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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虫-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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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资格一个人作主?你有什么资格结束我儿子的生命?……”
程小瑜的声音还像蚊子,却特别有力量:“佟一琮,你现实点好不好?就凭我们现在挣的那点儿钱,我们拿什么养孩子,自己都养不起……我要挣大钱,我要陪客户,怀着孩子,你让我怎么陪,人家让我喝酒我喝不?人家让陪着跳舞我陪不?”
“程小瑜,你的眼里只有钱吗?一条小生命在你眼里不如挣钱重要是吗?”
“我是不想让我的孩子吃苦,不想上幼儿园读小学读中学读大学时让人瞧不起,你以为是在岫岩?这是大上海,现在是什么社会,笑贫不笑娼,没钱就是孙子!……再熬几年吧,我们还会有孩子。”程小瑜话声越来微弱。
佟一琮直想抡起拳头捶上几拳,拿着电话听筒哑口无言,全身哆嗦,直到对方又传来了一句话。
“佟一琮,你不来接我,我也不会怪你……总之,孩子没了。”程小瑜的鼻音特别重,接着“哇哇”只剩哭声。
佟一琮猛地想到了另一层,脸色铁青的吓人。“说吧,在哪家医院?”
“九院。”
重新走进步凡办公室请假,步凡在佟一琮肩上拍了一下,说出两个字,“保重。”
佟一琮打了出租车直奔九院,车轮向前,他的眼睛飘向窗外,眼泪大滴大滴滚落,原本想和他话聊的司机知趣地闭上嘴巴。和程小瑜相识后的一个个片段重叠放映在佟一琮的脑海,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吻,第一次水乳交融,跪别父母,黄浦江边的无奈酸涩,吵闹和好,再吵闹再和好,春节时全家其乐融融……幸福竟是这么短暂,没来得及感受,就消失在空气里,没有一丝的痕迹,抓不住,触不到。
猛烈的撞击惊醒了梦游般的佟一琮,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一辆出租车从后面撞击着他乘坐的出租车,那辆出租车后面则是一辆公交车。佟一琮这辆出租车司机拼命地控制着方向盘,车子仍旧向前冲去,佟一琮抓住扶手,眼睁睁地看着出租车撞上了前面的另一辆出租车,而那辆始作俑的公交车还在向前……当所有车终于停了下来,佟一琮哆嗦着下了车,活动下四肢,发现自己没受什么伤,心才稳定下来。此时,他这辆出租车的司机已经趴在方向盘上,表情痛苦,佟一琮转到司机那一侧,努力想拉开那扇车门,费了好大劲儿,车门一动不动,司机摆手示意他不要白费气力。
这时,后面的那辆出租车里传出一个小女孩儿的呼救:“来人啊,救命……救命啊!”
佟一琮望过去,车里血迹斑斑,司机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脑袋上全是血,后排车座和前排车座紧密地结合着,呼救的是一个穿着嫩黄色薄棉袄的梳着马尾巴的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
隔着车窗,小女孩儿清澈的眼神让佟一琮的心砰的一动。
“哥哥,救救我!”小女孩儿的眼睛盯着佟一琮。
即使没有这句话,佟一琮一样会伸出援手,小女孩儿那边的车窗玻璃已经碎了,他走过去,使劲拉了下车门,如他所料,根本拉不开。他向里面看了看,小女孩儿的腿好像卡住了。问:“我试着抱你出来,能出来不?”
“能!”小女孩儿脸上挂着眼泪,这一刻眼里却写着坚毅。
顾不上理会围观的人群,佟一琮赤手拿掉那些碎琉璃,手很快就被扎出血了。
“哥哥,你的手出血了。”小女孩儿的声音发抖。
“没事儿,准备好,我抱你出来。可能会疼,挺着点儿。”
小女孩儿用力地点头,伸出双手,环住佟一琮的脖子。
佟一琮小心翼翼地伸进胳膊,牢牢抱住小女孩儿,那个瘦小的身子一下子从车窗里钻了出来。佟一琮身后响起了掌声。
小女孩儿紧紧搂着佟一琮脖子,放声大哭,显然吓得不轻。佟一琮轻拍着她的后背,“不怕不怕,出来了,没事儿。”
“哥哥,我的腿疼。你陪我去医院,可以吗?”
佟一琮这时才注意到,小女孩儿一口的南方普通话。
救护车、警车这时也赶到了现场,佟一琮和小女孩儿同时被推进了一辆救护车。医院里的检查结果证实了佟一琮的猜测,除了后来手被玻璃扎伤,再没有其他伤处。小女孩子的伤重,小腿骨折,亲属赶到之前,小女孩子始终拉着佟一琮的手。佟一琮也知道了她是福建人,是到上海阿姨家玩,没想到居然出了这事。小女孩儿的亲属来了,佟一琮挥手告别,女孩子突然说,“哥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佟一琮一笑,“客气啥!是你的勇敢救了你自己。”
“你脖子上系的石头真漂亮。”
“我也觉得它漂亮。不过这不是石头,是玉,岫玉,我的护身玉,谢谢你夸奖了小妹妹。加油,快点儿好起来。再见。”佟一琮弯腰摸了摸她的肩,转身离开。
“哥哥,我叫花雪痕,花朵的花,雪花的雪,痕迹的痕。”小女孩儿在佟一琮身后喊。“你叫什么名字?”
“佟一琮。单人冬的佟,一二三的一,王宗加一起的琮。”佟一琮走路速度飞快,脸上挂着笑,心里着火。程小瑜还在九院等着他,天知道为什么要选那么远的医院,他都不敢肯定,小女孩儿是不是能听清楚他的声音。
九院的妇科医生们可是听清楚了佟一琮的喊声。“喊什么喊,程小瑜早让人接走了。”
“让人接走了?谁接的?”佟一琮一头雾水,难道是同事?
“一个男的,挺瘦的。”佟一琮脑袋又是“嗡”的一声,一点儿也不比出车祸受到的撞击轻。
记不清怎么回到家,进了门,佟一琮看到程小瑜已经躺在了床上,桌子上堆放着几大袋营养品。程小瑜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见到佟一琮,她坐了起来,“一直等你也不来,我有些晕,就给一个女同事打电话,让她把我送回来了。她真客气了,买了一堆的补品。”
佟一琮紧抿着嘴唇,坐到床边,轻轻抚摸程小瑜的脸,轻声问:“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程小瑜眼泪冲出了眼眶,“虫虫,你别生我气,行吗?”
佟一琮的眼泪也流了出来,“是我不好,给不了你和孩子富足的生活,是我没本事。”
“虫虫,原谅我,行吗?如果再怀上,我一定生下来。我们还年轻,我们共同努力,日子一定会好起来。”
那个晚上,佟一琮和程小瑜紧紧相拥,他们说了好多好多的话,比初恋时说的话还要多,回忆过去,憧憬未来。和往常一样,程小瑜先睡着了,她甚至没有留意到佟一琮手上的伤,更不会看到佟一琮心里的伤。
佟一琮心里清楚,原谅一个人容易,但要重新信任太难。终于沉沉睡去,佟一琮的梦境里出了一个全身散发着凝脂般光泽的小天使,只是天使的翅膀受了伤,哀伤地看着佟一琮欲语还休的样子。
第二早上醒来,佟一琮在镜子里发现脖子上的河磨玉平安扣上出现了一道从没有过的裂纹,除夕之夜,老娘安玉尘的话一下子浮现出来。随身配带岫玉挡灾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他惊异的是,老娘的话怎么那么灵验。
冷汗从佟一琮的头上溢出。
第四章 夫妻缘尽
第1节
河磨玉平安扣有了裂缝依然和平常一样挂在佟一琮的脖子上,不仅因为老娘安玉尘的叮嘱,也是因为习惯。孔圣人说过,玉有德,君子无故,玉不离身。佟一琮不敢说自己是君子,但他十足做到了玉不离身,一周岁起,这枚平安扣就跟着他,除了换挂绳,洗澡时都没摘下过。多年过去,在他心里,这枚平安扣已经成了身体的一部分。有了裂缝还挂在脖子上,更为的是一种信仰,佟一琮坚信河磨玉平安扣能保他平安。这不是迷信,而是一件件在别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件接连发生之后,他不得不相信的事实。比如他曾经在读小学时被篮球架砸下毫发未伤,中学时被穆明练习小李飞刀刀尖插入眼眶打了针血清恢复如常,高中时和同学去市里参加比赛面包车滚落山底,全车人全部奇迹生还,佟一琮是全车伤势最轻的一个……事情太多了,多到佟一琮记不清。就是这些记得清和记不清的事件加在一起,让佟一琮笃定,这枚河磨玉平安扣是他的护体神玉。这事说是巧合就是巧合,说是天意就是天意,抓周时这块河磨玉离他最远,可他偏最先抓的就是它。
步凡听完佟一琮讲的车祸历险记,对着那枚河磨玉平安扣仔细地端详起来,眼睛一阵儿睁大,一阵眯小,不管大小,始终放着锃亮的光。“一琮,我个人觉得,你和岫玉的渊源太深。或迟或早,你也会和我一样。”
步凡的前句话,佟一琮深信。后一句,佟一琮没听明白,却露出微笑。玄机,这个在老娘安玉尘身上适用的词,在步凡身上也适用,玉通灵,沾玉的人有灵气。
步凡起身关紧办公室大门,坐到沙发上,和佟一琮面对面。“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佟一琮心里一紧,眼睛直视,步凡表情严肃,夹杂着畅快,说不出的怪异。
“我已经向董事会递交了辞呈,不出意外,半个月内会有人接替我的工作,那人你也认识,估计你能猜出是谁。”
佟一琮点点头,这个消息让他又震惊又意外。他曾经设想过,有一天步凡会离开拍卖行,尽管步凡尽心尽力工作,看上去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可佟一琮看得明白,步凡把自己分成了俩人,心思一半在工作,一半在玉石。步凡在两个世界里不断地切换频道,从不混乱。佟一琮最初特别佩服步凡的切换能力,他也努力过,但却做不到,后来,他想明白了,人心的容量有限,放不下太多,太挤了,心会撑破。步凡是在硬撑着,撑不下的那一天,或早或晚,总会舍弃一个。
对于接替步凡的人选,佟一琮猜是现在的副经理,那位工作能力很强,心胸略显狭窄的上海男人,传说中董事长的妻侄。不过,他最关心的不是谁接替步凡,而是步凡离开后要做什么。
“中国有个特色,一朝天子一朝臣。公司里的人明里暗里差不多都知道我们俩个人关系走的比较近,加上……你以后在各方面要多加小心。”
步凡的话有些支吾,佟一琮明白指的是那位副总经理的个性,话到嘴边却没说,也是因为步凡的性格,不愿意讲人坏话。步凡的叮嘱,听得佟一琮感动又难过,细想想,从最初走进这家拍卖行到现在,步凡给他的关照看似轻描淡写,实际却是沉甸甸地坠着人心。步凡知道佟一琮喜欢玉,只要是涉及玉石的拍卖会,每一场都会安排佟一琮从始至终参与。玉石相关知识,古玉鉴别方法,玉雕、绘画、陶艺、文学等艺术门类,只要步凡掌握的,对他倾囊而授。只要方便,周末俩人准会同时出现在上海大大小小的古玩市场。
这几年在职务和薪水上佟一琮只前进了很小的一步,程小瑜为这事时不时的敲打,有时还会说,“步凡不是真心当你是兄弟,要是真当你是兄弟,是真朋友,怎么会不提拔你呢,俩人的好体现在哪儿呢?”佟一琮听到这话,从不否认,也不认同。他知道,这事不怪步凡,步凡有步凡的难处,拍卖行要拍卖的物件那么多,可是除了玉石珠宝类,他全没兴致。至多再瞧瞧字画类的古玩,这样的情况下要求提职加薪,那是为难步凡,总得服众吧,要不工作咋开展?真要提拔了也是为难他自己,没兴趣的事做起来不会让人心里畅快。但在玉石方面,佟一琮敢说和步凡在一起是提升最快的几年,这种提升不显山不露水,潜移默化,水滴石穿。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名师指路。步凡是他好兄弟也是名师。
佟一琮鼻子发酸,说:“我最想知道的你还没说呢。”
步凡的态度变得很畅快,“就知道你好奇这个。我已经正式拜师海派玉雕大师陈睿。”
听到陈睿这个名字,佟一琮一点也不惊讶步凡的选择了,步凡祖上是扬派的玉雕师,对玉石的那份痴迷早就融进骨子里了,能够遇到全国玉雕的一派宗师做师父,难怪连总经理都不肯做了,这个决定值得。
“关门弟子?”
“是。但年纪不是最小,师兄里有比我小十岁的。一琮,你特别像当年的我,这也是我特别喜欢你的原因。我们总是在矛盾纠结,总是跟社会较劲,其实是跟自己较劲儿,将来有那么一天,你会清楚知道,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过最想要的生活,才是最幸福。”
步凡说话时,眼睛看着办公室的门,佟一琮觉得步凡的眼神有些飘,仙气缭绕的样子,像是那双并不大的眼睛飞出了办公室,看到了整个世界。他张罗请步凡吃饭,步凡拒绝了。“将来有机会我去鞍山,到时你得大请,带我游遍鞍山。玉佛苑里的世界最大玉佛,千朵莲花山,还有千山汤岗子温泉,都是我最向往的去处,要是鞍山市里在有个综合玉石交易平台就更完美了,汇集顶级的玉石,说不定我会乐不思蜀。一琮,我一直好奇,岫玉的产地在鞍山,为什么鞍山市里没有建设一个大型的综合玉石交易平台呢?鞍山可比岫岩更适合,毕竟是市里,区位优势、交通优势都明显,对资金和人才的吸引力也更强劲。”
这事不光步凡想不通,佟一琮也想不通。到上海这几年他的眼界开阔了不是一星半点,让他浪费脑细胞最多的内容从一而终是岫玉。每每想到岫玉,相关的千头万绪都会错综复杂连带着冒出尖儿,知道得越多,他越为岫玉的将来担忧:玉石产业发展太快了,早就从最初的资本市场升级为比人才、比品牌、比商业模式,这些恰恰成了岫玉发展的瓶颈。以前他觉得岫岩不错,老百姓也挺有钱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光是岫玉就能养多少人?跳出来才知道,他是坐在家里夸自己,眼界太窄了,岫玉全贱卖了,亏大发了!岫岩本地县域经济发展程度较低,不利于人才的集聚和品牌的创立,至于商业模式的运作更有一定局限。如果把岫玉放在上海之类的一线城市,岫玉的储运、保护措施成本又太高。这样推算,鞍山市虽然在全国属于三线城市,但和岫玉产地最近,交通便利,成本适中,人才充足,还能辐射全国,建设一个大型的综合岫玉交易平台,同时融入文化、金融、收藏和家居各类产业,鞍山的玉石交易平台与岫岩原产地交相呼应,内外兼营,那岫玉的身价飙升,简直不可想像……
佟一琮记得清末著名古玩收藏家赵汝珍曾经说:“居家无玉,宛如非士夫之宅第。服饰无玉,直同非完整之衣履。身上无玉,似不便与友朋相会。无玉之知识,直不能插入友朋集会之谈话。”如果鞍山有一个综合的岫玉交易平台,岫玉的普及会不会达到赵老人家所说的人人争抢拥有?
这些念头在佟一琮的脑子里只是一个闪念,可能衍生的相关产业他更是想都没想。其实在其他地方,也有人和佟一琮有了同样的闪念,不过人家却将闪念做成了现实。因为一块石头改变一座城市的神话成为了现实。
晚上佟一琮把步凡的决定讲给了刚刚恢复身体重新回到岗位的程小瑜,程小瑜的第一反应是:“虫虫,新老总会不会把你裁了?你可是步凡的人。”
“不至于吧,裁人总得有个合理的理由,我又没犯什么错误,又不会影响他什么。”佟一琮觉得这话说出来特别不自信,不自信不是由于他本身,而是那位新老总的性格,别说裁人,比那更绝的事做出来人们也不会意外。
“就看人家想不想裁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步凡的推测方向正确,程小瑜的猜测十环命中。新上任的总经理做的第一件事是减员增效,减员的名单一共五人,佟一琮三个字赫然在册。新老总手段狠,不但裁人,还让每个人都主动写一封辞职信,要求字数一千字。几个被裁的人当时就小声骂娘了,“当自己是老师?给留作业?”
佟一琮没用十分钟写完,三百字,“啪”地拍到了老总桌子上。佟一琮心想,你要是敢和老子说什么,老子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东北爷们儿。老总没好气地瞪着他,正要发作,看看佟一琮比他还凶的样子,着起来的小火苗自熄自灭了。
其他四个人找到佟一琮商量:“咱们不能任人宰杀,得找董事长理论理论。要不咱们写个联名信,小佟,你看怎么样?”
佟一琮笑笑,“我不参与了。”
几个人听到这话散开了,聚到另一边商量怎么办。佟一琮隐约听到有人在说:
“姓佟那小子怎么跟没事人儿似的?”
“他和步凡关系好,步凡肯定早就帮他安排好新工作了,要不然他能那么稳当?”
“可不,我咋办呀?回家我老婆不得吃了我?”
“我更是,大人能过苦日子,我儿子咋办,断了奶粉钱,我儿子吃啥?”
……
佟一琮若无其事收拾好东西,抱着一个纸箱出了拍卖行的大门,径直走向车站,上了车,一屁股坐在公交车的硬板凳上。他低着头,眼睛掉进了纸箱里,心里空落落的,在这家拍卖行起早贪晚有偿奉献了几年时光,最后剩下的只是一个没装满的纸箱。步凡说,让他去寻找内心最想要的生活,看似简单的一个问题,实际上最难回答。什么是最想要的生活,财富、地位还是权利?所有这一切与他根本不搭边,就像程小瑜生气时骂他:“佟一琮,你就是一个没理想没抱负自甘平庸的岫岩小市民。”佟一琮知道程小瑜的性子,口出无忌,伤人无形,听了心里是难受,换成别人说这话,他宰人的心都能有,换成程小瑜,他能包容能理解能宽容,他清楚是因为对程小瑜爱得太腻太泛滥。可他绝对不认可程小瑜的说法,到上海的每一天,他和程小瑜一样拼命,每天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疲于奔命,却常常忽略了自己的内心,幸福吗?快乐吗?累了吗?值得吗?为了谋求幸福一路狂奔,最后却发现早已迷失了幸福的方向。是不是应该走慢一点,坐下来陪陪自己,让心静下来,做点自己真正喜欢的事,那应该才是真正的幸福生活。五(9二b00k
佟一琮的心静不下来,不是因为程小瑜的劝慰少,程小瑜的性格没人比他更了解,真实不做作,心里怎么想,嘴上怎么说,程小瑜如果嗲声嗲气地说些虚伪的劝慰,他反而觉得不得劲。程小瑜的劝慰是大咧咧的,“虫虫别上火,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找工作被裁跳槽是正常事。但你不能不着急,我们每天的柴米油盐吃喝拉撒都要用钱,你是个爷们,就得想爷们的事。”佟一琮觉得程小瑜说得有道理,总不能让程小瑜挣钱养自己,那成什么人了?口号不是说了嘛,成功经不起等待,成功只争朝夕。
佟一琮心静不下来也不是因为重新找工作的屡屡碰壁。又不是第一天来上海,找工作会遇到什么样的状况,他早有准备。被告知不适合,或者无声无息,又或者直言不需要……各种各样都是正常。
让他闹心的是步凡提出的问题,什么才是自己最想要生活?爱情、事业、理想、金钱、健康、快乐……哪一个才是第一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就一定能得到什么吗?孤儿最清楚自己想要的是父母都在身边,病床上的重病患者最清楚自己想要的是健康,能得到吗?
对于佟一琮来说,最关健是确定自己现在最需要什么?最终要达到什么样的人生?他为自己突然想通这个问题小小自豪。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工作,最终要达到的人生目标……吃饭时想,睡觉时想,去厕所时也在想,无论在做什么都在想,得出的答案只有一个岫玉玉雕,这个念头填满了脑海。像录音机磁带重新倒带一样,佟一琮逆向往回推,最初来上海时,迟迟找不到工作,是因为想找份和玉石相关的工作,于是到了拍卖行。认识了步凡,没事就往古玩市场钻,也是为了岫玉。推理到这儿的时候,佟一琮的思路一下打开了,自己为什么非得和打工较劲,就不能为自己打工,就像步凡说的,自己可是有岫玉资源在手的,这个优势有几个上海人敢和自己比?
这样的想法让佟一琮血脉喷张,同时发生的另一些事,也起到了同样的作用,只不过另一件事让他血脉喷张的原因不是兴奋而是气恼。
程小瑜从衣服到化妆品再到首饰把越来越多的奢侈品源源不断地拎回家里。刚开始佟一琮还好奇问上一句,听到的答案今天是张客户,明天是李客户,后天是老总赏的。他冷嘲热讽狂拍板砖:“送这些东西的客户还有你们老总就没安什么好心,一肚子男盗女娼,动机不纯。”
程小瑜说:“我管他纯不纯,我知道哪些是逢场作戏,哪些是必须坚守就行了。虫虫,难道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佟一琮说,“我要是有就怪了,我现在是零收入者,吃穿用都是你程小瑜,再没心没肺也得掂量下自己。”
程小瑜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往家拎各种奢侈品的频率略有下降。
第2节
佟一琮知道这是程小瑜把他的话入了心,只是她这么一做,他的心里倒不得劲儿了,觉得自己责怪得没道理,作为一个大男人,没给老婆提供一份富足的生活,还整天叽叽歪歪,话里藏刀,放屁含砂算什么爷们?程小瑜喜欢美衣美食豪宅名车也不是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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