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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月(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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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不成得时时刻刻惦着这件麻烦事?

    抿唇微哂,血螭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两次毒发的原由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从来就不是个循规踊矩的人,哪怕拿生死做框也一样,再说这样畏首畏尾绑手绑脚的,遇上血皇那种货色怎么可能宰得动……

    眼微眯暗自思量,片刻血螭就有了计较,这种时候若还放着家里头那味良约不用未免也太对不起自己,反正欠那小子的本来也就还不清了,不差再多加一笔。

    “……万……一呢……”沉寂许久,梦呓般的呢喃突然又幽幽响起。

    头微抬,血螭失笑地望着胸前半梦半醒已经累到连眼都睁不开的可人儿。

    有时候他真怪戎嬿怎么不把这弯月牙生得笨一点,治国也就罢了,都已经远离朝政是非了脑袋干嘛还这么敏捷周延,害他就算精似鬼了,想蒙混过关也还得靠运气,例如趁人迷糊的时候,就像现在。

    “没有万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那只蜻蜓掐指如神,我也保证我是西天如来可以吧。”

    无心插柳柳成荫,亏他原本还真抱着拿不到解药就和这毒玩意魂牵相系一生的打算,反正仗着体质特异大概一辈子也要不了命去,没想到老天爷这回居然站在他这边,若是让那女人知道自己做出来的东西除了毒人外还有此等妙用,大概会气得呜呼归天吧。

    “……如……来……”喃语渐微最后只余呼吸轻响,说话的人显然已不敌周公邀约酣然入梦。

    “对,孙猴子也玩不出花样的如来佛。”柔声低语,血螭轻手轻脚地将夹在两人间的被裘缓缓抽出,再重新盖上身上的人儿仔细掖紧。

    “放心好了,这世上能让我束手无策举白旗的……只有你这弯弯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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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红尘
    ·精彩内容载入中·天之阔地之旷独我孤寂

    红尘滚滚俗世纷纷因你绚丽

    ***

    日渐中,艳阳宛如火球般散发着无穷热力炙灼大地。

    这是个典型的砾石荒漠,放眼望去不是碎石粗砾就是间插其中的奇石怪岩,偶有狂风骤卷,尘石滚滚沙扬漫天,风过片刻又恢复原先无声的死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岁月的流逝在这方鬼城里完全感受不到。

    突然一阵马蹄踢踏划破了静寂,让混沌的时序重新又变得鲜明。

    被热气炙融的地平线上渐渐出现了一抹模糊淡影,笔直朝着一块斜突的巨岩移动,直到奔进岩下的一小方阴影才停下,两个人一匹马,全是通体一色的白。

    “好怀念啊。”

    “怀、念?”巡了一眼四周寸草不生的赤褐,勒缰停马的白衣人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月牙儿,你确定你怀念的是这个鬼地方?”

    “离开这么久,难道你都不想吗?”撩起面前的罩纱向后翻去,俏容上神情有几分飘忽,黑白分明的大眼里全刻划着怀恩之情。

    出神地望着这片旅人视为畏途的凄凄鬼域,戎月缓缓扬起了唇角,寸草不生的景象虽然单调荒凉,但在他这个归乡游子眼里,一砾一石都美得让人目眩。难怪古人要大叹月是故乡圆了。

    “想?想什么?头顶上那颗晒死人的太阳还是石头缝里丑不拉几的鬼玩意?你不会真想来个火烤两吃当午餐吧。”瞅着人一脸相思断肠的怅容,血螭不觉莞尔地也弯起了唇弧,即使被脸上的面具遮了去,墨瞳里的戏谑之意还是表露无疑。

    打丁个寒颤,戎月下意识抱臂搓了搓,一想到那所谓自家土产的恐怖毒虫,哪怕艳阳再炽也仍不免鸡皮疙瘩直起。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男人根本是存心吓他。

    “……我要清蒸的!”朗声点菜,戎月不甘示弱地回头扮了个鬼脸,努力摆出一副“你煮得出来我就吃得下去”的果敢模样。

    “嘿,我没饿着你吧,那些小东西剖了实在没几两肉,上了桌也只够塞牙缝,还请月王大人大量放它们一马吧。”轻刷了刷人儿倘挺的鼻尖,血螭伸袖抹去小脸上沁出的点点汗渍,深幽漆眸里尽是无垠的宠溺。

    “准卿所奏,呵呵。”甜甜一笑,戎月自然乐得顺阶而下,谁叫他才赌气出口就后悔了,就怕哪天血螭真听话煮了盘“佳肴”要他尝。

    “为什么又戴这个?怕螣哥为难吗?”伸指戳了戳眼前硬梆梆的木面,清脆的嗓音里有着点小小抱怨,任谁看过了面具下生动丰富的表情后,都很难再满足于只能见到两粒眼珠子。

    “小天?他才无所谓。”没好气地扁了扁嘴,血螭顺势搂着人飘身下马。

    “那家伙巴不得我拿这张脸闹得满朝文武鸡飞狗跳,那位大老爷可不像你思乡心切,他肯再回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目的只有一个——等戏看。”

    随手绕石缠住了缰绳,血蝻解下马鞍旁的水囊递给人,边嘀咕着边弯身探了探地上砾石的热度,突然间长睫垂掩的墨瞳掠过一抹深色,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岩顶。

    “坐着休息会儿,凉点再走。”清出一块平整的地方拉过人坐下,平静的眼色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

    “喔,既然螣哥不介意那你干嘛还……”语声倏止,戎月怔忡地转头朝身旁人望去。

    这男人不会是想留着给人一份惊吓大礼吧?!

    原本因为烈阳太炽而微眯的杏眸睁成了大圆,就连嘴也张了半开,却浑然忘了唇间还衔着水囊,一大口水就这么不预期地灌进了喉里。

    “咳!咳咳……”

    “喂~”赶紧接过快倾倒的水囊,血螭连忙伸手覆上人儿剧烈起伏的胸膛送了道内息帮忙缓解,“有必要惊讶成这样吗?不是早就心里有数了,又不是才第一天认识我。”

    “咳咳……真的……是……咳……我想……”

    “没错,就说了‘知我者月牙儿也’嘛。兄弟这么多年,既然小天如此期待,做哥哥的总不好叫他太失望,再说……”语音一顿,血蝻狡黠地朝人眨了眨,面具掩饰下薄唇勾挑的笑容满是邪肆的意味。

    “月牙儿难道不想见识见识什么叫眼珠子装不回去吗?这回可以一次看个过瘾喔,不光戎甄,唠叨成习的欧阳老头、鼻子朝天的右相大人,还有那一票老之乎者也绕人昏头的老家伙。唉,可惜戎雪那小子喜怒不形于色八成要不到他头上,不过姓祁的大将军就……嘿嘿,落雁楼那回那双招子瞪得倒还挺大的。”

    这男人……和螣哥果然是兄弟哪!

    看着眼前人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已然瞠目结舌的人儿只有这个结论可下,然而一想到届时满朝文武下巴合不拢眼珠收不回的泥塑惨状……

    抿唇轻笑,戎月突然发现自己心里头竟有些期待着。

    呵呵,果然是姆嬷的儿子,连戏玩自家臣子为乐这点都很像,可就不知螣哥他们又是哪儿出的错……甄后若晓得这两个亲生的都在等着看她跌跤出糗时不晓得会是什么表情,恐怕不仅是眼珠子装不装得回去而已。

    “……祁大哥也来了?”

    “嗯哼。”点头漫应了声,血螭没忘记重新和“暗”部联系上所得的第一个消息就让他差点从板凳上蹦到板凳下去。

    “十天前的消息就说人已经到了。”

    几乎他们前脚走没几天那位靖远大将也就跟着逃家,而且不若他们的悠哉慢行,这位将军大人可是披星戴月日赶夜也赶。

    甫接获消息时,还以为是那个两面人的阎罗大老爷临时改了心意又有什么动作,偏偏那阵子刚跟血皇干完架状况正差,害他急出一身冷汗连忙调兵遣将严阵以待,谁知那闷头狂赶的家伙一路马不停蹄竟是直往北奔。

    “这么快?!”心跳霎时漏了一拍,轻呼的人儿随即蹙起双眉,只因第一个掠过的念头就是议和失败狼烟又将再起,虽然行经边城时没感受到什么紧张气氛,似若非军情紧急又还有什么会让一个堂堂大将急赴边关?

    早知如此怎么也不该放手妥协的……咬着唇,戎月低垂的目光中漾出了自责,他原以为戎甄会以大局为重的,怎么说也是生于斯长于斯,不会有人愿意战火摧残自己的家园。

    “想太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伸指轮拈那纠结成团的眉心,毋须多言血螭也晓得惹人犯愁的又是哪桩。

    这一点上,他和戎月两个还真是一个样——天生劳碌命哪……

    “别说开战了,一点风吹草动也逃不过我的耳目,别忘了你那无所不知的螣哥是靠谁在撑腰的。”大拍胸脯炫耀着汗马功劳,信誓旦旦的男人心里头却被勾起了一件很不好的回忆,忍不住为那一生一次唯一的失误咬牙低咒。

    都是那个死小天臭小天,招呼不打就溜了,害他蜡烛两头烧手忙脚乱地一团糟,才会搞得连他的宝贝月牙儿都让人欺负了去,害他满肚子委屈跟阎王抢人不说,还差点和心上人从此陌路咫尺天涯。

    这笔帐……该抵得过十年劳役了。

    “说的也是,真想太多了……”释怀一笑,片刻后戎月却又咬起唇苦思原由,“不过比我们快了十天耶,还是要赶路才能这么快吧,因为雪哥在这儿吗?”

    “呵呵,那家伙呀,八成是怕你哥跟小天打起来吧。”撇唇微哂,除了这理由外血螭还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让那位大将军火烧屁股跑得跟飞的一样。

    “基本上除了月牙儿你,没人对那只笨猫有信心,要我说的话,那一只大概已经被小天啃得连骨渣子都不剩了。”

    “这么……惨?”才刚放松了心神,戎月突然又觉得眼前耀眼的金黄暗沉了不少,有种乌云罩顶的感受。

    “你说呢?你螭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晓得,偏偏那只猫脑袋瓜子怎么也不开窍,见了你雪哥猫儿就成了狗儿,没摇尾乞怜也是陀螺似地跟前跟后闭团转,小天那小子哪可能受得了他的东西眼睛老在别人身上?”

    “……”果然点了点头,大热天地戎月却觉得一阵冷风飕飕卷过,他已经可以预见朝议时会是如何的凄风惨雨,一个“月王”一个螣王……

    正阳大殿……应该还没塌吧……

    “呼~”打个哈欠,才把人搅得心绪不宁的男人浑然没事人般伸着懒腰,仿佛刚刚那番在情在理的犀利剖析并非出自他口,“放心放心,在我们出现前那小子再不爽也会憋着,否则砸了戏台就没戏可看了。”

    “……小苍,我们回来是为了找解药对吧?”语声飘忽,戎月已不确定此行的目的是否真如他以为的单纯,能叫螣哥如此隐忍期待的想必不会仅是看人掉眼珠子那么简单。

    不是他多心,实在是除了阿魅外,剩下的这几个全有着唯恐天下不乱的麻烦性格,叫他很难不怀疑这片不久前才易主的漠地晴空是否又要变天了。

    “是啊,再顺便算算陈年旧帐。”

    眼珠子微转,不抱希望地瞥了一眼身旁人,一见那双眼亮如灿星般熠熠生辉,戎月就知道答案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不由地双手捧颊对着一忘无际的碎砾黄土开始发呆。

    算帐哪……就算不是挥兵逼宫,揪着国母的襟子算帐也叫造反了吧?

    虽然他是想家了没错,但可没想过用这种方式回来呀!没想到对权谋毫无兴趣的自己有天竟会和夺权两字挂上关系,哈,也难怪戎甄千方百计地要他的命了。

    “小苍,别太为难她了。”

    “嗯?”

    “纵有千般不足,她毕竟还是你的姆嬷,伤了她……你也会受伤的。”窭寥几语却字字重逾千斤,思虑再三戎月还是忍不住道出这番藏在肚里已久的话,从知道男人身分的那天起,他就一直担心着会有这么一天——母与子兵戎相见。

    每每提及戎甄,血螭总表现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没有孺慕之情也没有忿怼之意,完完全全像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只有在关乎自己的事上那双墨瞳才有些许的波动,却尽是叫人心凛的狠戾。

    所以他担心着,唯恐男人为了他做出抱憾终生的错事,他不想有朝一日看见那追悔莫及的受伤眼神,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姆嬷吗?”视线落在遥远的砾丘上,血螭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唇棱。

    “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余音未止就见人嘴一张又想说些什么,没奈何血螭只好许下让人安心的誓语:“好好,答成你就是了,保证不会‘太’为难可以吧?都说了算帐只是顺便嘛。”

    “是吗?我怎么觉得次序倒过来才是你的意思。”小小声嘟囔了一句,回应的却是一股迫人煞气,戎月迷惘地转过头,就见那双深不见底的幽瞳明显透着不耐,还隐隐透着一股嗜血戾气。

    “小苍?”低唤了声,戎月伸长了脖子朝四处张望着,他当然不会认为这可怕的煞气是因为自己刚才的那几句唠叨。

    只见人眼波一转,肃杀之气骤敛,墨玉般的黑瞳依旧光粼潋滟,却是揶揄中带着点促狭,片刻前还杀气滔天的男人转眼变得眉笑眼笑,一副哥俩好地勾臂搭上肩头。

    “……怎么了?”呐呐问着,戎月直被这饱含戏谑的眼神瞅到头皮发麻,好似他又惹了什么祸般。

    “如你所愿,我们有顿虫虫大餐可吃了。”

    “啊?”

    “有什么办法,王者金口哪,老天爷怎么好意思不赏脸,不过……”瞅了眼顶上艳阳,漆眸里调之意不减,却多了几分怨念地眯了眯,“麻烦下次别挑这种时候开口,很热耶,不会要我用汗滴下佐料吧?清楚不必加盐腌啪。”

    才凉不到半炷香的功夫,这会儿又得被拖着出去晒日头,臭老天怜他长年不见天日也不必一次补全吧?干晚直接把他烤成焦炭算了。

    “年纪一把了还玩什么躲猫猫,给我出来!”

    没什么好气地一声轻叱,语声不大却灌注了内力,被血螭运劲护住的戎月还不觉得什么不对,前头丈许外埋伏的暗袭者感受可就大不相同了,只见远方几块原本如石般灰褐的东西应声诡异地又震又抖,甚至还有歪倒一旁又赶紧爬回原地的。

    “……噗!”捂着嘴忍了又忍,最后戎月终究还是忍俊不住伏在血蝻肩头上咯咯笑个不停,明知不合时宜他也实在没办法不为这令人发噱的景象捧腹。

    搂过笑到窣窣打颤的人儿,凛冷的墨瞳一暖,霎时敛去不少狠戾之色,血螭懒洋洋地再次朝面前的“石头”群放话,虽然没了锐劲,奚落之意同样叫人难咽。

    “喂,躲猫猫都被人抓了还藏什么藏?黄口小儿也知道该出来了吧。”

    知道了身形已露再矜持不出也是枉然,为首者手一抬,十数名与砾石同色的褐衣大汉整齐划一地立身而起,个个布巾蒙面发沾砂全染得与衣着相同,寻常人单凭肉眼还真无法从滚滚黄沙里区辨出他们。

    “奉王上口谕,罢黜者终生不得踏入国之寸土,违令擅闯者,死!”

    “罢黜?”眉宇一轩,血螭抬手拍了拍半挂在肩头上的人儿,“喂,不管是你亲笔写的还是旁人代劳,好歹也是‘下诏禅位’没错吧?几时成了被人赶出门?”

    “别问我……”好不容易停下了笑却仍是气息未平,戎月索性趴在男人肩头上继续赖着,“诏书不是在你你身上?”

    无辜地眨了眨眼,微挑的唇边尽是促狭,知道这男人的真实身份后没多久,他就已经联想到当初自己禅让的“螣王”究竟是哪个了。

    “对喔,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长指爬向肩头上人儿垂落的发丝缠玩着,漫不经心的语气毫无反省诚意,显然提问的人只是纯粹问着好玩。

    “月牙儿。”卷发轻扯,血螭突然伸颈凑向那细致的耳廓边悄语着:“你说我们这支姓戎的是不是天生懒骨啊?我还以为小天已经是个中之最了,没想到有人比他还严重,居然连亮个相都懒。”

    暖烘烘的鼻息吹拂在颈侧,戎月忍不住颤栗地瑟缩了一下,却是不讨厌这市属暧昧的亲昵行为,反倒有种莫名的归属感拨挑着心弦。

    后仰些拉开距离,就见墨玉般的黑瞳漾着一抹狡黠,略为思索后戎月便明了了血螨话里非难的主角是谁,眼前这群拦路者无非就是最好的说明——如果宫里就有个“月王”了谁还会到这儿找他麻烦……

    “五十步笑百步,你还好意思说雪哥!”俏皮地眨着大眼,戎月屈指敲了敲眼前的木雕面具,好提醒这位州官大爷别忘了自个儿还正在放火。

    没见过人把如意算盘打到这等份上,居然连一面都不曾见过的陌生人也不放过,刚刚所言的懒人之最根本该是非这家伙莫属才对。

    “不一样啊,我可是唱压轴的耶。”顺势缩了缩脖,挨了几记指叩的男人很是委屈地回了记幽怨秋波,“再说看戏总该先付票钱吧,哪有这样赖账的!真搞不懂黄泉残雪几时修身养性变得这么好耐性,跟传闻一点也不符嘛,亏我还殷殷期盼着那小子发挥点兄弟爱伸手活动活动……”

    “听着!立即退出魔石坡,否则勿怪吾等执行王上法谕。”被人晾在一旁漠视已久,为首的褐衣人终于沉不住气地暴喝打断两人间的喁喁私语。

    “啧啧,王上东王上西的还真说得脸不红气不喘,无凭无据连个鬼影也没由你们说了算?”嬉戏的语调依旧,意涵却是和片刻前与戎月的笑闹大相径庭面具后薄唇缓缓勾起抹诡谲的笑容,可怜一票人只看得到人显于外的无状轻佻,完全感受不到隐于台面下的危险。

    “大胆狂徒,敢对近卫大人无理?我们赤虎营可是王的亲卫死士,主子的意思我们哪可能……”

    “退下!不必跟他说这么多。”

    “唉呀呀,原来诸位兄弟还是同路人,都是替螣主子跑腿办差的。”抬掌缓缓摩娑着下颚,幽若潭深的黑瞳浮起抹玩味兴色,“不过呢……爷爷我可是和主子同食同寝甚至同盖过一床被,小心惹毛了我回去吹枕头风喔。”

    忍不住弯起唇,戎月又想笑了,不由地越来越期待这两位表兄共处一室的那刻到来,同个屋檐下生活这么久,他可还没看过那个无所不能的螣表哥拿谁没辄过,这男人大概可以让他大玎眼界吧。

    “少在那边装疯作傻故弄玄虚,我们知道你是谁,血螭。”直接点出来人的身分,为首者一脸倨傲十足官威,“别以为你还有当年主子所许的特权,念在往日情份王上已经网开一而没谕令格杀,你最好别敬酒不吃自讨皮肉痛。”

    “喔,搞了半天意思是我也被扫地出门了?”鼻哼两声,血螭转头朗戎月投以哀怨的一瞥,“喏,我比你还衰,连张白纸黑字的休书都没就成了下堂妇。”

    “废话少说!”为首者身旁暴出一声怒喝,手一举,数十把似轮又似斧泛着妖异青彩的奇形怪刃整齐划一地从每个大汉身后取出,高举齐胸作势欲攻。

    掌撑着膝头慢吞吞地站起,血螭转了转脖子随手扳着腕关节活动着,接着又好整以暇地在臀腿上这儿拍拍那儿打打,对于眼前吓人的阵仗完全视若无睹。

    “月牙儿,我现在同意你的话了。”

    “哪一句?”下颚抵着膝头微偏,配上一双水灵大眼咕溜溜地瞟来瞟去,戎月默契十足地摆出鬼灵精怪的顽皮样,尽管一颗心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怦然加速。

    他很清楚后头等着的又是一场流血拼搏,而自己能做的仍只有乖乖等着不给人添乱。

    “好怀念啊~还真的是很久不见这有趣的玩意了,我想想看……”沉吟的男人仿佛真是极为认真地思索,撑颊的五指又是习惯性地在木面上轮点着发出叩叩响声。

    “嗯,有两、三年了吧,忘了跟胧大美女打了个什么赌,一时心血来潮就画了这样四面开刃没死角的玩意,没想到那妮子还真依样画葫芦让铁匠打出来,还嫌不过瘾地加淬了毒,嘿,果然美人颜蛇蝎心呢。”

    自语般的呢喃话声不大却是语惊四座,所有蒙面人不禁个个面面相觑互望了一眼……

    他们手上凭以为恃叫人闻风丧胆的东西是这家伙想出来的?

    这岂不是小鬼遇钟值……自找死路?!

    “他奶奶地听你在鬼扯,爷儿们可不是被吓大的,别以为三言两语就能叫我们赤虎营的怯步!”放大了嗓门壮胆,为首者身旁的男子再次暴出厉吼。

    “呼~”再次打了个大哈欠,血螭开始觉得无趣了,会叫的狗通常牙不怎么利,这群莽汉自然也例外不到哪去。

    “真搞不懂那女人在想什么,居然派你们这一票要脑袋没脑袋要本事也没本事的来,该不是长年无战事,嫌阎王那儿太冷清了吧。”

    “哼,狗掀门帘光凭一张嘴,等会儿可别搬出枕头风那套,爷儿们的床可没那么好爬!”

    “哈哈……”

    笑声哄然此起彼落,然而被耻笑的主角却宛如看戏般大点着头颅啧啧称叹。

    “不错不错,还笑得出来,不算太差。说来也算你们运气不好,血字十卫没剩几个能用,剩下的不是不能动就是叫不动,这种鬼地方血皇那老小子是十条牛拉也挪不了一步,直接敲昏了抬过来还比较可能。”

    噗哧一声轻响,这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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