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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洗银枪-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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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婉道:“我只答应告诉你有关她的事,不是她师父的事。”马如龙苦笑,说道:“那么,我就不问。”大婉道:“她的脾气不太好,大小姐的脾气总是不大好的,如果发现自己忽然变成了一家破杂货店的老板娘,说不定会气得发疯。”马如龙道:“她发疯的时候,会不会一刀把那杂货店的老板杀了……”这一点他不能不关心,不能不问,因为杂货店的老板就是他。大婉嫣然道:“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她不会杀了你的。”马如尤道:“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大婉道:“因为她有病,病得躺在床上,连站都站不起来。”一个昨天能穿墙如纸的绝顶高手,怎么会忽然病得这么重?马如龙没有问。他已经可以想象到,这种病是怎么来的,以大婉的本事,要一个人“生病”绝不难。马如龙道:“可是她看起来也绝对不像是个杂货店的老板娘。”大婉道:“现在不像,等一下就会像了,而且绝对跟原来那个老板娘一模一样。”马如龙道:“玉玲珑真有这么大的神通?”大婉道:“她有多大的神通,等一下你自己就会看出来了。”马如龙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倒并不十分想看。”大婉道:“等她醒来时,已经躺在杂货店后面的小屋里。”马如龙道:“我呢?”大婉道:“你当然就在她床边照顾她,因为你们是多年的恩爱夫妻。”马如龙又不禁苦笑,道:“可惜她自己一定不会承认的。”大婉道:“她当然不会承认,可是你要一口咬定她就是你的老婆,姓王,叫王桂校,已经嫁纶你十八年了。不管她怎么说,怎么闹,你都要一口咬定。”马如龙道:“到后来连她自己都一定会变得糊里糊涂,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大婉直:“你总算明白了。”马如龙道:“我只有一点不明白。”大婉道:“你说。”马如龙道:“我跟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大婉道:“因为这样做不但时你有好处,对她也有好处,也只有这样做才能把你受的冤枉洗清,把这件阴谋揭穿。”她的态度义变得极严肃、极诚恳,“我知道你是个多么骄傲的人,这种事你本来绝不肯做的,这次你就算为了我,我一直信任你,你最少也该信任我一次。”马如龙什么活都不能再说了。就因为他骄傲,所以他绝不能欠别人的情。至于他这样做了之后是不是就能将冤情洗清,他倒并不十分在乎。他做的事通常都不为自己而做的。现在如果有人问他:“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回答,一定跟以前不同了。每个人都一定要在经过无数折磨打击后,才能真正认清自己。他只向道:“现在你已准备要我干什么?”“当然是要你去喝酒,”大婉嫣然道,“俞五在这里,你也在这里,如果不让你们两个人先痛痛快快地喝几杯,岂非更不近人情?”这两排房子后,还有间独立的大屋,斜塌的屋脊,暗灰色的墙,给人一种古老而阴森的感觉。从外表看来,无论谁都可以想象得到这一定是杵作们置放验尸工具的库房,里面一定堆满了各种让人一想起就会毛骨悚然的器具,不但有刮骨的刀,生锈的钩子,缝皮的针和线……还有些东西甚至让人连想都想不到,连想都不敢去想。可是你一走进去,你的看法就会立刻改变了。屋子里干净、开阔、明亮,雪白的墙无疑是刚粉刷过的,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市,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和六坛酒。整整四大坛原封未动的陈绍“善酿”和两坛二十斤装的女儿红。普通人只要一看见这么多酒说不定就已醉了。马如龙不是普通人,心里也有点发毛,喝得烂醉如泥绝不是件好受的事,但是跟俞五在一起,想不喝也很难。他只希望这一次能先把俞五灌醉,自己少喝一点。俞五正在看着他微笑,仿佛已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我知道你喜欢女儿红,可惜这地方实在找不到这么多女儿红。”“善酿也是好酒。”“我们先喝女儿红,再喝善酿。”俞五笑得非常愉快,“一人一坛女儿红喝下去之后,什么酒喝起来都差不多了。”“一人一坛,”马如龙看看大婉:“她呢?”“这次我不喝。”大婉笑道,“玉大小姐刚才还告诉我,女孩子酒喝得大多,不但容易老,而且容易上当。”马如龙在心里叹了口气,已经明自刚才想的事完全没有希望。玉大小姐当然就是玉玲珑,她也在这屋里,坐在另外一张长桌边。桌上放着一个镶玉的银箱,十来个纯银坛子,和一个纯银的脸盆,盆里盛满温水,她先试了试水的温度,就将一双手浸入温水里。这位大小姐虽然已经老得可以做小姐的祖奶奶,可是她的风姿仍然不老,每一个动作都能保持年轻时的优雅。无论谁只要多看他几眼,都会觉得她并没有那么老了。这也许,只因为她自己并不觉得自己老。“你们喝你们的酒,我做我的事。”她带者笑,“我虽然从不喝酒,可是,也绝不反对别人喝酒,而且很喜欢看别人喝酒。”大婉也在笑:“有时候我也觉得看人喝酒比自己喝有趣得多。”玉玲珑同意道:“有的人一喝醉就会胡说八道,乱吵乱闹,有的人喝醉了反而会变成个木头人,连一句话都不说,有的人喝醉了会哭,有的人喝醉了会笑,我觉得很有趣。”她忽然问马如龙:“你喝醉了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一个人如果真的喝醉了,记忆中在往会留下一大段空白,醒来只觉得口子舌燥,头痛如裂,什么事都忘了——把不该忘的事全都忘了,应该忘记的事也许反而记得更清楚。玉玲珑笑笑道:“我生平只见过两个真正可以算美男子的人,你就是其中之一,所以,你就算喝醉了,样子也不会难看的。”俞五大笑:“他喝醉了是什么样子,你很快就会看到的。”马如龙醉得虽然不能算很快,可是也绝不能算很但。开始的时候,玉玲珑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看得很清楚。她将一双手在水里浸了大概有一顿饭的工夫,然后就用一块柔巾把手擦干,从那银箱中拿出把小小的弯刀,开始修指甲——这个箱子里还有什么东西?修完指甲,她又从七八个不同的坛子里,倒出七八种颜色不同的东西,有的是粉,有的是浆汁,有黄有褐有白沫。她将这些东西全部倒在一个比较小的银盆里,用一把银匙惺慢搅动。马如龙看得出这些都是她替别人易容前做准备,无论做什么事,能够有如此精密周到的准备,都一定不会做得太差的。大半坛女儿红下肚后,马如龙忽然有了种奇妙的想法。“既然她能替别人易容,将丑的变美,美的变丑,年老变年轻,年轻的变年老,她为什么不替自己易容,把自己变成个大姑娘?”玉玲珑居然好像已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我只替别人易客,从来不替自己做这种事。”她说,“因为我就算能让自己变得年轻些,就算能骗得过别人,也骗不过自己。”她淡谈地笑道,“骗别人的事我可能会做。骗自己的事是绝不做的。”说这些活的时候,她又从箱子里拿出七八件纯银的小刀小剪小钩小铲,甚至还有个小小的锯子。——她准备用这些东西干什么?如果还没有喝醉,马如龙说不定已经夺门而逃,只可惜他已经喝得大多了,已经喝醉了。他最后记得的一件事,就是玉玲珑在用手指按摩他的脸。她的手指冰冷而光滑,她的动作轻巧而柔软,非常非常柔软……
第十六章杂货店
屋子盖得很低,几乎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屋梁,墙上的粉圣已剥落,上面贴着一张关夫子观春秋的木刻图,一张朱大子的治家格言,和一张手写的劝世文,字写得居然很工整。屋里只有一扇窗子,一道门,门上挂着已经快洗得发白的蓝布门帘。一张虽然已残旧、却是红木做的八仙桌,就摆在门对面。桌上有一个缺嘴茶壶,三个茶碗,还供着个神龛,里面供的却不是关夫子,而是手里抱着胖娃娃的送子观音。一个角落里堆着三口樟木箱子,另一个角落摆着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过的妆台。一面菱花铜镜上满是灰尘,木梳的齿也断了好几根。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张床了。一个带着四根挂帐子木柱的雕花大木床,床上睡着一个女人,身上盖着三床厚棉被。这女人的头发蓬乱,脸色发黄,看来说不出的疲倦憔悴,虽然已睡着了,还是不时发出呻吟。空气中充满了浓烈的药香,外面有个尖锐的女人声音正在吵闹,又说这个杂货店的鸡蛋大小,又说油里掺了水,盐也卖得太贵。马如龙醒来时,就是在这么样一个地方,他本来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除了做梦外,他这种人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幸好他的宿醉虽然未醒,头虽然痛得要命,可是记忆还没有丧失。他立刻想起了自己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步窜到妆台前,拿起了那面铜镜,用衣袖擦净上面的灰尘。他觉得自己的手好像在发抖。——玉玲珑究竟在他的脸上做了什么手脚?他当然急着想要看自己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他看见的不是他自己,是张荣发,绝对不是他自己,绝对是张荣发。他看着镜子时,就好像在看着大婉给他看过的那幅图画。一个人在照镜子时,看见的却是另外一个人,他心里是什么感觉?没有经历过这种事的人,连做梦都不会想到现在他的心里是什么感觉的。虽然他并没有时常提醒自己,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是个美男子。就连最妒恨讨厌他的人,都不能不承认这一点。他忍不住要问自己:“将来,我还会不会恢复我以前的样子?”这问题他自己当然不能回答。他只恨自己以前为什么没有问过大婉和玉玲珑。外面争吵的声音总算平静了,床上的女人还没有醒。马如龙当然也忍不住要去看看她,一看又吓了一跳。这个面黄肌瘦、病弱憔悴、连一分光米都没有的女人,真的就是他在那衙门里的验尸房里,掀开布单所看见的那个绝色美人?马如龙是明明知道自己会变成这样子,还是忍不住要害怕、吃惊,她醒来对忽然发现自己忽然变成这样子,她会怎么样?马如龙已经开始对她同情了。现在这个“张荣发”已见过了他自己,见过了他住的屋子,也见过了他的妻子。他的杂货店是个什么样的杂货店,他那个老实忠厚的伙计张老实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当然也忍不住想去看看。杂货店通常都是个很“杂”、放满了各式各样“货”的地方。油、盐、酱、醋、米、鸡蛋、咸蛋、卤蛋、皮蛋、虾米、酱菜、冰糖、针线、刀剪、钉子、草纸……一个普通人家日常生活所需要的东西,都可以在杂货店里买得到。这个杂货店也是这样子的,门口还挂着个破旧的招牌。“张记杂货”。门外是条不能算很窄的巷予,刮风的时候灰砂满天,下雨的时候泥泞满路,左邻右舍都是贫苦人家,流着鼻涕的小孩子整天在巷子里胡闹啼哭打架玩耍,鸡鸭猫狗拉的屎到处都有,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晒着小孩衣服和尿布。在这种地方,这种人家,除了逗小孩子外,别的娱乐几乎完全没有。江湖中的英雄豪杰好汉们,当然下会到这种地方来。马如龙做梦也想不到自台居然变成了这么样一家杂货店的老板。张老实矮矮胖胖的身材,邀迟遏遏的样子,一张圆圆的脸上,长着双好像永远睡不醒的眼睛,和一个通红的大酒糟鼻予。张老实对他的老板礼貌并不十分周到,甚至连话都懒得说,连看都懒得看。在这么样一个破铺子里,老板又怎么样?伙计又怎么样?反正大家都是在混吃等死,能捱一天是一天。马如龙对这种情况反正很满意,如果张老实是个多嘴的人,对他特别巴结,他反而受不了。这杂货店原来的老板和老板娘呢?俞五当然已对他们做了妥当的安排,现在他们过的日子一定比原来好得多。马如龙又忍不住问自己:“像这样的日子,我还要过多久?”又有生意上门了,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小媳妇,来买一丈钱的红糖。就在这时候,马如龙听见了一声呼喊,声音虽然不大,可是马如龙这一辈子都没有听见过这么惊慌悲惨的呼喊。谢玉仑一定已经醒来了,一定已经发现了这种可怕的变化。马如龙几乎不敢进去面对她。大肚子的小媳妇看着他摇头叹息道:“老板娘的病好像越来越重了。”马如龙只有苦笑,掀起蓝布门帘,走进了后面的屋子。谢玉仑正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眼睛里充满了令人看过一眼就永远忘不了的惊慌、愤怒和恐惧,她嘶声呼喊:“你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到这里来?”“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八年,我就是你的老公。”马如龙说出这些活的时候,自己也觉得自己就像是条黄鼠狼。可是他不能不说:“我看,你的病又重了,居然连自己的家和老公,都不认得了。”谢玉仑吃惊地看着他,没有人能形容她眼睛里是什么表情。大肚子的小熄妇也从门帘外伸进头来,叹着气道:“老板娘一定烧得很厉害,所以才会这样子说胡活,你最好煮点红糖姜水给她喝。”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谢玉仑已经抓起床边小桌上的一个粗碗,用尽全身力气向她摔了过来。只可惜她“病”实在太重了,连一个碗都摔不远,她更害怕,怕得全身都在发抖。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武功,那一身惊人的武功到哪里去了?小媳妇终于叹着气,带者红糖回家,不出半个时辰,左邻右舍都会知道这杂货店的老板娘已经病得快疯了。谢玉仑真的快疯了。她已经看见自己的手,一双柔若无骨、春葱般的玉手,现在竟已变得像只鸡爪。别的地方呢?她把手伸进了被窝,忽然又缩了出来,就好像被窝里有条毒蛇,把她咬了一口。然后她又看到了那个镜子,她挣扎着爬过去,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她就晕了过去。马如龙馒慢地弯下腰,从地上捡起破碗的碎片,其实他并不想做这件事的。他真正想做的事,就是先用力打自己十七八个耳光,再把真相告诉这位姓谢的姑娘。但是他也不能对不起大婉。大婉信任他,他也应该信任她。她这么做,一定有很深的用意,而且对大家都有好处。马如龙长长的叹了口气,缓步走了出去,吩咐他的伙计,道:“今天我们提早打烊。”
第十七章有所不为
晚饭的菜是辣椒炒的小鱼干,只有一样菜,另外一碗用肉骨头熬的汤,是给病人喝的。病人已经醒过来了,一直动也不动的躺在床上,瞪着眼,看着屋顶。马如龙也只有呆坐在床边一张破藤椅上,他忽然想起很多事,想起了他以前做过的那些自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事。——那些事是不是真的全部都是应该做的?是不是真的那么了不起?一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距离,为什么有的人生活得如此卑贱?为什么有些人要那么骄傲?他忽然发现,如果能将人与人之间这种距离缩短,才是真正值得骄傲的。如果他一直生活在以前那种生活里,他一定不会想到这一点。——个人如果能经历一些意想下到的挫折苦难,是不是对他反而有好处?——大婉用这种法子对付谢玉仑,是不是也为了这缘故?想到这里,马如龙心里就觉得舒服一点了。他相信谢玉仑以前一定也是个非常骄傲的人,而且自觉有值得骄傲的理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谢玉仑也在看着他,看了很久,忽然道:“你再说一遍。”“说什么?”“说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我是张荣发,你是王桂枝。”“我们是夫妻?”“是十八年的夫妻。我们一直都住在这里,开了这家杂货店,附近的每个人都认得我们。”马如龙叹了口气,又说道:“也许你认为我们这种日子过得太贫苦,已经不想再过了,所以要把以前的事全部都忘记。”他是在安慰她,“其实,这种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我们一直过得心安理得。”谢玉仑又盯着他看了很久。“你听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我知道这些事一定是别人买通了你,来害我的。”“谁要害你?为什么要害你?”“你真的不知道我是什么人?”马如龙真的不太知道,忍不住问:“你自己认为你是什么人?”谢玉仑冷笑:“如果你知道我是什么人,说不定会活活骇死。”她的声音中忽然充满骄傲,“我是神的女儿,世上没有一个女人能比得上我。我随时都可以让你发财,也随时可以杀了你,所以你最好赶快把我送回去,否则我迟早总有一大,要把你一刀刀的割碎,拿去喂狗。”她果然是个非常非常骄傲的女人,非但从未把别人看在眼里,别人的性命她也全下重视,因为除了她自己外,谁的命都不值钱。像这么样一个人,受点苦难折磨,对她绝对是有好处的。马如龙又叹了口气:“你的病又犯了,还是早点睡吧。”他说出这句话时,才想到一个问题:屋里只有一张床,他睡在哪里?谢玉仑无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忽然尖声道,“你敢睡上来,敢碰我一下,我就……我就……”她没有说下去。她根本不能对他怎么样,她连站都站不起来,随便他要对她怎么样,她都没法子反抗,马如龙没有时她怎么样。马如龙是个男人,健全而健康,而且曾经看过她的真面目,知道她是个多么美丽的女人。在那阴暗的小屋里,在那床雪白的布单下……那一慕,他并没有忘记,也忘记不了。可是他没有对她怎么样。虽然他的想法已经变了,已经觉得自己并没有以前想象中那么值得骄傲,可是有些事他还是不会做的,你就算杀了他,他也不会做,也许这一点已经值得骄傲了。日子居然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谢玉仑居然也渐渐安静下来。一个人遇着了无可奈何的事,无论谁都只有忍耐接受。因为他不忍耐也没有用,发疯发狂,满地打滚,一头撞死都没有用。马如龙呢?这种生活非但跟他以前的生活完全不同,而且跟他以前的世界完全隔绝,以前他觉褐平凡腐俗卑贱的人,现在,他已经可以发现到他们善良可爱的一面了。有时候,他虽然也会觉得很烦躁,想出去打听江湖中的消息,想去找大婉和俞五。但是有时候他想放弃一切,就这么样安静平凡的过一辈子。只可惜就算他真的这么想,别人也不会让他这么他的。他毕竟不是张荣发,是马如龙。最近这几天,杂货店里忽然多了个奇怪的客人,每天黄昏后,都来买二十个鸡蛋,两刀草纸,两斤粗盐,一斤米酒。一家人每天要吃二十个蛋,用两刀草纸,已经有点奇怪了。每天都要用两斤粗盐的人家,谁也没有听说过。这件事虽然奇怪,但是这个人买的东西却不奇怪,鸡蛋、草纸、盐、酒,都是很普通的东西。来买东西的人看来也很平凡,高高的个子,瘦瘦的,就像这里别的男人一样,看来总显得有些忧虑,有点疲倦。直到有一天,那个肚子挺得更高的小媳妇看见他,马如龙才开始注意他。因为小媳妇居然问:“这个人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住在这里的人每一个她都见过,而且都认得。她说得很肯定。“这个男人绝不是住在这里的,而且以前绝对没有到这里来过。”于是马如龙也渐渐开始对这个男人注意了。他并不是个善于观察别人为人,出身在他这种豪富世家的大少爷们,通常都不善于观察别人,但是,他仍然看出好几点异常的现象。这个男人身材虽然很瘦,手脚却特别粗大,伸手拿东西和付钱的时候,总是躲躲藏藏的,而且动作很快,好像很不愿别人看见他的手。每天他都要等到黄昏之后,每个人都回家吃饭的时候才来,这时候巷子的人最少。他的身材虽然很高,脚虽然很大,走起路来却很轻,几乎听不见脚步声,有时天下雨,巷子里泥泞满路,他脚上沾着的泥也比别人少。虽然已过完了年,已经是春天,天气却还是很冷,他穿的衣衫也比别人单薄,可是连一点伯冷的样子都没有。马如龙虽然不是老江湖,就凭这几点,也已看出这个人一定练过武,而且练得很不错,一双手上很可能有铁砂掌一类的功夫。一个武林中的好手,每天到这里来买鸡蛋草纸干什么?如果他是为了避仇面躲到这里来的,也不必每天来买这些东西。如果他是俞五的回下,派到这里来保护马如龙的,也不必做这些引人注意的事情。难道邱凤城、绝大师他们已经发现这家杂货店可疑,所以派个人来查探监视?回如果真是这样子的,他也不必每天买二十个鸡蛋两斤盐回去,这几点马如龙都想不通。想不通的事,最好不要想,可是马如龙的好奇心已经被引起了,每个人都难免有好奇心,马如龙固然不能例外,谢玉仑也不例外。她也知道有这么样一个人来,有一天她终于忍不住问:“你们说的这个人,真的是个男人?”“当然是个男人。”“他会不会是女扮男装的?”“绝不会。”马如龙虽然己领教过“易容木”的奇妙,但是,他相信这个男人绝不会是个女人,谢玉仑显然觉得很失望。马如龙早就觉得她问得很奇怪,也忍不住要问她,“你为什么要问这件事?难道你希望他是个女人?”谢玉仑沉默了很久,才叹息着道:“如果他是个女人,就可能是来救我的。”——为什么只有女人才会来救她?马如龙没有问,只淡淡他说:“你嫁给我十八年,我对你一向不错,别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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