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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谋杀你的丈夫-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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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他是要你的钱罗?哦,听了真教人抓狂!失婚妇女要养孩子,还要撑起家中大计,她们拿生活费才是应该的!」我忿忿不平地说,「但巴斯葛全都干了!什么每周工作三十五小时?他是『一年』工作三十五小时!」

「他坚称,我的事业会那么成功,是因为他在精神上全力支持我。还说我毁了他的人生,所以一半财产分他很公平。他还逼我卖掉我最爱的画!」

「汉娜,他比蟑螂还贱!我是说,巴斯葛这种行径,不是拿冰箱做掩护从下面溜出去,而是背起冰箱,明目张胆地把它搬出厨房。」

「你很快也会面临这种财务问题,和我一样搭上『铁达尼号』,真感谢洁思美·贾汀哪!」

汉娜执拗地认为,都是洁思耸恿我、撩拨我的情绪,就好比有人惹大厨发飙,制造不安,还把每个人都拖下水。

「凯西,她在你的人生里划了一刀,这伤口不是你自己造成的,是洁思美·贾汀干的好事!她是婚姻的杀手!」

我只知道我失去了老公、高潮、我的心,然后就快要轮到我的工作。我很想在这世上成就不凡的人生,却觉得自己似乎正逐渐消逝……

整个十月和十一月,我们的人生定时炸弹正进入倒数计时。接下来发生的大事,简直可比影集中才会发生的剧情,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至于汉娜和洁思两个,从上次摊牌后都心力交瘁,互相躲着对方。我们三个就在错综复杂的情绪中,以慢动作不断地交互缠绕。

某个晴朗怡人得像澳洲青苹果般脆爽香甜的秋天早上,我们三个女人终于不期而遇。

星期天是我每周例行做家事和改作业的日子,孩子们出门和洛伊去玩单人赛车。我在上工前到汉普区去晨跑,气喘如牛。地面上冒着热气,阳光撒在枯红的叶子上,闪闪发光,在斑驳的秋林里,叶子飘落我身上,我觉得精神好多了。

天气真的很好,我不是唯一一个愿意脱下睡衣、出来走走的人。在汉普大街我们最爱的咖啡店里,我无意中遇到汉娜,不久,我又听到洁思的声音。

「看看我们!」洁思惊呼,边说边脱下手套和帽子,「大家又回到『单身人肉市场』,就像念大学的时候一样。爱情只能用脏话来形容,结婚等于爱情,卫生衣等于做爱,现在我们都『解脱』了,真好!」

汉娜只闷哼了一声。我的两个好姐妹,现在连说个话也像摔角选手似地周旋半天。

「要是老公和别的女人跑了,最好的报复就是把他让给她!还记得圣经里罗得的妻子吗?她逃命时不听天使的警告,回头望了所多玛城一眼,结果变成盐柱。千万别步上她的后尘哪!」洁思轻快地走向柜台,点了杯低脂拿铁。她回到我们这桌的时候,顺手拿起我放在桌上的手机,开始搜查拨号记录。

「为什么你手机里会有一个小时打十通电话给洛伊的记录?」

「一定是孩子们打的。」我说谎,虽然我早就把「重拨键」上的指纹给擦掉了。

洛伊的电话已经响过N次,但他从没接过。想必他现在好比稀有的斑纹雀,整天被盯得死死的,穿着冰刀或直排轮溜冰鞋被碧安卡用绳子圈住拖着走,然后为了找出碧安上的性感带,累得像头快瘫掉的牛。他就像他现在赖以维生的娇贵贵宾狗,碧安卡用一条极短的皮绳绑住了他。

「了解。」洁思说,气呼呼地把手机交还给我。她越过汉娜的肩膀一看,发现她圈起了报纸的某处,「金牛座?那是巴斯葛的星座吧!你都说他快要和韶娜结婚了,还在看那个混蛋的星座运势?」

汉娜一听到巴斯葛即将再婚的消息,整个人又难过得哭了起来。要是我是她的话,我会开着灵车直捣婚礼会场,头上掩着黑色头纱、手持烙铁,往新娘的心口一把捅过去。

然后洁思又像平常一样,开始她的长篇大论,一直说什么勉强讨个老公,只是以防以后老了没办法找小白脸来玩,直到汉娜打断她,说要发表一件重大消息,洁思才停了下来。

「不要再对我说教了!我已经听你的建议去找小情人了。」她的言词有些闪烁,「让你们知道一下也好。」

洁思不小心把咖啡给洒了一地,「真的?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急切地探问。

汉娜答得有点模棱两可,让人摸不着头绪,「哦,有一阵子了。」

「这就对了!甜心,」洁思简直比听到「凡消费就赠送小礼物」还兴奋,「说吧!他是何方神圣?」

「打死我也不说。」汉娜冷冷地回答。

她一口饮尽咖啡,起身往外走去。我们当然是追了上去。

「他到底几岁啊?」洁思边问,边扣起大衣的扣子。

汉娜的脸红表明了她逃避的态度,「很年轻就是了。」

「哦!说嘛!幼齿的底迪真的很好玩,你可以把他们调教成『毕马龙』(注50)那样的男人,让他疯狂迷恋你。」洁思兴致高昂地说,一边戴上手套,「他到底几岁啦?拜托,让我们嫉妒一下嘛!」

「好吧!他是艺术学校的学生。」

洁思握着拳头,手肘往后用力一顶,「Yes!学生是吗?汉娜,我是叫你去找个年轻小男生,可不是叫你去领养哦!」她大笑,「说吧!你对人家说了什么呀?『你真是个很皮的小男生,到我房里来吧!』」她开始绕着汉娜翩翩起舞,「他的天花板上有贴满萤光的宇宙行星图吗?他会不会在你床上恶作剧、动手脚?」

洁思突然停下来,冲进药妆店去,出来的时候往汉娜怀里塞了几个东西,她说她那叫「一夜情专用组合包」——口红造型的保险套、一把牙刷和一副太阳眼镜,她戏称那是为「令人害羞的晨间运动」而准备的。

天色渐暗,一阵毛毛雨打湿了我们的脸,洗去了我重新拾回的平静。汉娜找到了抚平心情、让自己快乐的方式,我很替她高兴,但从命运的安排看来,我比无理取闹的人还惹人嫌。

隔天,我上班迟到,发现教职员休息室里有两位督学突然来校造访。显然,他们是来为上次的教学视察做评比报告的。史镐正歌颂着获得最高分老师的评语,我同时溜到休息室的后面。

「……一位致力抛开传统窠臼、制式桎梏的老师,坚持以宏观的新思维执教……」

听着他呆板的陈述,我帮自己泡了杯茶,一边小心不要把沾湿的茶匙碰到糖钵里的红砂糖,用过的茶包则像只躺在沥水板边缘的死老鼠。我加了「一坨」牛奶,噗通一声(没错,这里的牛奶老是放到近乎凝块的状态),茶包线随意悬挂在杯缘,我捧着杯子,喝下那柚木色的茶。正因为我太专心泡茶,所以才能静下心来,意会出原来我家校长的大嘴巴,正流着口水在吹捧帕笛妲。

「帕笛妲?」我喃喃低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教学不落俗套?」这老家伙在说啥?

「拥有卓越的敏锐度,运用创新、独树一格的教学方式因才施教,并懂得如何提升各教学环节之层次。」他的双下巴简直是肥油堆出来的,看起来像是下巴挂了好几片煎饼。「她说,自己的教学策略就是——明天也要持续应付昨天的挑战!」

我一惊,头抬了起来、往后一缩,像只被镜子吓到的响尾蛇。

那不是我的教学目标吗!?我觉得自己有如恐怖片中的女主角,身处荒郊野外,车子又快没油了,只好下车步行、寻求援助。

「那是我想出来的!」我惊觉自己吼了出来,「你抄袭!她抄袭!」顿时,所有人的眼神都转向我这儿,「你要我在教学报告里写一堆狗屁,然后再把我原本辛辛苦苦想出来的东西偷去用!你这个骗子!」

「欧康诺老师,这个我们等会儿到我办公室再谈好吗?」史镐打结的双眉透露恫吓的杀气。他凑近督学耳边,「她最近私事缠身,老公跟人家跑了!」他把我的秘密说出来了,听到他假惺惺的同情声我就想吐。

「可是那本来是我想出来的!」我对在场所有人重申,但没有人甩我,他们甚至看都不看我一眼。

帕笛妲向我使了个狗眼看人低、吃人不吐骨头的嘴脸,真该叫她去演吸血鬼!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耶!」

这个卑鄙的女人,笑得好假!

「你难道就不能好声好气地恭喜帕笛妲吗?你是见不得她好?」史镐还在嘴硬。

「我只希望她坐上即将坠入大西洋的飞机!」

史镐的鼻子抽搐着,脸部扭曲变形、奇丑无比。

「好的,我们谢谢潘德老师构想出创新的教学方式,并且贯彻实行。更感谢我们的督学带来这份振奋人心的评比报告。」在他的马屁结尾之下,会议宣告结束。「潘德老师,能不能麻烦您亲自送我们的贵宾到校门口呢?」

等教职员休息室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史镐转向我,咬牙切齿地挤出他的一百零一句台词:「到我办公室!现在!」

此时我脑中只想得到,他会叫我罚写一百次「我一定会停止对帕笛妲攻击和诽谤」。我完全低占她势在必得的决心,是我活该!

「可是那是我的座右铭,是她抄我的!」我再次辩解。此时,他将我们身后的门关上。

我家老板额上的眉毛,因极度愠怒而挤成一团——这男人真的需要上一点眉毛专用慕斯!本来以为他会大发飙的,没想到他却讪笑着说:「诬赖同事剽窃、在督学面前丢学校的脸,我想,这次绝对可以让你吞下第三支警告!我会马上写签呈送董事会。」

我恍惚地走回教职员休息室,站在布告栏前,盯着上头泛黄的传单,以及从孩子们那儿收集来的童言童语,像是:非礼的人就是住在菲律宾的人。虽然是蛮失礼的,却天真得可爱!

三支警告,我被三振出局了!我开出去的人生支票被退票了!不能教书,我还能做什么?我根本不敢想。清道妇和扫厕所这两项最佳选择,是就业辅导人员当初提都没提过的。

教学是我的使命!我把那天学生写给我的卡片重新看过一遍,看得我百感交集,有感动,也有心酸。我不解,是不是我一出生就被吉普赛人下了诅咒?

放学后,我去找洁思,想从她那儿得到一点安慰,但她看来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我受到我老公的精神虐待!」洁思意兴阑珊说道,声调乏善可陈。

我们各自推着会员专用的购物车在超市的走道上奋力跋涉,进行每周例行的食物采买。

「我儿子整天神秘兮兮,变得很孤癖,我身上也没半毛钱,已经到了动用整形基金的地步。喏,你看,」她拿起她的蓝灰色手提包,「惨到只能买仿冒的Prada。而且……我和比利·波士顿分手了!」

她强调,恋情之所以会以悲剧终结,是因为他不愿意把手臂上「雪琳」二字的刺青弄掉。

「他竟要我把名字改成雪琳,说什么这样就不必受到雷射刺青的皮肉痛。你相信吗?」她失心疯似地狂笑。

史督仔彻底毁了一个女人仅存的希望,她累了、输了!

抽了张面纸,洁思擤了擤鼻子,然后强打起精神,想甩开心中的焦躁不安。

「我们需要找点乐子。」我们刚好走到冷冻食品区,她镇重宣布,「我是说,至少我们三人当中,已经有人找到幸福了。要是她不打算和我们分享,我们只好『介入她的生活』罗!」

洁思打的如意算盘就是——跟踪汉娜。她一直不让她的小男朋友曝光,搞什么神秘啊?真不爽!越要瞒着我们,我们就越好奇。

我们坐在汉娜家外面,豪迈地灌光整瓶的料理酒,像两个年轻小女生似的,兴奋地叽叽叫。看来,我后车厢里的冰淇淋全化光了!

「看那里!我看到他们了!」看到汉娜房间的灯光亮了,洁思激动得尖叫。「我好高兴她终于肯听我的话了。」

我们笑得太开心,我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洁思的笑声早已变调,像只迷路的小猫。

「洁思?」

我瞄了她一眼,不懂她是怎么了。她的笑容扭曲,看起来怪怪的。这种笑容很适合在你坐在角落边哼歌、边绑辫子的时候出现。

「看到什么啦?」我不死心地追问。

她是很想回答我,却只是张着嘴,说不出来。

我往汉娜房间的方向望去,但我只看得到坑坑疤疤、像颗超大高尔夫球似的月亮,朦胧地高挂在房子上方。

洁思砰一声地跌坐回车上,一脸受惊后的茫然样,眼神空洞,眼睛灯泡似地瞪得老大。她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听来有如泄了气的轮胎,但从那微弱的声音中,我听到的应该是「乔许」这两个字。

「什么?」我的脸开始发烫,表情更加困惑。

「是我儿子!」

我觉得自己仿若走进希腊悲剧的第二幕,错过了剧情铺陈的第一幕,「乔许?」

接下来,我就什么也没听到了,因为现场的气氛,已被我那姐妹淘的放声痛哭占据,再听不到其他。

22 小白脸的诅咒

洁思下了车,气急败坏地往汉娜家大门走去,我根本来不及抓住她。

「给我开门!」她的喉头燃着锥心刺骨的烈火。

我听到上方传来窗户打开的声音,然后又听到匆匆忙忙开门、关门的声音。过了几分钟,汉娜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地出现了,她盯着洁思瞧。

「我儿子呢?」洁思把汉娜甩在后头,硬是闯了进去。

「怎么?他的睡觉时间过了吗?」从她语气中听不出半点歉意,也丝毫没有辩解的意思,「不瞒你说,他已经跑回家了。我还要谢谢你让我当乔许的艺术指导老师呢!他确实是相当优秀的青年才俊。」

「是啊!他当然是!」洁思的语气极尽刻薄,而她的脸色……呃……她的脸色锐利到简直可以把死海从中间劈成两半!

我跟着洁思走进汉娜的高级厨房,做好听完事发经过来龙去脉的心理准备。

她要用什么为她的行为辩解?光是她现在交往的那个人,就说明了一切。和她最要好朋友的儿子上床,不就证明了她是心理变态的双面人?

汉娜脸色自若地尾随我们走进厨房,「透过彼此对艺术的了解,我们俩的观念、思想完全契合,性爱的交合当然再自然不过!」

「哦,不用和我们说那些细节!」洁思吼道,她的怒吼几乎可让地球从运行轨道飞出去。

汉娜不以为然地道:「是你叫我去找小白脸的吧!『骚货重出江湖』,这话不是你说的吗?」她坐在高脚椅上转来转去,悠哉地修着指甲,「还有『我是女神』、『你一定会觉得自己像个女王的』……」

洁思听着自己曾说过的话全成了作茧自缚,顿时哑口无言,「天哪!汉娜,他才十七岁!」

汉娜不怀好意地笑了出来,「早在你勾搭上网球教练的时候,我就劝过你,最好不要和年纪足以当你孩子的人发生关系,而你回我什么?借用你的说法,你说我那叫『年龄歧视』。」她的嘴像一把修剪花草用的大剪刀,说出口的话句句伤人。

洁思用一种恶烂至极的眼神看着她,怎么形容呢?就像看到有人在你的嫁妆上大小便,身心受到强烈打击,只好以裸奔泄愤。

「我还记得你说过,和年轻男人上床等于慢跑七十五英哩——但事实上比慢跑畅快多了!你说得真对!看看我!我的脸色多么红润!」

洁思忍无可忍,「他、是、我、儿、子!」她声音都哑了,「等你为人母就懂了!哦!都忘了你根本不生了呢!汉娜。哦不!等等……说不定你可以从脐带萃取胶原蛋白来丰唇,瞧你那张烂嘴。」

这回换成汉娜被尖牙利嘴中伤了。

其实也不难理解洁思的愤怒,「你是怎么保持年轻的」这个问题,答案应该不会是「在我死党家的床上」。

「你这个狗娘生的贱人,怎么不爬回去喝你的臭奶?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对我的打击有多大?」洁思说。

汉娜回她一记冷笑,「哟,看来你也尝到人生无望的滋味了,真开心!」她说,「同是他妈的天涯沦落人。」她的笑声有如剧烈的冰雹落在我们四周,撞击,破裂。

我看着汉娜,完全吓傻了。这全是为了报复吗?这理论太复杂、太深奥了,我可能要请史蒂芬·霍金(注51)来解释一下才行。

「你的良心到哪里去了?」我问。在那个当下,我倒觉得汉娜是人工心脏捐赠者的最佳人选。

「没良心!不要脸!」洁思破口大骂,「你不是东西,你是用尽心计的性爱狂魔!」

汉娜听了狂笑,「彼此彼此……」

「你是故意找上心灵最脆弱的人加以伤害。乔许才刚失去他的家,爸爸妈妈闹得不可开交,大考又快到了……」洁思一边来回踱步,一边举出我们这位姐妹的各条罪状,「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这些事可能对他造成莫大的伤害,甚至对我!更糟的是,你竟然一点悔意也没有,我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你!」她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尖,「操你妈的去死!听清楚没?」

汉娜想再为自己争辩,但全被洁思的尖叫声淹没,「拿去,给你二十便士零钱,去找个人随便你爱怎么干,要是让我知道你再接近我儿子一步,我会杀了你!」

我想,杀人是太严重了一点,不过,就算某天汉娜突然莫名其妙被果汁机弄断手,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如果有那种教人家如何和女性朋友断交的小手册,第三有效的方法应该是跟她说:「我会想你的,为什么呢?因为和你走在一起,我看起来好苗条哦!」而第二有效的方法,应该是这类的台词:「这些钱是你老公帮我口交,我欠他的。」但终极版的妙招,绝对是和她儿子上床!

「凯西,」洁思转向我,「你现在得从我们两个选一个。选我,还是她?」

「去啊!去她那里啊!你不是都站她那边的吗?」汉娜的口气很不爽,「你已经被她吓傻了,这女人是破坏你婚姻的人!」

我看看她,又看看她,理智为了最后的答案在挣扎。

我得精心安排个大和解才对!但要怎么弄?要说我两个姐妹淘正闹得不可开交,这样形容已经算很客气了。

我迟疑了好长一段时间,结果洁思转身离开,不疾不徐且从容不迫,像个毅然转身背对斗牛的斗牛士。

「汉娜,快道歉!你一定要追上去!」

汉娜只是苦笑。

事不宜迟,我慌慌张张地奔到大街上,看着洁思和她的仿冒Prada手提包消失在迷雾中。

又到了凉薄透冷的冬天。不过这凉薄是指我们三个之间的关系,已然降到冰点。

人情间的寒冷,远比冬夜更折腾人?更锥心刺骨。彼此之间的猜忌,有如严冬的积雪越积越高,将我们层层包围,只剩冷漠与背叛。冷战、不语日益加深。

我三不五时就打电话给洁思和汉娜,不过全都做白工。真不敢相信我们二十五年的情谊就这样一点一滴流逝,这段友谊走到了黄昏,先是染上一层墨灰的纱,终至整个变黑。二十几年建立起来的感情,怎可能一夕间破碎?

原本亲密的友情就像离心力,我们是一直如此紧密相系,但强大的力量却倏地消失无踪,我们就这样被抛向无垠无涯的宇宙。

我想写信给洁思,不过,要写什么好?「你老公是病态的花花公子、房子被拿去抵押又被卖掉、死党还占你儿子的便宜,我真替你难过」?

朋友没了,不过我妈来陪我了。就在我觉得事情应该不至于再糟下去的时候,我妈搬进来了。她说她会离开我爸,是因为他生命中有了另一个「她」——他的工作室。我爸老是躲在那里,整天在螺丝、电线和电脑堆里打混。

「亲爱的,人生如键盘,别忘了手指要随时放在Esc(退出)键上待命。」她好心提醒我。

我传了封E…mail给我爸——说清楚、讲明白,可以吗?拜托!

整个礼拜,我就听她一直数落我爸的不是——

「他简直是计时鬼一个!『哦,这次散步花了十分钟又十七秒!』凯珊卓,要是内疚可以用时间计算长度的话,那男人也会去做!当然,除非他从来没犯过错。」她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家孩子们都上床睡觉了。洁思很早就训练他儿子坐马桶大小便,两岁大就让儿子到床上睡了,而那时的我,只能不断加高婴儿床外围的高度,以防小孩从里面爬出来,因为我可不希望他们用那「传说中」的方法叫醒我——扯我的鼻毛,然后对着我唱欢乐带动唱。我相信幼童睡午觉的时间很长,但我不信他们到了青春期还是一样睡那么久,那样很不健康!

杰米最近在学校表现不是很好,我去参加家长会的时候,还得用假名。而珍妮,我十二岁的女儿,过去这半年来最常对我说的话就是「我要钱」,她已经到了一回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里不出来的年纪,可能要等上了大学才会让自己走出来。虽然她的成绩从夏天以来都维持一定水准,不过我猜她可能在为将来的大事业(专卖汉堡那类垃圾食物的速食连锁店)筹备创业基金了。

都是我的错。我不是好妈妈。如果有妈妈成绩单的话,写给我的评语应该是「请多多加油」!

事情已经越发不可收拾,简直可以说恐怖到了极点。我妈和我两个人,用酒精麻醉挥之不去的心痛——这本来是我和死党才会做的事,但灌完第二瓶酒之后,我开始说服自己离洁思和汉娜越远越好。

「我一直都看那两个机车的八婆不顺眼!」我妈终于说了实话,把我叫过去餐桌那里,就像我小时候那样。

偏偏抛开朋友比甩掉肥肉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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