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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方世界-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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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老天的分上,哪来的‘为什么’,”昂德希尔太太说,“为什么?为什么?世界为什么需要三种性别,如果第三种根本没用的话?为什么梦境有二十四种而不是二十五种?为什么世界上的瓢虫总数一定是偶数而不是奇数?为什么看得见的星星总数一定是奇数而不是偶数?门必须被打开,裂缝必须被钻过,我们需要一个楔子,而你刚好就是。必须先有个冬天之后才能有春天,而你就是冬天。为什么?为什么世界是这个样子而不是别种样子?你若能回答这个问题,你现在就不会在这儿问了。你冷静下来吧。你的袍子和皇冠都带来了吗?一切都还合你的意吗,至少没差太多吧?英明地好好统治吧,我知道你会统治很久。等他们秋天过来对你行礼时,请帮我祝福他们大家。还有不要,拜托不要问他们困难的问题,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们已经遇过太多困难的问题了。”
就这样了吗?她环顾四周。她的行李都打包好了,她那些不可思议的箱子和篮子都已经请那些强健的年轻人先送过去了。她把钥匙放好了吗?是的,在门垫底下,刚刚才放好的。她真健忘。就这样了吗?
啊,她忽然想到:还有一件事。
走或留
“我们要走了。”黎明将近时,她站在树林里那座水塘边缘的大石头上说。一道瀑布注入水塘,歌唱般的流水声不绝于耳。
一道道月光在水面上粉碎。水上漂浮着新叶和花朵,随着漩涡聚集在一块儿。听到她的话,一条拥有粉红色眼睛、没有任何斑点或纹路的巨大白色鳟鱼缓缓浮上了水面。“走?”它说。
“你可以一起走也可以留下来,”昂德希尔太太说,“你已经在我们这一边生活了太久,现在可以任你选择了。”
鳟鱼错愕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昂德希尔太太终于对它那双瞪得老大的悲伤眼睛感到不耐烦,于是厉声说道:“怎么样?”
“我留下吧。”它赶紧说道。
“好啊。”昂德希尔太太说,其实它若不是这么回答,她反倒会非常惊讶。“不久,”她说,“不久就会有个少女到这里来(好啦,她现在已经是个老太婆了,但没关系,那是个你认识的女孩),而她会往这座池塘里看。她就是你等待已久的那个人,而她不会被你的外形骗倒。她会望进这座池塘,而她说出来的话将会释放你。”
“真的吗?”鳟鱼爷爷说。
“是的。”
“为什么?”
“为了爱情,你这老笨蛋。”昂德希尔太太说。她用拐杖敲了石头一下,力道大得在上面敲出了一道裂痕。一片花岗岩碎屑飘到了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因为故事已经结束了。”
“噢,”鳟鱼爷爷说,“结束了?”
“是的,结束了。”
“我可不可以,”鳟鱼爷爷说,“可不可以维持原状?”
她弯下腰,端详着它在池子里黯淡的银色身影。“维持现在这样子?”她说。
“呃,”鱼说,“我已经习惯这个样子了。我完全不记得这女孩。”
“不,”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昂德希尔太太说,“不,你恐怕不能维持原状。我无法想象。”她站直身子。“交易就是交易,”她说着转过身去,“跟我无关。”
鳟鱼爷爷心怀恐惧地退回池塘里那些长满水草的藏身处。许多回忆正不由自主地迅速袭上心头。她,但究竟是哪个她?而她来时它又能如何躲藏?她将不会命令、不会追问,只会说出那唯一能够打动它冰冷的心的一句话(倘若它有眼皮,它一定会紧紧闭上眼睛不去面对)。但它不能离去,因为夏天已经到了,随之而来的是百万只虫子。而且春汛都已过去,它的池塘已再次成为它那熟悉的豪宅。它不会走的。它焦躁地清了清自己的鳍,薄薄的皮肤上产生某种它好几十年都没有过的感觉。它往洞里钻得更深,希望这个洞藏得住它,但又怀疑这点。
“好了。”昂德希尔太太说,曙光在她周围升起,“好了。”
“好了。”她听见她的孩子们说,有些在近处、有些在远处,大家的声音都不一样。附近那些在她裙摆周围聚集起来。她用手遮住眼睛,看见已经踏上旅程的那些,长长的队伍沿着山谷朝日出的方向走去,直到消失在视线外。伍兹先生挽起她的手。
“很长的路,”他说,“一段很长很长的路。”
是的,会很漫长,比跟随她来到这里的那些人必须走的路还漫长,但倒没那么困难,因为她至少知道路。而且那里会有泉水为他们大家解渴,还有她朝思暮想的辽阔土地。
他们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老王子爬上他那匹气喘吁吁的坐骑,但他一坐稳就举起了一只虚弱的手,因此大家纷纷欢呼喝彩。战争结束了,而且还不只是结束而已:已经被遗忘了,而他们赢了。昂德希尔太太拄着拐杖拉起马匹的缰绳,一行人于是上路。
留 下
索菲知道那是一年当中最长的一日,但为什么夏天才刚开始,就把它叫作“夏至”?也许只是因为在那一天,夏天才开始显得没有尽头,似乎不论往前还是往后推都是没完没了的夏天,其他季节都被抛诸脑后、难以想象。就连纱门的弹簧被咿呀撑开的声音、她进门后咔啦关上的声音还有前厅内的夏日气息都好像不再新鲜,仿佛它们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但这个夏天原本也有可能是不会来的。索菲很肯定这是黛莉·艾丽斯的功劳,她凭着勇气拯救了这个夏天,先到了那个地方去,确保这个日子真的会来。因此它应该是一副脆弱又不实在的样子,但事实却非如此。它就跟索菲记忆中的任何夏日一样货真价实,甚至可能是她告别童年以来所经历过的唯一一个真正的夏日。它让她变得有活力,而且勇气十足。有一阵子她完全丧失了勇气,但她现在已经可以勇敢了,因为艾丽斯无所不在。而且她非勇敢不可,因为他们将在今天出发。
他们将在今天出发。她内心一阵雀跃,把她的编织袋抓得更紧,那是她唯一能想到要携带的行李。自从在艾基伍德召开了那场会议后,她的大部分日子都在计划、思考、希望、害怕,反而极少去感觉自己即将进行的这件事。也可以说她完全忘了去感受它。但她现在感受到了。
“史墨基?”她喊道。空荡荡的房子里,这名字在高挑的前厅内回荡着。大家都聚集在外头了,不是在有围墙的花园里就是在前廊上或公园内。人们一早就开始陆续抵达,每个人都带了自己认为该带的东西,也都认为自己已经准备就绪,不论他们各自把这趟旅程想象成什么样子。而现在已经过了中午,他们向索菲寻求某种命令或指示,因此她进屋去找史墨基。凡是这种时候,他都铁定是动作最慢的那一个,不论哪种野餐、哪种郊游都一样。
不论哪种都一样。倘若她能继续把这想成一场野餐或一场郊游,一场婚礼、一场葬礼、一个假日或任何一场她懂得如何掌握的普通外出,然后就这样继续进行该做的事、仿佛她很清楚什么是什么,那么——好吧,那么她确实能做的都做了,其余的只能留给别人去做。“史墨基?”她又喊了一次。
她在书房里找到了他,尽管一开始往里头瞄时并没有看见他。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他一动不动地坐在一把大椅子上,交握着双手,还有一本摊开的大书面朝下躺在他脚边。
“史墨基?”她不安地走进来。“大家都准备好了,史墨基,”她说,“你还好吗?”
他抬头看她。“我不去。”他说。
她困惑地杵在那儿。接着她放下编织袋朝他走来。袋里装着一本旧相簿、一个有裂痕的陶瓷小雕像(是一只鹳鸟,背上载着一个老太太和一个赤裸的小孩),此外还有一两样东西。本来应该也有那副纸牌的,但是并没有。“什么?别这样,”她说,“ 别这样。”
“我不去了,索菲。”他说,态度十分平和,仿佛他就只是单纯不想去。接着他低头看着自己紧紧交握的手。
索菲对他伸出手,张开嘴巴准备劝告,但终究把话吞了回去。她在他身旁蹲下,轻声说道:“怎么了?”
“噢,呃,”史墨基没看她,“总要有人留下来的,不是吗?总得有人待在这里,打理一切之类的。我的意思是以防万一……万一你们想回来、万一你们真的回来了还是怎样的。
“毕竟,”他又说了,“这是我的房子。”
“史墨基,”索菲抓住他交握的双手,“史墨基,你得来,你非来不可!”
“别这样,索菲。”
“你要来!你不能不来,那是不行的,没有你我们要怎么办哪!”
他看着她,很疑惑她为何如此激动。对史墨基而言,“没有你我们要怎么办”这句话套在他身上真是太不搭调了,因此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总之,”他说,“我不能去。”
“为什么?”
他幽幽叹了口气。“就只是,呃,”他用手抹了抹额头,“我不知道——就只是……”
索菲等他讲完这些开场白。这令她想起许久以前的类似状况:在说出一件难以启齿的事之前,总要先挤出一些无关紧要的字眼。她咬咬嘴唇,什么也没说。
“好吧,已经够糟糕了,”史墨基说,“光是让艾丽斯走就已经够糟糕了……你看,”他在椅子上动了动,“你明白吗?索菲,我从来都不真的是这当中的一分子,你知道吧?我没办法……我是说我真的太幸运了,真的。我以前从来没想过,在我小时候、在我刚到大城的时候,我真的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得到这么多幸福。我天生不是那种料。但你们——艾丽斯——你——你们收留了我。那就像……就像发现自己继承了上百万元。这点我并非一直都懂——或者应该说,是的我懂,我懂,也许有时还把它视为理所当然,但我内心深处其实是明白的。我很感激。我甚至没办法形容我有多感激。”
他捏了捏她的手。“好啦,好啦。但现在呢——艾丽斯不在了。好吧,我也许一直都知道她有那样的任务,我一直都知道,但我从来都不期待它。你知道吗?而且索菲,我不适合那种事,我不是那种料。我很想尝试,我真的想。但我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失去艾丽斯就已经够惨了。’ 而现在我连其余一切都要失去。所以我办不到,索菲,我就是办不到。”
索菲发现他眼中泛起了泪水,从他苍老的粉红色眼眶里流下来。她不记得自己看过他哭,不,她从没看过,因此她想掏心掏肺地对他说:不,他什么也不会失去,他这一走其实什么也没抛下,反而是迎向一切,特别是艾丽斯。但她却不敢说出口,因为不论这对她自己而言有多么真实,她却无法把它告诉史墨基,因为倘若这对他而言并不真实(而她也没把握这对他会是真实的),那么这番话就会是最残忍的可怕谎言。但她已经答应艾丽斯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带来,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抛下他离去。然而她还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总之呢,”他用手擦了擦脸,“就这样。”
索菲彷徨地站起来,房中的黑暗压迫着她,令她无法思考。“可是,”她无助地说,“今天天气这么好,天气真是太好了……”她来到遮蔽天光的厚重窗帘前,将它们一把扯开。阳光刺得她的眼帘一片花白。她看见很多人在有围墙的花园里,聚集在山毛榉树下的石桌旁,有些人抬起头往上看。有个孩子从外面敲了敲窗户,要求进屋来。
索菲打开窗户。史墨基抬起头。莱拉克跨过窗台,两手叉腰看着史墨基,说:“现在是怎么回事?”
“噢,感谢老天,”索菲说,因为松了一口气而瘫软无力,“噢,感谢老天。”
“那是谁?”史墨基站起来。
索菲迟疑了一下,但只有一下而已。谎言,然后是更多谎言。“是你女儿,”她说,“你女儿莱拉克。”
名为“故事”的土地
“好吧,”史墨基说,像个被逮捕的人一样举双手投降,“好吧,好吧。”
“噢,太好了,”索菲说,“噢,史墨基。”
“会很好玩的,”莱拉克说,“你去了就知道。你一定会很惊奇。”
他连最后一场拒绝都失败了,但他应该也早料到会如此。他真的争不过他们,毕竟他们有本事把走失已久的女儿带回他面前,要他想起古老的承诺。他不相信莱拉克需要他这个爸爸,他认为她八成什么东西、什么人都不需要,但他却无法否认自己曾经承诺扛起父亲的责任。“好啦。”他又说了一次,不去看索菲那喜滋滋的脸。他在书房里绕了一圈,把灯全部打开。
“但你快点呀,”索菲说,“趁天还亮着。”
“快点。”莱拉克拉着他的手臂。
“等等嘛,”史墨基说,“我得拿几样东西。”
“哎,史墨基!”索菲跺了跺脚。
“等一下就好,”史墨基说,“先别急。”
他来到走廊上,扭亮所有的台灯与壁灯,然后爬上楼梯,索菲则紧跟在后。来到楼上后,他到每个房间都走了一圈,把电灯全部打开、环顾四周,弄得索菲很不耐烦。他朝窗外看了一眼,看到下方聚集了很多人,午后时光正在消逝。莱拉克抬起头朝他挥了挥手。
“好啦,好啦,”他咕哝道,“好吧。”
他来到他和艾丽斯的房间里,点亮了所有的灯,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愤怒地喘着大气。踏上这种旅程,天杀的是要带什么?
“史墨基……”索菲站在门边说。
“好啦,天杀的,索菲。”他说着拉开抽屉。总之带件干净的衬衫吧,还有一套内衣裤。一件斗篷,以防下雨。火柴和一把刀。一本小小的奥维德作品,从床头桌上拿来的,是《变形记》。好吧。
现在要拿什么来装?他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太多年没离开过这栋房子了,所以他什么行囊也没有。他初到艾基伍德时背的那个背包一定躺在某处,就在某个阁楼或某个地下室里,但究竟是哪里他却毫无头绪。他打开衣柜的门,这房间里有五六个衬着杉木板的巨大衣柜,他和艾丽斯所有的衣服都塞不满。他拉了拉电灯绳,绳子末梢像萤火虫一样发着磷光。他瞥见他那套发黄的白色结婚西装,杜鲁门的西装。下方的角落里——好吧,这个也许能用,真奇怪,旧东西怎么都会堆在衣柜角落里,他一直不知道它在这儿:他把它拉出来。
是一个毡制旅行袋。一个老旧的、被老鼠咬得乱七八糟的毡制旅行袋,有一个交叉扣环。
史墨基将它打开,带着一份古怪的不祥预感或后见之明望进它黑暗的内部。里头是空的。一股气味从中散发,是一股霉味,很像发了霉的叶子,或野胡萝卜,再不然就是被翻开的石头底下的泥土。“这个可以,”他轻声说道,“这个应该可以。”
他把那少少的几样东西装进去。它们似乎消失在里头偌大的空间内。
还要带什么?
他把袋子开在那儿思考着:一根爬藤或一条项链,一顶像皇冠一样重的帽子;粉笔,还有一支笔;一把猎枪、一瓶朗姆茶、一朵雪花。一本关于房屋的书、一本关于星星的书,一枚戒指。他突然鲜明无比地回忆起田溪和高地之间的那条路,还有黛莉·艾丽斯那天的模样,鲜明得令他痛到了心坎里。就是他们结婚旅行那天,他在树林里迷路那天。那天他听见她说“受到了保护”。
他合上袋子。
“好了。”他说,把它从皮革把手处拎起来。很沉重,但似乎有一份安适感随着那份重量进驻他体内,仿佛他一直都背负着这个东西,若没有这份重量他就会失去平衡、无法行走。
“好了吗?”索菲在门边问道。
“好了,”他说,“应该吧。”
他们一起下楼。史墨基在大厅内逗留了一会儿,按下象牙制的电灯按钮,把前厅、前廊和地下室的灯全部点亮。接着他们就出去了。
啊……聚集在那儿的每个人说。
莱拉克已经把所有的人从公园、有围墙的花园、各个门廊和花坛周围全拉了过来,在房子的这一面集合。这儿有个木造前廊,面对一条长满杂草的车道,通往一对石头门柱,柱子顶端有两颗圆球,像两个石橘子。
“嗨,嗨。”史墨基说。
女儿们微笑着朝他走来,泰西、莉莉和露西,她们的孩子则跟在身后。每个人都站了起来,大家都望着彼此。只有玛吉·朱尼珀依然坐在门前的阶梯上,除非确定有路要走,否则她不愿起身,因为她知道自己能踩的脚步已经不多了。索菲问莱拉克:
“你会带我们走吗?”
“走一段路。”莱拉克说。她站在这群人中央,开心但也有点敬畏。她自己也不确定这些人当中哪些能撑到最后,而她的十根手指也不够算。“走一段。”
“是往那里去吗?”索菲指向那对石头门柱。大家全转头往那儿看。蟋蟀开始鸣叫,艾基伍德的雨燕从一片逐渐变成绿色的蓝天里飞过。转凉的泥土吐出阵阵雾气,让门柱后方的道路模糊一片。
是不是就在那一刻,史墨基揣测,是不是打从他第一次穿过那对门柱踏进艾基伍德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中了魔咒、从此不曾脱身?他提着毡制旅行袋的那条手臂和手掌中传来一阵警讯般的刺痛,但史墨基没发现。
“有多远、有多远?”巴德和布洛瑟姆手牵着手问道。
就是那天:就是他第一次踏进艾基伍德然后就某种角度而言从此不曾再出来的那一天。
也许吧:但也可能是在那之前或之后。但重点不在于找出第一个魔咒究竟是何时侵入他的生命,或者他究竟是何时不小心撞上它的,因为下一个魔咒不久就降临了,接着又是下一个。它们按照某种自己的逻辑依序出现,每个都由上一个引发、没有一个解除得了。就连试图把它们解开都只会招致更多魔咒而已,况且它们从来都不是环环相扣,而是层层相套,像一层套一层的中国盒子,愈往里面就愈大。而且至今尚未结束:他即将踏入一系列新的魔咒,呈不折不扣的漏斗状,无穷无尽。这无尽的变化令他惊恐,但他很高兴至少有些东西是不变的:主要是艾丽斯的爱情。他此行就是为了这个,毕竟这是唯一能够吸引他的东西。然而他却觉得自己把它抛下了。但其实他始终把它带在身边。
“会有只狗来跟我们会合,”索菲说着牵起他的手,“ 还得过一条河。”
从门廊走下来时,史墨基的心脏开始产生一种撕裂感:像是一种预感,或是一种初生的启示。
大家都已拿起各自的行囊和携带物品,低声交谈着开始沿着车道走下去。但史墨基停下脚步,意识到自己没办法走出那扇大门:没办法再从他当初进入的那扇大门走出去。已经有太多魔咒涉入了。那扇大门已经不是同一扇大门,他也已经不一样。
“很远哟,”莱拉克说,拖着母亲往前走,“要走很远很远的路。”
她俩从他左右两边走过,拿着行李、手牵着手,但他已经停下脚步:依然心甘情愿、依然在旅行,只是已经不再走路。
结婚那天,他和黛莉·艾丽斯曾去跟坐在草地上的众多宾客打招呼,其中很多人送了礼物,而每个人都说了“谢谢”。谢谢:因为史墨基心甘情愿,心甘情愿接下了这项任务,没有一丝反对,甘愿为了成全一些他甚至不相信存在的人物而活,耗尽资产来让一个他根本没参与的“故事”圆满结束。他已经这么做了,而且他依旧心甘情愿。但从来没理由感谢他。因为不论“他们”知不知情,他都知道不论自己是不是他们为她挑选的夫婿,她那天都会站在他身旁与他成婚,甚至会为了与他结婚而公然反抗他们。这点他很肯定。
他耍了他们。不管现在发生什么事、不论他有没有抵达那个目的地、不论他踏上旅程还是留在原地,他都有了自己的故事。已经在他手中。让它结束吧:让它结束吧:已经不可能把它从他手中夺走了。他无法前往那个大家都要去的地方,但已经没关系了,因为他一直都在那里。
那么他们大家究竟是要去哪里?
“哦,我懂了。”他说,但唇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他胸中的裂口愈来愈大,吹进了阵阵晚风,还有雨燕和蜀葵间飞舞的蜜蜂。这比疼痛还要痛,而且无法闭合。索菲和他的女儿们都从这儿进来,他儿子奥伯龙也一样,还有很多已经去世的人。他知道“故事”的结局是什么,知道谁会在那里。
“面对面,”玛吉·朱尼珀从他身旁走过,“面对面。”但此时史墨基只听见启示之风在他体内呼啸,他这回是逃不过了。在那片进入他体内的蓝光里,他看见了莱拉克,她正转过头好奇地看着他,而透过她脸上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想的没错。
“故事”已经结束,他们的目的地就是那里,只要踏一步就能抵达,而他们已经到了。
“回头啊。”他试着说,但自己却无法转回那个方向。回头啊,他试着告诉他们,回到那栋亮着灯光等待他们的房子,还有公园、门廊、有围墙的花园、通往无穷土地的那条路,以及那扇通往夏季的门。倘若他现在能转身(但他不能,这也没关系,但总之他就是不能),他就会发现自己面对着一栋夏日的房子,黛莉·艾丽斯在阳台上迎接他,从肩上褪下她那件褐色的旧袍子,在层层树影间将赤裸的身体呈现在他眼前:黛莉·艾丽斯,他的新娘,善意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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