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玉虫-第1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贰?Book?

他哪里还管什么姐弟长幼,话语像火箭直接发射到佟一琪身上。“佟一琪,你在电话怎么跟我说的?为什么骗我?你知道我要急死了吗?”

佟一琪求救似的望向安玉尘,声音低了下来,像从牙缝挤出来的,“我不是为了让你快点回来嘛,兵不厌诈!”

“你倒是出息了,会使兵法了,会拿妈吓我了!”佟一琮的声音铿镪有力,不给佟一琪半分面子。“从小你就一惊一诈的吓唬人,三十多了还这样,我早晚得死在你手里。”

老娘眯起眼睛看了佟一琪一眼,眼神里有一丝责怪。招呼佟一琮,“进屋说话。”老娘说话时,用力甩着湿衣服,平平展展地挂到晾衣绳上,云淡风轻地进了屋。

佟一琮黑着脸,跟在老娘身后进屋。他从老娘的语气里,已经能够肯定一件事。老姐撒谎了,而且老娘并不知情,或者说老娘是后知情的。其实见到老娘平平安安,佟一琮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他这个老姐什么脾气秉性,他比旁人更了解,遇事总是急三火四,火燎屁股一样。他就想借机镇压一下她,省得她老是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一副指挥千军万马的架式,何况现在韩风不在,正是打压的好时机,当着姐夫的面,他就是再有气,也得给姐姐几分面子。

佟瑞国不在屋,安玉尘径直坐在炕沿上,佟一琮和佟一琪各自占领了一只单人沙发,他刚坐下,觉得屁股陷进了一个深坑,他知道这是可心把沙发当作蹦蹦床留下的后遗症,看上去乖巧可爱的可心,骨子里继承了佟一琪淘气捣蛋的光荣传统,姥姥家里没有她手脚不到的地方。当然,那个永远锁着的樟木箱除外。后遗症可不光把沙发当蹦蹦床这一点儿,屋子里白墙的低矮处,只要是可心伸手或者翘起脚可以触及的地方,到处都是她的“绘画作品”和“书法作品”以及“剪纸作品”。对于这些,佟一琮只是扫上一眼,他的心思在想,怎么扳回佟一琪一局,谁让她害得他着急上火,这个“仇”必须得报。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老娘,像小时候和佟一琪吵架一样,等待老娘评判出一个结果。

“是我让一琪告诉你回来的。”安玉尘说得轻描淡写,佟一琮的心思瞒不过她。

“我没说不回来,干嘛吓唬我,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佟一琮看明白老娘明白他的意思。他记得小时候,老娘说过,看着他的后脑勺都知道他的心思是用在功课上还是想歪点子上了。可他不管老娘的明白,矛头依旧指向佟一琪。“你知道不?我坐了多长时间的飞机,这里停一下,那里停一下,坐得百爪挠心,心急如焚,焚心似火。”

佟一琪态度强硬,神情却显得底气不足。“用得着弄成语接龙吗?知道你比我念书多,臭显摆啥?!我也是好心,妈说无论如何都要让你回来,我总得找个理由。你看看,今天什么日子?整天就想着自己在外面快活,心里谁都不装。进门就知道发怨气,耍脾气。你生气,我比你还生气呢。妈生你这个儿子就是为了让你整年在外面晃,年节看不着,生日也看不着?”

佟一琮心里一紧,看了一眼永远挂在门口的月份牌,当时没话了。今天是老娘的生日。他一脸歉意地看着老娘,“妈,儿子不懂事。”

“净说傻话。妈啥时怪过你。到你回来的时候了,妈不招呼你回来,谁招呼你?一琪啥性格,你不知道?她就寻思让你回来,别的没多想。你那点儿小心眼儿呀!”

佟一琮叫了声妈,语气柔了软了。佟一琪听出了弦外之音,知道他是故意逗她,抡起胳膊,拳头锤到了佟一琮身上,姐弟俩又打又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都是过三十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似的闹。我得给儿子的平安扣换红绳了,打个万事如意结。”

安玉尘拧身,从炕上的针线笸箩里取出老花镜,接着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红绳。佟一琮走到老娘身前,蹲下身子,头伏在老娘腿上。老娘剪断那根旧绳。佟一琮还是蹲着,抬头望向老娘。老娘把新挂绳系在平安扣上,动作轻柔流畅,小指微翘,打出的绳结又结实又漂亮。看得佟一琮鼻子发酸,愰惚间回到了小时候,自小到大这枚河磨玉平安扣没离身,每一次都是老娘亲手系挂绳,有时对日,有时对月,有时对灯光。每一次的情景好像都相似,老娘的笑,老娘的静,老娘的慈祥,老娘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每一次的情景又是不同,他从小不点儿长成了七尺男儿,他从不肯安稳害得老娘到处追,到双腿一软,双膝着地,跪在老娘身前。

那块河磨玉的平安扣重新系到佟一琮的脖子上,他的头却不肯抬起,双臂环住老娘的腰,他摸得出,老娘的腰细细的,和穆小让差不多,不,是比穆小让还要细,小让的身子有肉,老娘皮挨着骨。老娘咋瘦了这么多?自己咋从来没注意?他想到了这些年,在外面东飘西荡,几时把老娘放在心上了?几时想过老娘在家里怎么惦记,怎么心疼,怎么着急?佟一琪没做错,如果不是她说出那样的话,他会回来吗?即使回来,能回得这么快吗?他欠老娘的太多了。越想越愧疚,越想越难受,越想越自责,越想越憋屈。老娘像是感知了他,一手抚着他的头发,一手抚着他的肩,轻轻摩挲,那手又小又软又暖,他的后背不断地起伏,不可抑制地发出呜呜的哭声,哭声颤颤微微在空气里飘着,揪疼了安玉尘的心,揪疼了佟一琪的心,揪出了她们的眼泪花儿。

眼泪很快被笑声取代。

可心冲进屋,跟着她进屋的,还有佟瑞国爽朗的笑声,韩风内敛的笑声。屋子里几个人脸上的泪水迅速被欣喜取代,佟一琮第一个迎了出去。“爹,姐夫,你们回来了!”

吕秀随后到了佟家,送来了全羊馆的美食,一再强调,穆小让千叮万嘱不能忘了干妈的生日。这时候佟一琮才知道,他刚上飞机,穆明就变聪明了,给吕秀打了个电话,问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联系佟一琮,佟一琮已经在天上了,干脆不急不慌,决定坐着火车慢慢走,多品尝点儿各地美食,为全羊馆再添新项目。吕秀说这话时,没表现出对穆明的半分责怪。佟一琮懂,那是因为穆小让跟着穆明,吕秀放心。他不禁为吕秀抱打不平,这边吕秀为家里生意忙成了陀螺,那边穆明牵着兰瑞儿有说有笑,可夫妻间的事,谁能理得清楚,说得明白。或许吕秀早就想开了,把穆明的各种花花事儿,当成了他去外面品尝美食。也许在她的眼里,穆明就是个贪吃的孩子,家里的饭菜再香,吃多了也会腻,偶尔便会到处面去尝尝鲜。但外面的饭菜再好吃,也是家里的可口,穆明吃够了,自然会回家。

想到穆小让,佟一琮又多了分担心,小让的性子倔,不知道接下来的三人行,会不会又闹出什么不愉快,他的心里倒是希望穆明能早些回到岫岩,也免得兄妹间再暴发战争。

团圆饭吃得欢欢喜喜,佟瑞国把一只河磨玉的手镯戴到了安玉尘手腕上,每年安玉尘的生日他都会送给安玉尘一件亲手做的礼物,只是当着儿孙的面亲自给老伴戴手镯有些不好意思,他的脸比平时红,幸好喝着白酒,嘿嘿地乐着,遮掩了那份羞涩。佟一琪俩口子送的是一套衣服,佟一琪最爱买衣服,这倒是符合她的性格。韩可心送上的是一支拉丁舞。

看着舞动的可心,佟一琮一瞬间觉得她长大了,成了大姑娘,虽然她的动作不够标准,和电视里的表演略显逊色,但那伸胳膊扭胯还真有些味道,特别是小眼神挨着个儿的飞给大家。佟一琮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程小瑜跳舞时的样子,心里一个闪念,可心长大了是不是也会像程小瑜一样招得男孩子都围绕着她转?他很快抽回了思绪,责怪自己,都胡思乱想什么呢?可心还是个孩子。

佟一琮没给老娘准备礼物,他的脑子嗖嗖地转着,琢磨送给老娘什么好?想一个否一个,老娘懂得他的心,“儿子,给妈拉个曲子吧,多少年没听着你拉二胡,耳朵都痒了。”

可心取来了二胡,胡琴盒上纤尘不染。佟一琮明白,老娘平日里肯定是时常擦拭。轻轻打开琴盒,取出二胡,佟一琮习惯性地拿起松香块在弓毛上来回均匀的蹭着,直到弓毛发白,很多的松香粉末粘在上面,才放下了松香块,轻轻拉了几下,觉得声音不够响亮,又拿起松香块,再蹭了几下。

握着琴弓,佟一琮愣了神儿,一时间,他真的没想好给老娘拉个什么曲子,老娘熟知的《长相思》、《二泉映月》都太哀伤,不太适合今天的场合,拉个《生日歌》、《世上只有妈妈好》一类又显得自己太幼稚。他一下子想到了总政歌舞团二胡首席,著名二胡演奏家陈军的那曲《太极琴侠》。

佟一琮第一次听这曲子是在电视里,屏幕里的陈军没在舞台演奏,而是在武当山下,太极湖畔,坐在一把简单的椅子上,一把二胡,两根琴弦。山水之间,琴声激越澎湃冲天而起,仿佛一层一层琴弦激荡起山峦里的古木松风,太极湖水的层层涟漪,音质相撞,万山合鸣,灵感、穿越、天籁、千古、永恒,纠缠反复,无穷极尽。仅仅一次,佟一琮就记住了太极琴侠陈军。

凭着多次听过的记忆,佟一琮缓缓拉动琴弓,将他的情与爱,梦想和志向注入两根琴弦。全家人都为曲子里的荡气回肠百转千回动容,老娘老爹不时对视,目光粘在一起又分开,分开又粘在一起,像在商量着什么,决定着什么。

饭后,佟瑞国说出了让全家人吃惊的话,“喜欢玉就用心揣磨吧!”这是一道解禁令,意味着佟一琮可以公开玩玉碰玉学玉琢玉。他的脸上顿时现出惊喜,片刻又被老爹凝视老妈的凄凄哀哀眼神击了回去。

老爹不让佟一琮碰玉是为了老娘,但为了老娘什么,他从来不知道。老爹让他碰玉是为了他,这他也知道。他还懂得,这事,老爹老娘达成了一致,全家人都达成了一致。就像他一进到家,没人说起程小瑜三个字,没人说起他离婚这件事,包括可心在内的全家人都小心翼翼呵着护着疼着他,生怕他再痛再苦。

月色下,佟一琮独自坐在院子里,北方的夏夜,微风吹在身上,也有一丝的凉意。蛙叫蝉鸣蛐蛐吵,争着炫耀乡村好声音。老娘悄悄为他披了件衣裳。他转过身,拉住了老娘的手,“妈,这么晚了,睡吧。”

安玉尘坐到了佟一琮的对面,手还握在儿子的手里,“上岁数了,觉轻,睡不着。”

“累了,是不?”

“儿子,出了那么大的事,为啥不告诉家里,都在心里存着?!”安玉尘有些鼻音。

第3节

“妈……都过去了。”佟一琮鼻音加重。“别担心,你先睡儿,我愿意闻咱家菜园子里的青菜味儿,一会儿我就睡。”

“妈希望有些事在你心里真过去了。别人再怎么说怎么劝,最重要是你心里真能放下。以后有话有事别憋着,啥话啥事不能和爹妈说?爹妈到啥时候都在。”

佟一琮用力捏了下老娘的小手,是对老娘的回应。他怕自己一张嘴,话没说出来,眼泪先滚下来,不能在老娘面前掉眼泪,不能再让老娘为自己操心上火了。

“人生一世,说长上百几十年,说短跟做梦似的。件件桩桩的事,自己尽心尽力了,就没啥可悔可恨的,啥都是经历经验,都是老天爷在逼着你想事做事成事,要是事事都顺着你的心境来,这人还能长大吗?人呀,不在这方面吃苦,就会在那方面吃苦,老天爷长着眼睛,你吃过的苦不会让你白吃,这边苦,那边甜,一阴一阳,一好一坏,一苦一甜,一密一疏,全都轮着来。哪有过不去的山,趟不过的河?以后不行再逼着自己,别自己扛着,妈在,爹在,全家人都在,你到啥时都不会是一个人。”

那天晚上,佟一琮终于敞开心扉,对老娘讲了自己的经历,自己的打算,“妈,我喜欢玉,我想琢玉,我要琢玉。没回来的日子里,我……”

母子谈了很久,直到天色微亮,才各自回屋。进屋后,佟一琮看到老娘一直上锁的樟木箱居然放在了他的房间,并且没像往常一样上锁,他的心又狂乱了。那是老娘的樟木箱,在他记事起就一直锁着。小时候,他曾试图撬开过,螺丝刀还没碰到箱子,被老爹大喝一声有效制止,随之迎来一顿胖揍。而后,关于樟木箱里存放着什么宝贝的猜想,像只小老鼠,在他的心里东啃啃西咬咬,不肯消停。在他眼里,母亲的樟木箱太神秘,太诱惑,关于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他曾做过若干猜想。里面是老娘结婚时的嫁妆,是他和佟一琪小时候的衣裳,是传家的宝贝,或者是老爹这些年送给老娘的礼物,还是母亲和佟家的秘密,秘密又是什么呢?

小时候,他以为自己因为惧怕老爹的暴打,放弃了对这个秘密的探究。慢慢他懂了,真正让他放弃秘密的原因是对老娘的尊重。老娘是个谜,老娘有太多的秘密,比如这个木箱,比如每逢农历初一十五的突然消失,甚至关于老爹坚持不让他碰玉,里面一定牵扯着老娘的身家性命。

这一刻,樟木箱摆在佟一琮面前,只关没锁。老爹老娘会这样粗心大意?这样不小心?不,他否定了这个念头。或者,是老娘故意这样做?一切都是老娘故意安排,让他回岫岩,让他了解秘密。老娘的那句话“是回来的时候了”如在耳畔。他的心愈发紧张,打开,不打。看,不看。内心的挣扎与纠结折腾起伏,不肯消停。

他走到樟木箱前,抬在空中的手停住了,觉得像个贼似的翻看老娘的东西实在不妥,可强大的诱惑力却让他不由自主伸出手,打开箱盖。这事不怪佟一琮,搁谁身上都难以管住自己,欲望的力量太强大了,想了盼了二三十年要解开的秘密。眼巴巴地瞅着瞧着,心里设想了一万套打开的方式方法,精心策划到每一个细节,先伸左手还是先伸右手,一旦发现撒谎,怎么迅速逃离作案现场。终于有机会打开一看究竟,谁会不想看?谁能管住自己不看?虽然他已经猜到,没上锁一定是老娘故意留给他看的。可这仅仅是一个猜测,如果想让他看,为什么不光明正大,而是采用这种方式呢,难道老爹老娘在这件事也没有达成统一?如果有一个人默许,应该是老娘同意他了解这个秘密。

尽管不断打气鼓劲儿,不断找理由,打开樟木箱子的一瞬间,佟一琮的心还是跳到了嗓子眼儿,当时的心跳既无秩序,更无章法,乱成一团。足足缓了两三分钟,他定下神,仔细查看里面的东西,确实装着数量不少的岫玉首饰,玉镯就有七八只,圆条镯、扁条镯、贵妃镯、富贵镯、方条镯、绳纹镯、雕花镯,没一件重样。佟一琮记得那只雕花镯老娘戴的时间最短,老娘说喜欢简单质朴的样式。佟一琪却喜欢的不得了,非要抢着戴。老娘坚持不肯,说只要她活着,老爹送的礼物就要陪着她伴着她,那是老爹的心。里面的挂件有十几件,观音,玉佛,如意,福瓜,平安扣,节节高,财豆,叶子,福禄寿,玉白菜,龙凤牌。一看都是老爹亲手雕琢出来的,那件玉如意老娘最喜欢,“如意”一词出于印度梵语“阿娜律”,意思是万事如意,事事如意,如各种意。这件玉如意挂件的材质是河磨玉,玉肉白晢嫩滑,样式简单,造型圆润,线条流畅,小巧玲珑。

如果说,这些还在佟一琮意料之中,接着看到的,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各种岫玉首饰下面,是一套满族传统小孩子衣服,他猜测可能是老娘小时候穿过的,留下来做个纪念。只是衣服的质地样式以及作工的精致,按照现在服饰分类的标准,绝对可以列为国际大品牌。盯着那些衣服,他的脑子里千头万绪,这是老娘小时候穿过的?这么精细,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的衣物,这背后藏着什么?老娘为什么从没带他见过姥家人,老娘的身世难道是个谜?秘密到亲生的儿子也不能告诉?

他再翻下去,萨满服饰和女萨满神帽出现了。对于萨满,佟一琮并不陌生。“萨满”一词源自通古斯语saman与北美印第安语shamman,原词指的是智者、晓彻、探究等意思,后来逐渐演变成萨满教巫师即跳神人的专称,也被理解成为这些氏族中萨满之神的代理人和化身。满族在漫长的历史时期内信仰和继承着与通古斯人信仰一致的萨满教。佟一琮印象中很小的时候隐约看过萨满医病。那时,他紧紧拉着佟一琪的手,挤在人群里,目光穿过一条又一条人腿筑成的树林的空隙,看神秘的萨满身着多彩奇怪的服饰,腰系腰铃,左手抓鼓,右手执鼓鞭,在抬鼓和其他响器的配合下,边敲神鼓,边唱神歌,充满神秘奇幻的色彩。

神秘的萨满服饰让佟一琮心里充满了敬畏,他迅速将一切恢复原状,躺回炕上。眼睛闭上了,佟一琮久久难眠,他相信,老爹清楚老娘在樟木箱里藏着什么,难道这就是佟家最大的秘密?这里面都牵扯着什么?老娘的身世?姥姥家的秘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里,佟一琮进入了梦乡。梦中的情形一片混乱,一会儿是跳舞的萨满,一会儿是各种岫玉,一会儿是穿着格格服的小姑娘站在玉石旁哭泣,一会儿是一位老萨满拉着小姑娘的手,一会儿是老爹给老娘戴上玉如意。

直到第二天早上,饭菜的味道钻进鼻子,肚子咕咕叫,膀胱胀得生疼,他才爬起身,习惯地看了眼程小瑜送的除了洗澡不曾摘掉的手表,已经是八点钟。

老爹说话算数,当天便带他去了一家玉器厂,在那儿,佟一琮第一次领略到什么叫做化腐朽为神奇。神奇不仅在萨满的神秘里,还在玉雕大师的设计和创意里。

玉器厂的加工车间,分区摆放着各种琢玉设备,各种半成品。按理儿说,一般情况下不欢迎业内人士参观。这样的规矩,佟瑞国懂,把佟一琮带进去,他便张罗着到外面转悠。却被人一把拉住。“你我之间,跟别人一样?”这里的意思,俩人都明白,“我的活儿别人看不成,你看成,因为拿你当兄弟,当自己人。”

佟一琮不敢多言。老爹的哥们姓国,是位玉雕大师,也是别人眼中的怪人。作品怪,风格独特,剜脏去绺到极致,不允许作品的材质有一丝的暇疵。标准怪,永远对作品不满意,总能给自己挑出毛病。做人怪,特立独行,不过多与人交往,不参加任何圈子,不评论他人作品。

对于这位国大师,佟一琮又爱又敬又畏。爱其才华出众,敬其心无旁鹜,畏其性格怪异。

才华出众看作品,佟一琮曾听老爹讲过国大师的一个故事。一块黄白老玉的玉料,高一米多,宽半米多,最初设计为观音送福,雕刻师琢到一半傻眼了,观音的脸上本是黄白的玉肉突然出现了糖色,一共三小块,浓淡不同。“完了,料子废了。”雕刻师当时就掉了眼泪。后来,这件别人眼中的废料辗转到了国大师的手里,他围着玉料转了几圈,盯了半个钟头,拿起毛笔,饱蘸墨汁,行云流水勾画一番,一幅三羊开泰的作品雏形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那几处糖色恰好做成了山上的枫树。提起这事,佟瑞国的眼里全是惊羡,“别人画活儿多是用铅笔,好涂好改,他画活儿用毛笔,不是成竹在胸,能有那气度?”

心无旁鹜看圈子。国大师在别人眼里分明就是一个独行侠,永远独来独往,自行其事。这种创作态度是佟一琮最敬的地方,人的精力有限,时间有限,自然要做最重要和最紧迫的事,要是一颗心东逛西游,还能做好事做成事吗?

至于性格的怪异,从佟瑞国与他成为好友的故事上就能分出一二。这位国大师喜欢杯中物,笃信酒品即人品,一次偶然,推杯换盏间,俩人从国际国内形势谈到岫玉发展态势,从各种玉料谈到琢玉心得,酒至半酣神至微醉,便从酒友变好友。由此,才有了佟一琮的这一行,才有了亲眼看到国大师画活儿的一幕。

玉料是黄白老玉,上下左右都有糖色,中间黄白质地上层,美中不足有脏有绺。国大师观察了很久,前后左右上上下下,每一个细处都看了又看,这才拿起毛笔,在墨水瓶里蘸好墨汁,自上而下,挥洒落笔,中间稍有停顿,片刻又抬手落笔。十几分钟后,设计完成。

旁边的佟一琮瞪圆眼睛,国大师每次落笔,他都在分析,下笔的走向,意图何在。每每都会与大师所有偏差,感叹自愧不如。等到大师放下笔,再仔细观看,整件作品布局不循窠臼,构图独特新颖,造形或为层岩叠峰,有危崖欲坠的险峻,有壁立千仞的惊险,有气贯云天的雄奇,果真是别出新意,自成一家。细微处,更是让人称道。国大师告诉徒弟,“那些水草要有芯有蕊,要做春天的草,不断有嫩芽长出来。水草的长势要顺着山泉的流势。猴子毛的方向要顺着风向,要让人一眼看到风刮向哪一边……”

佟一琮还想看看国大师创作的精品,他想了想,没敢提,以这位大师的性格,能允许看他画活儿已经难得,用句小品中的话,“还想要什么自行车?!”

“再让你看看我刚完成的作品。”国大师一脸兴奋。也不管别人是否跟得上,自己走在了前面。佟一琮自然是紧跟其后。

尽管这几年在外面,各种玉石雕刻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1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