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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羽幻境-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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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走!」小蛋猝不及防,手扶窗棂探身叫道,但空荡荡的庭院里却一无回应。
小蛋唇上犹存玉人香吻的余韵,一股股酸楚而又甜蜜的滋味占据心头蔓延全身,让他停止了思想,麻木了心念,眼前晃来闪去的尽是罗羽杉临别时那黯然神伤的含泪笑靥,心痛得如有火在烧炙。
尹雪瑶倚在软榻上,静静凝望着他孤寂的背影,目光中蕴藏着一抹失落与冷厉,开口问道:「你为何不去追她?」
小蛋苦涩一笑,木然摇了摇头,隔了许久才低声回答道:「不用了。」
「砰!」他一回身,却差点教背后的椅子绊倒,猛一甩手将它狠狠地掷到墙角。
霸下吓了一大跳。在它的记忆中从未见过小蛋发过这么大的火,刚想出言劝慰,猛一瞧见他脸上沉闷的表情,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望着墙角散裂的椅子,小蛋的神色渐渐恢复正常,怅怅地出了口气。
霸下问道:「干爹,你没事吧?等明天的事结束了,咱们一块儿去找乾娘。」
小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意兴阑珊地换了张椅子,坐下道:「我想歇会儿了。」
霸下连连点头道:「不错,是该养足了精神,明早才好打架。」
小蛋不答,缓缓闭上了眼,奈何心情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罗羽杉凄绝的泪光、哀婉的笑容,翻来覆去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像销魂蚀骨的刀锋,一下又一下切割、剜碎着五脏六腑,让他疼到了极点。
窗外的夜很长,然而光阴荏苒,终究会有翌日的天明,会有旧的一天离去。
蓦地,他的小腹一阵剧烈绞痛,翻江倒海的痛楚瞬间扩散向周身,每一根神经都像是燃烧起来,一团团白茫茫的雾气从七窍里嫋嫋冒出。
小蛋竟是恍若未觉——比起心中的伤痛,这点肉体的疼委实算不了什么,甚而可以在剧痛中麻醉自己,忘记所有。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时不时泛起一抹抹妖艳的红光,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淌下,双手青筋蹦跳死死抓着两侧的座椅扶手,却硬顶着一声不吭。
霸下看着不妙,叫道:「干爹,干爹!」陡地一闪念:「不好,该死的圣淫虫又来捣乱了!」
尹雪瑶踉跄着下床,抢身到小蛋跟前,孰知纤手甫一触及他的脉门就被狠狠弹开,一缕冰冷的寒意直透肺腑,令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小蛋的身子竟也随之「扑通」一声,连人带椅摔倒在地,而坚硬的扶手吃不住他指尖的力量,「喀喇喇」爆碎成粉。
外屋的无涯大师闻声而至,见小蛋情形不妙,也来不及和尹雪瑶、霸下打招呼,将他从地上扶坐起来,右掌一按背心大椎穴,将雄浑醇正的佛门正宗禅功毫不吝啬地输进他的体内。
小蛋经脉一暖,晓得是有人出手襄助自己,当下因势利导护持心脉,合当世两大高手之力苦苦与圣淫虫精气相抗。
自北海之行后,圣淫虫精气已久不发作。小蛋本以为纠缠自己数年的怪症兴许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不治自愈了,如今看来方知大错特错,敢情是这怪家伙一直在他肚子里养精蓄锐、韬光养晦来着。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无涯方丈的头顶也腾起冉冉水雾,却不敢轻易撤掌,竭尽所能地协助小蛋抵御圣淫虫精气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
小蛋面色一片赤红,口鼻中喷吐出的寒雾越发浓厚,宛若黏稠的乳白色液体汩汩流淌并旋转在他的身周,衣衫早已结上一层厚厚的冰霜。
尹雪瑶气虚体弱,禁受不住小蛋体内散发出的凛冽寒气,不得不退回到榻前,取了两颗灵丹服下,才稍稍好受了些。
无涯方丈的身上也覆满白霜,一双鼓荡如风的大袍不停颤动,连眉毛上都凝结起一簇银白的霜雪。
霸下的心越收越紧,怎也没料到这回圣淫虫精气的爆发竟来得如此猛烈,似乎以无涯方丈苦修了近三甲子的佛门般若神功都克制不下。
猛然「轰」的一记巨响,从小蛋身体里迸发出一蓬沛然莫御的能量,居然将背后的无涯方丈霍然震飞,直撞到丈许外的墙上,一声低哼,嘴角溢血。
尹雪瑶花容变色,惊呼道:「小蛋!」檀口甫张,已教一股冷风灌入,从咽喉到内腑彷佛刹那间都结起了寒冰。
白茫茫的雾气滚滚盛绽开来,像潮水般从窗口和屋顶泻去,已是夏夜的幽清庭院里温度骤然跌坠,好像一眨眼又回到了冰天雪地之中。
霸下不顾一切地往小蛋扑去,却被眼前诡异的景象惊呆了,失声叫道:「干爹!」
只见小蛋周身尽是透明的银白色丝光,犹如一件巧夺天工的剔透冰茧,将整个人完完全全地封冻在内,恰似一座鬼斧神工的冰雕。
透过千丝万缕编织而成的冰层,可以清晰看见他的口鼻中,依旧在源源不绝地喷薄出雾蒙蒙的热气;双目紧紧合起,也不知他是昏迷还是清醒。
霸下瞠目结舌,望着这匪夷所思的情景,小脑袋里没了半点主张,有心喷火用荼阳火罡融化冰茧,又恐会适得其反把小蛋给烤熟了。
无涯方丈强按胸口翻腾的气血冲到近前,见此景,亦是惊讶莫名地说不出话来。
霸下遽然一省,叫喊道:「苏阁主就在越秀山上,快去找她来救乾爹!」
尹雪瑶涩声道:「屋外已被法阵包围,咱们谁也走不出去。」
霸下颓然不语,无涯方丈已镇定下来,说道:「吉人自有天相,咱们不妨再等等。」
霸下垂头丧气道:「老和尚,你的话怎么听起来老有些听天由命的味道?」
尹雪瑶双目炯炯注视小蛋,徐徐道:「也许大师说的没错,这小子虽傻,命却向来硬得很,咱们等等无妨!」
两人一龙束手无策,只得围绕在小蛋的身周耐心守候,看着他坐在地上,口鼻不停地往外喷出雾气,最后逐渐将身形淹没。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尹雪瑶毕竟伤重,精力不支地靠在榻边沉沉昏睡过去。
小蛋身上的冰茧不可思议地生出一阵轻微波动,而后缓缓往体内收缩吸纳,露出里层包裹萦绕着的乳白色雾气。那雾气渐渐抬升,凝聚在他的头顶不散,犹如一朵洁白无瑕的昙花盛放。
小蛋的神智徐徐复苏,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似汪洋大海般的天地精气,不断涌入自己体内,毫无阻滞地与他经脉中汩汩奔流的真气水乳交融,并飞速壮大。
他无比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元神正在不停膨胀,爆发着惊人能量,像一头觉醒的龙,翻腾着、跃跃欲试着,似欲挣脱肉身凡胎的禁锢,翱翔于九天之上。
人生岂能无憾,又何必凡事计较?
放下所有的执着,了却所有的牵挂,终于,他忘情地敞开胸怀,感应着日月的交替,天道的轮回,彻彻底底消融了自己,卸去一切羁绊。
东海之滨的盘桓,南海之巅的守盼,无数日夜生死离别中煎熬苦悟的红尘过往,此时此刻却如云水般蒸腾挥发,再不能在心上留有余痕。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第十九集 越秀篇 第八章 大罗仙山
更新时间:2008…6…8 16:01:27 本章字数:7058
「轰——」一团绚丽夺目的彩光在小蛋的头顶上方炸开,在白雾涌动里元神赫然显现,令天地万物顿时黯然失色,齐齐被吞没在波澜壮阔的万丈光芒内。
小蛋的脑海也彷佛随着这记惊天动地的轰响而支离破碎,散裂成无数变幻莫测的璀璨星辰,不断变化组合出一幕幕的壮丽景象,忽而斗转星移、忽而森罗万象,像是将他的前世今生,与这无边无垠的广阔星海交织融合在这短短的刹那阴阳里。
蓦然,千万颗星辰宛如同时燃尽最后的一缕光亮,不约而同地暗灭在破碎的虚空深处。小蛋立时觉得自己深陷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空寂黑暗中,莫名的孤独涌上心头,全然不知身在何处。
那些曾经闪烁照耀的星辰呢?那轮曾经勃然东升的旭日呢?还有今晚的冷月和清凉的夏风,为何尽皆无影无踪?——万象无我,我本为无。像一个在荒凉戈壁中苦苦巡索千年的孤独行者,经历过一次次的辗转反覆、挫折绝望,抬眼处那一汪绿洲已在面前召唤。
小蛋的心间油然多了一缕顿悟,周遭依旧一团漆黑,他的心却已被点亮。
霸下难以置信地紧盯在小蛋头顶茁壮成长的元神,喃喃道:「见鬼,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何时,尹雪瑶已被小蛋的动静惊醒,眼神复杂难言,冷冷地说道:「刚才受了刺激呗。傻人有傻福,他经此一劫否极泰来,或能一举冲上大乘境界也未可知。」
霸下喜不自禁道:「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事?刚才他还被圣淫虫精气折腾得死去活来,全身裹冰差点成了僵尸!」
尹雪瑶低哼道:「凤凰涅盘,浴火重生,这道理你懂不懂?他因祸得福,不仅没被圣淫虫反客为主吞噬身心,反将它炼化的千载精气完全吸纳融合,据为己有。
「又情知明日之事凶多吉少,索性抛下一切,臻至忘情无我的天道至境,便似那凤凰一般涅盘重生、脱胎换骨。不同的是凤凰浴火,而这小子身上包的却是冰。」
霸下奇道:「你是干爹肚里的蛔虫么?怎晓得他明天一定凶多吉少?」
尹雪瑶苍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哀伤,淡淡道:「若非如此,他为什么会任由罗羽杉离去?外面虽有法阵,却挡不住他的奇门遁术。」
霸下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喜悦顷刻荡然无存,一边偷看无涯方丈,一边一字一顿道:「我跟你赌,明天干爹一定会没事!」等了半天却不见老和尚有丝毫动静,显然又在装聋作哑,更不知他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说着话的工夫,小蛋的元神已赫然扩展到九尺余高,在半空中嗡嗡鸣响鼓荡充盈,焕发出美轮美奂的绮丽光华。
雪恋仙剑在鞘中铿然弹响,激越颤动,一蓬蓬银白剑晕如雪雾漫空,亮丽晶莹的锋刃上迸发出雄浑剑气,直冲霄汉。
正在这时,突然又有一蓬恢宏的星光从小蛋的体内迸出,刺得众人身不由己地一闭眼。待到光芒稍退睁开双目时,却骇然发现小蛋肉躯上方的那尊元神已不翼而飞!
霸下惊叫道:「我干爹的元神呢?怎么没了?」
尹雪瑶的面容惨白如纸,却道:「他没那么容易死的!」
唯有无涯方丈盯着小蛋余留的肉躯若有所思,沉默不言,目光里露出无比惊讶。
原来小蛋将将有所明悟之际,黑冰雪狱下的最后一幅天道石刻,已倏地扑面而来。尽管他什么也没有看见,但一颗仙心已在忘我感应,像是一个盲者纵然置身黑夜却犹能望见天道昭彰。——道隐无名,彷佛巨大拼图的最后一块缺片,在这一瞬,天衣无缝地焊接于心头。
所有的异变与升华都发生得那样突然,又是那样的自然,顺理成章。
往日的苦心参悟、生死搏杀,譬如一股股涓涓细流,最终汇聚一处水到渠成,将天道星图中最为瑰丽深邃的一幅「道隐无名」画卷,赫然展现在他的心中。
从一个修为浅陋的懵懂少年,数年间,他一步又一步地跨越过横亘在身前的艰险台阶,跋山涉水、九死一生,而今终是来到了这里。
可这是哪里呢?小蛋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正站在一座峰顶上,而周围的虚空不知不觉亮了起来,就像长夜已经流尽,黎明业已来临。
他揉了揉眼睛,诧异地四下观望,重又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在身前一株孤零零屹立的遒劲苍松之下,赫然竖着一块古老石碑,上面空荡荡的什么字都没有,恍如自洪荒蒙化之初便已守立在此处。
嶙峋高耸的悬崖峭壁外萦绕着五光十色的云涛浩渺,日行于中、月没于西,缤纷炫目的霞光布满天穹,让人抑郁的胸襟立时为之一舒。
「我这是在哪儿,是在作梦么?」小蛋恍恍惚惚地环顾身外,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手背,顿有一股痛感传出。
天高云飞,风清松伫,忽地那块无字石碑亮起一蓬青色光华,渐渐浮现起一座熟悉的村落。嫋嫋炊烟中,他依稀听到田间地头的鸡鸣犬吠,更有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划破幽静安宁的小山村,回荡在连绵起伏的群山之间。
石碑上的景象缓缓往小村里推近,就像是自己正漫步走进一家喜气洋洋的农舍里。一个庄稼汉正兴高采烈地用双手高高举起,那兀自呱呱大哭不止的新生婴儿,喜悦爱怜之情溢于言表。
在一旁的榻上,面色憔悴疲惫的妇人满眼慈爱,注视着丈夫手里高举的婴儿,却又唯恐他一个不慎将宝宝摔落在地。
小蛋的眼睛瞬间湿润了,一股热乎乎的酸楚堵塞胸头,嘴唇颤抖着似乎想呼唤什么,可声音刚到了嗓子口已然哑黯。——自己的爹娘原来是这般模样!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对山里夫妻,但却是这世上最用心疼爱自己的人。
稍一恍神,石碑上又出现了丁原、盛年、罗牛和卫惊蛰的身影,而站在他们身前的还有一位鹤发童颜的白衣老道,小蛋却不认得。
望着卫惊蛰幼年时的模样,小蛋的嘴角不由闪出一缕笑容,却见他解下一块玉佩戴在那婴儿的脖子上。
小蛋呆了呆,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挂在胸前的紫竹佩竟是卫惊蛰所赠。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而盛年、丁原等人又为何在自己出生的第一天就赶来卧灵山探望?
正大惑不解之时,石碑上的景象又有变化,一幕接着一幕俱都是那婴儿成长嬉戏的场景,连曾山都在镜头里一晃而过,手里拿着根狗尾巴草逗自己。
小蛋唇角的笑意更浓,看着孩提时的自己,那感觉又是亲切,又是怪异。
然而不到一刻,他的笑容突地变得僵硬,眼前那一幕触目惊心,惨绝人寰。那个只有两三岁大的孩童费力地将一床棉被扯到父母冰冷发青的尸体上,而后呆呆坐在两人的身旁,既不哭也不闹,像是尊泥塑般傻傻守着。
很快,他看到干爹从门外走进,眼里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凶光,沉声问道:「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小蛋情不自禁地脱口回答:「我叫小蛋——」
耳畔却听石碑中显现的那孩童用那稚嫩的嗓音,低声应答道:「蛋蛋。」
小蛋油然一笑,笑中蕴藏着诉说不尽的落寞与凄凉,暗暗想道:「如果不是干爹及时赶到,不用两天我就得活活饿死。可惜,今生今世我已无法报答他了。」
再往后,石碑里浮光掠影交替而过的一个个故事,于小蛋已有了记忆。
他看着干爹带着自己风餐露宿,浪迹四海,是那样的狼狈又是那么的快乐。
他看着自己在雪地里邂逅罗羽杉,听着干爹喋喋不休地替自己出谋划策,要他如何「毛遂自荐」成为罗牛的乘龙快婿,好得到天道星图……
他就像一个老人,默默地回忆过往,在岁月的重播中寻找记忆的痕迹。
如此沉醉如痴,忘记了身外光阴如箭,小蛋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懵懵懂懂地居然已走过这般漫长的道路,经历了那么多次的生离死别!——「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许骗人!」隐隐约约,他又听见罗羽杉羞涩动听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碧波翻滚的北海冰崖上,两人相依相偎执手私语,从此许下海天之誓!
小蛋已然看得泪眼模糊,口中喃喃低语道:「我记得,我永远都会记得——」
他的心一恸,再不忍继续观瞧下去,猛扭过头,苦涩地自言自语道:「原谅我!」
奈何罗羽杉的话语却依旧不停地传入小蛋耳际,一遍又一遍地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骗人!」
小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可那语声竟是如影随形,丝毫不肯放过他。
他下意识地倒退着,倒退着,心中满是苦涩,牙齿早已将嘴唇咬出血丝。
猛然背后一脚踏空,他赫然坠下万丈深渊,眼前景物一阵天旋地转,好似魂魄都被抛飞了出去。
「啊——」他不由自主地扬声大叫,呼啸的风声终于吞没了罗羽杉的嗓音,可自己的心也随着下坠的身体一同跌入万丈深渊。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飞进小蛋的脑际:「莫非我是要死了么?所以才会看到自己以往发生的事情……」
一念未定,脚下蓦然一实停止了下坠,小蛋定睛望去,却又一次愣住了。
四周云淡风轻,哪里来的什么万丈深渊?那株苍松静静伫立,而松下的碑石之上却徐徐浮现起「归真」二字。
敢情自己依旧站在这峰顶上,方才的种种不过是由心底生出的幻觉而已。
想到这里,小蛋心头蓦地一动:「我就敢肯定眼前所见的碑石苍松、云海峻峰就是真的了么?那些我曾亲身经历的事情无不一一闪现在石碑上,可我又为何只觉得像是一场大梦,那么的遥远又那么的虚幻?
「人这一辈子能活上百岁,可在老天爷眼里,又和早晨树叶上的露珠有何区别?一转眼也就干了,连痕迹都没有。」
他怔怔地对着石碑苦思冥想,脑海里却越想越乱,不断地在问自己:「究竟什么才是真的?这世上到底有没有永恒的东西?」
想着想着,他的心里一亮,霍然映射出丁原写于瀛洲沙滩上,那一个龙飞凤舞的「道」字,刹那间犹如醍醐灌顶般顿悟所有。
一切有形皆含道性,只是道本为无,既然为无,又何必苦苦求证真实虚幻?
人世间的万事万物莫不有道,恩怨情仇也罢,生死缠绵也好,只是大道一脉终归于无。
这本是极为浅显易懂的道理,只因人心蒙尘自锢一隅,始终无法看破。就像刚才的他,自以为兜转坠落远离了峰顶,到头来仍旧站在原地。
小蛋默然思忖,灵台渐渐变得空明安宁,望着石碑上的字体重又淡去。
彷佛刚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彷佛那只是一场梦,但他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莫大变化。周遭的天地生机勃勃,充满奇异的灵性,每一点驿动、每一下呼吸都能体悟到生命的萌芽与低语。
忽然,有个苍老柔和的声音似从天外飘来:「难得你能悟透无字碑。
我该叫你什么,小蛋或是常寞?」
小蛋一怔,眼前凭空出现一位仙风道骨的雪袍老者,手握拂尘,赤足立在五彩云霞间。
小蛋似乎尚未从先前的震撼中清醒,愣愣想道:「我也不知道。」更在心中道:「到底什么才是我的名字,其实别人叫我「笨蛋」、「傻小子」
的时候比叫小蛋还更多些。」
雪袍老者见小蛋蹙眉沉思,一笑又问道:「你能告诉我,你从何而来?」
小蛋闻言,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霍然惊觉身后乃是一片缥缈无涯的虚空,压根看不到脚下的万仞云峰,错愕道:「怎么没有路?」
雪袍老者微笑道:「你脚下的难道不是路么?你走到哪里,它便伸向哪里。」
小蛋「哦」了声,不由自主地点点头道:「我本该在越秀山的,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稀里糊涂到了这里。」
雪袍老者的脸上浮现起一丝善意的戏谑笑意:「这里?这是哪儿?」
小蛋摇了摇头,无奈地道:「我的确够笨,您的问题我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雪袍老者呵呵一笑道:「真正的笨蛋可上不了大罗仙山,山外不知有多少聪明人都争先恐后地想来。」
小蛋这一惊非同小可,茫然地环顾周围:「这里竟是大罗仙山?」
雪袍老者颔首道:「你是第一个彻悟十二幅天道星图,从而功德圆满得登大罗仙山之人。在此之前,二十多年前曾有一个年轻人凭藉过人天赋得悟天道上卷,自山脚一路行来,终到此无字碑前。」
小蛋一省道:「是丁叔!」
雪袍老者道:「不错,正是丁原。当日他来到仙山,老朽曾抚顶传法授意神力。今天你既已至此,我也不能厚此薄彼,同样要送你一件礼物。」
小蛋先是一喜,又挠头道:「恐怕我已用不上了,多谢仙长好意。」
雪袍老者含笑道:「你且收下再说。」抬起左手食指在小蛋的眉心上轻轻一点,飞快地写了一个「空」字。
小蛋只觉一簇金光亮过,彷佛有股暖融融的水流顺着雪袍老者的指尖渗进脑袋里,精神微微恍惚了一下,迅即恢复如常。
雪袍老者放下手指,说道:「这道「反空还虚咒」法力无边,一旦祭出纵是修炼千年的散仙亦在劫难逃。希望日后在危急关头,能够保你一命。」
小蛋忍不住摸了摸额头,并无丝毫异样,疑惑道:「我好像感觉不到它啊?」
雪袍老者悠悠道:「当你能够感觉到时,便是攸关天陆生死之日。」
小蛋一怔,隐约觉得对方的话语里蕴含着玄机,躬身道:「晚辈受教。」
雪袍老者拂尘一摆,淡淡道:「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小蛋想了想道:「晚辈三个月前不慎遗失了四相幻镜,求仙长指点它的下落。」
雪袍老者摇了摇头,道:「天机不可泄漏。」
小蛋愣愣问道:「仙长,您真的能预知未来么?」
雪袍老者哑然失笑,问道:「难道你想知道自己的将来?」
小蛋挠挠头,沉吟须臾后,摇头道:「我还是不要预先知道的好。」
雪袍老者大袖一拂:「走罢,从哪里来回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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