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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末的童话-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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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凝跟林炳夫妇是相熟的。每逢年节,他们一家来向孙凝拜年,孙凝必定给那几个小孩礼物、红包。孙凝对他们极之关心,想了想,说:
“他可能提供假数据,把炳嫂吓坏了,才以贱价出让。”
“对,必是以此去达到个人夺产的目的,只可怜了大姐这一家六口的孤儿寡妇。现在是生米煮成熟饭,无可奈何,”
“我认为还可以尽人事,或有转寰余地。”孙凝这样说。
“可是,大姐已经白纸黑字签了买卖合同了。”
“信我,让我想办法帮你们。”
孙凝完全明白要拿证据,真是难比登天。
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跟查核林炳记帐目的核数师打一场硬仗。
孙凝想过,她就这样跑上去跟他算这笔帐,未免冒昧,对方说到底是专业人士。
最好能有一位有势力的中间人,给自己撑撑腰。
于是,立时给她想到一个。
那是孙凝的好同学方佩瑜。
方佩瑜是本城地产企业巨子方奕的独生女儿,方家人面当然广阔。
而且孙凝查到替林强出头核数的陈马余会计师事务所,正是方奕旗下很多家公司的主要核数师楼。有了这重关系,就好说话了。
于是孙凝把方佩瑜找出来。
方佩瑜道:
“稀客,这阵子找你很难,频频外出公干,害我连牌搭子也短了,幸好我最近有别的节目,否则想你想死了。”
孙凝随口问:
“什么节目?”
“你少管!先告诉我为什么十万火急地找我出来。”
“请你帮忙。”
“什么忙?”
“为正义而战。”
“孙凝,你从小到大,太爱演女黑侠木兰花的角色了。
慎防吃不了兜着走,义气填胸可以,付诸实行,请三思。”
“我不跟你开玩笑。”
方佩瑜没有再答话,她总在一些事情上跟这位老同学有不同的意见。
有时,方佩瑜也奇怪为什么自己锦衣玉食,明辨世情的程度却比这蓬门碧玉出身的孙凝更多。
谁在今天还不知道无事强出头可能招致的麻烦。这孙凝偏偏是满腔热血,好打不平,完全的死性不改。
不管方佩瑜的脸色如何,她管自陶醉在当现代女豪侠的角色之内,把林炳嫂的遭遇复述了一遍。然后正式道:
“佩瑜,替我跟陈马余会计师楼的人说一声,跟我好好合作。你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总要赏你三分面子。”
方佩瑜还是沉吟。
孙凝没有说错,陈马余会计师楼是要赏她姓方的三分面子,问题只是,她要不要赏这老同学面子呢?
方佩瑜并不随便把人情卖出去,她很因人而施,看对方可能给予的回报率而定自己的投资。
对她,五字真言以定行藏举止,那就是“往来无白丁”。
每个花用她半分精神时间与心思的朋友,她都必可自对方身上取回双倍价值的回报。
方佩瑜之父方奕教得她很好:
“废物可利用的,还可以暂存,否则扔掉。”
她谨记了。
故而,要她当中间人理这重闲事,并不容易。
尤其是她知道孙凝跟自己交情深厚,不帮她这个忙,对彼此的关系感情不会有影响,那就更不必苦苦张罗了。
然,—个念头在脑际闪过,使她稍稍改变了主意。她说:
“先告诉我,北京之行如何?”
“算托赖,给你在古董店买回的小摆设,还合用吧?”
“正要赞你,货靓价平。”
孙凝忽然高兴道:
“我是会讨价还价之人,不像一些游客,白给人家骗钱。”
然后,这么一说,孙凝禁耐不住要讲下去:
“我在那店碰到香早儒,一个单身汉无聊地逛着,给店员开天杀价,他就是不懂落地还钱,没办法。”
只几句话,孙凝说得有声有色。
偏巧这方佩瑜也听得入心入肺。
还殷勤地插嘴道:
“那姓香的,有多高,在照片上看不出来。”
孙凝兴奋地答;
“他是高的,大概六尺的样子,不像他的兄弟,矮矮的是个小个子。”
方佩瑜慌忙答:
“你说的是香家老三,老二也是个蛮高的汉子。”想了一想,又立即补充:“老大怕也不如老三的矮。”
这么一聊,两个女人都像跟人家姓香的蛮熟络似。
“怎么?你真的跟姓香的公子熟起来了?”方佩瑜问。
“你这句话有语病,什么真的假的?”
“报上有载。”
“当事人否认之事,全属谣言。”
“你们总是相识的。”
孙凝忽然骄矜起来,道:
“相识遍天下呢!”
“可惜,知己缺一人。”方佩瑜笑。
“你不算我知己?还有,我另有几位好同事。”
“都是女的,对吗?那怎么算?”
“别是五十步笑百步。”
“当然不会。”
这句话言者有心,听者无意。
孙凝继续说:
“你别把话题转了.究竟能不能帮这个忙?”
方佩瑜微微笑道:
“可以,但有交换条件。”
“你我之间也谈条件?”
“为什么不?世界上没有免费午餐?”方佩瑜想了想,再说:“条件呢,很简单,将来你跟姓香的有什么发展,都要抢先向我报道。”
“我不知道你已转业新闻记者。告诉你,现今年轻小伙子从事新闻工作都不大肯跑都市花边新闻,认为报道政治经济消息才显威风呢!”
“你究竟还要不要去见陈马余会计师楼的人?”
“要。还有,赶快给我打探是谁办林炳记一案的。”
承接林炳记那盘帐目的是陈马余会计师楼的余杰以及他管辖的那一组手下。
当余杰接见孙凝时,他很客气,怕是为了赏介绍人方佩瑜面子的缘故。
彼此都很直率地谈论问题,孙凝在做个小总结时说:
“余先生,如果炳嫂要翻案,又寻出证据来,证明数目有误导成分,对你的专业声誉有很大影响。”
余杰听孙凝这么—说,微微笑道:
“我们知道这行业的风险。然而,总要有十足十的把握证明我们故意虚报,换言之,如果当事人向我们提供的资料引致我们误会,罪不在会计师身上。”
孙凝忽有领悟。
余杰又道:
“孙小姐,让我提点你一句话,我们是有充足的心理准备以及专业经验去应付这重难题的,只有那些做贼心虚的人或者会怕当事人翻案。”
孙凝微笑着站起来,跟余杰握手,道:
“多谢你的提示,如果当事人要打这场官司,他是可以申请重新检核帐目的,是不是?”
“原则上如此。”
孙凝心领神会,把秀芳叫到跟前来,说:
“芳姐,我们要同心合力去打一场硬仗,才可以为汝姐翻案。”
“怎么打?”
“把阿强找出来,面对面地讲数。”
孙凝大致把情势与打算向秀芳分析了,然后说:
“我们实行先礼后兵。”
“我也要出面?”
“我想过,炳嫂太和善,演不好这场戏。”
“孙小姐,”秀芳想一想,道:“你为人为到底,单人匹马去成不成?”
“为什么呢?你怕那阿强?”
“可以这么说,我是个外强中干的人物。”
“可是,我没有名分与名目代表你们家去跟他算这一笔帐。”
“可否说,你原本是林炳记的买家,准备给炳嫂买下这笔生意的,现今节外生枝子,故此要向阿强细问因由。”秀芳说。
孙凝不能说秀芳的提议不可行,可是,她忽然有一丝一线的迷惘,很觉得这个建议怪怪的。
究竟这个近乎不安的感觉从何而来?孙凝一下子没法解释得来。
也许是因为她奇怪秀芳怎么会想出这个主意来,她只不过是个没见什么世面的女工,对商场的—切应是陌生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耳濡日染的关系,使她聪明起来。
另外一个令孙凝不安的原因,是因为她若接纳秀芳的建议,那么,就等于要撒一个谎。
孙凝是个直率人,要她不将事情真相讲出来,可以。要她捏造事实,很难接受。
若从另一个角度分析,这种商业行径上的撒谎,或者是比较容易过自己一关的。
况且孙凝应承要对付的并非善类,亦非仁者。
你先不仁,我有权利不义。
这样想停当了,也就对秀芳说:
“待我想一想,看有什么办法跟他交涉。”
孙凝的犹疑,是被秀芳看在眼内的,她说:
“孙小姐,除了你,我找不到别人去帮那几个孤儿寡妇。”
这句话无疑是有效的,孙凝的心又软下来,拍拍秀芳的肩膊以暗示她可以宽心,自己一定尽力而为。
孙凝也奇怪,为什么会心肠如此软。不是在人人心目中,都认为自己是个铁石心肠、刀枪不入的金刚不坏身吗?
连孙凝都被感染得认定自己是强人。
方佩瑜曾劝她,凡事别强出头,当时,她对这个想法不肯苟同。现在才回头是岸,放下那女豪侠的钢刀,单是念佛去普渡众生,是否可能?
孙凝自知是迟了一点点。
那种插了手又不善后的坏感觉,油然而生,很有点像不负责任的样子。
这闲事是管定了,义无返顾。
于是,她单刀直入,约会了林炳的弟弟林强,把对方请到自己的办公室来。
猛虎不及地头虫,孙凝在打这场硬仗上先要占上地利。
那林强果然应约而来。孙凝待他一坐厂来,就说:
“林先生,请让我表达今天约会的目的,完全是为了林炳记出让一事,要向你索取一些有关资料。”
林强一怔,道:
“什么资料?你不可以向律师楼和会计师楼取到?’,
对方可是个厉害角色。
孙凝当然不是省油的灯,立即使出看家本领,认真地拉下脸道:
“林先生,如果我不是在会计师楼以及炳嫂那儿取得资料,如果我不是与余杰先生做了很仔细的商议,我不会透过他,请你来这儿一趟,我是个没有太多空闲的人。”
这么一说,那林强果然有点退缩,比较和悦地说:
“我不知道孙小姐需要些什么资料。”
“真实的资料。换言之,不是你提供给余杰会计师及其手下的资料。”
“孙小姐,你这么说话,是可大可小,要负责的。”
“江湖上你有听过孙凝做事不负责任的没有?”
“你不是在开玩笑?”
“开玩笑是间亦为之,但对象不会是你,对不对?”
孙凝毫不客气,威风凛凛,表现颜色。
“孙小姐,第一,我其实并不需要向你交代;第二,我交给会计师楼的数据全部正确。”
孙凝答:
“第一,如果你真的认为并不需要向我交代,这一趟根本不需要来是不是?”
孙凝故意地停顿下来,看他的反应,发现阿强果然一怔,这证明此人极有可能吃硬不吃软,孙凝于是更有信心,便说:
“至于第二点,我若没有几分证据在手,敢插手来管这件事吗?”
孙凝站起来,在阿强坐的位置附近来回踱着步,这么闲闲而又具威严的动静,竟有一种慑服力量,把阿强镇压在椅子上,一动都不敢动。
孙凝继续说:
“林先生,这阵子香港的商业罪案调查跟廉政公署都有一个隐忧,就是很难有大案子到手,无他;商场的大鳄,都越来越审慎,越来越晓得应付。江湖传闻都说,除非牵涉到政治范围,否则,也不轻易挑战商界群雄。那班大官爷闲着无事,最能做的就是办些小案。”
孙凝停住了脚步,俯身面对阿强,那炯炯生辉的双目,像探射灯似,以阿强的瞳孔为焦点,对准丁,发挥威力。
“孙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叫你小心。就算炳嫂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你,秀芳也不放过你。”
“她告诉你什么?”
阿强的脸部皮肤很粗糙,微微抖动起来,显得有点贱肉横生,跟他刚才进来的那模样并不一样。
可以这么说,对方表现了惶恐不安。
“和盘托出,林先生,不用我从头复述一遍过程恩怨了吧!我们彼此心照。”
“你们并没有证据。”
“错!”孙凝目不转睛地望住对方说:“应该说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如果我们有的话,老早向商业罪案调查科报了案了,还用得着跟你磨?”
孙凝的意思是,根据他们手上有的帐目,并不觉得林炳记会亏损,但余杰坚持林炳记有贷款外债,那就没话可说了,要翻查帐目,只有用硬功,提出控诉。
她并不知道崩口人忌崩口碗,林强的顾虑,刚好跟孙凝的话吻合。
“孙小姐,你实话实说,你打算怎么样?”
“很简单,一就是我建议当事人认为你提出的帐目有疑点,向法庭申请禁制令,冻结林炳记资产,直至调查完毕为止。一就是我们从新谈条件把林炳记出让给我。”
林强苦笑,带一点不屑道:
“为什么我要听你的,孙小姐,这是否滑稽一点?”
“你说得对极了。”孙凝立即接腔道:“个人的选择是绝对高贵的。林先生,门口就在你面前,请便。”
孙凝很潇洒地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弄得林强尴尬极了,很迫不得已地站起来,缓缓地步出门口,然后,他回转身来,很有点欲言又止。
孙凝冷笑,说:
“林先生,女人不是好惹的,这包括炳嫂、秀芳和我在内,你以为你惹得起,那真是太错误了。”
林强忽然地怔住了,像很能把孙凝这句话听进耳去。
“女人被欺骗侮辱了之后,那种报仇感很强烈。林先生,你好好考虑吧!我花在你身上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孙凝干脆打开门,说:
“不送了,你不必急在一时给我答复,只要你决定后把文件送去律师楼便成。六天之后没有你的消息,表示你放弃了,我自然晓得怎样做。”
门关上以后,孙凝大大地呼了一口气。捱过了一重难关了。
硬充好汉是为难的事,她这个客串女侠的角色实在不易演呢!
过了几天,秀芳眉飞色舞地来告诉孙凝,林强去跟炳嫂讲和。孙凝并没有想过事情会如此顺利地进行。
“他知道我们这一边有有力人士出头。”秀芳是这样说的。
“提出的条件还是你们可以接受的吗?”孙凝问。
“可以取消前约,我们从头开始合作,把林炳记做好。”
“你们对阿强仍有信心吗?”
秀芳脸色一红,道:
“总要给对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的意思是,孙小姐,你帮了我的一个大忙,让他清楚今时今日要欺负女流不容易就好。”
孙凝微笑点头,她着实没有想过一场预定要来的横风横雨,会只是多有雷声,少有雨点,一下子就雨过天晴。
当然,既是当事人也决定息事宁人,和好如初,总是好事。
忽尔,孙凝想,端的是世事如棋局局新。人世间哪有永远的敌人。
这原本是好事,但,反过来说,也没有永远朋友的话,就未免令人沮丧。
秀芳在不久之后便向孙凝请辞,说要回去帮炳嫂好好地打理那盘清洁公司的生意。
这也是情理以内的事,没有不接纳之理。
整件事就这样结束了,也真是时候,因为孙凝正要启程赴美国华盛顿公干。
香港的工商业各团体代表,委托了孙凝顾问公司组织一个游说团,到华盛顿去力陈有关三O一法例的意见,以祈中国能争取有利条件与美国签订关贸合约。
香港工商界人士都十分着重三O一条例是否获得协议处理,因为中国的经济贸易利益与前景,直接影响香港前途。
代表团需要顾问公司负责筹组—切美国与香港政府代表的联系事宜。这份业务合同轻而易举地握在孙凝手里,只为工商界内孙凝能名早播,人人都有一个不移信念:“孙凝办事,我放心!”
孙凝在阅读各界代表名单时,看到了一个名字,令她情不自禁地呆了一呆。
又是他,香早儒。
在启程赴美之前,由各负责同事再联络工商界各代表一次,看他们还有什么需要或遗漏,包括他们的演辞在内。
然而,当孙凝看到了香早儒的名字时,她做了以下的决定。
然后孙凝直接给香早儒摇电话:
“我是孙凝。”
对方的声音是磁性的,甚是吸引,道:
“孙小姐回来后可好?”
“好,不久又将风尘仆仆了。”孙凝答。
“彼此彼此。”香早儒笑着说:“我刚在阅读你公司送来的行程表以及应注意之事项。”
“我就是为此给香先生电话,看你还有没有什么额外的需要。”
“都已很详尽了,孙小姐,你真是周到。”
香早儒看不到孙凝煞地红了脸,他的那句话其实是一般的赞美话语,却令孙凝难为情,好像对方已戳破她的借题发挥似。
“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就好,我们机场见。”孙凝打算急急地挂断电话。
“我的演辞是机构内的助理执笔的,不知道孙小姐有没有可能给我再审视一下,看还有什么资料什么意见可加进去?”香早儒问。
“你请秘书传真给我。”
电话才讲完了,孙凝就又立即嘱咐秘书:
“香先生有篇演辞会传真过来,收到后请立即交给我。”
才嘱咐完秘书,就有人推门而进,这样说:
“老板娘凡事亲力亲为,那还得了,真要变成千手观音才成。还是对个别客户与人物,特别赏识之故?”
孙凝回头,看到了方佩瑜。
“你开我什么玩笑了?”孙凝道。
“我不说笑话,我是认真的。这么看,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坊间传闻你跟香家公子在北京结了缘。”
“对,一面之缘。”
“如今呢,又再结善缘。”
“什么善缘?彼此在商场厮混的,都非善男信女。”
“香家人不错,孙凝,你何必故意回避?”
“佩瑜,你来找我干什么?”
“闲着,找你聊聊,喝杯茶去。”
方佩瑜老实不客气地抓起子孙凝的手袋,塞到她手里去。
这位千金小姐的脾气就是如此,从小到大,只有别人迁就她,没有她迁就别人。
之所以能跟她相处,是因为迁就她。之所以肯迁就她,纯为欣赏她的其他优点,当然的包括她手上的权势在内。
她的这个优点,为人忽视的情况不多,孙凝是一个例外。
方佩瑜不是个愚笨人,她洞悉人心,了解自己手上的注码,毫不介意身边的人,因着她所拥有的条件而迁就她、奉承她、拥戴她。
与此同时,她也晓得分辨周围的人欣赏自己哪些好处,对于一小撮不为她家势权力而喜欢她的人,例如孙凝,她虽没有额外感恩,却的确在相处上少了戒备。
方佩瑜自小就有她的所谓王者之风似,高高在上,别人的膜拜,一律照单全收,来者不拒。然而,她倒也相当明白需要在这群臣之中挑一些死士。
孙凝是个适合之至的人选。
她具备一切配得起与方佩瑜为友的资格,跟她走在人前成为一对老同学,孙凝在样貌、风度、谈吐、学识、本事、社会地位等等方面都不失礼。
这很重要,曾有位女同学跟一位外形猥琐,不务正业的男人走在一起,把对方带到同学的聚会上来。方佩瑜一见,脸沉下去,就站起来走了。这以后,通过孙凝告诉大家:
“有那人在场,别叫我出席。”
别的同学都怪责方佩瑜过分地嚣张,只有孙凝明白且维护她,说:
“同台吃饭,不一定能各自修行。偏是那些低三下四、形容猥琐的人,会得在日后有不情的行动,教人气愤。例如在一些有业务关系的人跟前,有意无意地说出了跟方佩瑜吃过饭,态度熟谙,误导别人以为他在方家可能产生的影响力,那是可大可小的。”
孙凝这番话是肺腑之言,且是经验之谈,本无不妥。
就坏在她替方佩瑜打前锋,于是在背后,就有人说:
“怕是孙凝自抬身价之举,活脱脱只有她才够资格当得上方佩瑜的好朋友似。要真是方佩瑜的意思,用得着她姓孙的忙不迭地向各人解释了?”
人们没有爬上社会顶层去,不明白在本城云端生活的人,都具政客本色。
最出色的政治家,就是可以令身旁的人,向那些敌对者,讲出自己心目中最理想的政策来,且切实笃行。
谁有这个本事?谁就大有机会在自己的企业王国内称王称霸。
方佩瑜幼承庭训,她太晓得如何指令人、支配人、控制人。
只除了一个情况例外。
这个例外的情况,正正是这天把孙凝抓出来谈论的话题。
方佩瑜跟孙凝坐下来呷了一口咖啡后认真地说:
“我也要到华盛顿去。”
“那很好,你知道我也要成行。”
“对,这就是请求你帮忙的原因。”
“说吧,别吊人家的胃口。”
“香早儒要到华盛顿去,这是你知道的。”
“昨晚,他的兄长香早业决定跟他一道成行,已经给香老太香任哲平交代过了,是为了另一些公事成行的。
“他们兄弟俩会住同一间酒店,我也是。你明白吗?”方佩瑜说,脸已微红。
“明白什么呢?你的这个哑谜很难猜。”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人看到我跟香早业在一起,可能不大方便,故而在某些情况下,需要借重你,甚至你们,跟我们在—起,掩入耳目。”
“哦!”孙凝轻喊。
听了方佩瑜的下半截解释,再愚蠢的人都可以想象到是怎么一回事。
“你惊骇?”方佩瑜问。
“是几时的事了?”
“最近。”
“何必呢?”
“要来的福与祸,都挡不住。这是我们熟悉的句子。”
“那么,究竟香早业是福还是祸?”
“对他是福,对我是祸。”方佩瑜笑着答。
“说得也对,他事的是齐人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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