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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即是妖-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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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萦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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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你降生在桃花岛 序 不是人人爱穿越

“我要结婚了。”

“哦,是吗?”轻柔的声音温婉平淡,漫不经心。

“是和明远。”

静静的空气中仿佛凝滞了半刻,啪,银质打火机火焰一闪,她慢腾腾点燃一只薄荷烟,看着手指中的烟雾变幻着形状升腾起来,掩住了两人的眉眼。

好半天,钰莹才反应过来似的,猛然抬起头,那丝漫不经心不见了,平素总是平和娴静而显得有些温吞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愤怒,抖索着嘴唇控诉,“明远可是我的未婚夫!”

“那又怎么样呢?”她轻轻一笑,“他现在是我的人了。”

“不可能,不可能!明远不可能爱上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心如蛇蝎?呵呵……”

她轻轻的笑了,听见自己用无比嘲弄的口吻说:

“这就是你对我的形容吗?还真是……贴切呢?”

烟雾缭绕中,两个曾经的亲如姐妹的闺蜜僵持对视着,视线相交,左右似有电弧噼啪作响。

“对了!就是这个眼神!吃人的眼神!莹莹!早就告诉过你了,想要什么就自己动手去抓啊,你总是一副平淡的样子,是个男人都会以为你不在乎他啦,也难怪明远会选择我了。”

贴近了体香如兰的钰莹,她一种看透世俗,无比超脱,置身事外的语气,又像是过去那般温言细语的安慰她,开导她,“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永恒。如果它流动,它会流走;如果它存在,它就干涸;如果它生长,它就会慢慢凋零。世上唯一不变的,只有变化。感情尤其如此。钰莹,我们都不小了,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孩子,天真纯洁不适合我们,该长大了,你也该变一变。”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得意洋洋的欣喜,也没背叛至交好友的羞愧。面目模糊,只有一张红唇开开合合,淡淡的语气中包含着不容抗拒的坚定与诱惑,明明是第三者插足前来炫耀的示威,说的话却像是苦口婆心的劝告。

这样的羞辱令对方近乎崩溃。

“Selina,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你一定会下地狱,你会不得好死,我要你受尽折磨,被男人欺骗玩弄,付出的真心都被人丢进臭水沟!今日我所受到的屈辱痛苦一样样都会百倍还给你……”

“去死吧,你怎么不去死……”

再美丽端庄的女子歇斯底里起来也是一般模样。

Selina摇摇头,在失望中掐灭了手中的薄荷烟,转身留下一个孤寂绝美的侧影。

“我诅咒你,诅咒你……”

如斯怨恨的话语不停的耳边回响,司雨的额头布满汗珠,在被子中拼命挣扎着,伸着双手在空中一阵舞动,拼命挥打着,好似被一个被仇恨缠身的怨鬼掐住脖子

“不!”

她一惊而醒,猛地坐起来,背后层层汗渍湿透了,呆呆的失神的坐着。

那不是她!不是她!那个背叛好友、玩弄感情的人怎么会是她?只是个噩梦罢了!

被惊醒的司雨以手覆脸,低低的吐出一口胸腔里的冷气。

帷帐被穿过窗缝中的晚风轻轻吹起,透过薄纱,依稀可见里面娇小的小人儿。

纱帐是上好的雨过天晴罗帐,床是上好的檀香雕纹拔步床,锦被是绣着春日融融的翠荷粉莲缬丝被,就是枕头也是细绒面絮的紫玫瑰花瓣的枕头,都是八九成新的。

这是一间女子的闺阁内室,古色古香,绝对不是某个影视城内拍摄电视连续剧的现场。

司雨神情孤寂落寞的掀起被子,单薄的身上穿着水滑的丝光绢,直垂到脚。衣衫质地薄如蝉翼,丝丝缕缕,在夜晚中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芒。

脸上还带着做噩梦的余惊,默默的走到窗前,推开两扇格子花窗,侧身双手抱膝而坐,仰首看月华四射,如水银般的银辉洒向大地。

她苍白的脸上,穿着丝光绢的身上,身后的冻梨花石大书案上,双龙捧寿填漆笔筒倒插的毛笔尖和坚硬清透的黄石镇纸上,立刻镀上一层仿若清尘的薄晕。

寂寞的身影斜斜印在身后的红木书架上,曾经的Selina,现在的司雨低着头,看见自己明显缩小了三四号的小手。这是一双稚嫩女童的手,指尖尖细、骨架柔软、均匀,皮肤在月光下看,带着银粉的光泽。

多可笑啊,居然穿了!

一个从不相信命运、不相信神灵、更不相信什么修仙超人的,二十一世纪的普通世俗女子穿了。纵然看了N多的穿越小说,她一直以为那是无聊的爱做梦的女孩编造出来成人童话,仅供YY,哪里想到真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呢?而且如此突然,叫人毫无准备。

天地作证,月亮为凭,她是那个最不愿意穿越的人!

从八岁起,就不相信有什么童话存在的她,一直努力活在现实中,不愿从虚拟世界中获得真实快乐。而她也成功了。不到二十二岁的年龄,有车有房有事业,有钱还有男人,妖娆美丽,胸大有脑,正是那种人人称羡的“幸福女人”。

可这一切,在嗖的一声穿越后,什么都不剩了。

自由掌控一切的生活方式没了,骄傲的九头身D罩杯没了,她的爱狗奔奔,爱车lily没了,珍藏的十数个LV包包限量版,超过七位数的银行存款统统都没了。

命运好像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最可怜的,是她还不知道要在这个玩笑中真实的煎熬多久。

穿越的这个世界,有点像中国古代的封建社会,讲究“三纲五常”。即“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及“仁、义、礼、智、信”。这里没有皇帝,“君”的含义是泛指,引申为兄弟中的长兄、家族中的族长、门派中的掌门、联盟中的首领等等。五常的道德规范要求对象是男人,对司雨的影响不大,可那三纲,严格规范了任何人之间的等级,尤其是已婚和未婚女子的道德规范,如同高悬的利剑,害苦了Selina。

从穿越那刻起,周围的现实就告诉了她,自己的存在微妙至极——名义上是家主的亲生女儿,是主人,可权利还不如外院一个普通管家的娘子。不是父亲结发妻子所出,未来的命运最好也不过是嫁给某个有头有脸的汉子,完成从一个高墙深院到另一个高墙深院的过度。

夫为妻纲,深刻的说明了这个世界的男尊女卑。男子地位高高在上,享有一切权利,女人卑贱,附属男子而生,属于钱财的一种,以门第、样貌、品格儿、年龄、胖瘦论身价。价格高的,被送进金碧辉煌的笼子中做金丝雀,衣食无忧却毫无尊严,不是充当生育工具就是发泄玩偶,恐惧中等待人老珠黄被抛弃的一天。价格低的,更惨,衣不蔽体,在破房烂檐中,看着漏雨的屋檐数着米粒下锅,生儿育女之外,还要做牛做马,悲惨至极。

Selina十分痛苦。前世短暂二十二年的生命里,她过惯了自由自在,连父母都不干涉的生活,怎么忍受得了封建刻板的闺阁小姐教育?说话声音不能高;不能抬头正眼看人;走路得捏着手帕子慢悠悠的扭,永远把自己摆在低人一等的位置……最可怕的是大门不能不出,二门不能不迈!对一个自由惯了的人,这是多么严重的酷刑!整日里只有摆弄针线打发时间,如同囚徒的日子里,她的十根手指头都是针眼儿。如果不是拥有一个成人灵魂,善于隐忍,又极力调整自己来适应环境,只怕早被生生逼疯了。

年又一年,日子平淡如水、波澜不起。Selina越发觉得穿越不是一种幸福,而是惩罚!再失去了前世所有之后,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随着司雨的年龄越来越大,马上就要定亲、而后成亲了!

苦笑一声,她不介意报答司家的养育之恩,毕竟抢占了人家女儿活生生的身体,又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年,总有些愧疚的补偿心理。可就没有人来问问她的意见吗?这具身体好像只有十岁?在现代,还是一个小学生吧?这么小就嫁人是不是早了点呢?

古代的女人没人权,没出嫁的女儿更是连一句多说的话,一步多走的路也没有。Selina,不,现在的司雨十分恐惧,她不害怕结婚,害怕生孩子!自己的身子骨还没有长成呢,就要生孩子?难产怎么办?血崩怎么办?这里没有妇产科医生啊!就来救她?她可不想受罪活活痛死!

依着她的意愿,优生优育,那自然是二十五六岁生产最好!可十岁到二十五,中间有足足十五年呢!哪个男人等得起漫长十五年?别说司家等不得,就是群众舆论,吐的口水也能把她淹死喽。

所以司雨目前很愁苦。她多想一觉醒来,嗖得一声又穿回去了,那么现在种种恼人的现实统统不存在了。可惜,那只是她的幻想,白日梦。穿越大神又不是她的亲戚,何况多半是为了惩罚她才费力把她弄到这个陌生的异界中。

可叹现代社会练就的铜皮铁骨、伶牙俐齿,在赤裸裸的压倒性的性别歧视面前,毫无作用。她只是一粒毫不起眼的沙,一滴水,一片刚好长在枝头努力争取阳光的树叶,微小又卑微,无人关注。

低着头,司雨浅淡如远山的细眉轻轻皱着,纤细的指尖点着手腕上一串光滑盈翠的玉珠子,薄薄的眼晕中有如水的光华流动。

没有知道她的寂寞、担忧、惆怅,和那些压抑的藤蔓缠缠绕绕整个心灵的苦恨。

就像她必须忍耐孤寂的,挣扎着,在这个与地球迥然不同世界中求生。

夜色中,一双不屈的明亮双眼抬头看向无尽的星空,只见一轮银亮的银盘挂在中天,清澄映波,千里婵娟。在皓月旁边,还有一轮妖冶的粉月牙儿,似一个笑脸勾起的嘴角,粉淡粉淡的。

两轮月亮并立与星空,与漫天璀璨的星辰相互辉映。广袤的夜空如同囚笼笼罩沉静的大地。

这是凤历1882,凤凰王朝建立一千八百八十二年,也是灭亡足足三百周年的纪念之夜。

一座小小的岛上,一个小小的人儿萧索黯然的独立于万籁俱寂中。

星光下,夜色寂静迷蒙,远处有树影婆娑,亭台楼阁。

神说,你降生在桃花岛 一、火柴头啊

接天的大海一望无际,波涛滚滚,耀眼的阳光照射在海平面上,有灿烂的碎金一摇一荡。在海洋的东部,有一座海中小岛,四面环海,孤然独立的与大陆隔海相望。从天空看,这座小岛的形状如同倒置的靴子,一条玉带河在岛上弯弯绕绕,穿行流淌,像装点在靴子上的条纹,十分美丽。

岛上郁郁葱葱,满是碧绿的乔木覆盖了岛上大部分土地,随着山势高高低低。海风带来的湿润使得岛上植物异常茂盛,不乏许多珍贵的物种。其中,东北面山势挺拔高耸,最高处是一点雪白,在深绿浅绿中分外明显,如同坠落凡尘的雪花,神圣,高洁,静谧,被岛中人称作“圣山”。而西北面、南面地势低矮,种植了大片大片的桃树。桃花终年盛开,远望如粉红的云朵,香远益清,若有微风细雨,更是美丽出尘。

这座美丽的小岛,就叫桃花岛。因岛上有十二个势力庞大的家族,被称为东、陈、林、甘、符、桃、姚、孟、司、马、柳、叶,十二姓,所以又被称作东陈岛。

我们的女主就降生在这座小岛上。

十二姓,司府。

“茂萱堂”位于司府内院中轴线第一处,正厅正房,代表着正室女主人。两扇颜色深红的院门朱漆凋落,铜锁都锈迹斑斑,看起来已经多年无人居住了。石板凹陷碎裂,无人整理,霉暗的墨绿苔藓也爬上照墙。甚至有两个小丫头,不知体统的坐在门槛打瞌睡。

司家五小姐,年约十岁,提着裙角,轻轻蹙眉扫了一眼衰败的茂萱堂,便低下头,娴静自如迈着小碎步,向雨燕居走去。

莲花池上盛开了几朵又大又白的莲花,亭亭玉立,随风摇曳。才豆蔻春华四月间,莲花就盛开了,原因就在于司家靠近海岸南边,地气湿热,春天总是来的早些。

一个年方八九岁的女孩,按理来说,就像刚刚出水的莲花,带着清新的露珠儿,些许稚嫩、天真、颜色,总不会太丑惹人厌恶的。奈何这位五小姐与众不同。

她穿着一身标准的未出阁小姐装扮,上身银红纹丝对襟短襦,下身一袭石榴红及地长裙,裙腰高系至肋下,淡雅的鹅儿黄的丝带系扎。梳着百花分肖髻,发梢自然垂于肩上,鬓角带了一串金珠宝玉串成的宝钏,斜插于鬟上。

可叹,旁的人这般打扮,轻盈若燕,尽显未婚少女的柔美玲珑与娇俏动人。唯有穿在她身上,穿出了与众不同的味道来。

她极瘦,身上没一丝一毫多余的肉,盈盈站立一角,就像是骨头架子堆起来的,还是极细极脆的骨头,轻轻一碰,就碎了。脑袋大的和身体不协调,乍一看,好像一根束立的火柴棒,衣衫宽大的随风飘飘,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再看容貌,脸庞是正宗的瓜子脸,下巴尖尖,因为过于瘦弱,不大的眼睛就显得占据了脸庞颇大的面积。皮肤很白,但是这种白,不是瓷器一般光滑细致的白皙,也非牛奶般透着甜香无瑕的白嫩,而是烧化的草木灰,轻烟似的用力一吹就化为虚无的白。

这样的她,说不上丑陋难看,也算不上美丽动人,只是给人以大病初愈后,羸弱、单薄、渺小,可以忽略不计的印象。

任何人看到她,都不会猜错她的身份——有点身份,但又上不得台面的庶出小姐。换句话说,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女儿罢了。

雨燕居大丫头思燕面带微笑,如花朵一般娇艳的面容比身后的正牌小姐美丽多了。她挺了挺饱满的胸部,走在前面,沿着假山后一条曲径,穿过茂萱堂外的月牙门和莲花池上白玉拱桥,走到雨燕居。

雨燕居位于于司府东大院内,离茂萱堂有不小段路,地势颇高,恰似剪尾欲飞的雨中飞燕,朱瓦雪墙,屋檐飞翘,雕梁画栋,来往不绝带着谦卑笑容的仆妇,无一不宣告着这座华美居室的主人,正是如今司府中正牌的女主人,柳氏、柳夫人。

司雨轻衫薄衣,神态恭谨,双手自然下垂,交错于小腹,两耳不闻外事,安静的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当然,一心注意她的人也不至于找不到她。

雨燕居的穿堂被私下称呼“议事厅儿”,不管东院西院、里院外院,管家娘子们日日这个时候点卯回事。今天不知怎了,柳夫人倦怠理事,到现在还不肯出来,管事娘子们三五成群聚集一块议论纷纷。她们或高或矮,穿红或是着绿,神态或是飞扬,或是闷声不语,表现各不相同。

当中一名五六十岁的老妇人,坐在一张葵花式小圆凳上。她满头银丝,神态安详,面如满月,慈眉善目,鬓角的发用桂花油抿的一丝不苟,插一只通体碧绿的玉簪子。身上穿着绛紫色五福富贵满堂纹样团袍,带金戒指、金手镯,整个人看起来和气又富态。身边一个小丫头端茶续水,另一个则是打着芭蕉扇当着炎炎的日头。

这位穿着好像主子,却站在仆人位置上的老夫人对周遭的吵闹不以为意,眼神只貌似无意的在司雨身上转了两圈,含义不明。

不一会儿,柳氏贴身丫头文雁出来了。她曼步跨过门槛,用高声而平板板的语气道,“都请回吧。夫人今天不理事,道身上不大爽快,烦闷着呢,想和娘家姐妹谈谈知心话儿。”

说到这儿,她停留了半刻,眼光找到思燕和她身后的司雨,使了个眼色,思燕点点头。文雁不动声色,恭敬的对坐着的苏嬷嬷福了一福,“夫人道,这几日劳动嬷嬷了。家里若有什么事情,请苏嬷嬷瞅着情形,自己拿主意就是。横竖嬷嬷当了这么多年家,原大夫人在时,也交由嬷嬷的,夫人信您。”

“夫人既然身子不适,少不得老太婆撑一段时间了。大丫头,你可要把夫人照顾好了。该劝着,就劝着,莫使夫人忧虑过甚,这小病啊都变成大病了。”闻言,老夫人慢慢站起来,旁边的小丫头急忙搀扶,文雁低着头,应了一声,刻板公式化的笑笑,一面又对孤零零站在一旁的司雨行了一礼,“五小姐请进。夫人等你好半天了。”

司雨低头应了一声,极力忽视苏嬷嬷流连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敛着眉,一步一缓,跟着思燕进了穿堂。顺着抄手游廊,过月亮门,一路阶柳庭花,走了不多时,就到了正房。

思燕玉白素手掀开金丝竹绣帘,引着司雨进屋。

“夫人,五小姐来了。”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暖香。房内摆设不一不精致,一张八角桌后摆着铺上上等鲛皮的美人榻,琉璃瓶中插着几束早春佳卉,耀眼夺目的珊瑚树随意摆在屋内一角,桌案上是冻鼎烟石石盆景。燃着凝神香,青烟从仰首欲鸣的仙鹤鹤嘴中吐出,给本就富丽堂皇的正屋平添了几分仙气。

柳夫人,也就是司雨的嫡母,懒懒斜躺在美人榻上。

她头上插着攒丝累金凤钗,风嘴含着一颗明灿灿的珍珠。发髻浓黑茂密高耸,身上穿着秋香色海棠夹袄,下身是柳绿撒花刻丝裙。此时已经春回大地,柳夫人犹自畏寒,带着五香绣珠的抹额,手里抱着汤婆子,神情有些病恹恹的。虽如此,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脸似银盘,眼若秋水,正是佳人绝代美貌无双,世间少有。

“雨儿拜见母亲大人,给母亲大人请安。”

右腿前驱,中心向下,盈盈一拜间,无论是行走如弱柳扶风的姿态,还下拜时倾斜身体的角度,乃至恭顺的眼神,低垂的颈项,无不显示了良好的“闺阁小姐”的仪态教育。只是她身量矮小,脸色带着缺血的苍白,做出这种动作,不像是成人的知礼守节,而像是吊着线的木偶娃娃,一点生气也无的单调刻板。只有两粒黑葡萄似的眼睛,滢滢如水,透着不染世故的纯净、明亮,显出一丝少女独有的清纯来。

柳夫人杏眼微微一转,朱唇含笑,神态慵懒,看了看仪态端庄行止合乎规矩的司雨,不忙叫人起来,反而先是转头道:“姐姐,你看,这就是我家老爷的庶出的五女儿,司雨。”

司雨绷着身体,低着头,听见介绍中并没有“我的女儿”,而是“我家老爷的女儿”,心里不禁有些嘲笑,柳氏这话说得,好像司家老爷和她的关系不是正经夫妻似的。

柳夫人下首圆桌边一站一立的两个妇人。其中坐着的,面貌体态与柳夫人八分相似,杏眼含波,脉脉动人,年岁比柳夫人略大一些。只是身上穿着打扮并不富贵。司雨扫了一眼便知道,这一定是柳夫人的堂姐,柳叶,连忙上前一步,依旧是小碎步,再次福低了身子,微微侧头,神态恭敬的说,“雨儿见过姑奶奶,姑奶奶千秋万福。”

一个称呼的不同,代表的差别可大了。姨奶奶,专称呼正室夫人的姐妹。这姐妹的含义可多了,既可以说亲姐妹,也可以形容共侍一夫的姐妹。

司雨知道自己叫了姨奶奶必定会使得柳氏不快。因为柳氏做过六年不受人待见的“姨奶奶”,最厌这个称呼。

“咦?”柳叶轻呼一声。

这点小小的心机和讨好,让柳夫人自得,嘴角微勾,也让柳叶小小吃了一惊。她瞧着乍看不打眼的弱小姐,眼中含了三分笑,亲热的拉了女孩的手,“你是司雨?好名字。我们岛上可不是多雨?”

一面捂着嘴痴痴的笑,“呦,妹妹,好会调教人儿,这么个娇娇弱弱的女娃也能调教的和小大人知书识礼的,比我前次见骄横跋扈的林家二小姐林箬、好吃懒做的马家三小姐马朱珠强太多了!”

柳夫人闻言一笑,凤仙花浸染的大红指甲动了动,翘着兰花指,端着青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动作优雅舒缓,朱唇微启,“姐姐就会拿我打趣。我亲生的女孩儿,早早送到圣山去了。膝下只有这一个,不对她用心思,对谁用啊?”

两姐妹八分相似的容貌,连音色也有五六分相像,说话语气甜糕似的又柔又甜,来来往往的拉扯家常,有说有笑。

司雨低着头,那双因为消瘦被凸显出来的大眼,在碧绿的石砖的映照下幽幽若水。一点薄如蝉翼的耳尖,露在外面,粉红通透,这样的姿态,令这个姿容普通的女孩多了一点年轻的生气。

只是再怎么腼腆而有生气,还是像一根竖立的火柴头!

神说,你降生在桃花岛 二、不幸中的大幸

子女给父母晨昏定省,这是孝道,是规矩。东陈岛每家每户,除了卖身的奴婢,都会自动遵守这条规矩。

司雨原以为今天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走个过场罢了,就当演戏,总会有落幕的一天。但很快的,她发现自己错了。柳氏的堂姐不断拿奇怪的眼神瞟自己,而站在她身后的那个女人眼神更毒,偶尔被她瞥了一眼,就像被针扎过似的,心里发毛。

两三次明显的被偷窥之后,司雨如坐针毡!忍不住侧身拿眼扫了一眼柳叶身后的妇人。

那妇人却又低下头,闷声不语,像个没嘴的葫芦。乍一看她脸蛋蜡黄,五官普通,没甚奇特之处。眯着眼细细观察着,才看出一点不同。

妇人的神色,好像带着人皮面具,屏声敛气,眼观鼻、鼻观心。虽然穿着与普通下人无二,可神情中哪有低人一等的自卑谄媚?气质也非那等麻木、可厌、猥琐、钻营的奴才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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