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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虎缘(上)-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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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成见了点头称赞道:「这里倒是打点得跟我们家乡的园林一样,好像江南。」
祺瑞笑著解释由来。原来这处本是宁王府,宁王原来有一宠妾来自南方,便为了宠妾特意造了这宅子,叫江南居。後来宁王去世了,宠妾也被福晋赶了出去,福晋恼怒。觉得这宅子不吉利,便变卖了,现在是给了戏班子。
这戏班子比不得外面的野班子,是王家专用,戏子也是从小从各地挑选了来,受了专门训练的,不论是唱坐念打都出类拔萃。
叔成笑道:「这可真是托了世子的福了。」
进了一个园子,便见有一个拉胡琴的,几个年级小的孩子在练水袖,叔成见那几个孩子大冷天的,穿著单项,嘴唇已冻得发乌,犹自强撑著,心里不忍。
一边的阿缧已经说了:「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在这园子里站著?」
祺瑞不以为然,「都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哪一个不是这样唱出来的,穿得多了,还练什么水袖。」阿缧张口欲说什么。祺瑞一摆手说,笑了起来:「缧儿姑娘心肠真是好。」说完,声音扬高,「老万,你们今天歇著吧,在梅厅里摆个桌子,叫几折戏来听。」
那拉胡琴的人忙站起来答应了,说了一声:「这就去准备。」躬身退了去。那几个小孩子却呆呆站著,好像还不习惯休息。
叔成和缧儿相望了一眼,便默默跟著祺瑞往里走。进了梅厅一看,一会的功夫,里间里面收拾得齐整,连火炉也燃起了,桌子上,摆了几碟凉菜,还有些小吃和精致的点心,叔成心里想,果然是有排场的。
祺瑞便招呼著说坐下,自己也大剌剌地坐在主位上。边上有人上茶,另一人低头呈了戏摺子,祺瑞一边看,一边说问阿缧想看什么戏。
叔成便闪了神,想起小时候总是喜欢和北真一起看戏,现在也好多年没看了,猛然听著祺瑞在和阿缧说:「演武生演得最好的叫书砚,说起来是我表弟的弟子,不过一个戏子,求我表弟教他练武好久了,也真奇怪,不过是在台上唱唱,难道还真以为是将军要领兵杀人不成。」说著大笑起来。
叔成心里想,原来他叫书砚呀,这个祺瑞说话真不中听,怎么如此尖酸。他便开口道:「那天在敬福晋过寿的时候,是见过书哥儿的功夫的,一看就是真下了苦功练的,是个有心人。」
祺瑞听了,还算是有风度,并不接他话,又在问阿缧想听什么戏,突然听到边厅上一声尖叫,接著是「砰」地一声,三人一听惊得全站起来了。
祺瑞皱著眉问那边上伺候的,「怎么了,就闹起事来了。边上那厅里是谁。」
「这,回世子,是户部的王大人。」才说这话,门口又「砰」地一声,一个人被摔在他们门口,那人挣扎地站了起来,大家一看,却是惨白了脸的书砚。
接著一胖子从对面厅里出来,指著书砚说:「你还管起老子的事来,小心老子要打断了你的腿。」
叔成一听忙跑了过去,去查看书砚的伤,另一个比书砚年龄更小的人已经出来跪在地上扯住那说话的一人,「王爷,你饶了他吧,我都依你,都依你了。」
书砚忙著要说话,一口气呛住咳嗽起来,但显然一咳是牵动了伤,一张脸涨得通红。叔成安慰他:「你别逞强了,可不要伤著肺了。」
那书砚却是硬气,一口气终於冲了出来,「墨琴是威武将军的人,你也敢碰!」
叔成听了手一抖,脑子一片空白。
祺瑞也已经走到门口,看这情形,八成是这个户部的王大人看上了那个小戏子,却被书砚所阻,所以恼羞成怒在发威呢。他走了过去,「啪」地一掌打在书砚脸上,「怎么这么不知规矩,说出这种大逆不道之言,败坏将军的名声。」转而站直腰轻描淡写地向那个王大人说,「不就是要这个人唱出戏吗?居然说得这么难听,可不是让王大人生气。这个小戏子是谁,刚练了几天戏,怎么就知道挑拨离间了。来人,给王大人换一个懂事的。」
那边上伺候的又忙答应了,扯了那个叫墨琴的人走了。那王大人脸黑了,却又不好发作。勉强行了个礼,说了几句场面话。
不一会又换一个化了妆的小戏子过来,祺瑞发话道,「你听你的,我们也乐我们的去。」
京里做官的人当中,喜玩男人不少,大家也没人当回事。可是当众来说,总不是件好事情。又是在亲王府的世子祺瑞面前,那王大人也不敢轻举妄动。知道闹起来谁也好看不了,见祺瑞给了他个台阶下,虽然生气,还是行了个礼退回他自己的屋了。
叔成便扶起书砚进屋。祺瑞在屋里踱了几步,压低声音训起书砚,「我可不管你和将军是什么关系,在外面就别乱说,将军是什么身分,有头有脸的人,传起来和人争戏子,我拿你是问。」
那书砚低头说了声「是」。
祺瑞看这样这戏也没什么心情听了,便说也乏了,大家不如都回去吧,叔成却向书砚说:「不如一道走,顺路我带你去看看大夫。」
书砚低头说:「不。」脸上却尽是冷汗,估计著是强自撑著。
祺瑞冷著脸出去,阿缧不知所措地望了一眼叔成,叔成又对书砚说了一句「一起走吧。」
那书砚皱著眉把脸别过去,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叔成迳自扶了书砚,四人各怀心事出了门。
先到了药铺,叔成不放心,要阿缧先跟著马车回去。自己陪著书砚,那书砚腿受了重伤,下车站都不直,重心都快压在叔成身上,犹自还勉强想甩开叔成。
叔成倒是好笑,又有些心服,并不点破,慢慢扶了书砚进屋。
那大夫也厉害,下了药酒,又是针灸,叔成看书砚被折腾得一脸冷汗,就是咬牙不叫,到了後来,嘴唇已破,渗出血来。
大夫终於松了手,对叔成说:「放心,你弟弟没事了。」
叔成笑著说:「不是我弟弟呢。」
那大夫惊了一下,又仔细看了叔成一眼说:「看你们长得还有几分像呢。」
叔成摇头,心想,哪里见得像。回头再看书砚一眼,却是笑道:「你性子倒是像我小时候,很倔的。」
那书砚冷哼了一声,脸色更是难看,「你也不用可怜我,我们打小什么伤疼没经历过。」
叔成见他没有什么好言语,便也不理他了,自去听医生说的,开了伤药包好交与他。
那大夫果然有些本事,书砚痛过那阵,脸上终於有些血色,叔成待他缓了一下,又去雇了辆马车。
书砚不理他,对著那车夫说:「送我去威武将军府。」转过头来看著叔成听了这话的反应,眼光之中全是挑衅,叔成脸上没什么变化,心里被他一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起北真对自己早已避而不见,眼前这人却处处拿自己当肉中钉,真是所为何端呢?
两人一路无话,各怀心思,只到车行了半路,书砚突然开口说道:「你没在京城里我就听说过你。有人说过我们长得像。」
叔成心「格登」缩紧了一下,脸虽然没转过去,耳朵却是竖起来了。
那书砚继续说:「我也知道他看上我,也是因为你的缘故,不过那又怎么样,我可是真心的。比起你拒绝过他来,又没胆量承认可不是好上太多。」
他这话说的奇怪,叔成心里只是想,你凭什么认为我是喜欢了就是没胆承认呢?但觉得北真居然就这样把过去的事情都说给别人听了,心里无一处不是痛的。
书砚也不理他,像是自言自语,「我们做戏子的,都说我们是没有情义的,可我们打小了挑得来,不过就是给人玩的,又有谁是拿了情义待我们。」说到後来却忍不住激动起来,「凭什么一样是人,凭什么我们的命就是这样,凭什么?」
叔成被他吼得也不禁对视他,看到书砚目光隐隐有泪,「不过我知道将军不一样,没有把我们当玩意,我敢为他做的事,你都不敢,那么凭什么他却总是忘不了你,惦记你,每次想起你总是……」
说到此,书砚别过头去,虽然是沉重的呼吸,叔成知道是在强忍眼泪,偏偏是说不出一句话安慰也说不出一句话为自己辩白。
到了将军府,书砚下车,叔成要去扶,他却甩手甩开,迳自向屋里走过去。
叔成在他背後说,「若你和北真在一起,我只会祝福他,我一直当他是亲兄弟。」
书砚听到这话却是冷哼一句,「骗你自己吧。如果你不喜欢他,为何那天非要上门去,为何还那样看著他。」
叔成看他一跛一跛的背影走了进去,只有自己站在屋外挂著的灯笼影下,再望向将军府,用脚在地上翻动著小石子,低低叹道:「北真,难道想起我就是这么不开心吗?为什么我心里一次一次想的却是我们在一起开心的日子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向跟在自己身後的人走到了前方,换成自己望向他的背影,是什么时候呢?
*
转眼就到了年末,店里也提前准了假,不少人是从南方和叔成一道过来的,到了这个一年回一次家的时候都是归心似箭。
生意在京城里是打开了门路,不过总店那边还有著错综复杂的关系要处理,叔成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几年,他懒得面对大少奶奶,就不想著回去,只叮嘱著总管张旺回去一定要和大少奶奶说说,可千万不要再差货。又说起自己义父和母亲的墓麻烦他代为扫墓,向两老告罪。心里想著,自己就等著清明回去吧。
阿缧是打小被华府买回来的,也没有什么亲人在南方,看叔成不走,也吵著要留下来看店。发完岁钱,一转眼的时候,店里便冷冷清清,人都走空了,叔成开店的时候还忙,虽然有心事可想,但忙起来时间一下子就打发了,到了这真正闲下来,却是破天荒地觉得寂寞了。
一个人的时候便想,过了好几年一个人的日子了,怎么现在才开始觉得心空空的,不知道做什么好呢?不知道用什么来填满好,好像每天都在期盼什么,可是每天又没有发生什么。看著阿缧忙出忙进的,置办各类年货,却提不起丝毫兴致。
每每清理东西,把北真送的两只小布老虎总是翻了出来。不经意的放在脸上蹭著,那软布在脸上的感觉不禁让他想到儿时的北真身上的味道还有北真细腻的皮肤,那一瞬间,他已经觉察到自己心旷神怡,不能自抑,男性的反应让他倍觉羞耻和兴奋。而那好像是种美梦,让他醒来时,倍觉寂寞。
寂寞已经深到灵魂里了,或者一直都在,从十年前开始。怨恨往往在无人能及的深夜里到来,是谁打破了自己的宁静,是谁让自己渴望拥抱?想到这个时候书砚是在北真的身边,会有温暖,每当想及此,他的心里就好像被数万只蚂蚁啮食。
他自己知道,是的,如果他不是想再见到北真,那一天,他可以随便差遗谁送去礼物,他好像越来越想见到北真,特别是过年的时候,总是让他想起原来北真吵架先过来低头讨好的样子……
年夜饭吃得草草的,来不及细想扫了阿缧的兴致,便提早睡去了,一夜听著外面的烟花鞭炮放个没完,呆呆地玩著两只小老虎。过了半夜,仍然时断时续地听著外面有鞭炮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睡著的时候,却是觉得外面亮得不可思议,才在想这么快就天亮了,就听到外面有哭闹的声音,突然一下子惊醒,坐了起来,却见外面火光冲天,却是失火了。
叔成这一下子哪还有睡意,抓过外衣胡乱穿在身上,也来不及抓著什么东西,只是赶紧把那两只小老虎放在兜里,口中大叫著:「阿缧,阿缧,快醒醒!」
没有听到应答就冲到阿缧房门前猛拍起来,「阿缧,失火了!」他只怕阿缧累了睡熟了,一个劲地用力打门,听到里面阿缧惊叫著答应了一声,才回头向院中跑去,他看到火一下子从院外烧了起来,忙从井里打了桶水,那水泼了上去,只是冒了阵水烟,一点也没用,已经不足以阻止火势。身後阿缧边扣著衣襟边慌张地跑了过来,「秦爷,这可怎么办?」
「保命要紧。」说著,叔成拉过阿缧到了井边,从井里又拉了一桶水,披头从阿缧头上浇上,腊月里的夜晚,正是最冷的时候,阿缧直来得及「啊」地叫了一声,便打了个喷涕再说不出话来,叔成已经又拉上第二桶水,从头向自己浇了下来,一边拉著阿缧,一边把罩衣扯破,示意阿缧包在头脸上,两人便一起向火中冲过去。
两人冲出火里,叔成拉过阿缧,看看她脸上是烧得灰黑,还好没有受伤,心里吁了一口气,阿缧惊魂未定,一下子哭了出来,紧紧抱著叔成,「秦爷,这怎么办?」
叔成叹了口气,轻拍著她安慰著:「还好,也没什么损失,我们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货也在年前出完了。」
阿缧冷得发抖,卷著身子,慢慢滑下去,伤心的说:「那我们住哪里呀?这不是没家了。」
叔成说:「撑著点,我先去帮著救火。」说完轻推开她,又拍了她的肩两下,赶著去帮忙。
到处都是火光,还有不断哭泣的女人的声音和小孩子的声音,叔成和几个壮年男子拼命去拎来水,阻止火势,但火却越烧越大一样,这一下子半个北京城只怕都能看见了。
来回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叔成觉得自己又累,又僵硬,身上的水若不是在火边可真的快要结冰一样贴在身上了。只是又因为那火,身上就好像有湿气一直穿透到骨子里。
到了天已亮开的时候,叔成觉得自己的手越来越没力,脚也虚浮起来,打了个趔趄,却有人将自己扶住,接著那人接去了他手上的木桶,叔成一看,却是北真,心里一惊。
北真望了他一会,把木桶缓缓放下,又解开身上的皮衣要披在他身上,叔成才说了一句话:「别,你会冷的。」
北真的动作没变,仍是坚持,接著继续脱了里面的棉衣交给边上的辉图,拎著水桶,向火边走去,叔成也没接著说,只把那皮衣也接著放在辉图手上,转过头去接过别人手里的木桶。留下错愕的辉图抱著衣服站在原地。
过一会,北真跑著热,把外衣全脱了,赤膊著在场上跑,叔成看著他紧密的肌肉,居然也是一阵脸红心跳,稳了半天神,才跟上节奏。此时火势惊动了官府,来了些军队,终於是人多让火灭了。叔成看著一片残砖断瓦,耳听得一阵阵嘶哑的哭声,叹了口气。跑了半天,现在是不觉得冷了,只是又累又饿,便向阿缧那个方向走去。刚一迈步,北真却拉住了他,沉声道,「去我那儿住!」
他说的突然,叔成忍不住结巴了,也不敢看北真的身子,「这,这没必要吧,我,我和阿缧可以去铺子里睡,铺子里还有些银票,总撑得过去的。」
北真漂亮的眉头皱了起来,「我不想说第二次。你和你铺里那个丫头都和我走。」说完仍像是不想再见叔成的脸一样,抽过辉图抱著的衣服往身上乱套,大踏步地走了。
辉图一旁说:「秦爷呀,你就别这个那个的了,我们家小王爷是一看见火就跑来了,慌得和什么似的,你就别让他担心了。再说了,你一个大男人睡哪不是睡呀,阿缧姑娘总不能跟著你一起窝著吧。」
叔成脸上全是臊的,有心拒绝,远远看著阿缧踮著脚尖向这边看,脸上犹有泪痕,默然点点头,跟著辉图向前走。
*
当天,叔成和阿缧便住进了北真的将军府。
辉图备了热水,招待他们换了衣服。专门收拾了个小别院给他们住的。还算安静。听了一天屋外还有零星的烟炮之声,才想著,这都是新的一年了。一天也没有见著北真的人,叔成也不知道府里有哪些规矩,辉图跑来了说了一声,意思是小王爷有些应甽;,要叔成不要客气,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叔成也客气,能得到收留就已经是大恩大德了,没有什么特别的需要。两人客气了一番,辉图走了,也没再出现。
吃了晚饭,叔成睡在床上总不踏实。
这么些年来,他心里不是没想过北真,但是一晃眼已经十年了,他总是拿著那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来宽慰自己,就算是小时候再好的感情,真正能一直走到老的兄弟又有几人,就算是三国里的桃园结义,也不过是在戏中说说,谁又真的看到他们三人从没有间隙到老?日子久了,反而也觉得淡了。若要他去想两人间除了兄弟之情,还有另外的什么,那他是从来不敢想的。
但是没有想到还会在京城里相见,又没有想到现在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从书砚的话里居然知道十年来,北真一直还是那个心意。知道了总是和不知道不一样,北真这样叫自己怎么好放得开呢?又叫自己怎生面对呢?只是想想书砚的样子,对北真的掏心挖肺,无一是自己能比的上的。
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著,便想著在院子里透透气,一推开门,却见台阶上坐著一人,却是北真。
北真听到门推开了,并没有回头,背脊一抬,挺直了几分。
叔成觉得自己内心有什么东西变得柔软起来,多年前,北真每次低下身段用心讨好自己的情景一一浮现,慢慢走了过去:「怎么不怕冷,还坐在台阶上。」
他话虽然这样说,自己也坐了下去。
隔了一会,北真开口了,「对不起,上次我凶你,是我不好。」
叔成小心翼翼地说:「说哪里话,其实也没什么的。」
两人都沉默下来,一时也找不到话说。
「那我走了。」北真突然地站起身来说。
「北真、你?」叔成觉得突然,可是又留恋这个难得的平静,也觉得伤感,难道真的就回不去了吗?站起身来试图挽留北真,「北真,其实可以留下来多坐一会,我们哥俩好多年没有见面了。」说到此处,情绪激动,「你总不会什么话也没有和我说的吧?」
「我?知道留下我,我会做什么?」北真停下了步子回头问,叔成不敢看他烁烁的目光,低下了头,北真失望地说,「你看,你也知道。」
停了一会,「我发过誓不去见你,是因为我知道我不可能当你是哥哥。如果你不想我抱你,就不要留我。」说完抬脚又要走。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叔成再次唤了声「北真」。接著北真已经像风卷一样将他抱在怀里,灼热的唇落了下来,叔成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一夜又累又困,居然没有想反抗的力气,隐隐有种被人珍爱而幸福的感觉。模模糊糊中好像也回吻过去,北真却放开了他,盯著他的眼睛,似乎非要从他眼睛中看出他的真心有几分一样。
被那双眼一盯,叔成的眼前突然闪过义父蒋衡的身影,推开北真,软弱无力地低头说。「我们是好兄弟,永远都是好兄弟。今个都乏了,还是早点睡了吧。」
尾声的几句,他自己听到自己的声音,已经是混浊不清的。不待北真说话,先向屋里走去。
《待续》
枉凝眉
    鸣凤嫁到华家的时候是十五岁。
掀起盖头来的第一眼,鸣凤见著华宁琦,乾乾净净的眼,乾乾净净的眉。望著她温柔地笑著,鸣凤觉得好紧张,这就是自己未来的夫婿了,她还没想好应该先说什么。低下头,只是看著自己的脚。脚上穿的红鞋子,没有沾上灰,是舅舅背著自己上的花轿。
感觉到宁琦的眼光细细地看了她,然後似乎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去桌子上拿交杯酒,但咳嗽了一下,手一抖,酒洒了出来。鸣凤顾不上羞涩,伸手去扶他,有些紧张地。她也听说过华府的少爷身子骨不好。
宁琦笑笑,把酒放回原地,似乎有些累,轻轻地抚著自己的胸。鸣凤也松了手,把手在自己的衣裙上轻轻擦了一下,感觉手心上有汗。
宁琦温柔地抬起他的头,「你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鸣凤低著头,听著这话说的奇怪,憋不住突然乐了,抬起头来笑笑,「没有呢,才没有呢。」
宁琦轻轻地搂著她,温柔地说,「还是个孩子。」说著轻轻地亲了她的额头。
这新婚的一夜,宁琦没有碰她。鸣凤也觉得结婚原来是这样简单,只是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了,和自己做闺女的原来只有这些不同,就是要和身边的人睡在一张床上一辈子。
醒来的时候,宁琦已经候著,等著一起去拜见华家的老太大。是宁琦帮她梳的发,帮她挑的衣。鸣凤乖乖地,由著宁琦摆弄,她想讨著宁琦欢喜,讨著华府的人欢喜。
老太太是严肃的,鸣凤战战兢兢地递了茶。老太太总算是接了,喝了一口放在边上桌子上,便说,「琦儿,你先退下。」宁琦走了,鸣凤的身边空了,她绞著手上帕子,低著头站在原地。老太太叫老太太,其实年龄并不大,只是脸上没有笑容,就是绷得死死的,她咳嗽了一声,一个仆妈端了个盘子出来,上面放著个白帕子。
「鸣凤,你怎么回事,怎么新婚之夜没有落红。」
鸣凤愕然的抬起来。
老太太的眉都拧起来了,「说呀,你倒是吱个声,竖在哪做什么?」说著,急起来,脸涨红了,咳嗽了几声。
边上的仆妈忙放下盘子走了过去,帮她捶著背,说道,「老太太,您可别急,慢慢问,可别急坏了身子。」
鸣凤吓著跪在地上叩头,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老太太点点头,示意那仆妇说话。
那仆妇便向著鸣凤说,「你昨夜可是与大少爷一处睡的?」
鸣凤听著奇怪,不是看著他们进的洞房,只一张床,不是一处睡还能怎么样,点点头也不敢吱声。
那仆妇叹了口气,又问,「若是睡了?怎么会没有落红?」
鸣凤吃惊的睁著双眼,却是不懂。
那仆妇见她还是孩儿样子,才细心解释,鸣凤红著脸听了,终於明白了,最後摇摇头,也不敢出声。
那仆妇也急了,指责地说,「老太太还等著抱孙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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