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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阳光的人4-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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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疑惑地看著他,他脸上有从内心挣扎的影子,我不明白,对我,还有什么难开口的事吗?
「到底要说什么事?柏光!」我问。
「我——以后再说吧!」他不看我,低著头匆匆走进饭厅。
为什么要以后再说?好吧!但愿仍有机会!
我很快吃著饭,一心想早点回柜台等弟弟的电话,完全没有注意旁边柏光的神色,他几乎是一直凝视著我,面前的餐盘根本不曾动过。
「柏光,你今天好怪,到底怎么回事?」我好奇地说。
「没事,」他支吾著,「会有什么事呢?」
「不管有没有事,现在我不问你,我得上楼等弟弟的电话,下班时再说!」我说,「我先走了!」
他点点头,我又匆匆沿著走廊走回去。
走廊的转角处有个小房间,一向是服务生休息的地方,也是是非谣言的摇篮。我走过去,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夹著一连串笑声。我好奇地停著脚步,彷佛又听见我的名字,我的眉皱紧了。
「郑荫,说说看,到底你怎么能把漂亮、骄傲又不爱钱的贝迪弄上手的!」一个声音说。
「我没弄她,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郑荫说。
什么?什么?这是什么话?我简直怀疑我听错了,不是真的吧?郑荫,那得到我同情与照顾,使我蒙受了不白之冤的郑荫,竟是——竟是——天!我不能相信!我觉得头昏昏的,摇摇欲坠。我急忙靠在墙上,竭力支撑著。我想立刻离开,我不要再听下去,我要当这事没有发生过,但我软弱的脚不听指挥,那刺耳的、低级的、伤人的话像巨浪一样涌过来。
「她不会自己送上门来吧?」第一个声音说,「为什么她不找上我?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越是外表高傲的女人越贱,她爱我爱得发狂,什么都肯给我——」郑荫的声音得意极了。
「听说她还给你钱!」第一个声音说。
「自然,要不然我可不干!」郑荫大笑。
「最近她不大理你了,是吗?」
「才怪!」郑荫「呸」了一声。「在人面前装得正经,下了班就去我家,赶都赶不走!」
「还是你有办法!」第一个声音满意地笑了。
我脸色苍白,一颗颗的冷汗由额头流下来,流过面颊,流过脖子,冷冷地钻进旗袍领里。我咬著牙,强忍住眼泪,我不能哭,也不该哭,对吗?人与人之间应该有同情,互相帮助,这原没有错,错只错在我没认清对象。我以为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好人,像我学校里、教会里、家里一样。但是,我错了,除了吕纬、雅莉、经理他们之外,还有一种坏得无可救药,坏得令人恨不得杀了他的,这就是郑荫!
我真傻,是吧!我总是浪费自己的感情,浪费自己的同情心,还一再为他辩护,我只是心太软,太容易相信别人的话。刚才柏光告诉我,所有的谣言都是郑荫自己编造的,我还坚决不相信,我的确太傻,傻得可怜!
我现在才知道,这个世界和世界上的人,绝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想象总是想象,不是真实的!
我现在该怎么办?打开门,当场戳穿他的谎言?哦!不,我不能这么做,我怎能忍受别人投在我身上的视线?他们会相信吗?或是相信郑荫?如果他们不相信我,我打开门,骂郑荫,也没有用,对吗?
我的心被刚才的一段对话撕成了片片,看来,今后我将永远封闭住同情心。人类的肮脏、丑陋、罪恶、卑鄙哪会是我所能想象的?我觉得冷,像置身于封闭的冰窖里,我退一步,再退一步,每一步带给我一阵惊悸,一阵颤抖,一阵恐惧,我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挣扎生存,我将怎样保护自己?
我再退一步,撞到一个人身上,我吃惊地不敢回头。我不知道,我将看到怎样的一张脸,丑恶的?美的?善良的?
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我的肩,我软弱的身体立刻振作了起来,我听见温柔的、了解的、同情的并带著些愤恨的声音,轻轻响在耳边。
「走吧!这是真正的结束,它再也伤害不到你了,对吗?」他说。他是比我后吃完饭的柏光,显然的,他也听见了所有的话,看来他相信我!
他说再也伤害不到我了,但是,他错了,那伤痕已深深地、重重地印在我心里,永远不会再脱落,谁能忘记这样一个可怕的教训呢?
我们慢慢沿著楼梯走上去,他走在我旁边,我知道他想帮助我,鼓励我。朋友,心灵的伤害,别人怎么能帮得了忙?
柜台里相当沉寂,最近总是这样,我也不以为意。我的座位上摆著封信,它静静地躺在那儿,像等待我许多时候了,是辛的信!弟弟送来的,我真傻,我为什么耽搁那么多时间才回来呢?
正预备看信,李妮的声音阻止了我。
「贝迪,经理在办公室等你!」她说。
我不得不收起信去见经理。他找我,不会有好事。好在两星期中,我已预备好接受任何事件的心理,最严重的是开除,大不了这样,而且,不会是我一个人,合伙的都应有份,对吗?
我走进经理室,他的脸色相当坏,我相信我的也不会好,刚才郑荫的事,还是没法立刻忘怀。
「我想,你该明白我为什么找你来!」他冷冷地看著我。
他的这种眼光,我已不再害怕,自从撞见他和雅莉之后,他在我心中已一个钱都不值。
「我想我明白!」我毫无表情地说。
他对我的大胆与不在乎,像有点惊奇,他自然不明白我早巳识破他和雅莉的「好事」。
「按照公司的规则,是开除!」他强调著说。我看见他说出开除两个字时,眼中闪动的得意神色!
「四个人一起吗?」我问。我自己也感到奇怪,能这样镇定。
他皱皱眉,极不满意我的态度。
「他们来自首,认错,并且愿意赔偿,只记过留任,只有你是——」他拖长声音。
我的心开始乱了,只开除我?天下没有那么不公平的事,自首认错,好阴险的计谋,他们记过留任,为什么?只因为雅莉是经理的情妇?人与人的关系原来是这样的!我被开除事小,我的家人,将怎样失望,伤心,忧愁——
也许,我所想的都在脸上表露出来,经理看著我,险恶又不怀好意地笑笑。
「可是,刚才老板才关照我,要我好好照顾你,这——使我很为难!」他说。
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抬出老板来?老板为什么要他照顾我,我只不过是个小职员,和老板非亲非故,这——我直觉的,觉得是个阴谋,是个陷阱。
我闭紧了嘴,还是不开口。
「你和老板有什么关系?」他忽然问。
「没有!」我冷冷地回答。
「那就怪了——」他故意装作沉思的样子。「或者,有人认识你又认识老板吧,你的事,我无法决定,我预备请示老板,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我神情木然地说。
「那么回去吧!」他再笑笑。「老板对你不错,你自己跟他说说,再大的错也没问题的!」
我转身就走,再也不看他一眼。
险恶的世界,险恶的人,忽然之间,我觉得被开除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充满了惨淡灯光,冷气,地板蜡味的地方,没有一丝可令我留恋的——
走过李妮的办公桌,她叫住我,堆满了一脸可怕——谄媚、笼络的笑容。
「贝迪,我知道你近来工作上很不开心。」她示意我坐下,压低声音说,「吕纬和雅莉联合起来对付你,是吗?」
我看著她,想看出她的真心,她想帮我,或是另有目的?无论如何,我得听她说下去。
「雅莉和经理的关系你知道吧!你斗不过她的!」她说。
我想告诉她我从来没想过和雅莉斗,但是,我懒得开口,我不相信李妮会好心地站在我这边,她一定有意图。
「刚才你弟弟送信来,看见吗?」我点点头。「哦!老板也来找过你两次!」
「老板?」我皱皱眉。
「可能他要带你出去吃中饭!」她说。
「什么?」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带我去吃中饭?」
「有什么奇怪的,大家都知道老板对你很好!」她说。
我冷笑一下,我情愿他不对我好。
「贝迪,别傻!」她居然劝起我来。「你想要斗垮雅莉和吕纬,就得好好抓住老板!」
好好抓住老板?这是句什么话?如何抓?唉!我太没经验,太幼稚,完全不适合在酒店工作。
「你知道,老板的弟弟,和我是好朋友,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助你!」李妮又说。
原来她和老板的弟弟是「好朋友」,「好朋友」代表什么呢?恐怕她自己才知道,她说如果我愿意,愿意什么呢?她又帮助什么呢?一大串事弄得我糊里糊涂,我脑筋里乱得像堆草,什么都想不出,更别想分析任何事了。回到座位上,我看到雅莉和吕纬胜利得意的笑容,我开始考虑,李妮的建议,未尝没有价值,别人能利用我,难道我就不能利用人?
我暂时抛开了一切烦恼,露出一个得意、神秘而又玄妙的微笑,如果是做戏,我相信我会做得比别人好。
果然,雅莉、吕纬的得意神色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惊异表情。我扬起嗓子问:
「柏光,老板找了我两次吗?」
柏光怀疑地看看我,自然,他不会懂我的心理。
「是的,刚才他才上楼!」他说。
「我得谢谢他,他关照经理照顾我!」我故意说。
雅莉和吕纬的脸色都变了,他们的后台不及我硬——如果老板是我后台的话。鹿死谁手还在未定之间,不要神气得太早!
柏光走过来,看看雅莉,看看吕纬,最后,有些担心地看著我,说:「贝迪,你休息一下,看你的信!」
我低下头,鼻子酸酸的,现在谁对我再坏些都无所谓,我害怕好心的安慰,那将触著我的伤痕。
拿出信,辛那刚劲的字在我眼前跳跃,我立刻得到莫大的鼓励。和辛出国时的困难比起来,我的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我彷佛看见他神情坚毅的脸上,满布疲乏,满布汗水,但他却不屈不挠地努力下去,最后竟说动了签证的美国领事,不要他的二千四百美金保证金。这不是奇迹,是信心和勇气,辛能有,我也能有,是吗?
电梯门开处,女明星露露一摇三摆地走来,她全身都抖动著,真叫人恶心,偏偏还有人说她是肉感,我连一眼都不敢多看,怕吃不下饭。露露笔直地朝我走来,尖尖的鲜红指甲几乎刺到我脸上,她半眯著眼,厚厚的红唇里吐出一团烟雾,声音又粗又哑——所谓磁性。
「你是贝迪,对吗?」她眼光从半眯著的眼缝里射出来,带著些敌意混合著不屑打量我。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是午餐的时间,她不睡觉跑来找我难道有什么事?
「有事吗?露露小姐!」我敷衍著。
「当然。」她再喷一口烟,说,「老板找你!」
我大吃一惊,老板为什么找我,为了要开除我?经理不可能那么快就去报告他,刹那间,我呆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老板让我通知你!」她喷一口烟,慢慢扭回电梯。
我不知道该不该去,无论如何,我觉得不太对劲,如果是有事,他可以下来呀——或者他是老板,要我们作职员的上去。
正在犹豫,李妮出来了,她神色凛然地说:
「老板找你谈一件事,他已经告诉过我,去吧!」
看她的神色,听她的口气,似乎真是谈开不开除的那件事了。我原不该犹豫的,如果老板安什么坏心,还敢那么公开叫露露来找我?而且,露露肯吗?
我放下那封还没拆开的信,走出柜台,走进电梯。李妮的话,使我不再有一点防备,真的,天下不会有那么明目张胆的人?何况,他是我的老板!
我轻轻在那特大的套房门上叩了两下,门立刻开了,老板露著一脸放肆的笑容站在门边。
「进来,进来!」他让我进去。
整个大套房里没有一丝声音,我偷偷朝里面寝室望一望,露露不在,我皱起眉,有点不安。
「露露小姐说你找我,是吗?」我拘谨地说。
「哈!她真的去了。」他大声笑,「这人气量真大,她明知道我喜欢你!」
我脸红了,他说什么?我低著头,装作没听见。
「要不要喝点酒?我替你调!」他坐在我身边。
「不,不要!」我吓了一跳,不自然地移开一点。
「真的,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那么怕羞,爱皱眉又爱瞎疑心,很好,很好!」他拍著我的手。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早知道会这么难堪,我绝不来,偏偏李妮又一本正经——莫非李妮和他串通——
「李妮说你找我谈一件事,是吗?」我竭力忍耐。
「李妮那骚女人,什么事都要插一脚,如果不是我弟弟喜欢她,我早叫她滚蛋了。」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我升你做她的工作,好不好?」
「不,不——」我用力抽出被握著的手,心跳得好厉害。「我现在的工作很好!」
「是吗?」他色迷迷地盯著我。「那么我加你薪,每个月加两千块钱,喜不喜欢?」
「我想——这不大好,别人都不加——」我用干涩的声调说。
「有什么不好?我喜欢你!」他移近我,一只手放在我肩上。
我从心底冒出一股凉气,升职、加薪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以前郑荫说升职是梦想,说我不了解这里情形,现在我了解了,我只想赶快离开。
「老板,还——还有什么事吗?」我试图摆脱他的手,但没有办法,他的身体越靠越近。
「有——」他的脸逼近我。「让我吻你——」
「你——」我吃惊地猛然挣脱他,站起来。当他逼近我的一刹那,我嗅到浓重的酒味。「喝多酒了!」我说。
「别走,别躲。」他满脸邪笑,眼里充满了血丝,充满了令人战栗的欲念。「来,坐在我这儿!」
「不——不——」我全身僵住了,这是怎么回事?我一向以为只有电影里才有的可怕镜头,竟发生在我身上。我从没这么惊惶害怕过,我一边抖,一边后退,但是,他并没有追过来。
「贝迪,钟经理说你贪污了酒店一笔钱,是吗?」他阴险地看著我,「我不但可以开除你,还可以告你!」
「但——不是我一个人,也不是我主动的,他们逼我,没有办法——」我口吃地辩著,紧张地注视他,并没放松戒备。
「你没办法,是吗?」他冷笑一下,「如果我告你,你可能坐牢,你那美国的未婚夫会怎样?」
「你——怎么知道?」我呆了一下。
「我什么都知道,还知道你倒贴小白脸,」他更得意了。「我给你钱,难道不比小白脸好?」
「你胡说,我没有!」我不平地叫!
「好,算我胡说。」他站起来,朝我走近。「我们来谈条件,你答应我,你贪污的事可以一笔勾销,我还可以给你一笔钱!」
「答应你——什么?」我傻气地问。
「什么?」他狂笑起来,「一个男人与女人干什么?」他指著我,又再走近。「我要你陪我玩,喝酒,谈情,像你对小白脸一样,行吗?」
我咬著牙根,毫不考虑地一掌挥过去,清脆的巴掌声过后,他脸上留下五条指印。一刹那间,我被自己吓呆了,只见他的脸色变了,变得狰狞可怕,变得欲念横流,变得像野兽。我真吓傻了,在他扑过来的时候,竟忘了躲避,等我警觉,已被他搂得透不过气。
「好,你打我,从来没女人打过我,我今天要你尝尝打了我的报偿——」他邪恶地笑,冒著酒气的嘴唇已印在我的脸上。
我尽了全身的力量在挣扎,巨大恐怖的念头使我透不过气,我想起辛,天!我不能这样,我一定要逃开——
「放开我,放开我!」我喘著气叫,「求你,放开我——」
「怕什么,你现在做我的情人,你在美国的未婚夫又不知道,等他回来我让你嫁给他,怎样?」他竟在解我衣服了,我被搂得完全不能动弹。
「不,不,你这个下流,卑鄙的家伙,你不是人——」我一边哭,一边叫。「你放开我,不然我要叫——」
「你叫?叫有什么用!你以为还有谁敢来救你?」他放肆地笑,我旗袍的扣子已被解开。
「哦,不——」我高声尖叫起来。
他得意放肆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高,我觉得有点晕眩,有点迷糊,有点麻木。那涨红了的脸,那充满欲焰的眼睛,那令人欲呕的酒气越来越扩大,越来越扩大,几乎要淹没了我。但是,我不能忘记辛,楼下还有一封辛的信等著我去看,我和辛共同计划的美好前途,绝不能被这失却人性的家伙破坏。刹那间,我像被大雨淋过,无比的清醒,我喊出超乎人类的尖锐声音——
「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了,那卑鄙下流的人呆了一下。他以为真没有人敢来救我,他放开我,狼狈地向门口的人怒吼。
「滚开!你是谁?」
我急忙掩上被解开的旗袍,连忙向救我的人望去。
「柏光!」我哭著扑过去。
柏光愤怒庄严地,没有一丝笑容地看著那个人——我们的老板,那在女人堆里打滚的恶魔。他轻轻地拍拍我,然后毫不客气地说:「你的一切下流动作我都看见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老板这时一点也不神气了,显得又颓丧又恨。柏光只是他的一个小职员,竟胆敢破坏了他的好事,但名誉要紧,他对柏光无可奈何!
「你想要什么?」他镇静下来,扯下衣服,坐下来,又燃起一枝烟。「钱吗?」
「哼!钱!」柏光冷哼一声。「你以为钱能打倒所有的人?」
「那么你要什么,她吗?」老板不屑地指著我。
「收起你卑鄙的想法,你替我写个字条具结,对贝迪的事不再追究!」柏光说。
「你——原来知道!」我惊讶地叫。我已渐渐平定下来,柏光在身边,我是永远安全的。
柏光没理我,拿出纸笔让那下流人写,他没奈何只好写了。写完,柏光看了一遍,交给我。
「再也没有人能威胁你,你是个傻女孩,你以为他真敢告你?要告的话他得先检讨自己所漏的税!」柏光说。
「你对她那么好,莫非爱她?」那家伙看著柏光。
「我的事用不著你管!」柏光不客气地说。
「记著,你是我雇的职员!」他慢吞吞地说。
「哼!」柏光不再看他,扶著我离开。
我心里百感交集,一天之中,我经历了别人一生中也许都无法经历的事,我才二十三岁,对于人,可鄙的人,我已看得那么透彻。当一个人看透一切的时候,他什么兴趣都没有了,我在电梯里想,我活著,到底为什么?
柜台上所有的人,连经理、李妮都站出来,像等著看戏似的。我和柏光走出电梯,他们都显得有些失望。
我拿起辛的信和我的皮包,柏光拿著他的两本书,似乎有默契,预备离开这阴暗的地方。
「陈柏光,你没经许可擅离职守——」经理说。
柏光伸出手推开他略矮的身体,理也不理地伴著我走出去。每走一步,我的心情就轻松一些,我知道,今生再也不可能回这里来,这阴暗的地方,这一群在阴暗中鬼鬼祟祟的人。
所有的人都在看我们,但是,看我们做什么呢?我们不是在演戏,演戏的是他们自己,可怜的,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
太阳挂得那么高,毫不吝啬地洒遍了每一个角落,我全身觉得暖和起来,已死的细胞也都恢复了生机,血液加速地循环,我仿佛来到另一个世界,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柏光。」我不知道该怎样对他说,「你救了我又——失去了职业,我——」
「别提它。」他温和地笑著,像天上的阳光。「你以为我喜欢那份永远见不到阳光的工作?」
「话不是这么讲,工作虽然不好,待遇还算不坏。再说,现在找工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会再做下去的!」我无比歉疚地看著他。
「你要知道一件事。」他和蔼地拍拍我。「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早就不干这份差事了!」
「我——不明白!」我呆呆地站著。
他不讲话,沉默地注视著远方天际,阳光照在他脸上,有一份生动的神采,好像他整个人都发起光来。
「不要问我,好吗?」他说。有一点脸红。
「如果很为难,就别说了!」我心中隐约猜到。
我们一直向前走去,漫无目的。他忽然打破沉默。
「如果我说,你别笑我,这可以说是我内心最大的秘密。」
我点点头,不敢看他,至少,我想他会觉得难为情。
「有一个时期,我也几乎——掉进你的网内。」他的声音又低又沉。「我挣扎著,费了好大力才爬出来,我想,或者,我真能做你的大哥哥!」
「柏光——」我感动得说不出话。
「你是个使任何人都无法不动心的女孩,辛是幸运的,我祝福你们!」他开朗地笑了起来,「哦!你不看辛的信吗?」
我几乎忘了那一直没机会拆开的信,从皮包里拿出来,我迫不及待地打开。辛写得密密麻麻,他的生活,他的学业,他的同学,他的教授,只有一项,是那样强烈地吸引住我的视线——
——除了原有的奖学金,学校又给了我一份额外的工作,每天课余在实验室帮助一位教授做实验工作,每月薪水二百美金。贝,想想看,你的辛终于在海这边站稳了脚步。我会加倍努力,希望能够早日回国见你——二百美金的薪水对我是太多了(我已有够用的奖学金,对吗?),我预备一百元存银行,另一百元寄给你,贝,辞去你那份暗无天日的工作。每想到你忙碌地站在酒店柜台里,我就那么心痛,那么不忍,你是不适合那儿的,听我话,辞去工作,让我安心,一百美金够你家的开支了吧——
我的视线模糊了,辛的信变成了一片浅蓝色,泪水滴下来,又滴下来。我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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