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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尺-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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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当初自个儿遭的那些罪。可男人绝不是省油的灯,这样的闷亏他不爱吃。于是利索地一把揪住了女人的腕子,胳膊一个使劲儿,便把程以姗惯倒在地。女人羞辱不成,反倒自取其辱,气急败坏透了,“干爹,你要替我主持公道啊。姓章的没良心透了。”程以姗歇斯底里的腔调让薛公有些受不住,他好脾气地点点头,“干爹知道怎么做的,阿姗就别在这儿添乱了。”接着他又凑近程以姗的耳朵边,小声耳语“咱一定收拾得他服服帖帖。”
被哄得稍稍消停些的程以姗虽然还心有不甘,但到底还不敢忤逆薛公的意思,她恶毒地瞪着章尺麟和冯执看了好久,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楼。
“说吧,怎样才肯放人,我没那精力陪着你拐弯抹角。”章尺麟双手插在口袋里,气定神闲地坐到沙发上,面色冷硬地等着薛公开口。
此刻的章尺麟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岳麟堂和常舜会的恩怨始终都是一个结,他不看不理,并不代表那个结就会自然而然地松开。他之所以一直没有有所动作,仅仅是为了等待这样一个时机。章尺麟想过千千万万种可以解决的方法,独独没有料到,竟然会把冯执也牵扯进来。
薛公是何等精明的人,程以姗不过是一个幌子,一个他等了那么久才好容易抓住的,可以狠狠报复岳麟堂一下的幌子。“都说章老板脾气不太好,今天看到,可确确实实的了。”说着,他又替章尺麟满上茶,“虽然圈子里都说你们夫妻关系不和,可我看到不是。霞山到海州好说也有三四小时的车程吧,现在才不过七八点的光景,这么说来,章老板还真起了个大早。我想也是,夫人不在,怎么睡得着呀。”薛公得意极了,点了根雪茄,叼在嘴里,“既然这样,我也不好败了你们夫妻二人的兴致不是。”说着,他差人送来一张世界地图,平摊到面前的茶几上。接着他拿出马克笔,闲着东南亚的版图勾出一块区域来。
“你们岳麟堂国内外的毒品份额一直都是二八分。人面上口口声声说金盘洗手,一心只做中药材,可走出去看看,国际毒品市场,单单你们岳麟堂就占了六成。妄我当初把大半家产都投进国内市场,到头来你不接这生意也就罢了还串通了条子摆我一道。80亿!80亿的资金打水漂了不说,老子还蹲了监狱。章尺麟,这笔账咱们怎么算?”薛公说到愤懑处,端着世界地图,一把丢到他跟前。
“地图上笔画的部分,你们岳麟堂全部撤出。这就是条件,一步不让。”丢下这么一句话,薛公便别过脸,眼风朝着身边黑衣男子一扫。接着,还不等冯执反应,一柄黑洞而冰凉的枪口抵在了她的脑袋上。
“选择题,不难的。给你三分钟考虑时间。”
章尺麟看着冯执因为惊恐而有些颤抖的神情,他冷硬的心忽然被莫名触动。那是他来到这里后第一次和她对视。女人的眼里除却恐惧还盛着一捧难以言表的,莫名的情愫,那绝非仅仅是对于生的渴望,而是越发深切的,无法捉摸的情绪。她深深凝视着他,是那种在过去四年里都从未有过的长久的凝视。冯执仿佛要看透他,剥开他鄙陋的皮囊,穿透他刻意虚伪的情感,直抵内心。犹似千言万语,却有口难开。
地图上被勾勒的部分是岳麟堂的东南亚市场,是占去国际市场百分之七十份额的,国外最大的毒品交易网。与此同时,东南亚的毒品份额也几乎占去了章家一半的资产。如果拱手让出这片市场,那么就如同拱手让出半个章家。家族的命运和冯执的命运,仿佛两根脆弱的游丝,被握在章尺麟的手上,扯断任何一根,都是万劫不复。
如白驹过隙般的区区三分钟,却仿佛隔了经年的距离,章尺麟端着地图思忖良久,接着不动声色地放回到茶几上。
“成交”
他嗓音低沉,沉默半晌终于吐出那两个字。章尺麟始终低了头,他一定不会看到,此刻冯执眼里有些东西悄然崩塌。
作者有话要说:章老板,给点你颜色看看了谁叫你这么渣呢呢呢呢~~~~


、贰拾

听到那两个字,犹闻天籁般,悦耳动听极了。薛公了然似的边笑着边拾起被惯在地上的地图,“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可说得一点都不错啊。往后谁再要说你们夫妻没感情,我薛某都要跟他们急。”男人说着,冲着持枪的人点了点头,那洞冰冷的器械这才慢慢地从冯执的脑袋上挪走。章尺麟见冯执脱险,立马伸手拉过她一把护在自己怀里。他的手比她还要冷,章尺麟用了很大力气,手指捉得她生疼,他的怀抱带着暖人的温度,紧紧地笼络着她,仿佛要揉进心里,好像只有那里才是危险无法靠近的地方。
冯执是第一次在章尺麟的身上体会到所谓温暖是为何物。在过去那么短暂却又漫长的岁月里,身侧这个吝啬的男人能够馈赠于她的大多都是冰冷,刻薄和恶毒。章尺麟始终都是一个薄情寡性的人,他把一颗心丢到天涯海角,接着理所应当的厚颜无耻,铁石心肠。章尺麟没良心惯了的,他本就是没有心的人。然而,此时此刻,冯执所依偎的胸膛里,裹着温热与善良的胞衣,一下接着一下搏动着的,又是什么。
章尺麟在冯执额上深深印下一道吻,接着有些慌乱地把她周身打量一番,检查是否存有伤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轻声地呢喃了片刻,遂又紧紧把她裹进怀里。
“呐,我也是为了保险起见,毕竟不是小事情,咱们总得防个万一吧。”说着,已经有人把一份协议书交送到章尺麟手上,白纸黑字,一旦签了名,那就明摆着是把章家一半的资产拱手送人。章尺麟没有过多犹豫,看过条款之后,便落了款。那是他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倘若这些家产能够换她一条命,那即便她的心永远不属于他,只要冯执还在身边,那就够了的。他就是贱了,她再不待见他,他还是会舔着脸拴住她。况且眼睁睁看着一个人送死,这样的事情,有过一次就足够了。
“章老板果然是爽快的人,希望我们之后能有愉快的合作。”薛公伸出手来,虚伪地想表友善,章尺麟却一眼看穿他的做作,冷笑着,再也不愿多做回应。
他揽着冯执的肩,转身就朝前厅的大门走。
“章老板要走了,还不送客。”别墅的主人扬声吩咐了,便有下人引着两人往院子外头走,周围几十号人,得了薛公的吩咐,也都知趣地退出了前厅。然而,恰在此刻,一个白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厅子里,她动作利索地从身边一个小弟的腰间拔出黑洞洞的手枪,不等众人反应,便冲着章尺麟方才离开的方向开了一枪,接着又是一枪。
震耳的枪声就近在咫尺,冯执甚至觉得耳膜都发胀。开第一枪的时候,章尺麟便把她整个护在怀里,然而还未反应过来,第二枪便紧随其后,冯执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失措而狂乱地想从那紧箍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可是抱着的人却依然死死将她护在怀里。
“想走!哪里有这么容易!干爹不帮我,我还不会帮我自己吗?你就该死!我一枪毙了你!畜生就该下地狱!下地狱去吧!”发了疯一般的程以姗看着前厅外,刻薄地大声嚷嚷,她的笑声可怕得刺耳。
冯执终于睁开章尺麟的怀抱,然而下一秒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有温热的液体从他的头上绵延着流淌下来,刺眼的猩红,带着令人绝望的艳泽。她吓坏了,手足无措地抱住他的头,黏热的液体沾了她一手。冯执浑身都在抖,泪水歇斯底里地涌出来,糊了她的眼,永远都止不住。
“章尺麟!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冯执声嘶力竭地呼喊,可是他听不到。章尺麟的世界顷刻安静了,他看着冯执面容几近扭曲的哭喊,她的眼泪洒到他脸上,还带着温热。章尺麟从没看过如此生动的冯执,那么炽烈的情感,如此真挚的哭诉。他想开口说些什么,然而嘴巴徒劳的张合,却发不出一个字。他想伸手去抹掉她绵延不断的泪串儿,可是他似乎太累太累了,累到失去抬手的力气。浓重的疲倦裹着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冯执的脸被一点点侵蚀,章尺麟用力睁着眼,拼了命地想再多看她一眼。然而,最终却只能被暗涌灭顶。
##
冯执在手术室外边枯坐了一夜,在这漫长如一辈子的夜里,她似乎哭干了眼泪。瞳孔干涸,涩得让人生疼。
章豫和梁瑾很快就赶到了医院,梁瑾从未见识过如此的场面,一看到满手是血的冯执,两个女人一把抱在一起,在医院空旷的走廊上失声痛哭。章豫没敢让老太太来,老人家前些天去了阳生,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梁瑾看着失魂落魄面色惨然的冯执,心都疼了。她劝她回去休息,可冯执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她执意要陪着,最后还是章豫做了主,让她梳洗干净了就过来。然而就在冯执回去的那段时间里,医院连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
子弹打在头部,所幸隔了有一段距离,对脑的损伤不是最坏的。然而单是这样,光取出子弹和碎骨,便足足耗费了一天一夜。如此漫长的等待,像极刑一般,啃食着人心。冯执靠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面色木讷地盯着虚空发呆。此时此刻,她的心被一只手掌紧紧攥住,一呼一吸间,都带着揪心的疼。而她却又诧异于这样的疼。
倘若章尺麟死了,唯一能够得到解脱的人,便是冯执。这个禁锢她多年的魔鬼终于要死了,于此再也不能干涉她今后的人生。她不会参加他的葬礼,她头也不回地离开,章尺麟于她不过是每逢清明时分一点失神的念想。他给过她的这么一段,伤也好,痛也罢,冯执都会妥善收藏,永不示人。然而,即便这么想着,她依然没有一点因为即将解脱而带来的快慰。她的心依然疼,她依然会因为手术室里偶尔护士的进出而提心吊胆。在某种意义上,冯执甚至畏惧着他的死亡。
第二天傍晚,戴着氧气罩,面色惨白的章尺麟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他的头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双目紧闭,睫毛紧紧地覆在惨白如纸的脸颊上,平添了几分秀气。冯执机械地跟着病床走,没有几步便被关在了ICU病房外边。
章豫已经和主治医生交涉过了,由于头部创伤,颅内淤血的清理和颅脑损伤的复原,都需要进行再次手术,目前来看接下来的24小时是关键,倘若能挺过去,那好说还是有救了。
由于尚未脱离危险期,家属只能等在在ICU病房外,透过玻璃窗观察病人情况。明亮的病房里,章尺麟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粗细各异的管子,呼吸机和体征仪就在身侧,心脏搏动的曲线每波动一次,心都会跟着莫名震颤一下。冯执不敢把眼睛从章尺麟身上挪开,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像往常那样蓦地睁开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她,嘴角噙着坏笑,说的尽是些讽刺挖苦的风凉话。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可病床上的人一动都不动,那个平日里恶毒刻薄,时时刻刻都不忘折磨着她的章尺麟没有一点生气地沉睡过去,仿佛再也不会醒来。
出状况的时候是凌晨三四点的光景,梁瑾和章豫回去换洗,王漾还在过来的路上,偌大的医院走廊上,这个点只有冯执孤零零的一个人。器械尖锐的鸣叫从病房里传出来,贯穿到整个走廊,裹着冬夜的风,冷得让人颤抖。医生和护士很快涌入病房,章尺麟的情况忽然恶化,透过ICU的玻璃窗,医生正在做心律复苏抢救。冰冷的除颤器覆上他的胸膛,接着毫无生气的病体被猛地吸起,然后又重重甩回床上。仿佛是断了线的木偶,手脚四散,任人撕扯。冯执就站在窗口,一动不动地目睹着眼前的一切,温热的水汽模糊了窗面,接着又被寒冷一并吹去。她紧紧咬住嘴唇,没有让泪再度模糊自己的眼。
空气里仿佛充斥了流质,一呼一吸都滞涩得让人生疼,这样残酷而寒冷的冬夜,不禁让回忆倒退到很多年前。她是最后一个赶到病房的,走廊里围了很多人,熟悉的,陌生的,有邻居,有老师,还有素未蒙面的亲戚。冯执从未见过这么多人,即便是在姜瑜最初病着的那段时光里,都不曾来过这么多人。她被人领着穿过人们悲悯的目光和低声的啜泣,来到母亲身边。
白炽灯下,那个人紧紧得闭着眼睛,脸色灰败,没有一点点表情,不管是痛苦或是安详。她的手僵硬而冰凉,保持着一种不会再改变的姿态。冯执忽然觉得害怕,这个人一定不是姜瑜,不是爱着她,宠溺着她,无微不至呵护着她的姜瑜。她的母亲怎么会是这个丑样子,那个女人是即便生了病,都会把自己收拾的体体面面。这样惨然而灰败的颜面,怎么好出现在她的身上。冯执不断地摇头,眼泪却在这个时候决堤地涌出来,她拼命地擦啊擦啊,就是擦不掉。那天的场景,宛如一场噩梦,怎么都醒不来。然后,于这样一个凛冽的夜晚,再度上演。
大口的呼,吸,呼,吸,所有的空气都要被抽走了,恰在医生从病房走出的那一刹那。
“病人如今暂时脱离了生病危险。”
冯执只听到了最开头的那句话,剩下的她再也无暇顾及,整个人仿佛漏掉了所有力气,重重地摔做在长椅上,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勇气。
##
一周之后
病人家属允许进入看护病房,自那开始,冯执便一步不离地陪在章尺麟身边。他依然没有任何苏醒的征兆,仿佛是睡美人,要等上千百年才会醒来。可他哪里是美人,下巴生出了胡子茬,头发也都剃光了,冯执是眼看着他瘦下来的,她也跟着一起瘦。眉骨突兀,面颊瘦削,连美人沟的下巴都瘦成尖了。那么看重体面,仪表讲究的一个人,要是醒来看见的是这样的自己,又该恼了。“所以别睡了,要成丑八怪了”很多时候,冯执都要对着他念叨。
那是午夜时分,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体征仪一下接着一下机械地发出鸣响,冯执就坐在章尺麟身边,她趴在床上睡着了。就在这个时候,男人的手抚上她的头顶。那么轻那么轻,仿佛一根发丝吹上面颊,只是有点痒。可冯执却还是醒了,她猛地起身望向病床上那个人。
面色疲倦的男人带着柔水般的目光,宁静而平和地凝视着她,他嘴唇开阖,氧气罩盖住大半张脸,冯执听不清于是又凑近他,章尺麟又说了一遍,对着嘴型,她终于看懂了。
原来他在说:“靠近一点,我想看看你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难得日更,存稿要弹尽粮绝了。求收藏~~~求撒花~~有什么建议意见撒欢儿地说,模仿扇子童鞋即可章老板只有死过一次才能回炉重造吧放心,中弹还只是一个开始。


、贰壹

病情稳定后的章尺麟从海州二院转到了市总院,老太太从阳生回来没多久就知道了事情经过。家族里的事情她已经很少插手了,可在这件事情上,她是铁了心的要给常舜会一点厉害瞧瞧。
在那之后,章尺麟又接受了二次手术,因为过程比较顺利,治疗效果也越发乐观了许多。冯执自始至终都陪在他身边,寸步不离。老太太刚从阳生回来的时候,看见她着实吓了一跳。也不过是几天未见,冯执却瘦脱了形,原本还是丰润的鹅蛋脸,就像是眨眼的功夫,竟生生瘦尖了下巴。老太太自然心疼坏了,一直以来,章尺麟和冯执的分分合合不时传到她耳朵里。虽然一如既往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但多少还是替冯执觉得可惜的。可是那有什么办法,章尺麟是她的孙子,做长辈的没能力教育好小辈,才会让她受那些苦。老太太有时候甚至觉得,他们整个章家都对不住冯执。
虽然请了护工来,可怎么好言相劝,很多事情冯执依旧亲力亲为。除了回去换洗,她几乎和病人同吃同睡。章尺麟很多时候都是睡着的,若是醒着,也不多话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冯执在病房里张罗。死里逃生后的人磨掉了满身戾气,就连那股子锋芒与傲气都收敛了不少。他不爱说话,但沉默的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平和。冯执闲下来的时候,就陪在他身边,她话也不多,两个人俱是沉默又显别扭,于是便从家里拿了诗集来看,读到不错的句子就念给他听。
然而这样的安宁却不是多数,手术之后带来的并发症时时刻刻煎熬着章尺麟。伤口疼痛和后遗症没有让他睡过几个安稳觉。在无数个深夜里,冯执甚至不敢闭眼,她还记得那是他转院没多久的一个晚上,那天她太累了睡得有一点沉。到半夜时分,却被病房里的振动惊醒。那时候章尺麟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她刚要上前去扶他,手一触到背,便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章尺麟出了很多汗,因为剧烈地疼痛而佝偻了身子。冯执知道他是要去拿止疼药,手术之后他就一直很抵触吃那种东西,很多时候干脆就咬牙忍着。她从没见过这么倔的人,疼得都要晕过去,却还要拼命忍耐。章尺麟显然没打算吵醒她,可这却让冯执越发不是个滋味,在过去那么多个夜里,他究竟有多少次背着她偷偷吃止疼片,有多少次疼得辗转难眠却不克制着不发出一丁点声响,只为不吵醒她。冯执不敢深想,好像他的每个举动都会牵动她的心,她的神经。那样虚弱的章尺麟让她觉得可怜,那颗心冷硬了那么久,忽然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像冰块一样,一点点融了,暖了,化了。吃了药的人蜷缩在床上,冯执从未见过那样的他,脆弱,敏感,并且焦躁。一八几的大个子就这么佝偻成一团,时时喘息着,颤抖着。于是,她那天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所以才会把他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仿佛在哄孩子入睡,她抱得那么紧,好像那样就能稍稍缓解掉他身上的痛。
除去并发症,章尺麟的情绪同样不稳定,脾气说不上暴躁,但却也不好伺候。他这个人平日里爱面子,也爱出风头,仗着自己长得周正为非作歹了很长时间,如今第一次看到镜子里脸颊深凹,面色枯黄的那副病容,一个赌气便把自己关在浴室里谁都不见。那时候冯执恰好回了霞山,结果刚到进山口,一个电话又喊了回去。护工和老妈子都被他关在了外头,要不是冯执及时赶到,都准备喊保卫科的人来开门。她在屋外边好说歹说,最后是连骗带哄地把他请出了浴室。再后来,但凡章尺麟上厕所,冯执都得留个心眼,就怕他又做些孩子气的事情。病情一不好,便会赌气不吃饭,不是冯执去哄,一天都会紧闭着嘴。她现在才明白过来,男人很多时候其实比女人更脆弱,即便是平日里狂妄自大如章尺麟,在这个时候,也如同被打回原形一般,冲动而稚气。他很依赖她,起初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都是她帮着擦洗身子,喂他吃饭,陪着他说话。在这种不知不觉的形影不离里,冯执的情绪渐渐被他牵引,病情渐好,她比谁都高兴,一旦停滞不前,便愁得连觉都睡不好。
四个月的时光,就在这样的百感交集和百转千回里,如同白驹过隙一般,眨眼而逝。章尺麟的伤病趋于平稳,家里人商量过后,决定接回霞山静养。
##
出院那天,王漾负责去办手续,刚从主治医生那回来的冯执在病房外边碰到了过来探望的沈毓贞。她自然不认识她,但也不是不好奇。章尺麟虽然平日里风风光光,屁股后头趋炎附势的马屁精跟了大堆,可真要碰上些性命攸关的事情,捧着颗真心来望一望他的,少得可怜。正所谓高处不胜寒,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她也算是看的更清了。
沈毓贞并不愿意和冯执打照面,对着这样一个女人,她毕竟心存内疚。于是经过她身侧的时如同犯了错的孩子,心虚得脸埋得更低了,步伐也越发地快。冯执觉得蹊跷,回了病房才望见摆在桌上的保温罐,用洗白了的碎花布包裹着,样式老旧,是最寻常人家的东西。她记得小时候自己生病,姜瑜来医院的时候,便是提着这么一个保温罐,猪骨汤,瘦肉粥,变着花样提她的胃口。那时候,冯执甚至觉得,即便生病又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然而,很多年后的今天,再见到如此相似的东西,冯执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的。沈毓贞不同于过去章尺麟身边任何一个女人,虽然也漂亮,却不锋芒不招摇,是俗世里的女子,不太聪明但温柔贤惠,爱上一个人,便愿为他洗手作羹汤。没什么企图心,日子过得顺遂而平凡。那是与冯执截然不同的人生。
“是有人来过了?”她把章尺麟扶下床,他虽然勉强能下地走路,但大半个身子却还得倚着冯执。他个子很高,被瘦弱的她慢慢架着,一点点走。事故之后的章尺麟,话少了很多,脾气还是那么阴晴不定。他沉默了好久,才开口,“啊,一个熟人。”说着眼神落到保温罐上,神色沉静,目光柔和。
回来的路上,两人俱是沉默,章尺麟对着窗外发了好一会儿呆,仿佛是在想心事,谁都打扰不得。冯执手边还带着那本诗集,过了很久,才听见章尺麟声音低沉,“我本以为你会离开的。”她抬起头看他,恰好碰上他冷淡却又炽热的眼,他的声音低沉而自制,“我一直以为不可能会见到你。”章尺麟又开口,他深深注视着冯执,她瘦了很多,脸色苍白,下巴都尖了,满面的倦色藏掖不住。他凝视了好久,内心有难以自抑的波澜,无论隐忍多久,都无以平复。终于,他只手捧过冯执的脸,倾身而来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平和而浅淡,毫不夹杂私欲,只是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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