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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魂舞-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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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牛背着薛大叔穿过一片密林,缓步爬上高崖。
又是落日浓艳,暮云合璧之时。高崖上白衣的少年迎风独立,刚毅的线条刻画出冰寒陡峭之意。
罢了,这是命!薛大叔示意儿子将自己放下,然后他将身子挪近崖边。薛牛大惊,上前阻止。薛大叔摆一摆手,叹道:“好久不曾这么靠近的欣赏,就让我放纵这一回吧!阿牛,你回去吧。”
“不,爹,我走了,谁来照顾您,我还要背您回去呢!”
“傻孩子,有恩公在呢!你娘还在家里等着你呢!”薛大叔正色道。
薛牛虽然不甘,却也从不会违抗父亲,只得应了一声“唔”,悻悻的向回走。薛大叔脸色终于暗了下来,唤道:“阿牛,记住爹说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薛牛宽宽的肩膀轻轻颤动着,脚下却依然驯服的没有停下。薛大叔眼望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密林之中,回过头,暮色苍茫的色彩映在他忽然间苍老的眸子中,渲染的格外凄凉。
“已经五日了,你的事情都料理完了吗?”少斌的声音冷静异常。
薛大叔紧紧闭上了双目,眼角涌出几滴浊泪,无力的点点头,答道:“公子果然守信。”
少斌道:“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薛大叔嘴角挑出嘲讽至极的微笑,道:“公子何必这样心急,这一时片刻不会怎样难耐。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欣赏落日的壮美,何不平心静气一点?”
落日的壮美?
恐怕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吧!
就是这样的残阳如血,瑰丽的无与伦比!那就是他的一生了!那个挽救了我的一生,令我崇拜了一生,改变了我的一生,并为我上了无形枷锁和诅咒的人啊!
你知道吗?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我的一生都属于你了。你是那么的辉煌耀眼,那么令人肃然起敬,让可笑如我般者甘心为你的完美无缺奉上灵魂甚至性命。是啊!即使你选择了不归的道路,还是有人傻傻的忠心追随,即使身在他乡,依旧紧守着对你的承诺,十几年不敢丝毫松怠,可是你呢?
你的承诺又在哪里?
最终你的结还是要我来帮你解啊!算了,为了成全你的承诺,我…宁愿放弃我的。
第二十三章 承诺
    薛大叔闭上惨淡的眼睛,长叹一声后,开始了他的讲述……
我并不姓薛,在到这里以前,我的名字是苏德,别人都唤我做小德儿。那不过是十七年前的事,流光飞逝,却也不过是白驹过隙。然而在世人看来,那十七年前的辉煌恐怕早已被时间的灰烬掩埋,繁富盛况就这样脆弱不堪的烟消云散,成了仿佛不曾存在过的幻象。
公子猜得没错,我正是十七年前尚书宅第里唯一剩下的家丁,是苏公子的书童。也许从那天晚上开始,我的生命就已经背负上了某种责任,等待的就是今天的到来。
那个晚上,那个晚上……
那是尚书府最热闹的晚上啊,比起二小姐出阁还要盛况空前,因为尚书府的大公子与当今皇上的三妹共结连理,从此苏家便与皇家要成为解不开的姻亲,一切荣华富贵好像唾手可得。可是也正是那个夜晚,苏家被赶入无尽的噩梦,从此一蹶不振。
可笑的是,这一切的天差地别,竟然只源于那一夜的两位主角彼此的承诺,就这样一个承诺,就毁了一个家族。
现在那两位主角恐怕都已经不在了人世,而我就成了那个承诺的唯一知情人,因为那一晚我在他们的窗外听到了全部。
那时候,本来借着酒意,我是打算去闹闹洞房的,可惜没有人附和,我一个人也不敢贸然闯入,就阴错阳差的在窗外偷窥。我看到公子当时跪在公主的面前,吓得一时间酒全醒了。
岳阳公主盯着苏沐清的脸,美目中闪过一丝动容。
“你真的决定为了她而死吗?”
“我既然已经跪在了这里,就是希望你的成全。因为我给过她一世的许诺……”沐清扬起双眸,清澈诚挚的瞳仁里驿动着拳拳的决心。
岳阳深深注视着这双多情又无情的双眼,久违的悲伤忽又重新填满心田。世上真的有这样的感情吗?可以让痴者甘心奉上性命,作为爱的祭品,不怨不悔。她以为自己已经心死了,绝望了,不再相信任何天长地久的谎言,只把生生念念当作一场虚妄的笑话,她以为只要不听不想不理,一切冷眼旁观,就能保持心的平静。可是,仍是徒劳了,这双眼睛打碎了她防护的绝缘,否则为什么她此刻感到了凄凄然的痛?
“傻子,这样值得吗?选择了许诺,便抛弃了前程,更会毁掉你一家的幸福,你的老父和一众忠心的随从都会因为你的鲁莽而陷入万劫不复。你也舍得?”岳阳字字清晰的为他剖析,语调幽幽然,仿佛不含感情,“如果苏沐清只是为了天长地久的儿女私情,就可以置道德礼仪、为人、为子、为臣的千古大义于不顾,又怎能符合那个誉满京城、盛名无缺的形象啊?不要说那些备受赞誉的表象只是过去的架构,既然懂得去架构、去经营,便不会突然间心血来潮的借这种理由一手打散,因为那不是你苏沐清的性格!你是最懂得保护自己,不被感情蒙蔽的,不是吗?你们这些人,口中说着至情至信,可到了关键时刻有谁会为了几句枕边话,而抛却男儿所信奉的大义呢?不,你不会。”
说罢,岳阳的脸上浮现出阴冷的寒气,如愁苦的悲凉,带着诅咒的嘲弄。
沐清聆听的面容没有因为岳阳的讽刺而呈现一点惭愧,他竟然笑了,微微一笑,眼角滑落一滴冰泪。
“岳阳你是在抗拒自己吧!无论怎样,这是我苏沐清自己选好的道路,你阻止不了。”
岳阳挑起黛眉,道:“谁说我要阻止你?我不过是想看看传说中的倾香公子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自毁,借着殉情的美名的你到底在心中筹划着怎样的企图,而在这个企图中,可怜的我又该扮演怎样的角色?”
“岳阳……”沐清惨笑,神色中颇多感慨,“为什么那样聪明?”
岳阳苦笑道:“我却还在恨自己为什么才变得聪明起来?为什么没有一早看透。沐清,我想听你的理由。”
“是,一切都是为了毁灭。”沐清垂下头,声音轻却坚实有力,“为了将所有身边的事物毁灭掉,不留一点痕迹,为了恨,也为了你所说的大义。”
岳阳浑身一颤,阴霾的气色中露出了一丝光亮。她俯下身子,双手捧起沐清的脸,任后者的泪泫然而下,沾湿了她的指尖。许久无语,岳阳本来空洞的眼神忽然明亮了起来。
“我知道了,一切恨意只因为爱的太深了。你的难言之隐便是毁灭的缘由了,你宁愿亲自毁灭掉爱的一切,也不愿意终有一天真相大白。沐清,你真是个傻子!”
沐清释然一叹:“所以不要阻止我了,也不要原谅我,我希望看到你的心狠手辣……”
岳阳微笑:“瞧瞧,又有人要给我分配角色了!这回我偏不!”
“岳阳!!”沐清暴喝。
“急什么?听我说完。也许除了你的死,还有更好的选择呢!”岳阳移开了双手,无力的垂在身畔,“如果我告诉你,我已非完璧,你会作何感想?”
沐清脸上闪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个圣洁的公主,怎么会?
“如果我告诉你,背叛的人实际是我,又将如何?如果我告诉你,我不仅已非完璧,更已为人之母,又将如何?这样罪孽深重的我,又怎么能厚颜无耻的将罪名强冠在你的身上!这样的我怎么能配合着你将戏演下去?我逃不过自己的心结。”
“是什么人?我为你杀掉他!”沐清声色俱厉道,他实在不允许有谁玷污眼前冰雪一般的女孩。
“不。”岳阳摇摇头,“正像你不愿说出你毁灭的真正缘由,我也有我的大义和难言之隐。相信我,这不是包庇,不是纵容,因为我已经恨到了极致。只是我还不能说出来,因为我不可以毁掉他,我不可以因为自私而毁掉大义。”
“我明白了,那个人是……”沐清惊道,“怎么会?”
忽然间往事的片断连成了一体,为什么美丽开朗、喜欢结交朋友的岳阳公主会在前年突然在社交界消失整整一年,为什么一向健康的她会被传重病卧床,为什么她病愈后却被斩断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幽闭宫中形同软禁,为什么新皇登基后那么着急的将她嫁出,而不顾国丧未过。
他只觉得一直晕眩,不可思议的事实有如重锤猛砸他的心肺,想不到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孩内心藏着这般凄苦和煎熬,却又表现的这般坚强。
“他知道孩子的事吗?那孩子不是很危险?”
岳阳怪笑道:“他不知道。孩子目前很安全,如果继续维持,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不过,你也可以想象得出,这种带着罪孽和仇恨生出的怪胎,会有怎样一副好身体。呵呵,即使他平安这一时片刻,我也保他活不过弱冠之年。”
岳阳说话的阴阳怪气让沐清毛骨悚然,这个女孩,哎……这是怎样的恨,或者说爱啊?
“孩子是无辜的,很可怜。”沐清想要唤醒她的母爱。
谁知岳阳并不买帐:“难道沐清你也相信有无辜之说?这世上有谁是真正的无辜吗?我是咎由自取,错信了那人的情话,真的以为世上有那种令人心醉的纯粹的爱情,可以不必理会世俗的眼光,我傻的可以!而你也傻,你不无辜,因为这是你的选择!当然他也不会是无辜,他的身上有着那个人肮脏的血液,挣扎着从我的身体里钻出来,就是为了给我堕落的羞辱!他是我一生的耻辱,耻辱!!”
“岳阳!那你又为什么把他生下来?让这世上多一个可怜人吗?”沐清实在受不了了,叫道。
“只因为那个人的一个眼神而已!”岳阳笑得像一支夕阳中盛放又即将凋零的鲜花,毒艳而悲凄,“酒醉后将我玩弄,可是一旦酒醒梦断,他就决绝的像一柄钢刀,那眼神中有占有的满足、有做错事的惶恐、有畏惧被发现的怯懦,有企图掩盖的杀机,有警告我闭口的狠毒,唯独没有了当初说天长地久的坚定。我恨啊!他选择了他的大好前程,我不能阻止。可是我也不要他好过,那个我想尽一切办法隐瞒掩盖终于生出来的小东西就是我用来报复的工具,只要这小东西在一天,他罪恶的伤疤便不会愈合。呵呵呵!”
什么蹂躏着沐清的灵魂,好痛好痛!这样的恨意,这样的无助……
“可你知道这样的孩子活下来的艰辛?这是被命运遗弃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背负着父母的诅咒,为什么会有人这样残忍?为什么?”沐清叹道,“好像清箢……”
岳阳依旧沉浸在自己无边的苦痛中,她好像已经听不到沐清的话,只是妩媚的再度托起他的脸颊:“答应我,替我照顾那个孩子,如果他侥幸长大成人,告诉他一切真相,我要他知道他的罪孽,要他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
“不可以!”沐清愤怒的掰开岳阳的手,怒道,“我不会做这么残忍的事,况且我根本对此事一无所知,那孩子是谁,在哪里我统统不知道。”
岳阳冷笑道:“你不可能一无所知,这样惊天的皇家丑闻我怕你是一生都忘不了!由不得你不答应,因为只有我能让你心如所愿。”
“你……”
“沐清,这是我们的交换条件!你要想好了!你应该明白即使没有我的介入,那孩子也应该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不是吗?如果一个人浑浑噩噩的过完一生,连自己从哪里来都不曾知晓,那岂不是更加可怜!”
“……”
“这样才对嘛!你记好了,这是只属于你我的契约,不可反悔!其实要想找到那个孩子不难,只要问问你的好朋友严不珲就好了!我现在所交托的人都是懦弱善良之辈,所以我全部的希望就在你的身上了,沐清不要叫我失望!”
沐清轻叹:“你为什么不自己亲自去说呢?难道……”
岳阳低眉苦笑:“有时候未来太过残酷,我想不了那么多,只是想到什么做什么,尽量不要自己后悔而已!交给你,我得担子就轻些。”
“我答应你的事会办到,不过真相说出后,他怎样选择是他的事了。”沐清皱皱眉头。
岳阳笑着点点头:“好了,你走吧!带着你所说得姑娘,幸幸福福的在一起吧!”
“那你?”
“放心,承诺给你的事我一定做到,一定。你要做的就是等待未来的某一天吧!”岳阳不由分说地把沐清搀起来,向外推去。沐清却有些挣扎。
岳阳道:“难道要反悔吗?大丈夫一言既出,还扭扭捏捏干什么?你不要忘记对我的承诺!还有……真的有那个女子吧,我相信你所说的话,因为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得出。也许她并不是你的爱人,但却一定是你最想保护的那个人。别忘记自己对她的承诺,因为……我也想相信天长地久啊!”
说完,岳阳猛一用力,将沐清推出门外,然后大门在两人之间怦然合上。
在门即将合上的刹那,沐清看到岳阳眼边终于有清泪滑出。她是如何忍耐的啊!
岳阳关上门,背靠着门框,一直刻意克制的双肩开始抽动,崩溃,沉沦……
终于解脱了吗?终于如愿以偿了吗?为什么一切如愿的时候心反倒这么空虚?为什么?那真的是她想要的东西吗?
恨,太苦了。她已经不愿意承受。
就这样结束了吧!岳阳心道。
随即她凄艳一笑,樱嘴微启:
“这一回,角色终于是我自己选择的。”
第二十四章 孩子
    沿着一条下山的路缓缓前行,梓墨和沁香都没有说话。
天色转阴,一波一波的云烟渐渐在山坡上集聚着,翻滚着,模糊了两人的眼。沁香手中紧紧握着那只玉箫,唇边的温度仿佛还缠绵在清冷的箫身上,透过她的手一点点弥漫入她的心田。此刻的她心中还回荡着刚刚用心演绎的乐曲,舒缓、深情……
四天了,每天梓墨都会带她到那个可以望见峡谷的山崖上。
清晨、正午、日暮、星夜。
梓墨的话还是一样的少,他总会静静的站在一旁,把时间和空间全部留给沁香,任由她赞叹的笑、大声地欢呼、忧伤的啜泣或是感动的不能言语。
他只是站在那里,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那里有他自己的哀伤和孤独,有外人不能理解的心事和不足为外人道的愁思。当然,一般情况下,他很排斥这样,不过在这里是个例外。长久以来,他强迫自己不想、不理,把一切现实也好,命运也好的东西孤立在那里,万份小心的对它们闪闪避避,即使明知道到头来还是要面对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在自己仍然选择活着的一刻,都还要坚强。
但是这里不同,面对震撼的视觉冲击,他可以毫不顾及的将一切烦恼撕碎、践踏,然后决绝的将它们丢下山崖,去聆听痛苦下坠的呼啸和仿佛砸入深渊的破灭的声响。只有在这一刻,他可以直面自己,然后一遍又一遍演练那种抛开的豪迈。只有在这里,他才是自己的主人,而不是平日里和心魔痛苦挣扎,一次又一次被心魔趁虚而入而遍体鳞伤的可怜虫。
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当然不会留意到沁香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总会时不时地注视着自己。那双大眼睛中充满了好奇,渴望和心疼。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感官同样受着深刻震撼的沁香飞扬的灵魂总会不知不觉为他脸上的神伤而驻足,即使是灵秀壮美的无与伦比的风景也及不上眼前人的一蹙眉来的动人心弦。
很多时候,真正移了她的情的,并不是胜景,只是他而已。而这千辛万苦寻到的宝地,也许只是一个引子,一根红线。
她为了他而吹奏,用心的吹奏,很想这乐曲幻化成一只温柔的手,去抚平他心中的那道伤痕。她知道这种毫不顾及的将心事写在脸上的梓墨是不常见的,这个时候的他应该打开了心里的那道防御的门了吧!
许久,他会忽然收回脸上所有的表情,淡淡的说一句该走了。
然后,两人下山,一路无话。
山下有一个村庄,这些天他们一直借宿在那里。梓墨同那里的人很熟,似乎经常会来的样子,村民们为他特意留着一处居所。那房子还算宽敞,平日里就用作村里小孩子读书的地方,村里有个曾到镇里读过书的人在这里就算作孩子们的先生,如果梓墨来了,梓墨便会替他几日。孩子们都喜欢梓墨,因为他从不讲论语之类的晦涩难懂的大道理,而是爱挑些光怪陆离的典故和轶事让孩子们饶有兴致得学到新鲜的知识和理论。
沁香听过梓墨讲课,嘿,那算做什么讲课呢?简直就是和孩子们坐在一起聊天嘛!天南地北的乱谈。不过,沁香真得很佩服梓墨出口成章的本事,还有他那颗脑袋里浩如烟海的知识。有些时候,她真地会觉得他好遥远,永远不知道这一抹墨绿色的灵魂有多深,有多远。然而看他此刻的表情,她又会觉得这一抹绿意又很亲近,泛着亲切温暖的色泽,那么明媚灿烂。
哎!这个人啊,什么时候对我也这样才好!
这套房子里面有三间卧室可以用来招待过客。沁香和梓墨于是一人一间。不过这却招来村人不少异样的眼光。平日里,梓墨都是单独行动的,如今多了一个女孩子,孤男寡女,哎,世风日下!
看到村民们见到自己的时候那种奇奇怪怪的表情,起初沁香还有一点害羞。毕竟是女孩子,即使平常常常会爬房顶,做些于淑女仪态不合的非常之事,沁香在别人面前总还是规规矩矩的时候多。也就因为这一层心理的防线,她和梓墨相处将近一年来,关系始终平平静静、波澜不惊,甚至有点不冷不热。若不是那位攻玉老伯的一番话,她也不知道何时才可以直面内心的感觉,甚至鼓起勇气戳破悬在两人中间那张若有若无的纸。现在老伯的那番嘱托好像救命的药草或者说更像可以凭恃的尚方宝剑,是她一切行径的正当的理由和庇护。只是,面对梓墨还好,她已经喜欢上看到他窘迫的模样;而面对别人,还是不怎么容易。
她时常会感到身边会出现毒毒的目光,那种炙辣仿佛一根根尖刺扎在她的心中,脸不知不觉的地垂下去,泛起红晕。
而这时,梓墨会冲她微微一笑,冰冰凉凉,清清爽爽,如春风拂过脸颊。他的神情是那样泰然自若,于无形间为她注入勇气。这家伙,明明对自己那样淡漠,怎么还会安慰自己呢?
不过,很快沁香懂了,那笑容中还含着试探和挑战的味,是要自己知难而退吗?
哼,不要想了,我已经决定不再做一个完全听话的木偶,我要进入你的内心!
所以即使被世人看轻,我也不会放弃。
几天来看似平静的生活其实还是暗含着一点点不寻常之处,不时地,梓墨会突然失神,仿佛在身边寻找什么东西。渐渐的,沁香也有了些许体会。不知为何,田垄上,山坡旁,教室外,只要两人出现的地方总会有一双眼睛紧紧跟随。那双目中含着的愤怒化作深沉的怨气,无论从那个隐蔽的角落里投射出来都像能引起气息的波动,进而被敏感如他,心细如她而感知。
你有仇家?沁香打趣他。
梓墨苦笑不已,摇摇头,随即便把这件事忘掉,洒然的转移了注意力。
算了,你这个人就是这样神神秘秘,不问也罢!沁香无奈的撇撇嘴,然后拉起梓墨的手。
走,去看看孩子们在玩些什么?不要总是一个人闷着,
这个时候没有课,稍为大一点的孩子都在家中帮忙杂物了,所以山坡上,只有几个小孩子正在围着什么蹲坐一团。这些小孩都很小,大约四、五岁左右,有些已经读书了,见到梓墨来,笑嘻嘻的打着招呼。
而梓墨也立即笑脸相迎,温和的像暖日一样。只是身子仍然保持站在不远处,没有动弹。
沁香就不同了,天性爱玩的她马上加入了小孩子中,和他们打成一片。
“你们在掏老鼠洞吗?”沁香这样问。其实这是个很显然的问题,几个小孩子围着一个不大的黑洞,用树枝树杈又捅又敲的,当然是在引鼠出洞了!她的这句话其实是说给梓墨听的。以她对梓墨的观察,他可以很好的处理和一切成年人的关系,只要他愿意。但是他同时对于小孩子却总是保持一定的距离,即使他们在课堂上能够良好互动,在课下也总是刻意回避,他似乎不愿意走入孩子们的世界。所以以他的渊博也不会知道这个小小的游戏。
沁香的问题立即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几个孩子正在和一只死守大本营,不肯现身的老鼠展开斗智斗勇的比拼。只是孩子太小,没人指点,只懂得用树杈;那老鼠倒是老奸巨滑,死都要做缩头乌龟。四个回合下来,孩子们都快要放弃了。
一个孩子黯然道:“要是哥哥在就好了,上次我听他说他和强子哥俩个人就掏了一窝老鼠!”
另一孩子掸掸手上的泥土,大手猛拍他的后背,嚷道:“别总提你哥成不成!我就不信没有他们,我们干不成!”
“可是试了这么久不还是不行吗?”那声音满含委屈和不平。
“哼!我就不信。”那孩子把腰弯的更低,一颗小脑袋几乎要钻进那小洞中,“洞不浅,用树杈不行!我们要换换花样。”
“那用什么?”众孩子齐问。
沁香蹲得与孩子们一般低,轻轻道:“火攻。”
孩子们大惊失色,问:“那不是要把老鼠烧死吗?”
沁香一副高深状:“当然不是去真的烧,只要把树枝点着,放在洞口就好。如果这是洞的唯一出口,一旦被烟覆盖,老鼠怕熏,一定会逃出来啊!”
孩子们恍然大悟,纷纷赞同。有孩子自告奋勇去找来火折子,大家三下五除二就点好了树枝,堆在洞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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