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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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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的。那是个又苦又累又不讨好的差事,为此我们老师还表扬了他,说他专

捡重担挑在肩,吃苦在前,享受在后。不知为什么,谷风机竟然站起来,当

着全班同学的面儿说,他到炊事班,主要想学学做饭,回家好照顾他奶奶,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老师生气了。

谷风机和我们同学都不一样,他的父母在很远的三线工作,青岛只有他

和年迈的奶奶住在港务局大院的一栋楼里。他平时不爱说话,常常一个人坐

在教室里愣神,下了课,同学们都出去疯一会儿,他总是不动,班上的集体

活动他也很少参加。我只记得他放了学后,老爱一个人拿着球去操场,一玩

就玩到很晚。那时我就想,如果太阳永远不下山该有多好啊。每次看到他只

身独影的样子,我小小的心灵竟会涌出一股同情感。

五年级我开始当班长了。有一次班会开晚了,班主任让男生送女生,谷

风机提出要送我,我当时又慌又窘。那会儿我们班上只有我一个不住港务局

大院,对于十一岁的孩子来说,我们家和学校的距离简直是太远了。因为学

校在观象山,我们家在信号山,我每天都要从这个山头走向那个山头。那晚,

走出学校的门,我的心就开始怦怦跳。谷风机跟在我后头大约有十几米。一

路上,我一直低着头走路,好像马路上的行人都在看着我们。现在想来多可

笑,一个十二岁的男孩送一个十一岁的女孩,真要遇上什么事,那十二岁的

孩子又能干嘛?可那时不一样,我骄傲地在前面走着,谷风机勇敢地在后面

跟着。快到我们家门口了,我停下来等他:“你回去吧!”谷风机脸上都出

汗了,“你们家这么远,你干嘛不转学,江苏路小学不更近吗?”他还没等

我回答,转身就走了。我望着他的背影,真觉得他很像个大人。

这以后,只要班会晚了,就一定是谷风机送我。对此,同学们竟有反映

了。说我们手拉着手走路,说谷风机还到我们家吃过饭。哪有的事?我觉得

委屈,因为那个年月的小孩不能承受这些,我不让谷风机再送了,但是日后

班会结束时,他还是照样跟在我后头,好像从来没听到过同学们议论一样。

“你真的别再送我了。”我跟他急了。他却慢条斯理地低着头说:“我不是

送你,我从这儿爬爬山路锻炼身体。”就这样,他一直送我送到小学毕业。

班会结束时,他还是照样跟在我后头,好像从来没听到过同学们议论一样。

“你真的别再送我了。”我跟他急了。他却慢条斯理地低着头说:“我不是

送你,我从这儿爬爬山路锻炼身体。”就这样,他一直送我送到小学毕业。

上初中,我和谷风机没有分在一个学校,我去了三十九中,他去了十一

中,从此我们再也没有见面。后来,我上高中时听说他就业了,因为家里有

一个接班的名额,考虑到他父母不在青岛,就照顾他了。时代真是个大魔方,

人的命运在这个大的背景下显得多么渺小,多么无力呀。也许谷风机的奶奶

盼望孙子早点挣钱,早点成家立业,做奶奶的也就可以安详地闭眼了;也许

谷风机没有前瞻的目光,没有想到今日中国会对学历做出这么严格的规定,

总之,谷风机因为只念到初中毕业而奠定了他日后在这个社会中所承受的苦

难,我的痛心在于他本该是一个读完大学都轻松的男儿啊!而今,他只能在

码头上做一名普通的工人。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1987年,在我们离开观象二路小学将近二十年的

时候,我们小学同班的同学竟然开了一次同学会,地点是在金到来家。通知

我的时候,我正在哈尔滨拍《雪城》。青岛——哈尔滨,遥遥千里,我却一

刻也没有停,三天的火车颠得我浑身都散架了,我的心比火车还快,早已飞

回了我的童年。我怀念那些纯洁的友谊,似懂非懂的情愫,甚至包括男女同

学之间稍稍的“亲近”。。我真的想不出谷风机现在什么样子了。

“三岁看老,播地看苗”,我们班上的同学基本上没有变化得让你认不

出来,只是不能仔细看,因为越看越不像。我在三十几个同学中一眼就看到

了谷风机,他个子还是我们班最高的。我们握手的时候,我突然脸红了,同

学们都看到了,他们起哄了:“坦白,坦白,你们俩当年好过没有?”

我坦白:“绝对没好过,不信问谷风机。”

男同学又起哄:“让谷风机说,说说没关系,我们也不告诉你媳妇。”

“也算好过吧,因为我觉得她比别的女同学好。”噢,女同学们起哄了。

这起哄的声音又让我想起了我们小时候。那会儿下了课,男生女生都各

凑一堆玩,好像谁也不理谁,其实谁都在意谁。淘气的男孩子常把谷风机往

女生堆里推,一边推还一边喊着我的名字。。现在想来可笑,可那时候真觉

得委屈。我好几次因受不了这样的场面,而跑回教室哭。为这,谷风机还和

推他的男同学打过架。我常想,谷风机上中学没有和我上一个学校,是不是

不想再让我受这份罪了?!

晚上,我们几个当年要好的同学没有回家,而是一起去了八大关,总觉

得有许多话还没有说,许多想知道的事还不知道。谷风机也在里边。路上,

金到来悄悄问我:“你说实话,你后来要是不去济南,你要是不当演员,你

就留在青岛和我们一样,你会不会嫁给谷风机?”

说实话,我没有认真地想这个问题。我沉默着。我想,爱应该是既能感

知,又能记忆的。而此时,我只能从金到来的假设中窥探出自己可能的境遇,

它让我发出了一种叹喟,这种叹喟是不能抵达另一颗心灵的。境况的差异,

决定了人的差异,也决定了这种距离成为魅力时,情感的无私与无价。

同学们在海边的礁石上坐了一排,夏天的海风吹得人都醉了。海水爬上

了礁石,每一朵浪花都是新的。我们一声不响,我们微笑,我们静静地合上

眼睛,风一动不动,月亮悄悄地打量着我们每一个人,童年在这里重新挤成

一团,像浅水中的一排小脚丫,干干净净,汇入蔚蓝的纯洁之中。

或许他们是故意留给我和谷风机单独说话的机会。

那一天,我们真的像一对恋人一样在沙滩上并肩走着,依然是胳膊挨着

胳膊,却没有了小时候那样的坦然了。这么多年彼此没有来往,该说什么,

从哪儿说起?我只知道他在港务局做了一名工人,其它呢?我的心一阵阵地

乱跳,生怕我们之间再说出一些不该说起的话题。

这也是我在故乡的海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并肩散步;月亮在前边牵着我

们走,海浪在后面推着我们行。这真该是一个醉人的夜晚啊,不管是不是恋

人,你都会不由自主地想挽起他的胳膊,搂起她的腰。

谷风机突然站住了:“你结婚了吧?”

我赶忙说:“结了。”我们又继续向前走着。

“你也结婚了吧?”我问。

“我早就结了,都有了一个孩子。”

“男孩女孩?”

“女孩。”

“女孩太好了,小谷风机吧,女孩都像父亲。”我心里平静了许多,月

亮也没那么圆了,海浪也退下去了一圈儿。

谷风机依然沉重地走着。“你还不知道吧,我女儿已经死了,才不到一

岁。”

“为什么?”我吃惊地望着他。

“先天性心脏缺血,咽气的那天,大夫让我把她送到太平间,我没去,

而是抱着她来到了海边,就在这个沙滩上走了一宿,一直走到天亮,那时候

我真想抱着她往海里走,让海把我们俩都带走。”我站住了,我看见了谷风

机那双绝望的眼睛。

“你没有孩子吧?你肯定没有这个体会,孩子死了,就像自己死了。”

望着眼前这个承受着巨大悲痛的男人,怎么也联想不到小时候那个谷风

机了。那时候天真的我们对于长大的憧憬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过灾难

来了怎么办?做了父亲以后,女儿死了怎么办?

“别难过了,再生一个吧。”我安慰他。

“你肯定没有做过母亲,孩子对于父母来说,这一个就是这一个,以后

就是生十个也代替不了这一个!”谷风机向着大海、向着我哭诉着。我们伫

立在沙滩上,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痛楚和暖流交织着,它们涌遍了我的

全身,我默默地注视着他,那个时候的我远比恋人更亲切、更自豪,谷风机

是把我当成亲人了啊!

就这样,我一直陪着他走,像小时候他护送我回家一样,我也护送着他

在人生黑暗的路上走一段吧。我陪着他在沙滩上走着,海浪越来越细,已不

去擦碰那些做梦的礁石了,我的那一排同学静静地坐在礁石上等着我们。原

来,大家都知道了谷风机的不幸,也都知道谷风机今天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

沙滩上再走一走,也明白了为什么要让我陪着他走。

如今又过去十年了,愿上天再赐给谷风机一个女儿,他会是这个世界上

最好的父亲。

姥姥(一)

姥姥(一)

——自题

我姥姥是个地道的乡下小脚女人,可她却有着一个男人的名字——刘鸿

卿。按说在她那年月,女人一般都没有名字,她不仅有而且那么响亮,原因

是她家当时挺富,父亲开了个大染坊,几个兄长都在青岛、烟台一带有买卖

操持。

刘鸿卿命不好,十六岁按照当地的八字风俗,嫁了一个铁匠铺的掌柜—

—我的姥爷倪润太,于是,这辈子他们就再也没离开过穷。姥姥认命,常自

我安慰:人命一尺,难求一丈,活着,就已经是造化了。姥姥如此达观,所

以她的日子在水门口村是出了名的红火。

“倪家媳妇好强啊!”知道底细的邻家女人都这么说。'奇‘书‘网‘整。理提。供'每回姥姥听到这

些话,总是抿嘴一笑,挎起挖菜的篮子,一溜小跑地奔向河边,撩起土蓝色

的士林布大褂,一把泪水一把河水地往下抹,直到听见有脚步声,才又挎起

篮子往山上走。。

在那不高的山顶上,可以看见娘家的那个村,也只有坐在那儿,她才敢

放声哭一场,末了,她还是自我安慰:人命一尺,难求一丈。

姥姥认命了。

当闺女时的姥姥,在娘家是出了名的巧手。村里谁家闺女出嫁都请她画

个鞋样,绣对枕头什么的,慢慢地她自己也积攒了一些花样。不知多少个圆

月的夜晚,拿出绣满龙凤的鞋样,用心丈量着她那未来的男人。。

姥姥说,出嫁的那天她清楚地记着,老天一直阴沉着脸,坐在花轿里的

她不知怎么地,泪水一个劲儿地往下滴。第一次远离娘家,那滋味真不好受,

送她的两个哥哥一声也不吭,像和谁赌气。只有那吱扭扭的轿子声,在他们

兄妹之间传递着相互的嘱托。

“掀开盖头的那一刹,我眼前当时就黑了,你姥爷家的那间破屋啊,还

赶不上俺娘家的厦子(农村装草用的棚子)!”姥姥这样对我描述她初来倪

家的情景。“倒是看了一眼你姥爷,挺让人宽心的,黑溜溜的脸膛儿,立在

门口像副门板,话不多,一句一个响。”

我问:“那你们后来为什么老吵架?”(在我童年的印象里,姥爷、姥

姥没正经说过一句话,只要张嘴就抬杠,谁也不让谁。)

“鸡狗不合,老辈子的话都是有数的。”姥姥属狗,姥爷属鸡。

我又问,“那你们怎么还生那么多孩子?”

“老天把命都给你安排好了,孩子来了,你就得收着,你能咋的?也幸

亏有孩子拖着我,要不我早寻死了。你姥爷这人,他不说理呀,你妈小时候

夜里哭,他不打孩子,回手就给我一巴掌,那打铁的手,落在脸上,当时眼

底就出血了,脸肿得像发糕,第二天见了邻居,我推说是昨晚起夜,撞在门

框上了。。”

姥姥也真够强的,嫁过来几年,自家就盖起了五间大瓦房,套起了一个

大院子。听说上梁的那天,来了足有五十个帮工的,可一到吃饭就全走了,

谁也舍不得吃倪家媳妇一口馒头,谁都知道这粮食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多少年过去了,姥姥一提起这五间大瓦房就掉泪。

六十年代初,姥姥家的日子算真正地红火了。大儿子、大女儿在青岛工

作,二女儿在县里教书,小儿子在部队当兵。那时家家都在闹饥荒,水门口

的人吃光了山里的野菜,开始吃槐树叶子了,一个个脸肿得都认不出谁是谁

了。快过年了,孩子多的人家,爹妈都愁得要上吊。姥姥和姥爷商量,年二

十八把家里喂了一年半的肥猪给杀了!

一口大锅在堂屋正中央烧了一晌午,日头偏西,这头大肥猪才烂,姥姥

家门口已是水泄不通了,大人、孩子,能来的都来了,姥姥回忆说:“那口

猪也真是通人情,没吭几声就咽气了,这锅肉简直是奇香,这辈子再没闻过

那么香的猪肉了。”

姥姥说,她都记不得是谁先动了手,反正不大的功夫,锅底就朝天了,

姥姥和姥爷谁也没摊上一口,可那一夜他们睡得特踏实,直睡到大雪堵门才

起来。姥姥收拾着散落在院子里的猪骨头,看着蹲在石台上抽烟的姥爷,“哦,

他爹,这才想起来,启锅的时候,该再加一勺子盐。”

我记得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姥姥最小的儿子在部

队当连长,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为救别人牺牲了。部队派人来给姥姥送遗物

的那天,姥姥所有的儿女都到齐了。他们生怕母亲承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而

出现意外,部队还带了两名医生。姥姥说,那天她一看家里来了那么多首长,

就预感到舅舅出事了。她说,舅舅最近没往家里写信,她这些日子老做梦。

部队首长们望着眼前的这个慈祥的母亲,不知该怎么开口报告这悲痛的

消息。姥姥倒先张口了,“是不是道远在部队上犯了什么错误?”(我小舅

叫倪道远。)首长急忙解释:“不是,不是,大娘,你的儿子是好样的,是

我们部队学习的榜样。。”姥姥说她不记得往下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只记得

那一夜,不到六十岁的姥姥一口后牙全酥了,舌头一碰就往下掉块儿。。

夜里,姥姥点着油灯把舅舅在部队的立功喜报全都拿出来了,她贴了一

墙。一边贴一边自语:“人命一尺,难求一丈,当兵的命不在自己手里,好

哇,你是救别人死的,妈懂得你,好哇,孩子,尽做好事,下辈子你的日子

就好过了。。”只是第二天村里来人要把门上挂的“光荣人家”牌子换上“革

命烈属”时,姥姥坚决不让。

母亲相信儿子没有死。

我的姥姥只上过半年的识字班,可她清楚,认字是天下最有用的,当年

她作主用卖花生种子的钱送我妈妈和舅舅到城里读书,这在那个年代对一个

小脚女人来说是很不容易的,这也是姥姥如今常夸耀自己的一句话:“我要

是当初不逼着你妈妈去青岛念书,认识了你爸爸,现在哪有你呀?”我也逗

姥姥:“人命一丈,难缩一尺,我命好啊。。”其实我是我们这个家里最感

激姥姥的一个人了,没有姥姥,也许就真的没有我。

我生在三年自然灾害最严重的年代,家里有个大我两岁的哥哥,那时我

的父母只是机关的一般职员,雇不起保姆,他们又都是要求进步的青年,只

好把我送入几个月才能来接一次的长托幼儿园。严重的缺乏营养,又整日被

捆在小木马上,半年下来,我已经成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小怪人了。

当时,在青岛上学的小姨,暑假回老家,把我的惨状禀报姥姥后,听说

姥姥一宿没合眼,把家里所剩的麦子面都烙成了火烧(这也是我至今最爱吃

的一种饼),连夜摘了一篓子酸苹果,就坐上了由石岛开往青岛的轮船来到

我家。那会儿,我父母住在青岛伏龙山的一套石头房子里。我妈回忆说:姥

姥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只听一个人轻轻地敲门,她以为是在做梦,开了门,

看见姥姥立在门口,一脸的雾水,一脸的汗水,一脸的泪水。“妈,出什么

事了?”“印子(我妈的小名),我想把小萍接回去。。”姥姥泪如泉涌。。

就这样,只有两岁的我,就跟着姥姥回到了我童年的天堂——水门口。刚到

村里,好奇的人都来看我这个从城里来的孩子。姥姥说,我见了谁都哭,把

人吓得只好等我睡着了才来,东家一篮子鸡蛋,西家一把红枣,姥姥的好人

缘使我成了村里最富有的孩子。姥姥说什么也想不到,我如今长这么大个子,

小时候真是个小懒猫,冬天,姥爷出门总是把我揣在棉袄里,有时在人家坐

半天,才听见棉袄里有几声叽叽,解开扣子,原来里面还有个我。

的一种饼),连夜摘了一篓子酸苹果,就坐上了由石岛开往青岛的轮船来到

我家。那会儿,我父母住在青岛伏龙山的一套石头房子里。我妈回忆说:姥

姥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只听一个人轻轻地敲门,她以为是在做梦,开了门,

看见姥姥立在门口,一脸的雾水,一脸的汗水,一脸的泪水。“妈,出什么

事了?”“印子(我妈的小名),我想把小萍接回去。。”姥姥泪如泉涌。。

就这样,只有两岁的我,就跟着姥姥回到了我童年的天堂——水门口。刚到

村里,好奇的人都来看我这个从城里来的孩子。姥姥说,我见了谁都哭,把

人吓得只好等我睡着了才来,东家一篮子鸡蛋,西家一把红枣,姥姥的好人

缘使我成了村里最富有的孩子。姥姥说什么也想不到,我如今长这么大个子,

小时候真是个小懒猫,冬天,姥爷出门总是把我揣在棉袄里,有时在人家坐

半天,才听见棉袄里有几声叽叽,解开扣子,原来里面还有个我。

天天吃鸡蛋,在那年月,如同登天。

可姥姥心里拿定了主意。

赶上初五的大集,姥姥去集上提回一篓子红皮大鸡蛋,只是手上的那副

从娘家带来的上乘银镯子不见了。那红扑扑的鸡蛋铺了满满一炕席。

早晨吃鸡蛋羹,中午吃鸡蛋饼,晚上吃鸡蛋面,我就这么吃了三个月。

鸡蛋真是个好东西,我的小脸开始泛红了,见了人就笑,姥姥用头绳给

我扎起两个朝天的小辫子,大伙逗我,“小萍,快,小辫子让蜜蜂扛走了。”

就这样,我在水门口住了整三年,当了三年姥姥的小尾巴,她走到哪儿我跟

到哪儿,在我的印象里,姥姥手里有吃不尽的好东西,姥姥的肚子里有讲不

完的好故事,我如痴如醉地追随着姥姥,听了许多本不该我那个年龄听的故

事,记住了很多我那个年龄本不该记住的事。长大以后我才知道,姥姥的故

事都是出自《三国》、《水浒》、《聊斋》,真、善、美,假、恶、丑,在

姥姥的嘴里都明明白白。

我的启蒙老师应该是我的姥姥啊。

后来,因为要上学了,只好回到青岛我妈妈身边,可是姥姥在我童年的

记忆里已经注入了我的生命,那时我记得大人们常问:长大了挣钱给谁花?

“给俺姥。”我永远都这么说。

姥姥还真花上了我挣的钱了。在济南上学的第一年,我们是。。 26块生活

费,我就先给姥姥寄了。。 10块钱,再后来,随着我挣的钱越来越多,我给姥姥

的钱就越来越多。今年过年回家,我一次给姥姥。。 2000块,还特意请朋友从银

行换了新钱, 50元一张,厚厚的一沓,姥姥嘴上说:“我一个老婆子,又

不出门,要这么多钱干嘛?”可转身就对邻居夸耀说,“小萍给我这么多新

钱。。”

头一回去香港,我打电话问她要什么,她说买一包发面的引子,说邻家

张大娘的女儿就是从香港买的引子,发起的面特别香甜,你妈就爱吃这种馒

头。八十多岁的母亲还想着她的女儿。六十多岁的妈妈常说,只要有母亲在,

我就觉得自己不老。我也说,只要姥姥在,我总觉得自己还是个黄毛丫头。

做了主持人,姥姥是我最忠实的观众了,一到星期六,她就张罗着早吃

饭,千万别耽误了“综艺大观”。只是姥姥太偏爱我了,每回都说:“小萍

主持的这个节目比哪个都好看。”可小阿姨告诉我,姥姥也常对着电视里的

我叹气:“三十好几的人了,老这么一个人,孩子也不要,到什么时候才算

个头。。”可是,每回姥姥见了我,又说:“萍儿,你干这个工作挺光荣,

连我都受到人们的格外尊重。”真怪了,姥姥从来没问起过我个人生活,内

心是不是真正的痛苦,莫非她是最理解我的?!



8日是姥姥八十六岁的生日,

我因为这周有直播,不能回去,特写此文,献给她老人家!祝姥姥生日快乐,

健康长寿!

1995年

8月

8日

姥姥(二)

——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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