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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青坊老宅-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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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了箱盖,箱子里是空的,空空的箱底由瓷片镶着一幅幅画,用白描手法画着各种男女交媾的姿势。
  谢庆芳看了一眼,脸就红了,说:“妈,这是干什么?”
  母亲说:“庆芳,你就要结婚了,要懂得怎样做女人。做女人一要丈夫喜欢你,二要会生儿育女,懂得男女之间的事很重要。我结婚的时候,你外婆就是让我看这春宫图去了解男女之间是怎么一回事,你也好好看看这图吧。”
  母亲让人把这个箱子搬进了谢庆芳房间,谢庆芳插上房门,真是认认真真地琢磨了好多天。
  现在这个箱子就放在床后,躺在床上的谢庆芳在等待着自己的新郎来耕耘自己,她甚至在齐社鼎没有进来前,就已经悄悄地把一条白色的丝手绢放在枕头下,准备用来接自己的处女红。可是齐社鼎直直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谢庆芳只能耐心地等待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火盆里的木炭一点一点地燃尽,房间里温度一点一点地下降,齐社鼎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谢庆芳感觉到他也没睡着,却直挺挺地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谢庆芳装着翻身的样子,朝齐社鼎的那一边伸过去一只脚,立即像被烫了似的缩回来了,齐社鼎的身体像冰一样的凉。
  谢庆芳一夜也没睡着,门外,风在空荡的齐府里穿过,发出鬼叫一般的嘶鸣,让人毛骨悚然。这就是谢庆芳的初夜。
  齐社鼎是这样一个人,齐府里的生活更让谢庆芳失望。齐家老爷基本上不管家事,太太虽吃斋敬佛,却把家中财权紧紧地捏在手中。谢庆芳只能忍气吞声,耐心地静等时机。
  后来虽然谢庆芳和齐社鼎生了一儿一女,但齐社鼎心思并不在她的身上,尽管她不仅漂亮而且丰满,还能迎合男人的需求。齐社鼎除了会按照程序把那事做完,根本不解风情,而且总是神不守舍,常常是谢庆芳的感觉还没有上来,他那里已经结束了。谢庆芳也只能把齐社鼎当成一个“迂夫子”。
  他们结婚不到两年就解放了,齐府彻底垮了。老爷太太先后去世,齐府在后来的“私房改造”中,变成了现在这种大杂院的状态。为了养家,齐少爷齐社鼎不得不到远郊一所中学去教书。谢庆芳的梦,也就彻底破灭了。
  齐社鼎心里深藏着一个秘密,他和谢庆芳同床异梦,就是因为这个秘密。
  说“迂夫子”齐社鼎不解风情,恰恰错了,他心中一直装着一个人,一个姑娘。几十年,齐社鼎痴情不变。
  这个姑娘叫梅香。
  一九三八年日本人占领宜市的时候,齐社鼎八岁,父母带着他沿着长江往上游“跑反”。在他童年的记忆中,“跑反”就是不停地坐船,一会儿是小火轮,一会儿是民船。小火轮是铁船,“突突突”冒着白烟。民船是木帆船,比小火轮要慢很多。过了九江、武汉到宜昌,坐的船更小了,过三峡的时候就要靠纤夫往上拉。到了三峡中的一个小山城叫丰都,全家都跑不动了,就决定暂时住下来。
  老爷齐衡君想,日本鬼子大概不会进到这个偏僻的小山城来。可是,不久日本人的飞机就来了,这些飞机并不是来轰炸丰都的,而是去轰炸国民党的战时陪都重庆,但成群的飞机从头上飞过,让人们心里发慌。有一次,一架日本飞机在丰都的上空盘旋,还俯冲下来用机枪扫射。心里发慌的齐衡君决定继续往上游跑,于是经万县到重庆,一直跑到了当时日本人还没有到达的贵阳,这才停下来。
  可跑到贵阳的达官贵人太多,房子和生活必需品都非常匮乏,住在那儿很不容易,带去的银元都花光了,不得不到当铺去当细软。那时的细软也值不到几个钱,撑了两年,齐衡君想,看来三年五载打不走日本人。全家长此下去,生计无保障。又决定冒险回宜市。
  从贵阳回来,一路上走走停停,经过千辛万苦,用了一个多月,最后在九江乘了一艘小木船才到了宜市码头。齐衡君让全家仍然等在船上,他进城去探探情况。
  走到城门口,齐衡君看到城门上挂着日本人的膏药旗,城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持枪的日本兵。他们对进出城门的老百姓并没有怎么限制,齐衡君便硬着头皮进了城。
  到了园青坊大街,远远地就看见齐府门口也有日军的哨兵,而进出齐府的都是一些日本军人和宪兵。齐衡君知道,家是回不去了。于是,全家又折到了离宜市六十多里的齐家岗,这里是齐家的祖居地,住着齐家的一些远亲。齐社鼎跟着父母亲,在这儿一直住到日本人投降。
  日本鬼子投降以后,齐社鼎跟着父母亲从乡下回到宜市。当时国民党一位接收大员住在齐府,他特别喜欢这座宅子,一直想以伪产和敌产的名义,把齐府没收。但查来查去,齐家没有一个人跟日本人有关系,再加上齐社玉丈夫的国民党军官身份,最后还是将齐府交还给了齐衡君。
  抗战前刚刚经过一次大修的齐府,就被日本人占用,虽然日本人没有对齐府进行破坏,但很多地方都改变了用途,一进二进的一些房间被当做办公室,房间里原先的家具堆在后进的连廊上,搬进了一些日式的家具和办公桌、沙发。厨房旁边的库房,被改为临时关押犯人的监房,库房的木门换成了铁门。后花园里好多花木都死了,放生池里的水也干了。二进和三进的楼上,由于都是地板,被铺上了日式的塌塌米,作为军官们的卧室,墙上还留有“武运长久”的字幅。齐府被弄得不伦不类。
  虽然街面上庆贺抗战胜利的鞭炮声震耳欲聋,回到齐府的齐衡君却心灰意冷,对修复齐府、重振齐家的生意一点也提不起精神来。教会学校复学了,齐衡君惟一关心的事,就是送儿子继续读书。
  开学的头一天,齐衡君把齐社鼎叫到跟前,边帮他整理书包,边交代上学的事情。齐衡君也把振兴齐府的希望寄托在二儿子身上,因为大儿子已经离家多年,二女儿也已嫁人,留在家中的只有二儿子社鼎。他特意把儿子领到一进的大厅堂里,指着挂在厅堂两边布满灰尘的楹联,楹联上的字迹已经很淡:
  承先祖德以交付儿孙不必田园金玉
  读圣贤书即担当宇宙何分韦布荐绅
  齐衡君语重心长地跟儿子说,他八岁的时候,老太爷带着他去游徽州,在一个祠堂里看到这样一副楹联,老太爷就把它抄下来带回齐府,亲笔书写后请人制成匾牌挂在一进的厅堂中,作为家训。他解释说,韦布,是贫穷的意思,荐绅,指的是富豪。他告诫儿子,别看今天家境一天比一天差,读好书,才是最重要的。
  齐衡君夫妇只知道要儿子好好读书,没有注意到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了。
  这时,齐社鼎十六岁了,正是风华正茂情窦初开之际,逐渐有些莫名其妙的烦躁和“夜遗”的事情发生。可教会学校管理十分严格,男女生虽在一个学校,但中间有一道高高的围墙,围成了两个鸡犬之声可闻,而完全不能往来的世界。
  一个礼拜六,他放学回家,放下书包就去母亲房间请安。
  母亲信佛,房间里供奉着一尊象牙的观音立像。一般信佛教的人家供奉的观音像以瓷像为多,也有汉白玉、黄杨木、紫檀木的。齐府供奉的这一尊高约一尺五的象牙观音立像,既表明了齐太太的虔诚,也可以看出家境曾有的殷实。
  齐社鼎走进去的时候,母亲正在焚香,满屋子里都是檀香的味道。齐社鼎看见母亲身边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圆圆的脸,穿一件白底碎花的小褂。
  自从日本人来了以后,齐家家境一日不如一日,当时一家十来口人躲在乡下,入不敷出,坐吃山空,而且一住就是五年。搬回齐府以后,家里除了留下一个女佣供一家人使唤,再也没去买丫头。齐衡君怕太太寂寞,让她从乡下娘家领了一个侄女当贴身丫头,这个丫头叫梅香。
  梅香给齐社鼎的第一印象就是圆。杏仁一般的圆眼睛,里面嵌着一对玻璃球似的黑眸子,眼球一转动,亮晶晶的。一双漆黑的卧蚕眉,小心地呵护着一对眼睛。红红的脸蛋像熟透了的杏,小鼻子微微翘起,粉红的小嘴像挂着露水的海棠。一个乡里成长起来的姑娘,却有着一副小家碧玉的脸蛋。皮肤白里透红,像成熟的桃子,涨满了水分,身体各个部位凹凹凸凸,活力四射。
  梅香的出现,让少与女性交往的齐社鼎感到,陈旧的老宅里突然充满了阳光。
  这时齐府只能勉强支撑着一座空空的老房子,大儿子在英国人办的洋行里做事,抗战前去香港后就没有回来。大女儿已经嫁人,跟着当军官的丈夫住在南京,隔三岔五地回来看看父母亲,(奇。书。网…整。理。提。供)除了带一点礼物,经济上对家里帮助也不大。心灰意冷的齐衡君,根本没有能力料理家中的生意,园青坊大街上除了那闻名遐迩的苏式点心店还和以前一样兴旺,就只有一爿卖南北货的店铺还开着,以维持家用。其余的店铺卖的卖了,典的典了,租的租了,基本都不姓齐了。
  齐衡君整天泡在戏园子里,捧一个黄梅戏女红角,或者捧着一把宜兴紫砂壶,坐在长江边上万佛寺的望江楼里,看着一江浊水发呆。
  太太在家中很寂寞,除了焚香敬佛,就是关心小儿子社鼎的学业了。
  齐社鼎那时还是瘦精精的,像个小男孩。教会学校是住读,每礼拜六下午放学回家,礼拜天下午返校。家中除了女佣张妈和母亲,几乎见不到女人,他觉得家里和学校一样沉闷,自从来了梅香,他突然觉得这阴暗的大宅里变得暖洋洋的。
  梅香在家里是长女,缝补浆洗田里灶间粗重细活都能干,又天生聪颖善解人意,很得太太喜欢。但她毕竟是在农村里长大,田野里山岗上疯惯了的,想唱就唱,想笑就笑,无拘无束。齐府虽然已经破败,但勉强支撑门面的没落人家更讲究规矩,因为他们是靠标榜辉煌的过去来支撑自己面子的。梅香呆在这个幽深的大宅子里,一个月里连太阳都见不了几天,整天伺候在太太身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齐太太患有一种奇怪的痛风病,长年累月周身酸痛。因此,情绪脾气都不好,梅香总在她身边捏呀揉呀搓啊,直捏得自己腰酸背痛。还一会儿都不能离开,稍离开一会儿,太太就会叫。只有少爷社鼎回来了,她才叫梅香去伺候少爷。因为,齐府里除了张妈,也只有这一个丫头可供支遣,张妈还要买菜烧饭洗浆衣服。
  梅香很乐意伺候少爷,因为在齐府,只有少爷这样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人。再说少爷脾气好,见到她总是满面笑容。少爷并不要她干活,说话也是轻言细语,像对待自己亲妹妹似的教她识字。太太送来的点心,少爷总要梅香和他一块儿吃。
  梅香来了以后,一到周末,下课铃声一响,齐社鼎立即收拾书包飞快地往家里跑。从他就读的保罗中学,一口气跑过三个街口才到了园青坊,看见齐府那个轿子门楼,他的心情立即豁然开朗。
  以往齐社鼎每次回家,到母亲房里请安都是例行公事,如今他回到家里,放下书包就一头扎进母亲的房间,嘴巴上向母亲问安,眼睛却在找梅香。如果梅香在母亲房里,他就会找各种理由赖在这儿不走。如果梅香不在,他马上就会到处去找。
  齐社鼎和梅香在一起最愉快的一件事,就是做游戏。一天,做作业做累了,齐社鼎直喊腰酸,趴在桌上要梅香帮他揉揉腰。梅香说:“不行,你又不是像太太那样不能动。起来,我们一块踢毽子。”说着将齐社鼎拉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她自己做的鸡毛毽子,先自己踢了起来。梅香踢毽子的姿势在齐社鼎看来真是美极了。一会儿前踢,一会儿后踢,一会儿左右摆踢,一会儿两腿交叉着踢,把鸡毛毽子上上下下踢出各种花样来,两只辫子摆来摆去,身体也跟着毽子一起一伏。踢了一会儿,梅香就拉齐社鼎踢,齐社鼎不会,她耐心地教他,教着教着,齐社鼎也喜欢踢毽子了。
  晚上,在少爷的房里不能踢毽子,梅香就教他玩“套绳”,她找来一节红毛线,在自己手上套出各种花样,然后让少爷跟着她套,看谁最后把套解了,谁就赢了。两人在灯光下耳鬓厮磨,两小无猜地玩着,齐社鼎闻到梅香身上有一种好闻的体香,比太太的花露水好闻多了。梅香说话时,露出一嘴的细白牙,清新的口气也很好闻,和老爷那一嘴的烟臭味形成鲜明对比。只是,梅香的手很粗,布满了茧子,还有在乡下割稻时被镰刀割破的伤疤。齐社鼎喜欢握着梅香的手,问那些伤疤的来历。
  梅香由于家穷,又生在农村,没读过书,对少爷每次回来捧着书本看就很羡慕。她好奇地拿起少爷的书,可她不识字,只能看书本中的插图,看不懂就问少爷。齐社鼎和梅香在一起,总是梅香教他玩,好像他什么都不懂似的,现在看到梅香问他书本,就格外卖力地给梅香讲书本上的知识。见梅香听得十分入神,齐社鼎就想到教她识字。他先教梅香写她自己的名字,可这两个字笔画太多,梅香一笔一画学了半天,不是这儿少一画,就是那儿多一笔。
  那天,下了一夜雪,天地间都白了,第二天齐社鼎拉着梅香到后花园去玩。后花园假山旁有一丛斑竹,在雪中显得格外翠绿。那棵腊梅也放了一树黄花,使整个花园都浸着清香。齐社鼎突然想到,后花园里曾有一个亭子,叫做风香亭,后来被日本人拆了。亭柱上曾有一副楹联,正好合着梅香的名字,他就在雪地上边念边写给梅香看:
  竹开霜后翠
  梅动雪前香
  梅香觉得好听,却不懂,就问:“说的是什么呢?”
  齐社鼎想想,拉着梅香的手走到假山旁,指着那丛斑竹说:“这就叫‘竹开霜后翠’。”
  聪明的梅香立即明白了,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拉着少爷的手,走到那棵梅树前,指着树上的梅花说:“这就是梅什么什么香。”
  齐社鼎说:“对对对,‘梅动雪前香’。”
  梅香沉思起来,没想到自己这么个很普通的名字,经少爷一讲,竟是这么美。识字的人就是聪明,梅香翻着她那圆圆的眼睛,盯着少爷看。齐社鼎摘了几朵梅花要插在梅香的衣襟上,看到梅香的脸冻得通红,他就把自己头上热乎乎的棉帽子脱下来,戴到梅香的头上,又摘下棉手套,双手去温暖梅香的脸。
  齐社鼎在后花园玩受冻了,晚上就开始发烧,烧得满脸通红。上半夜,太太一直守在身边。到了下半夜,太太撑不住了,就让梅香守着。梅香看着少爷烧成这样,知道是因为自己才冻病了,更加心疼,眼泪都掉下来了。她看到少爷翻来覆去睡不安稳,就坐在床沿上,把少爷的头抱在自己的大腿上,让少爷睡安稳一点。她就这样一夜抱着少爷,靠在床沿上,自己也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齐社鼎退烧了,睁开眼一看,自己睡在梅香怀里,闻着梅香身上那清新的体香,感到特别舒服,他一动也不动,想一直这样躺在梅香怀里。
  从此,梅香更是尽心尽力地想伺候少爷。可齐家的这位少爷也不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儿,一是因为家道中落,二是在管理严格的教会学校念书,一切都要求自己动手。他平时并不怎么要求别人伺候自己,再说,他心里喜欢梅香,看到梅香在母亲身边日夜辛劳,不得歇息,也很心疼她。他只希望梅香能陪自己玩,所以,一回到家里,就以写作业、温功课、身上不舒服等各种理由,喊梅香来自己房间,而母亲总是有求必应。
  梅香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端茶递水,整理房间,有时也给他捶背揉肩,晚上给他端水洗脚,伺候他上了床,自己才回去休息。
  转眼一年多过去了,齐社鼎已经快十八岁了,而梅香也出落成出水芙蓉似的少女。梅香平时最喜欢穿一件白底碎花的小褂,她也就这一件新衣,还是刚进齐府的时候,太太嫌她穿得太旧太土,家中来客的时候,出来端茶递水有失齐府的面子,才给她做的。现在梅香身体发育了,个子也长高了,身上的衣服显得越来越紧,尤其是那慢慢鼓起来的胸脯把衣服高高顶起,像胸前揣着两个桃子,刺激着少爷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总想知道那里面到底揣着个什么。
  初夏,齐社鼎周末回家。晚上,少爷在房里看书,太太叫梅香送来一盘砀山梨。这砀山梨出产在安徽的砀山县,又叫贡梨,个大,肉脆,水分足,味醇甜,早先是进贡皇上的。梅香送来梨后,并没有走,又拿起一把刀削梨皮。
  那晚很热,梅香洗完澡就把那件白底碎花的小褂洗了,只穿了太太给她的一件月白色的富春纺的睡衣,衣服已经很旧了,穿在梅香身上又大又长,衣服的后摆长长地包着屁股。这件衣服穿在充满着青春气息的梅香身上,却显出不一般的魅力。情窦未开的梅香不懂,穿这样一件衣服到少爷的房里,少爷会是什么感觉。少爷已经不是一年前的少爷,少爷成年了。梅香只觉得自己和少爷已经很熟了,熟得像兄妹。所以,那天她不但穿了这样一件薄薄的衣服,还在洗澡后把缠胸布也解了,睡衣里只有一件红色的围胸。
  齐社鼎坐在桌前,桌上的灯照着摊开的书本,也照着梅香时隐时现的鼓鼓的胸脯。这对胸脯又一次对齐社鼎产生了强烈的诱惑。当梅香将削好的梨递给他时,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接梨的手背鬼使神差地在梅香的胸脯上擦过。他立马感到整个手背发热,全身激灵了一下,手一软梨就掉在了地上,那酥脆的贡梨立即摔成了一摊水,少爷的心里也似有一股春水流过。
  少女的胸是最敏感的,梅香猛地往后一退,片刻间两人都怔住了,只听见房间里一片粗壮的呼吸声,静了一阵,梅香猛地转身离去了……
  其实,齐社鼎遇上狐仙的事,一开始并没有让老宅里的人感到多么害怕。事情发生得太蹊跷了,像鬼怪电影中的情节一样:月黑风高之夜,一个男人在漆黑的夜幕中回家,突然白光一闪,一个身着白衣的狐仙出现,男人受惊失语,一只颤抖的手写下“狐仙”两字。这很像是一个吓唬孩子们的故事,大人们就不一定相信了。在老宅住久了,听到看到的多了,青蛇、老龟、黄鼠狼,甚至也有人说夜里见过穿一身白的女鬼,大家都见怪不怪似信非信了。
  再加上齐社鼎给人们的印象,就是个怪异的人。老人们说,脸上无肉是个怪,齐社鼎就是脸上无肉,他干瘦,脖子长,脸小,鼻梁上架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皮肤干且粗,脸上好像总有一层粉末,让人以为是上完课脸上的粉笔灰没有洗干净。不到六十岁的人,脸上就长了不少的老人斑,由于皮肤干燥,老人斑又显得很锈,这副样子看上去就有点怪怪的。在这样的人身上,发生一点怪事也就见怪不怪了。
  认识齐社鼎的人,不仅觉得他怪,还都说他迂。除了说他迂腐,不善和别人打交道外,还有一层意思,是指他这个人不懂得怜香惜玉,家里有一位美人儿似的老婆,却从来没有见他有满足感,也从来不见他对老婆有什么特别的呵护,这自然也是一种“怪”了。不少人认为,谢庆芳嫁给齐社鼎是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曹老三更刻薄,他说是插在干牛屎上,因为齐社鼎长得干瘦。
  谢庆芳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聪明过人,尤其精于持家。她和齐社鼎生了一男一女,一直没有工作,一家四口全靠齐社鼎的一份工资,她却把一个家操持得井井有条。
  其实,齐家两口子,脸上无肉的齐社鼎内心却是宽厚的,他只是不圆滑,不会察言观色,不会花言巧语。外表宽厚的谢庆芳却是一个很有心计,斤斤计较的精明女人。她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贤妻,在外面她维护齐社鼎的面子,好像事事都听齐社鼎的,实际上家里一切都是谢庆芳说了算。齐社鼎听谢庆芳的,甚至可以说有些惧内。例如,齐社鼎口袋里的钱,一般不会多于两元六角。他一个月工资是五十二元六角。发工资的时候,留下十块钱的伙食费后,其余全部交给谢庆芳,谢庆芳再给他两元六角的零花钱。齐社鼎,一不抽烟,二不喝酒,每月除了花两角钱在学校门口理发,他几乎没有别的开销。
  谢庆芳的精明也是生活逼出来的。早先,谢家的茶叶生意做得很大,在南京、芜湖、安庆、九江、武昌城都设有分号,在徽州、九华、东至、祁门等地有自家的茶场或者收购点。
  谢家茶叶生意的衰落,是从清咸丰年间开始的。洪秀全在广西金田起义后,率领太平军从广西进湖南、入湖北,打下武汉三镇,然后水陆兼程,一路往东先后占领九江、安庆、芜湖,最后打入南京城,建立了与清廷对峙的农民政权——太平天国,将南京改名为天京。后来,太平军与清军包括后来崛起的湘军进行了长达十几年的战争。太平军建都南京以后,芜湖、安庆、九江都被太平军占领,武昌城虽然没有被长期占领,但太平军与清军在武昌城的争夺战一直也没有结束。湘军攻打太平军时,经常采用围而不打的战略,曾国藩的弟弟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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