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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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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本以为是糟蹋的……

程钧摊开手,手中有一枚明晃晃的戒指,金黄色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没想到最后物超所值。

这就是他大闹戏楼,即使不是唯一,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没错,计划是改变过的。

原本程钧没打算闹出那般大的动静,他只是想教训马公子一顿,自此出走而已,因此才准备好把应用的符箓先制出来。他只是在今天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走出戏园,重新开始自己的修道生涯,仅此,而已。

他既没想要闹大,也没有一定想要马公子的性命,说实在的,他根本懒得关心马公子的死活。

因为他已经九百岁了。

十四岁的程钧,偏激桀骜,会恨死所有欺侮过他的人,一点仇怨,数年积郁心中不散。

三十岁的程钧,心狠手辣,可以为一点闲气,灭他人满门。

一百岁的程钧,性情坚忍,已不会再冲动,万事只存在心中,之后能等上数十年上百年时间才一一报复。

三百岁的程钧,多智近妖,步步为营,已经不会以喜怒为行事前提,凡事想到的必然是利用,最爱的是运筹帷幄。

但是他已经九百岁了,过了热血沸腾的年纪,过了狂心大发的年纪,过了锱铢必较的年纪,甚至过了机关算尽的年纪。

如今程钧虽不能说心思通明,但能成为他心中执念的,只有天台一事。除此之外,万事不过过眼云烟,不值得他放在心上。马公子,往远了说,不过一段早就了结的因果,往近了说,也不过一只蹦到脚面上的癞蛤蟆,一脚踢开,也就是了。对于程钧唯一的作用,不过是给他一个离开戏楼的借口和契机。仅此而已。

不过事情在程钧进屋之后的一瞬间,起了变化,因为他发现了在马公子手上,那颗蒙尘的明珠,就是他现在拿的这颗——

龙睛。

龙睛不是真的龙的眼睛,只是一种奇石,是俗世只是作为装饰宝石出现,但是价值之高,尤其对于现在的程钧来说,就是给一条真龙,也不能换。这才是天降的机缘,有了这颗龙睛,他只需一晚便能入道气息境界,而且还有额外的好处。

龙睛的珍贵,并不是只对他一人有用,就是道门的真人,也会垂涎不已,马公子能带着龙睛大摇大摆活到今日,全是运气使然。但是也不能说没有人记得龙睛,倘若有其他修士见过,却被程钧得了去,将来说不定会有麻烦。

程钧不喜欢麻烦,尤其是麻烦来找他,因此他先得找麻烦。烧掉戏楼,引起大混乱,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马公子夺取所有的注意力——人都死了,场面都乱成那样,他丢了什么东西,还会有人在意吗?

点火之后,程钧也没有去看结果,因为他根本不关心,只是推开窗户,跳了下去。本来他为了离开戏院,在戏楼下面准备了一匹马,不过路过马厩的时候,发现了一匹乌骓,如此好马正合他意,因此牵了出来。现在,那匹马已经被放开,老马识途,大概回到了他主人身边吧。

不过,在来的路上,出了点意外,他没想到,在路上居然遇到了……

“妈的,总算找到你了……”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

程钧一怔,转过身,只见两匹快马飞奔而来,左边那批马上的高壮汉子须发倒竖,好似一个怒目金刚,右边却是个浓眉大眼的青年。

程钧微感惊讶,心道:这么快追过来,看来马家有能人啊。

来人正是马家的护卫长马虎,在县城里是一霸,程钧却不认识。前世他喝了滚油,马虎当然不会寻他的晦气,后来他灭马家满门的时候,马虎还在马府,被他顺手一起宰杀了,不过那时候他何等威风煞气,哪里会记得这个剑下冤魂?

那马虎见到程钧一身白衣,独立寒风之中,显得风姿如玉,超然世外,心中暗道:就是他!我们少爷眼光高,要抢就得抢这个档次的。

马虎拉住马,一伸手从背后拽出一把刀来,想了想,觉得不必用这宰牛刀,又插了回去,手中提着马鞭,跳下马来,喝道:“那小子,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得罪我们公子。居然还大喇喇的留着这里,这是欺咱们大炳县无人吗?我把你个下九流的小兔爷儿,虎爷今日就叫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旁边那青年跟着跳下来,指着程钧骂道:“臭小子,没想到我追到这里来了吧?我看你还要怎么胡来。”

程钧看着他,嘴角微微一抽,轻轻一捻,一张黄纸已经到了手中。

马虎见五少也跟着过来,心中暗自撇嘴,心道:你这不知死的纨绔,刚才就被人一脚踹到马下去了,这时候不知死的又来,还走到我前面。倘若他再踹你,我都懒得救你。表面上道:“五少,您认清楚了吧,就是这小子无礼?”

五少道:“化成灰我都认识他。马虎,你后头去,我先报我的一脚之仇。”

马虎心道:你爱死不死,口中道:“那五少请。”

五少冷笑一声,手中马鞭一卷,啪的一声,向前挥出。

只见空中鞭影一闪,长鞭落出,一人惨叫一声,滚倒在地。

五少鞭子一缩,拽住那人的脖子,拖了回来,只见那人脸上贴了一张黄纸,全身僵硬如挺尸,样子可笑至极,抬起头骂道:“臭小子,又叫你抢先了。”

程钧指尖夹着两张黄纸,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道:“还是叫我抢先你一步,这人是我杀的,与你无关。”说着轻轻一跃,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第6章 化雪

五少见他跳下去,先是一惊,随即想到底下都冻上了寒冰,心中松了一口气,抢上几步,果然见程钧站在冰面上,指着他笑骂道:“你别想不开啊。你还欠着老子两个老大的人情,不如还了帐才死,死了也安生。”

程钧笑道:“人情容我来日……两个?若是指街上的事情,那个算我的不是,给你赔罪便是。”

五少道:“正是两个大人情。你带了张纸条,托我照顾你班里那个师弟,我照顾了,这是一。我见他来我这里,又有你的请托信,便猜到你必然惹下了麻烦,急急忙忙来找你。没想到在路上碰头,被你一脚踢下马去——我擦,老子从来没受过这个,哪一次不是我踹别人,踹我五少的,你是第一个。”

程钧道:“就这样不是也没拦住你么?你回复的倒快。五少先回去吧,我不会就此死了的。一会儿马老太爷的人马过来,自然知道那小子死在我手。”

五少骂道:“放屁,放屁,区区一个县官儿,我杀了他手下便杀了,他能怎么样?我听说你烧了他倒霉儿子一脸,烧得好,烧了也就烧了。你别是怕牵连旁人,玩浪迹天下这一套吧?我五少的庄子不敢说天下无双,但也没怕过谁,别说你得罪了一个县官儿,就是杀官造反,扒了皇帝老儿龙袍,我也敢留在庄子里。”

程钧听他说得豪气干云,不由得想起前世他少年意气的时光,谁年少时,不曾气冲云霄天不怕,地不怕?只是比起五少,他多了几分桀骜,少了几分豪迈。这时见五少如此,忍不住大笑道:“多谢五少厚谊——不过我不愿意安身矮檐之下,也并非丧家之犬,只是求一个自在罢了。”

五少笑道:“别跟我玩这一套,天下固然大,也得有本事才去得。外头的危险,你知道个鸟蛋。我看你不知从哪里学来几分道术,也能唬人。不过我可提醒你,道门不收你,你学了那些法术,只会惹下大祸。我们老头子曾经多次跟我说过,除非是道门里亲自传授,不然私学道术,天地不容。我可不是吓唬你,我们老头子你见过,比我还浑,从不知道害怕,跟我说这话的时候,脸都是铁青的。你在梨园不知道这些事,可别走了死路!跟我回庄子上学些正经的武学,到时候学出来兄弟一起仗剑天涯也罢,回到城里安居乐业也罢,岂不比你现在奔走亡命强?”

程钧笑道:“五少说的都是金玉良言,我都记住了。不过今日我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譬如说,我今日走也要走,不走我也要走。五少就你拦不住我,信不信?”

五少手上鞭子一甩,离开马虎的脖子,在空中一击,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道:“说你胖,你就喘上了。路上让你偷袭得手,那是我没防备你——现在我有防备了,先揍你一顿,报了路上一箭之仇,再把你拖回去,看你——”话说到一半,突然眼睛瞪大了,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只见河面上,程钧的身影骤然消失,河面上空空荡荡,只有一片刺眼的雪白。

一阵冷风刮过,五少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僵硬的嘴唇一动,吐出两个字:“我——操。”

正在这时,身后一阵马蹄声响起,数十匹骏马从雪原上奔腾而来,一转眼到了眼前,正是马家的护卫,他们的马慢,被甩开了不少,这时候终于到了。一个护卫一眼看见在地上挺尸的马虎,叫道:“是虎爷?”

几人下了马,围到虎爷身边,一探他鼻息,惊叫道:“不好了,虎爷没气了!”众人登时一片大乱。

一个年轻护卫抬起头,一眼看见五少正在河岸上发呆,叫道:“臭小子,就是你把大爷……”

话音未落,旁边一个年长的抬手给了他一耳光,骂道:“混账,那是五少!”

五少回过神来,道:“嗯,刚才怎么了?哦——”他一指那年轻护卫,道:“你他-妈说我的坏话了?”

那年轻侍卫“啊”了一声,旁边那年长的护卫忙道:“绝对没……”

话音未落,五少一鞭子卷过来,缠上了那人的脖子,往下一拖,砰地一声,砸到地上,那护卫哼都没哼一声,双眼翻白,生死不知。五少不理他,翻身上马,喝道:“驾——”那马嘶鸣一声,绝尘而去。

旁边几个新进的护卫都看傻了,等到五少的背影都消失了,才转头问道:“此人……追不追?”

那年长护卫一口吐沫啐了出去,骂道:“追个屁,那是咱们县城里头一号霸王,咱们大公子和他比起来,那就是一脾气温和的大善人。”

旁边几个护卫抬起马虎,那马虎现在还是全身僵直,声息全无,但原本覆盖在脸上的黄纸不知何时以消失的无影无踪,有人问道:“虎爷这样了,那小子也没追到,咱们怎么办。”

那护卫低声道:“虎爷必然是那小子杀的——反正肯定不是五少杀的。总之千仇万恨,都在那小子一人身上,咱们不把他抓住,怎么回去向太爷交待?走,继续追,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找出来。你——”他随手指了一个,就是他们之中年纪最轻的那个,“把虎爷还有这小子运回去,其他人,跟我走。”说着呼啸一声,所有护卫再次上马,往远处驰去。

剩下的那护卫呆立了一阵,骂道:“这不是玩儿我吗?我一个人,怎么把他们运回去?”呆了一阵,转过头,发现虎爷那匹枣骝马还在,心头一喜,道:“如今我也坐坐这宝马良驹。”把虎爷和那年轻护卫捆成一团,放在自己那匹劣马背上,自己骑上骑着枣骝马,晃晃悠悠去了。

这几人去的太快,谁都没能看见,一刻之后,照射在河面上的太阳光诡异的扭曲了一下,一个人影渐渐浮现出来,正是刚才消失不见的程钧。

程钧环顾着四周,茫茫雪原,除了刚才被踩乱的雪,再无其他痕迹,轻声道:“真清净啊。”

刚才他哪也没去,就在原地,只不过用障眼法把身影隐去,骗过了所有人而已。以他现在约等于无的法力,哪有什么瞬间移动、咫尺天涯的高深法术?手中的符箓也只是寻常小法术,譬如放到油锅里的引火符,倘若没有那一锅油为引,压根烧不了一时三刻。再譬如钉在马虎头上的僵尸符,只不过是暂时的定身术而已,真正杀了马虎的,还是五少勒住他脖子的那根鞭子。

他刚才的隐身符也是,不过是一些江湖术士都会的小把戏,还属于障眼法的层次,倘若有人下来,用手一摸,自然就能摸着他。只不过他气氛把握得好,那几个护卫又来得及时,没被拆穿而已。

“倒是对不起五少了。”程钧轻轻啧了一声,“丫还是那么凶残啊。”

五少,是他今生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他一个意外的收获。

前世,他直到踏入仙路之前,都没有一个哪怕相处的还不错的人。在他眼中,世人皆是混账,或者无耻卑劣,或者势利庸俗,因此也从来没想过去跟人交心。于是他就这么形单影只,孤独自处。一晃数百年过去,当时的偏执早已散去,如今回来,只是把心灵开放了一线,竟然交到了不错的朋友,可见世上可交的人未必太多,但也不会太少。当年实在错过了很多。

只可惜,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仙凡之间的鸿沟,分割了两个世界,五少有五少的路,程钧也有程钧的路。

那么……

终于彻底从喧嚣的樊笼中逃脱,程钧的路,该走向何方?

第7章 独钓寒溪

潞水汤汤,东流入海。虽然是隆冬,冰面上虽然顿时滔滔,冰下的河水,却从未停止过汹涌奔腾,即使站在冰面上,依然能感觉到脚下奔涌不息的力量。

程钧的视线,沿着河流的方向,延伸至远方。

潞水,盛天的母亲河,蜿蜒数千里,贯穿整个北国平原,盛天之后,是奉天、承天诸国。越到下游,水势越大,灌溉出了数千里的沃土农田。

沿潞水而下,越走越繁荣,能到修道最繁荣的云州,再往下游,就是盛天最最重要的京都,这两个地方,程钧将来都要走到,而且也必须走到,那本是将来计划中的一环,只是现在,他要往上游去。

大炳县位于蓟州,蓟州潞水中游和上游的分割点,再往上游走,就是延绵不觉得稷山。那稷山虽不如传说中的昆吾和十万大山险绝,但也山高林深,广袤无比,多有飞禽妖兽横行,加之北国酷寒,终年冰封,人迹罕至,实是一处绝地。

然而程钧喜欢那里,因为人少,所以清净。况且这稷山,也是出产好东西的地方,至少在现在,还有许多好处不为人生所知,而程钧恰巧就知道几处。

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程钧没打算立时进山,稷山不是他现在的修为可以进的。只要他还在,那些好东西就不会是别人的,他不急在一时。

程钧的打算,是到上游,现在稷山附近建一个洞府,安静修炼数年,再上稷山,积累了足够的身家,然后回来。

十年之内,他必然会回来,因为北国修道界要有一件大事发生,那是一件足以席卷修道界,能够让他浑水摸大鱼的大事。

至于大炳县,虽然名义上是程钧的家乡,他却并没有什么留恋的。这里两辈子都没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更没有给他丝毫故乡的温暖。

不过,或许他之后也会回来,因为……

抬眼望去,远处也有一座山,遥遥可见白色的山头。那是万马山,别说盛天,就是在蓟州之内,也算不得什么名山,但是那山里却有一座庙,现在默默无闻,却在上百年之后,因为一件事,一个人扬名天下。

那个人,程钧并不在乎,但那件事,他却是可以掺和一下的,若是运气不错,那里面也有绝大的好处。不过,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了。现在,他最重要的是,就是找一处一处清净的所在,至少先让他在入道的过程中不受人打扰。

这就启程吧。

程钧掏出一沓符纸,按八卦方位摆在地上,将龙睛含入口中,盘膝坐在符纸中间,掐了一个法诀,喝道:“爆——”

“轰——”

八张符纸一起爆炸,只发出了一声轰鸣,声势浩大,竟将这河面上的寒冰生生炸出一个窟窿,露出底下奔腾的河水。程钧正处在窟窿当中,直直的落了下去,落入刺骨的冰水中。

河水寒冷,冻得程钧心神一阵麻木,七窍一时被灌入的冷水堵塞,忙断绝口鼻呼吸,一丝丝胎息循环,向口中的龙睛探去。

不过片刻功夫,程钧已经气息全无,全身坚硬,如同一段朽木,在河水中沉浮。只是这段朽木,竟不是随水而下,而是违反了自然规律,逆流而上,往河流的上游一路飘去。

“鲤行符”,能使物体如同鲤鱼一般,逆流而上。冰冷的河水,能消去他散发的热量,再加上头顶层层封住的坚冰,给他一个暂时封闭的空间,正好适宜他入道。

等他破冰而出的时候,必然已经仙反迥异,再入道途,那时候,就是他真正回归的开始了。

北国寒冷,山区更是冷上加冷。

大炳县后万马山,山高林险,只有小路联通,每年八月开始飘雪,上山便已艰难,到了九月,大雪封山,路路不通,山下人固然无法上山,山上的山民也无法出山,直到次年三月雪化,山上山下都是互相独立的两个世界。

时至年关,正是一年之中最寒冷的季节,山林中大雪早积了数层,山头白茫茫一片,就像一个个堆积的大白馒头,连小路都已经辨认不出,山里只能用雪橇雪鞋往返。

那万马山最高的马首山上,流下一道山溪,蜿蜒而下,汇入潞水,途中在半山腰一个山崖底下,形成了一汪清潭。如今天寒地冻,山溪早已冻住,那清潭也结了一层厚冰,如同镜面一般平滑。

这一日清晨,水潭旁的岩石上,坐了一个毛茸茸的身影,远看好似一只狗熊,近看却是一个穿着厚厚皮草的少年,长得虎头虎脑,脚边放了一个竹篓,斜靠着一把长弓,手里持着一根竹竿,伸入潭面上的一个凿开的冰洞里,看来在钓鱼。

那少年专心的盯着自己的钓竿,突然耳朵一动,转过头来,喝道:“谁在那里?”

他坐下的大石后面转出来一人,头上锃光瓦亮,光秃头的一根头发也没有,原来是个和尚,看岁数也就和那少年差不多,长得浓眉大眼,相貌堂堂,笑道:“是我。小石头,钓鱼呢?”

那少年小石头见了他,露出笑容,道:“嗯,收获不错。”

那小和尚闻言,来到小石头身边,巴着他的竹篓往里头看,道:“好极了,有我喜欢的细鳞鱼,上回的柳根鱼土腥味太重了。”

小石头笑道:“去,你这六根不净的小……”突然吸了吸鼻子,变色道:“好重的味道。你又去了那个讨厌的地方了吧?”

小和尚笑了笑,道:“今天是二十六。我又去了,没办法,我也得吃饭不是?别管怎么说,那边给钱还是很爽快的。承惠一次五吊。”将神兽的背篓接下来,掏出钱盒,果然里面满满当当放了五吊铜钱。

小石头瞅了一眼,撇嘴道:“那地方的钱看起来比别人的都脏几分。”

小和尚笑眯眯的收了起来,突然听小石头道:“小和尚,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小和尚拍了拍亮闪闪的脑门,问道:“啥事来着?”

小石头转过头,认真地道:“就是我要跟你一起出家当和尚的事啊。”

小和尚脸色一抽,道:“这件事啊……”低头假装收拾背篓,含糊道:“你虽然跟我说,但是我就是一个小沙弥,自己连法号都没混上呢,度牒上也没我的名字。我也做不了主啊。”

小石头道:“别开玩笑了,如今你们万马寺只剩下你一个人了,方丈,监寺都没了,除了你,还有谁能做主?依我看来,你们那寺庙里的长老是回不来了。你也别死心眼的看着庙门,反正那寺庙的匾额在你手里,不如就以你现在住的那小庙为新寺院,你反正已经剃了头发,这就点上香疤,取一个响亮的法名,自己做了主持,我给你做个监寺,选个良辰吉日,咱哥俩就在山里开宗立派,岂不快活?”

小和尚摊手道:“别这么说么,虽然眼前长老不在,但也不过是一时权宜,安知没有回归山门的一天?等到我那……”

小石头冷笑道:“等到你们庙里那位神通广大的师叔回来,三拳两脚,赶走了凶顽,那寺里的和尚还要回来,收回庙门,是不是?这句话我听了七八十遍,等了这么多时日,怎么不见那位高僧的人影?我看你们长老多半只是交代个场面话,就像打输了架,喊一声:‘你等着,回头我就叫人来收拾你。’其实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小和尚苦着脸道:“倒也不至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或许真有那么一日呢?再说,和尚没什么好玩的。庙里头什么都没有,早晚都要参禅念经,苦心修行,不能吃荤,不能喝酒,不能妄语,不能嗔怒……”

小石头斜眼道:“昨天我还和你一起烤鱼来着。”

小和尚连连苦笑,道:“你知道现在我还不是真正的和尚。特殊时期,到时候方丈、长老他们回来,我正式剃度,自然也要守清规戒律的。况且你若真心向佛也就罢了,然而你也不过和你姐姐……”

小石头站起身,怒道:“我怎么不是真心向佛了?我要进佛门是我的事,跟其他人有什么干系?佛门连放下屠刀的屠夫都收,我这个放下猎刀的猎户他们不收?你也这么不爽利,我不和你说了,等来年雪化了,我出山去当和尚。”说着手上一提,将鱼竿提起来,提着竹篓跳下石头,把地上的长弓抄起来,往山上就走。

小和尚叹了口气,收起背篓,低声道:“谁知道这寒冰解冻了,要猴年马月?”刚要起身回去,却听小石头大叫道:“咦,这是什么?”

小和尚一怔,提声问道:“怎么啦?”

小石头道:“你过来看,冰里面有人!”

第8章 山里有座庙

小和尚闻言,吃了一惊,连忙跑过去,却见小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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