家。她不顾朋友的阻拦去拉车厢的门,门纹丝不动,它不仅关上了,还用铁丝铅砣封上了。程翠玲绝望地叫喊,朋友拼命捂住她的嘴,把她几乎捂昏了,她软软地躺在车厢地上,连哭都没有眼泪了。
  第二天夜里,车厢终于动了,先是被编到一列火车上,第三天早上才开走。她们在车上闷了四天四夜才到香港,她们几乎是奄奄一息了。香港火车站的搬运工从车厢里把她们抬出来了,喝了些水,恢复了一点体力。这时,听到一个人在打电话,朋友听得懂香港话,她知道是在报警。马上示意程翠玲跟她一块儿跑。于是,两人从货场里跑了出来。
  程翠玲就这样到了香港。
  在迎江宾馆黄瀚浩的房间里,程基泰知道了女儿到香港的艰辛,现在又担心她在香港的生活,便问:“那,她在香港靠什么生活?”
  黄瀚浩笑笑说:“她在香港做小姐。”
  程基泰被黄瀚浩的话弄蒙了,也不明白什么叫“小姐”,就问:“她本来就是小姐,还要去做小姐吗?”
  “哈哈哈……”黄瀚浩大笑起来。
  程基泰被笑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黄瀚浩解释说:“程先生,小姐就是‘鸡’。”
  程基泰不解:“鸡?”
  黄瀚浩说:“程先生听过香港的‘一楼一凤’吗?‘鸡’就是‘一楼一凤’。”
  程基泰有点着急:“一会儿‘鸡’,一会儿‘凤’,到底是什么意思?”
  黄瀚浩看程基泰确实不懂,想了想,干脆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程基泰:“在香港,‘鸡’就是暗娼。”
  程基泰终于明白了。他脸色苍白,深陷在沙发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程基泰神经质地一跃而起,走到门口,听听外边有没有动静,又打开房门,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黄瀚浩安慰他说:“程先生,你放心,我是程小姐的朋友,一定会替你保密。你也不要太在意,香港这个地方,是笑贫不笑娼的。”这样安慰的话,听了比不听还难受。
  程基泰死死地盯着黄瀚浩,直盯得黄瀚浩头皮发麻,然后打开房门,一个人离开了宾馆。走在街头,什么样的噪音他都听不见,满脑子只有一个字:鸡、鸡、鸡。
  程翠玲到香港找了一个多月也没找到爷爷,她死心了。这段时间她吃的用的都是朋友的,朋友要收钱了,就要她出去找工作挣钱。她是偷渡客,没有地方肯雇用她,最后只能做了“一楼一凤”。
  黄瀚浩开始就是程翠玲的客人,后来成了她的常客。在每次肉体交易完后,他都喜欢在程翠玲那儿睡一觉,当然需要另外付钱,有时程翠玲就跟他讲自己的家乡宜市。这位黄瀚浩是做古玩生意的,正在考虑开辟开放以后的大陆市场,以扩大货源的事,听到程翠玲的介绍,知道历史上宜市和周边出过很多大商人,在民间一定散落着不少古玩。他到宜市人生地不熟,就通过程翠玲找到了程基泰。
  程基泰回到家里倒头就睡,这一睡竟然睡了一天一夜。等他醒来,就关着门在家里写信,丁主任来敲了好几次门,他都不开。写好信,就去迎江宾馆找黄瀚浩,谁知黄瀚浩又和钱启富下乡去了。
  三天后,当他们从乡下回来时,程基泰堵着黄瀚浩交给他一封厚厚的信,请他回香港后一定亲手交给程翠玲。信中反复强调的就是一个意思:回家来,粗茶淡饭保平安。
  黄瀚浩走了。程基泰面对着四壁空空的家,想,女儿回来,回来怎么住啊!他只盼望着老宅赶快拆,拆了就要还给他新房子。有了新房子,女儿回来不仅有地方住,也不会乱跑了。有了新房子,就可能留住女儿的心,他就可以和女儿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了,哪怕是粗茶淡饭,过的是平安的日子呀!
  程基泰心灰意冷,钱启富却干得更卖劲了。买了那个假印章后,钱启富接受了教训,第一,不懂的东西坚决不碰;第二,还是要亲力亲为以免上当受骗;第三,要尽快把那亏损补回来。
  于是,他又领着黄瀚浩下乡了。在乡下,钱启富充分发挥自己“掌眼”的能力,和黄瀚浩配合得非常默契。每收到一件东西黄瀚浩都交给钱启富看,特别是玉器,由钱启富做鉴定,然后黄瀚浩来定价。钱启富毕竟多年没有干这一行了,也不知道海外的古玩行情,他悄悄注意着黄瀚浩的定价,准备着一旦黄先生离开,自己独自收货。
  分手时,黄先生又给了他一笔佣金。
  这次给的都是人民币,回到家里钱启富就交给了朱银娣。
  这段时间朱银娣心情可好了,她忙得不亦乐乎,先要把那些外汇券换成人民币。这玩艺儿只有外国人和华侨、港澳同胞才能用,抓着一大把外汇券,中看不中吃,朱银娣和钱启富都着急。后来钱启富告诉朱银娣有专门的人在炒外汇券,这些人就聚在宾馆门口,看到外国人特别是华侨,就上来问。朱银娣就拿着外汇券到宾馆门口去找这些人,先是五十一百地换,后来,就把所有的外汇券都换成了人民币,现在这笔钱已经有一万多块了,放在哪儿都是一堆。
  朱银娣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虽然知道是丈夫钱启富挣来的,但不知道这笔钱是不是合法,就不敢存银行。不存银行放哪儿呢?她买了好几个瓦罐,把钱塞在里面,把床下一块地板撬起来,把罐子放在地板下面藏着。
  那时,一万块钱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是相当大的一笔钱。那些日子朱银娣六神无主的,干什么都不踏实,有一种飘起来的感觉。“万元户”是社会公认富起来的人,她们家突然有了这么多钱,变成了“万元户”,朱银娣老是在心里问自己:我富起来了吗?
  真的富了,钱家反而不摆富了。原先喜欢在厅堂里吃肉的钱家,也像张家一样关门吃饭了。这笔钱,让早先倒头就睡的朱银娣得了一种“病”,每晚如果不将所有的钱数一遍,就睡不着觉。
  两个女儿都嫁出去了,小儿子也考取了大学,在合肥读书。家里一下空了起来,每天晚上吃完晚饭后,朱银娣都会插上房门,爬到床底下,撬开地板,把几个装着钱的罐子一一抱到床上,把昨晚已经数过的钱再数一遍。有些钞票是从银行里拿出来的,一沓一沓捆好用纸条封着,朱银娣还是要蘸着口水,一五一十地再数一遍。
  朱银娣一进入点钱状态,就如同进入无人之境,旁边打雷恐怕都不会惊动她,让钱启富看着都有点害怕。
  钱启富也有一个毛病。解放前,他跟着父亲下乡收货,都是现金交易,现金就放在背褡子里,白天不离身,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放在枕头下面。要是放错了地方,他就睡不着觉。后来又养成每晚睡觉,不管有没有钱,都要把钱包放在枕头下的习惯。有一次,跟着黄先生到乡下去收货,晚上住在县招待所。白天走了那么多山路,人已经很累了,可钱启富怎么也睡不着。到了半夜才想起,他的钱包放在裤子口袋里,他马上爬起来,把钱包放到枕头下面以后,才睡踏实了。
  朱银娣的“病”直到认识了一位福建做服装生意的商人后,才好一些。这位商人来商场推销一种毛线织的大衣,很新颖,受年轻姑娘们欢迎。朱银娣有本钱了,就想留职停薪,自己开一间服装店,专门经销这种样式新颖的毛线大衣。
  朱银娣离职了,租了店面,开了一间服装店。虽然赚头不大,但还是有钱赚的。做生意每天有钱进,心境就好。
  开了服装店以后,朱银娣每天都要点营业款,或缴银行,或付给供货商,或临时带回家,还要缴纳工商税务房租电费等各种费用,点钱的机会大大增加了。只是从自己手里经过的钱,并不一定就是自己的,点钱的瘾就没有那么大了。虽然只是经营着一家小服装店,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要操心的事太多,每天回到家里都疲惫不堪了,渐渐地她就不每天点家里的钱了。
  朱银娣的毛病好了,钱启富又“病”了。不看着朱银娣点钱,他又睡不踏实了。几天下来,熬得脸色发青。于是每天晚上换成他来数钱,先是帮着朱银娣把带回来的营业款复一遍数,然后就点罐子里的钱。点完了现金,还要点一遍存折。朱银娣只点钱,不算账,钱启富点完钱后,还要噼里啪啦拨拉一阵算盘珠子,才伸伸懒腰上床睡觉。这时,朱银娣早已鼾声不断了。
  钱启富慢慢在点钱中体会了一种满足,一种过瘾的舒坦,这种满足和舒坦跟朱银娣的完全不同。
  解放后,钱启富一直在旧货商店里当店员,虽然没有受过太大的冲击,但总是不能直着腰做人。旧社会的古玩店老板,在新社会里,总是低人一等的。虽然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子、右派这“五类分子”他都挨不上,但似乎又都靠得很近,好像是后备的“第六类分子”,他不得不低着头做人。
  不仅如此,还有不断受穷。
  没有过过富日子的人,扛穷的能力比较强,一碗米饭可以过一天,没有米饭一碗玉米糊也可以过一天。哪天没吃的了,靠在墙根晒晒太阳,也可以撑一天。而钱启富是过过富日子的人,山珍海味鱼翅燕窝都吃过,现在却是:“吃一次鱼,都要把鱼刺嘬半天”,这种生活,让他对钱有着刻骨铭心的体验,其中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对老婆朱银娣说:“钱,决定着让你直着腰做人,还是弯着腰做鬼。”
  如今,他手上又有了一沓沓钱,成千上万的,他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钱启富对钱的多少,有一种形象的体会:当他手上有了一千元,他感到自己像是旧货商店的主任;有了五千元时,他就像是主管单位百货公司的总经理了;当有了整整一沓一万元的人民币时,他觉得自己就是商业局长了。
  钱启富每天就是这样体验着金钱的美妙感觉。过了六十岁以后,他已经基本没有性生活了,如今有了点钱,又唤醒了他的性需求,经常在点完钱以后,意犹未尽地找朱银娣的麻烦,他对朱银娣说:“钱,真是个好东西。跟你结婚一辈子,我也没有体会过这样的高潮。”弄得朱银娣哭笑不得,骂他老不正经。
  朱银娣却有点担心他的身体,又不好不答应他,她害怕钱启富到外面乱搞,听说现在暗娼又复活了。钱启富对朱银娣说:“不用担心,我年轻的时候吃得好,身体底子好。解放前有钱人家的老爷七八十岁还能生儿子呢!”
  朱银娣有了钱,监视对面张家垃圾桶的嗜好却没有变,每天早出晚归的时候,她仍然要看一眼张家的垃圾桶,张家吃什么,她一目了然。她窥视张家的秘密,却并没有告发张和顺的想法,告什么?告人家每天吃肉?但,望着钟贵珍,她的笑容中分明在说:别看你们家有一个所长,你们家的事,我全知道,哼!
  朱银娣这有点像猫戏老鼠,觉得自己像一切都知道的神仙,心里很舒坦。
  这天晚上,朱银娣点完当天的货款,又把钱交给钱启富再点一遍。
  钱启富把朱银娣交给他的钱点完以后,又爬到床底下,把那几个罐子抱出来,把钱倒在床上,像点大洋一样,一五一十地点起来。
  正点在兴头上,忽然,好多天没有出现的那股臊味又飘过来了。朱银娣先闻到的,她下意识地说了一句:“那狐臊又来了!”
  钱启富也抬起头来,闻了闻说:“是那狐臊味!”
  两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耸耸鼻子皱着眉头对视着:臊味太重了!
  这时,窗户响了一下,朱银娣神经质地问了一声:“谁?”
  像是害怕有人来抢似的,夫妻俩把床上那堆钱一下子抱在怀里,注意着门,门当然是关着的。
  窗外有人踮着脚迅速离开的声音。
  朱银娣家的房间采光通气都不好,因此就在门边上,朝天井方向开了一个窗,这是一个花隔栅窗,上面嵌着玻璃,窗外就是连廊。
  朱银娣冲过去打开了房门,门外什么也没有,黑漆漆的。对面张家的门也是关着的,门缝里露出几丝微弱的灯光。
  这时,那浓浓的臊味扑面而来,把朱银娣熏得透不过气来,她赶紧把门关上。夫妇俩,一个站在门后,一个坐在床上,四目相视,手足无措。
  关上了房门,仍然抵挡不住那股臊味。
  突然,吊在天花板下的那盏二十五瓦的白炽灯光闪了起来。闪着闪着,灭了。灯泡坏了。
  房间里一片漆黑。
  钱启富起身去找蜡烛,只听“啪”的一声,一只装钱的罐子被他从床上碰掉到地上,摔得粉碎。那罐子在地板上摔碎的声音,像爆炸了一般仿佛整个老宅都能听见。
  坏了,钱罐子摔碎了,不是个好兆头。朱银娣想。

·15·

第十五章
  那天晚上摔破了钱罐子,朱银娣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第二天一早就去市场买了一个新罐子把钱装好,重新藏到了地板下,心里才稍稍安定一点。当朱银娣一身浮尘从床底下爬出来,看见钱启富仍躺在床上,右眼贴着一张小纸片,就问:“启富,你这是怎么了?”
  钱启富闭着眼睛在养神,听到朱银娣喊,就睁开了眼。由于右眼上贴着小纸片,睁眼时就一只眼大一只眼小,更显得不对称了。钱启富眯着一只眼说:“不知道怎么搞的,一早上右眼跳个不停。”
  又是一个不祥的预兆:左眼跳财,右眼跳祸!真要出什么事了?朱银娣又心神不宁起来。想想,她挥了挥手,仿佛要挥去什么霉头一样,自己在心里劝着自己,别胡思乱想了。她对钱启富说:“启富,今天就在家里睡睡,别出去乱跑了。”
  钱启富把眼睛又闭上了,“你上班去吧,没事,我躺会儿眼睛就不跳了。”
  走到一进的圆门时,只见程基泰站在前院抬头望天,天上有一群大雁正往南飞,院子里的天空毕竟很小,很快大雁就看不到了,程基泰还心有不甘地踮起了脚跟,好像心已经跟着大雁飞走了。他知道,香港在宜市的南边。
  咦,朱银娣心里在想,这小开还有这闲情?早先朱银娣是瞧不起程基泰的,碰到程基泰一般都是匆匆走过,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主动跟程基泰打招呼。如今她知道,钱启富的钱,虽然不是程基泰帮助赚的,但却是程基泰带来的财路,所以就站住,脸上堆出笑容,想跟程基泰打招呼。没想到以往恭谦的程基泰看都不看她一眼,进了房间。朱银娣没趣地匆匆走过,突然听到身后“砰”的一声重重的关门声,震得朱银娣头皮一麻:程基泰怎么有点心怀恨意似的?好像哪儿把他得罪了。
  到店里以后,朱银娣的右眼也开始跳了,她跑到自来水龙头下,用冷水洗了洗脸,才感到好一点。
  朱银娣一天心里都是慌慌的,总担心会有什么事发生。摔破了钱罐子只是个兆头,担心的是那昨夜门外的响声。是人,还是鬼?还是那个这段时间一直在老宅里闹腾着的狐仙?狐仙实际上就是鬼。
  人多是怕鬼的,朱银娣也怕。老宅里闹狐仙,飘狐臊,朱银娣心里都有些怕,这段时间晚上早早就关门睡觉了,睡不着也不让钱启富出去乱跑,担心天黑撞见鬼。可现在朱银娣心里倒希望昨晚门外的响声,是鬼,是狐仙。鬼不能去告发人,鬼也不能到处去说钱家有几罐子钱。如果是人,就不同了,人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人更可怕。
  如果是人,是谁呢?
  朱银娣琢磨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朱银娣整天都在为门响的事提心吊胆。越是怕出事,还真的容易出事,今天一天只卖了一件毛线大衣,七十块钱,朱银娣本来还有点高兴,这件毛线大衣是去年积压的。可下班时一盘账,朱银娣发现多找给顾客四十块钱,本来一件大衣七十块,人家给了一百块,应该找三十块,朱银娣心里有事,阴错阳差找了别人七十块,多找了四十块钱。赔四十块钱,倒不是个大事,可别再发生自己赔不起的事啊!朱银娣自己安慰着自己:花钱消灾,花钱消灾,但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挥之不去。
  在忐忑不安中过了几天,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情。朱银娣和钱启富松了一口气。这天晚上吃完晚饭,钱启富躺在床上,因为担心有人扒门缝,已经好几天没有点钱了,钱启富的点钱瘾又上来了,心里痒痒的。想了想,先到门边去看了看,为防止有人扒门缝,朱银娣挂了一块旧门帘,钱启富把耳朵贴在门帘上听听外面的动静,没听到什么,还是不放心,突然把门打开,伸头看看门外,什么也没有,这才关上房门,要爬到床底下去搬钱罐子。可朱银娣反对,她蹲在床边对床下的钱启富说:“你出来,出来!”
  钱启富不愿出来,朱银娣就去拉钱启富的腿。两个人正僵持着,突然听到对门的钟贵珍开门倒洗脚水,一盆水“哗啦”一声好像泼到一个人身上去了。“唉呀——”有人叫了一声。
  “谁呀?”接着是钟贵珍一声惊问。
  “我、我。”好像是程小开的声音。
  “老程啦,站在那儿干什么?把我吓一跳。”钟贵珍说。
  “没有,没有。我有事经过这儿。”程基泰边解释着,边往前走。
  只听见钟贵珍又说了一声:“对不起啊,老程,泼你一身水。”
  程基泰已经到了一进了,远远地听见他说:“不要紧,不要紧。”
  钱启富一骨碌从床下爬了出来,夫妻俩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这么晚了,程基泰跑到二进来干什么?
  朱银娣家窗户的响动,确实出自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程基泰。当朱银娣窥视张和顺家的垃圾桶时,她却不知道有一个人在扒她们家的窗户。
  程基泰扒朱银娣家的窗户,有一点偶然性。
  程基泰穷,穷透了的人,就不怕鬼了。老宅风传闹鬼,他一直将信将疑。早先传的还不是狐仙,而是说夜里有穿一身白的女鬼。程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