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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此生,说予你听-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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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走廊的墙上抽完了一支烟,萧萧姐也给我打来了电话,说让我过去准备,已经到丁字路口了。

我把烟蒂掐灭在水池台子上,漱了漱口,又嚼了一块木糖醇,才又反身走过去。

在经过一个包厢的时候,里面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紧接着冲出来一个捂着嘴的女人,拉着我,一脸仇大苦深的表情,我在这里做了四个月,也见惯了这种吐的情景,知道她是找洗手间:“前面第一个口左转。”

我连扭头都没有扭头径直走过去,所以也就没有看见跟在这个女人后面出来那个身形熟悉的男人。

我到了之后,萧萧姐拿着化妆盒,又给我补了两下眼妆,我笑了笑:“不怕我一会儿哭花了妆?”

萧萧姐说:“得了钱有你笑的。”

到了包厢门口,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堆起来笑,拧开门把。

包厢不是传统的KTV的包厢,在角落的地方放了一张大床,足够并排躺在四五个人的大床,上面铺着纯黑色的床单,从上面的铁环上,垂下来两条长长的锁链,垂在床上。在床头,放着一个木头箱子。

在中间的沙发上,长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另外单独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有一个看起来凶神恶煞,光着的手臂上文着一条龙,另外两个倒是文质彬彬地穿着西装,但是,在第一时间我就想到了四个字“斯文败类”。

中间的一个男人翘着腿,打手势让我过去,我就挪过去,帮他们倒酒,喂他们吃果盘里的水果。

忽然,身边一个男人的手就直接顺着我的裙摆摸了上去。

以前陪人喝酒的时候,为了逗乐子也会让人揩油吃豆腐,但是都没有像是这一次这样让人恶心,我直接哆嗦了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手里的酒泼了身边的人一西装裤。

我连忙赔笑脸道歉,一个人起哄调笑,我身边的人冷冷说:“给我舔干净。”

我没有动,一时间真的有点胆怯了,我想能不能先说两句讨好的话,然后抽个机会去外面找萧萧姐。

身边的男人就抡圆了胳膊给了我一个耳光,我一时间没站稳摔在了地上,还没有来得及道歉,一只大手就伸了过来,摸了一下我被扇的左脸,手势十分轻柔,眼前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细缝,他凑近了问我,嘴里吐出酒气:“疼么?”

我没有回答。

下一秒,他的手挑起我的下巴,冷冷说了一句:“掐表。”

我为这句莫名的话愣了一下,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也没让我来得及反应,大手直接卡上了我的脖子,用力地收缩手掌。

一瞬间,头脑发胀挡住了脖子上的痛苦,我张大嘴,眼眶热涨地向外突出,好像就快要炸开了,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再次经历濒死的感觉,我眼前飘起了一张陆景重的脸庞。

在我的意识飘忽的前一刻,压制在我脖子上的那一股力忽然撤去了,听觉恢复后我听见的第一句话是:“方唯一,一分四十秒。”

我趴在地面上,艰难地睁开晦涩的眼皮,看见刚才伸出手来掐我的那个男人,正端了一杯酒,言笑晏晏:“孙老板,你看……?”

身上有纹身的男人一拱手:“愿赌服输。

我明白了。

这只是一种找乐子的方式,是有钱人的一种游戏。

我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躺在地板上,看着这几个西装革履的有钱人,忽然想笑。

这个世界上的人还真的是有贵贱的,人生的刚开始就是明码标价的,而我,连标价的资格都没有。

☆、第二十章 总会为了五斗米折腰

其实,去年年底,其实我参加了一次艺考。

那时候是我一个人去的,因为家乡平城没有设考点,就坐了一个下午的车到省会。

可是,我是单枪匹马地进去,人家都是手里揣着车钥匙,揣着房钥匙,进去之后趁人不注意直接塞给监考老师的。

当时我就意识到了,我完了,这一场仗,我根本就打不赢。

不过,有一个人在我弹完钢琴上前登记材料的时候,摸了我两下手,他眼里的意味可想而知了,我看见他胸前戴着的铭牌写着:宋正。

所以,那天晚上,我在街上无头苍蝇一样走了两个小时,终于下定决心找到他,陪他睡了一夜,那是我最恶心的一次。但是等艺考成绩出来了,我还是没有过。我打电话给宋正,他说:“我答应过你什么吗?我就是一个管登记的,打分那是监考老师的事儿。”

事后我谁都没有说,没有告诉爸妈,没有告诉乔初,也没有告诉陆老师。

我觉得那是耻辱。

忽然,咣当一声,包厢的门被撞了一下,我的思绪就一下子被拉了回来。

紧接着,又是咣当一声。

靠门近的一个男的骂了一声,过去开门,门锁刚刚打开,门就被一股大力推了一下直接一下子弹到了这个人身上,拍在墙面上,嗷呜一声惨叫。

走廊上没有屋里的灯光明亮,我只看到有一个高大的人影,等他向前走了一步曝在面前,我完全愣怔了一下。

是陆景重。

他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沙发上的两个人,并没有看我,但是我分明看到他眼里的轻蔑,就和当初在医院里第一眼见到我的那种眼神是一样的,只不过他的轮廓看起来很深,棱角比半年前更锋利了。

他上前一步,伸手就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钳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后拉,有纹身的中年男人说:“他妈的,怎么回事儿啊?!懂不懂规矩?!”

陆景重淡淡的说:“看不出来么?她不做了。”

“你是这里的老板吗?”纹身的中年男人嘲笑,“他妈的你说不做就不做了?操你妈算老几,给脸不要脸。”

这个男人说着,直接抄起桌子上的一个啤酒瓶,就向陆景重砸过来。

陆景重本能地歪头去躲避,顺带把我往边上推了一把,瓶子砸在门上,四分五裂,玻璃碎片划过陆景重的眼角,留下一道红痕,渗出来血来。

“Vincent!”

陆景重别过脸:“薇薇,先带她走。”

我轻轻拽了一下陆景重的衣袖,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拉他,脑子里明明都没有发出让我拉他这样的讯号,可是,就这样做了。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在头顶的灯光下,他的脊背挺的笔直,轮廓好像更深了,眼角的划痕特别明显,黝黑的瞳孔里好像蹦出了火光。

然后,他掰开我的手。

这一刻,我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想到了他的那首歌“远方,有你的远方,梦想开花。”那首歌的歌名我后来在网上查了,叫《候鸟》,我也以为陆景重是候鸟。

但是在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不是候鸟,而是烈鸟。

我跟着薇薇走出酒吧,薇薇一出酒吧就拿手机打了两通电话,似乎是在叫人,语气特别干练地报出了这个酒吧的地址。

外面很冷,十一月的天气,我只穿了一件吊带的波西米亚风格的衣裙,一出去我就抱紧了手臂。

薇薇在旁边打电话,我仰起头看着头顶寂寞天幕,灯影阑珊。

头顶的月亮圆了,我低头看了看日历,哦,今天是十五了,团圆的时候。

薇薇给我开了车门,让我先坐车里暖和一会儿。

我摇了摇头:“我直接打车回家吧。”

我说话的嗓音很低,带着破音,喉咙嘶嘶地疼。

薇薇没有回答我,只是看了我一眼,直接把锁了车门,就转身再次向酒吧里走去。

薇薇看我的最后一眼,我看懂了,就和刚才陆景重看我的最后一眼是一样的。

不过,这是真的,人总会长大的,总会为了五斗米折腰,总会为了命里该着你的,付出点代价。

☆、20

但是,我没有打车回去租的地方,而是转身又进了酒吧。

我往里面走,通向里面包厢的门外面,已经没有服务员在站着了,没有检查贵宾卡的。

我不知道薇薇是不是报过警了,但是这个时候,我觉得我必须报警。

所以,我一进门,把外面的喧嚣声隔绝在外,就转身进了更衣室,从衣柜里拿出我的手机,打110报了警。

但是,那边刚刚接通,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手机就被人从身后抽走了。

转过身一看,是郑娆。

郑娆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又丢给我:“别犯傻,报了警你我都走不了了……萧萧姐让你过去一趟。”

“好。”

郑娆听见我的声音有点惊讶:“你嗓子……?”

我摇了摇头:“没关系,被掐了一下。”我一边答应着,一边往包厢的方向走。

郑娆一把拉住我:“那个房间萧萧姐派人去处理了,你先去找她。”

我跟着她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看了一眼满是包厢的走廊尽头。

走廊上的灯光是晕黄色的,有点发红,而壁灯是宝蓝色的光,照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我忽然觉得恍惚看见,那里凭空多了一个人,像是陆景重,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衣,正在靠着墙抽烟,没有风,烟气笔直的上升,撞到天花板之后破碎散开。

郑娆见我不走了,叫我:“佳茵?”

“我不去了。”

我对郑娆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向包厢走过去,走廊上出奇的安静,只能听见我高跟鞋踩在地上清脆的声音。

在包厢门前,我毫不犹豫地就推开,在包厢里,一边站着的是陆景重和薇薇,另外一边站着的是刚才包我的那三个男的,还有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应该是保镖一类的人,被安排在其他包厢里玩儿,知道出事儿了才赶过来。还有就是中间站着的一个男的,我见过,是萧萧姐的手下。

萧萧姐的这个手下正在打圆场,嘭的一声我推开门,顿时声音就停了,一屋子人都转过头来看着我。

陆景重的眉头皱了一下。

打圆场的那个人说:“这不人回来了,其实没什么大事儿,息事宁人,卖我一个面子,卖萧萧姐一个面子?”

一时间气氛就有些松懈下来了,谁知道陆景重冷哼了一声,没遮拦地说了一句:“萧萧姐算是根毛?”

众人:“……”

我一时间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只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下一秒,站在对面男人身边的壮汉就把桌子给一把掀翻了,轰隆一声,接着是叮铃哐啷的声音,上面的酒瓶子滚了一地,也碎了一地,就算包厢的隔音效果不错,外面走廊上也开始有了吵闹声。

事态有点严重了,打圆场的人在手下做了个手势给郑娆,看样子是让她去找萧萧姐。

不过一分钟,萧萧姐就来了。

萧萧姐在这里还算是半个头头,除了幕后的的大老板,就轮到她管事儿了。

“大家都是来玩儿的,和气生财,”萧萧姐招手让手下一个男的端过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三个酒杯,一瓶度数挺高的白酒,她一个一个酒杯满上,自己先端起来一个白瓷酒杯,“两位,就算不卖我林萧萧这个面子,也要给舟哥一个面子是不是?来,我先干为敬。”

说完,萧萧姐就直接仰头喝了一杯酒,面不改色,翻杯亮底。

我跟着这个林萧萧在这个酒吧里做了四个月,我一直以为,这个女人是靠着男人上位的,但是到现在,我觉得我才真正的了解了这个女人确实是不简单。

在夜场中,女人往往要比男人占优势,如果太跟一个女人过不去,那男人以后也就不用混了。

本来,那三个男人也不是非我不可,萧萧姐免费为他们再送上一个尤物就好了。况且,我也不是处,就算是卖也卖不到多大的价钱。

想到这儿太阳穴忽然好像是针扎一样猛的疼了一下,我不禁皱了皱眉。

只不过,那个刚才掐我脖子的男人,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脚步,看了我一眼。我对上他的目光,我心里瑟缩了一下,脖颈上莫名地就好像横了一只手,不禁就向后退了一步。

他呵地笑了一声,,眼睛里满满的全都是玩味,不过也没说什么。

薇薇已经在和林萧萧谈了,陆景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下了,踩在满地的碎玻璃渣上,手指在沙发扶手上随意地扣着,眼睛看着我。

我想要对他扯出一个笑来,但是他却直接站起身来,绕过薇薇从她身边走过,丢下两个字:“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陆景重的授意,薇薇和萧萧姐谈的条件,其中就包括不让我继续做下去了。

萧萧姐脸上戴着的一张面具上堆着笑:“可以啊,佳茵没有和我们签什么合约,她来的时候我就说过,想来就来想走就可以走,问问她想不想走?”

说到这儿,萧萧姐忽然向我这边看了我一眼,不过眼光是冰冷的,我不禁垂下了眼睑。

陆景重正好走到门口,听了这话也停下了脚步。

我抬起头,动了动唇刚想要说话,就看见门口陆景重嘴角勾出一抹轻蔑的笑,眼角被玻璃渣子凭空划伤的血痕,红的更加明显了,他长腿一迈,什么都没有说。

薇薇走的时候也看了我一眼,收起了手里的文件夹,房间里就只剩下我和萧萧姐,还有后面刚刚过来的郑娆。

萧萧姐点了一支烟,抽空吐了一口烟气:“今天你闹的这事儿就先不计较了,陆家的人你也敢招惹?以后做事动点脑子,看看什么事儿,你今天嗓子伤的也不轻,回去喝点消炎药,这两天就先……”

我直接打断了萧萧姐的话:“我不做了。”

萧萧姐似乎有点诧异:“你再说一遍?”

我不知道萧萧姐为什么会笃定我继续做下去,或许,她是了解我的,如果没有出今天晚上的这种事情,如果没有出现陆景重,如果……陆景重最后没有用那种眼神看我,没有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或许还是会这样浑浑噩噩下去。

但是,现在,我抬起了头:“我不做了,萧萧姐你另找人吧。”

萧萧姐在一瞬间就恢复了冷静,又吸了一口烟,刷的又浓又黑的眼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她说:“杜佳茵,你他妈的玩儿我呢是不是?好,不过刚才我也放话了,你跟别人区别对待,你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

我说:“谢谢萧萧姐。”

我刚刚向前走了两步走到门口,萧萧姐忽然就叫住了我:“杜佳茵。”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啪的一下就被抡圆了胳膊扇了一个巴掌,我觉得我嘴角裂了。

萧萧姐从我面前走过去,目不斜视:“杜佳茵,我记着你了。”

人往往就是这个样子,在相处的过程中,每个人会发现其他人与自己的不同的地方,而当他们意识到这种不同带来的诧异时,原本积极的感情,也会转化为无形的恶意。

我抹了一把嘴角,挺直了脊背走出去。

这一次,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郑娆是送我出来的,在酒吧门口的卷闸门前,我跟郑娆告别,顺便加上了一句:“放心,我不会告诉同学。”

一听这句话,我和郑娆都笑了起来。

郑娆说:“杜佳茵,你真变了不少。”

我笑:“娆娆,你一点没变。”

这是我第一次叫郑娆——娆娆,用的是荣凌的一贯口吻,郑娆就忽然愣了一下,然后说:“再见。”

我没有来得及去换衣服,只在裙子外面穿了一件长外套,下面露出膝盖以下的两截小腿,风一吹透心凉。

走了一个路口,我都没有等到出租车,牙齿开始打颤。

前面停着的一辆车忽然亮了亮车灯,原本黑暗的车内开了车内灯,我看见了坐在驾驶位上陆景重,见我走过去,还专门摁了两下喇叭。

我以为这是让我上去,也实在是冻的受不了,所以就开了车门坐上去,浑身顿时都暖和了起来。

我看了陆景重一眼,他的眼角已经处理过来,贴上了创口贴,有点滑稽,但是脸上的表情和眼睛里的神色一点都不滑稽。

☆、第二十二章 去么

他冷冷地看着我:“这就是你的新生活?”

我说:“是。”

他接着说:“就是去陪酒陪笑陪人睡?”

不知道为什么,陆景重这种说话的语气让我觉得不舒服,但是我却不知道该怎样去反驳。

陆景重接着说:“杜佳茵,你真是不光改名换姓了,还改头换面了,这次见面还真的是让我大吃一惊了。”

这一次,我直接反驳:“是,我是改头换面了,你才知道么?我就是本性这样,我这么做我愿意,我没考上大学,我出来工作养活自己有什么错?”

“这是工作么?”

“这怎么不是工作?不是工作你给我钱啊?”

“你还不承认错误?”

“我为什么要承认错误?”说到现在,就算是我有错我也不想承认了,哑着嗓子说,“我没钱吃饭没钱租房子我出来赚钱,哪儿像你大少爷,衣食无忧勾勾手就能呼风唤雨了,我不行,我就是一个市井小民,需要养家糊口……”

我还没有说完,陆景重就是一个字:“滚。”

忽然,这个字就好像猛的扎了一下我的心,让我这半年的浑浑噩噩和麻木,终于有了一丝痛楚,而我竟然觉得这痛楚,让我有一些兴奋了,刚才和陆景重说了一大堆话,现在嗓子涩涩的疼。

我直接就开车门下车了,然后重重地甩上车门。

陆景重摇下车窗来叫我:“你干什么去?”

我扭过头来,嫣然一笑:“你不是让我滚吗?”

陆景重“……”

我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看见前面黝黑的街巷里,一个黑色的身影走过来,我不禁稳住了脚步。

等这个人出现在路灯灯光下,看见这是薇薇,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陆景重已经从驾驶位上下了车,打开后车门,一只手臂轻轻搭在车门上,额前凌乱的头发在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好像是看着我,又好像是看着我面前的那片空地。

薇薇的目光先向陆景重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我一眼,说:“你租的房子在哪里?我们开车送你回去。”

外面也实在是冷,而且这个时间点这个地段,也不好打车。

我又不是那种特别有骨气的人,索性就上了车。

一上车,陆景重就说:“让你滚你就滚了,还真是听话。”

这句话我没听出来到底是讥讽还是认真的,因为他侧着脸,我也就没有看清楚他脸上的神色,但是我莫名地就觉得委屈,有点牙痒痒,必须要说两句,我咬着牙,忍着喉咙里的不适感,说:“我一个人用身上的二百块钱,活了三个月,没钱租房没钱吃饭没钱活下去,你体会过这种感觉吗?被人逼着要钱,旁边的人全都是看你笑话,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你的,你有过这种感觉么?”

我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从高考结束后,一直没有哭过,但是现在一种莫大的痛觉,快让我喘不过气了,如果我不发泄出来,这种痛楚和压力,会把我压死。

陆景重就一直没有说话,薇薇没有开电台,车厢里就只有我轻轻地抽泣声。

哭的累了,我靠在椅背上歇着。

我好像听见陆景重说了一句——“佳茵,我有过。”

不过,我在转头看向他的时候,他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

车是好车,薇薇开车的技术也很好,我没有感觉到晕车。

车子转过一个路口,我看着车窗外的幽幽灯光,自言自语:“我不过才十九岁,哦,不对,我已经十九岁了,我明年就二十了,如果我活到五十岁死,那就还有三十年要熬,要想着该怎么活下去……这么想想,有时候真的活着不如死了……”

陆景重忽然就睁开了眼睛,眼睛里一片清明。

我忽然就想起来,半年前在医院的时候,我深夜想要开门跑出去,陆景重也是这样,忽然就睁开了眼睛,明明是熟睡着,却时刻警醒着。

陆景重问我:“你又想自杀?”

我脸上还挂着泪,却忍不住笑出来:“你觉得呢?”

陆景重转过头来,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在酒吧包厢里出现的那种红光了,黑白分明,只不过白眼球上多了一些交横的血丝,他抿了抿唇,说:“你的命是我救的,我让你死你才能死。”

“你总是这么擅长当救世主么?你帮我取的新名字,你把我扔到的这个鸟不生蛋的破烂地方,还给我安在一个好赌成性的人家,”我说着说着,忍不住就笑了出来:“陆景重你真是个混蛋。”

我是想要骂点什么的,但是我不会骂人,有时候听别人骂我骂的多了,心里也会记住几句话,但真到了和别人吵的时候,就骂不出来了。

到了我租的房子楼下,我刚刚打开车门,说了一声“谢谢”,陆景重忽然就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很冰,甚至比我的手还冷。

我的视线从他的十指修长移到他的眼睛,他看着我的眼睛:“还想上学吗?”

我静静地看着他,摇头:“不想了,觉得没用。”

我轻轻挣了一下陆景重的手,他却没有松开,就当我打算掰开的时候,他却忽然松了手,对前面开车的薇薇说:“开车。”

我站在院子口一个用电线吊起来的灯泡前,看着车子缓缓地驶出小巷,只留下一点灯影,毫无意识地站了一会儿,我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我搓了搓已经完全冻僵了的手,掏出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一条短信。

“明天下午五点的飞机,去D市,X大设有全国艺考的点,你想来就来。”

这样的口吻,我一看就知道是刚才的陆景重发的短信,勾了勾唇角把手机塞进包里,转身走进了黑影幢幢的院子。

去么?

☆、第二十三章 还来得及么

我是真的傻了才会去。

一次彻头彻尾的高考失败,已经把我的所有努力全都抹煞了。

我回到房子里,洗了个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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