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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雷小剑-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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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左边石上跌下那人,正是耿鹤翔,但见他面如死灰,气若游丝,口中鲜血猛喷,已然晕死过去。原来在较劲时,当耿鹤翔已知支撑不了之际,心下蓦地一横,深深吸了一口真气,拚着最后一股劲力于两袖上,倏地一甩,迎面上下各式便向唐古老头拨去,疾如流星飞电,唐古老头正自凝神应敌,冷不防耿鹤翔竟豁出性命来暗算他,也是两袖横飞,把耿鹤翔拨来袖招接下,反手一加劲,耿鹤翔再也支撑不了,要知耿老头刚才已是真力使竭,暗算两招,全凭最后提起那口气,两拨不着,真元已然涣散,唐古老头即不相逼,也要不支堕地,何况唐古老头使劲相加,自是非受重伤不可。

随着耿仲谍哀号声中,唐古老头已飘身下来,一到耿鹤翔身畔,曼声对仲谍道:“傻孩子,你爷爷死不了的,他不过气迷心窍,加以用劲过度,才晕了过去,别哭!”

这话一出,当场有两个人,齐齐吃一惊,仲谍泪光一敛,仰头自语:“爷爷,我师傅是什么人的爷爷?你说!”白衣姑娘也已挪步近身,对唐古老头道:“师傅,这老人家是谁的爷爷?”

唐古老头自觉失言,微微叹息道:“他,他就是你姐弟俩的爷爷,他的名字叫千手如来,耿鹤翔。”

仲谍姐弟俩面面相觑,愣在当地。耿仲谍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对唐古老头道:“你诳我,他是我师傅,我爷爷已经死了三十年,怎还会有什么爷爷!”

白衣姑娘想法与她弟弟不同,闻言心头大震,她年事稍长,虽然在爷爷去世十年后她才出世,但曾听父母谈起爷爷生前事迹,隐约记起爷爷的绰号人叫“千手如来”,武功在昔年江湖上是成名人物。刚才初遇时,偶闻唐古老头之呼叫“千手如来”这绰号,她已觉此名好生耳熟,一时兀是记不起是谁人来,这刻给唐古老头再一申说,心头疑念陡生,自忖道:“莫非爷爷当真还没有死去?”

不错,白衣姑娘猜得对极了,耿鹤翔不但没有死去,而且武功已臻顶儿尖儿,这事却缘如何,就得把原委从头说起。

远在三十年前,兴昌县郊有一条大村庄,名叫万福村,村中倒住有千来户人家之谱,但多是贫苦操劳的庄稼人家。

有一天,突然搬来一家姓耿的人家,这家人来时很是诡秘,因此村里人只知他们是从苏浙地面搬来的大户,非常富有,其余的就一概不知。这人家非常阔气,一搬进村便在村里建起一所富丽堂皇,红砖绿瓦的大楼。可是住下还不到一个月,便听说这姓耿人家的老主已然身归道山,修短有数,人有生必有死,村里人倒也不疑他。耿家既属豪富之户,择地营葬,治丧祭奠自是大大摆布一番,当家奠奉安之际,来了许多外方人,到来吊唁观礼,耿家同时也把万福村阖村的村民,不管穷富老幼,统统请来帮忙丧事,富的馈礼赠物,贫的施来济钱,手底下阔绰得很,因而一村之众,莫不交口赞赏。

就在耿家主人棺木下葬的当夜,陵墓里却出了怪事,原来这墓坟不比寻常,是由巧匠仿前代帝王权贵的陵寝营造,外固中空,换句话说,就是建了一间地下室来停柩,并无泥土拥塞四周,里边极其宽敞,正如赤炼人魔所见的一般。这个死去的耿老主人,正是当前负伤倒地的耿鹤翔。原来耿鹤翔并没有死,等仵工把他的柩棺安放好,吊祭的人离去之后,他便从棺里一撑而起,破棺而出。

耿鹤翔那时还不到四十岁,武功已经极高,尤其是自创一套断玉袖招,闯荡江湖以来,真不知道折尽几许江湖好汉,武林高手。耿鹤翔坐了起来之后,把手揉揉双目,迎空吐了一口气,缓缓地站起来,袍袖一拂,哗喇喇一声巨响,便把一副上等坚固的棺林震得粉碎,口里骂道:“好不晦气,老子今天倒要装死,钻这什子棺材!”

耿鹤翔略略展开身形,双袖横飞,他那独门断玉神袖的招式已然展开,但见他矫如游龙,捷似神猿,呼呼声中,直震得陵墓中沙石飞扬,激射满地,过了顿饭光景,耿鹤翔的断玉袖招已然使完,满意一笑,摸到石壁上一按,这石壁原来装下机钮,只一按,石壁上呀地一声,现出一道小门来,耿鹤翔朝小门钻出去,那便是西侧假门,就如与赤炼人魔同出来时一样,经由小石台的洞中钻出。到得墓外,天色已黑,四周静悄悄,天上乌云密布,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风又大,当真是月黑风高之夜。

耿鹤翔一出墓门,身形急转,便转到一块大青石之后,在荆棘丛中,搜了一会,掏出一个包袱来,还没有打开包袱,已先自把入棺时所穿的那身锦袍脱下,卷了起来,然后才打开包袱,换上套粗麻袍来,再戴上一个预先准备好的无常鬼形状的假面具,披麻舌吐,当真恐怖。藏好那套锦袍,这才如飞地下山岗去,不消片刻,已抵自家门口。这时因为夜深,阒无人迹,也没有人碰到他这般怪像。耿鹤翔飞双足一点,已然上屋。

这是他自己的家,门路自是熟悉,眨眼之间,他已转到上房,双足一挂,一式倒吊金钩,脚上头下,和身坠落,把眼朝窗口觑去,还未瞧得清楚,倏地眼前影儿一晃,劲风扑到,来人已然递了一掌,快捷利落之极!功力也似不小。耿鹤翔左袖一扬,那劲风已给反撞回去,只听他口里低低呼道:“继儿,是我,别胡乱发招!”对方那人一听声音,失惊叫了声“爹!”耿鹤翔已身如游鱼,飘进屋里。

那发掌的人正是耿鹤翔的儿子耿继鹤,年方十八岁,生得面如冠玉,目似朗星,端的一表人材出众。他见爹爹已进屋去,便也紧跟而入。到得房里,但听继鹤叫道:“爹,你老人家原来还健在!”

耿鹤翔把面具卸了下来,微微一笑道:“继儿,你爹是装死,有好东西没有,快拿来给你爹受用。”

不一刻,继鹤端了一壶暖酒,几式精美小菜,爷儿俩便在房中开怀畅饮起来。继鹤满腹狐疑,他生性笃孝,明知他爹这番装死,其中必多缘故,兀是不敢随便动问。待得耿鹤翔把桌上的酒菜,风卷残云般咽了个饱之后,瞪了一瞪眼,问他儿子道:“爹这番装死,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

继鹤点了点头,耿鹤翔乃把事情说出。

耿鹤翔这家人,本是住在江苏镇江府,耿鹤翔中年丧妻,遗下一子,即这耿继鹤,家本富有,父子相依为命,生活倒也好过。耿鹤翔自幼从异人习技,及成,才回江苏家园,在江湖上已然闯出大大万儿,只因他习的是“千手拳”,其快无比,与人过招之时,对方宛如见是与千百只手相搏般的,轻易便为他这千手拳法制伏下来,折倒在他手底里的人无算,因此江湖上的人,送他一个绰号叫“千手如来”,他也居之不愧。

只因所向披靡,耿鹤翔傲心渐生,一天在花园里练功,穿的是长袍阔袖,招式展开,袍袖飘飘,宛似天仙飞舞,练到急处,只见一片袖影。耿鹤翔不由蓦地一悟,肚里道:“练拳时带动这袖子飘扬,姿态好看极了,如能把它练成一种独门武功倒也不错。”

寻思一定,从此便把千手拳化到两袖上来,要知使袖要比使拳艰难上千万倍,拳的劲道乃身体上天生遗传下来的,袖上劲力却要有深湛内劲配合不可,才能劲透袖端,方能成为一种武功,若如刚才练拳时那模样,袖上一点劲道也没有,那只是弄歌舞般好看而已。耿鹤翔内功本已有了火候,自从有了这个念头之后,益加朝夕进修,把内劲运到两袖来,不过短短三年光阴,耿鹤翔的袖功已然练成。

这一天,耿鹤翔把一套由千手拳演化出来的袖招使完,但觉袖上劲道奇大,可以扫断树木,私心也自欣喜不迭,但这套袖功是他自己参详出来,没有名堂的,初时拟叫它做“千手袖”,又觉不妥,后来心念一动,竟急向内室跑去,那时他的妻子还没有死去。到得内室,向他妻子讨了两个莹晶晶的碧玉,跑到花园里,搬了一块大石头,把碧玉安放其上,然后使劲用袖一拂,倒也厉害,这两块碧玉经他一拂,霍地一声,竟然断为四截。

耿鹤翔大喜过望,雀跃地跳了起来,喃喃自语道:“断金碎玉,碎金断玉,呀,这武功有了名堂啦,它,它就叫断玉神袖吧!”俯身拾起了四截碧玉,喜孜孜地自回房中休息。从此之后,耿鹤翔自创这门武功,就管叫他的“断玉神袖”了。

其实他那时的袖功只是初成,功力兀是有限,若与他后来在墓坟中所演的袖功来比,岂止断玉,碎金也不奇了。

自这番以后,耿鹤翔已然踌躇满志,目空一切,趾高气扬,而他的武功,却也到达江湖上一流人物之境,这年新春耿鹤翔刚满三十岁,孩子也有了,年纪是经八九岁,在家里呆得闷,便想到外边走动走动。他的家是在镇江府的一条村庄上,离开城里要走上半日路程,这天便掇拾行李,径到镇江来,预算在城里玩上几天,才到各处名山胜地玩去。

从家里出镇江城,当然是易事,耿鹤翔出了门,缓缓赶路,行至日落时分,已经进入城里。镇江乃江苏大府,人物荟萃,自是热闹异常,又值新春佳节,城中红男绿女,熙往攘来,路上挤满了人,耿鹤翔找得一处干净店房,投店落宿,便自出门,找得一家小菜馆,拣个凭窗座位,居高俯览,一面吃喝,一面观赏路景行人。

耿鹤翔正自看得怔怔出神,但见大街对面有一块荒芜了的旷地,旷地原是堆满了断砖碎石一应废物,但中央却打扫得干干净净,显然是有人想在此干些什么的。耿鹤翔寻思未了,就见一个老头挑着两只红杠子,后边跟上两人,一男一女。耿鹤翔一瞥已知这老少三人,乃是走江湖卖艺的,因为这一流人物多的是,耿鹤翔倒也不甚留神,只是随便瞧瞧而已。

那三个卖艺的,一到当地,两只红杠子就地一摆,掀开来取出令旗刀枪铜锣花鼓的一应卖艺所需物品,档子摊开,便做买卖,先由那个女孩子耍了一回鸾刀,耿鹤翔初时不大留意,乃至女孩子的鸾刀亮出,但见刀锋如雪,舞动起来,宛似寒鸦戏水,天马行空,矫捷中招式怪异利落,清辉处处,使到紧时,只见白光一圈,兀是不见人影,四周观者,采声雷动,响遏行云,似此身手,岂是个寻常卖艺女孩,耿鹤翔心中不由生疑。

但见人头攒动的旁观者中,有一个人最为怪异,此人一身域外人的打扮,负手悄立,人家鼓掌吆喝,他却冷笑,偶别过头朝小楼一瞥,但觉此人眼如电炬,精光迫人,耿鹤翔心下一颤,心想:“此处怎有这般人物,看这人打扮,回回不像回回,分明不是中土人物,从他两只眼神看来,可知此人内功浑厚,逾于普通武林人物!”心头想着,不禁对这个人注意起来。

耿鹤翔看了半晌,脸色忽地一变,心头火起,他瞧在眼底的竟是那青年人和那卖艺女子眉来眼去,那女孩子,年纪不过双十左右,那个奇装异服的人,看样子也只二十多岁,但见她与他眉目传情,尤其那女孩子,每递一招,秋波盈盈,横里送到,那汉子如醉如痴,呆若木鸡。要知耿鹤翔这人,虽说目空一切,高傲成性,却是正派人物,宅心也是仁慈,乍见这双男女的神态,不由怒气填膺,心中好不舒服。

女孩子的鸾刀舞完,便由一个男孩子接上使劈空掌,只见那老头坐在红杠子上,手里拿着一叠坚固的青砖子,一块块地往空中抛,抛了一下,那孩子倏然迎空发掌,便听轰的一声,说也怪道,那青砖子给他掌力一震,竟自裂成几块,堕下地来,如此连连抽击,不消半刻功夫,已经击碎了十来块砖子,这一下,四周的旁观者,掌声更浓,采声益壮,但看那异装青年,兀是浑若无觉,两只眸子尽在那女孩子脸上溜动。

耿鹤翔心下一气,匆匆结帐下楼,便待赶到当地,怎料他的要到这儿的心念,竟似先给那异装青年瞧透般地,才到场中,青年踪迹已如黄鹤。耿鹤翔咬咬牙,端相了那女孩子一眼,倏地一怔,这女孩子生得好端庄,艳而媚,美而不妖,眉心眼神,似有隐痛在抱,又不像个淫荡无德的女子。

耿鹤翔一怔过后,心下想道:“不管这对男女是邪是正,待日落之后,再探个明白,现下只须跟缀这一拨卖艺的,还怕小子不来。”在他的心念中,已然料定,只须知道这拨江湖男女的落宿处,在旁边守候窥伺,那青年今晚一定会来,这主意倒也不错。待得这拨人生意做罢,回去时跟缀了一会,已然探得这拨人是住在镇江城北的“宾来栈”的店房里,这才要离去,待今晚夜深再来。

耿鹤翔正待走开之际,蓦地里听得一声:“客官慢行,老夫有话相扰。”耿鹤翔急掉头一顾,只见刚才在坐红杠子上那老头,气急败坏的自客栈里走了出来,边走边喊话。耿鹤翔止步回问:“什么事?”

那老头行近前来,睨了耿鹤翔一眼道:“客官刚才不是在小楼之上看小女献丑的?”提“小女”两字,特别嘹亮。

耿鹤翔一怔,皱眉道:“正是!”

老头又行近一步,笑吟吟道:“小女玩的鸾刀如何?看客官也是大行家,请不吝指教!”

这几句话,似谦虚又似不着边际,耿鹤翔兀是不解他的来意,见问只好随便应道:“使得不错,我是门外汉,怎能指教,老丈别客气了?”

忽地,老头脸色一沉,嘿声道:“你在楼上尽是觑着小女,倒也罢了,又到场中端详,现在竟跟了下来,这是什么意思?老夫倒要请教请教!”显然这老头对耿鹤翔误会了。

耿鹤翔原是一番好意,于今给人看成吊膀子的登徒之辈,心中怎能不气。冷笑道:“这倒奇了,我走我的石板桥,你去你的阳关道,难道这儿我便不能来?再说卖艺姑娘人人瞧得,老头子,这么宝贝你的女儿,何不把她藏在家,谁叫她出来抛头露面!”

耿鹤翔性如烈火,哪能禁受得下那卖药老头的噜嗦,此刻这几句话,既赌气说,且迹近轻薄,那老儿益发认定这人是个不良之辈了。这时,门外围拢了许多闲人看热闹,更有一些儇薄无赖在一旁嘻嘻嘲笑,老头瞪了一回眼,气呼呼地道:“好小子,我倒认得你!”说着也不出手,竟自返入店内。

耿鹤翔见那老头一气而行,他反觉心上舒服好多,暗笑道:“好大脾气的老儿,你认得我又怎样,今晚我再来此,看你能奈何我不?”径自回店而去。

当夜三更时分,白天里万头攒动,人声鼎沸的镇江城这时已死寂如死,耿鹤翔一窜出窗,便向宾来栈而去,到得当地,即行上房,翻到后院,一路竟是无人知觉,心中好笑:“那老儿大言炎炎,原来也是个脓包货色,我以为今晚上必会和他们一斗,兀是人影不见,委实乏味!”耿鹤翔艺高胆大,对那老头,视若无物,竟公然摸到他们歇宿的房间外边来。

耿鹤翔俯身拾起一块小石子,手里一抖,霍地一响,那石子碰上房外墙壁,他这一手,江湖上人叫“投石问路”,目的在引起对方的人出来,可也怪得很,过了半晌,还是不见有人奔出,心下一沉吟,伏在窗前一窥,心中不禁茫然,但见房间里物件凌乱,哪有老儿一家踪迹?这岂不可怪!他自料今晚纵不与那卖艺老儿交手,也必与那奇装异服的青年过招,他原就有意来挑剔这青年人的丑行的,怎料这一拨人却去得无踪无影。心下嘀咕着,身形已然翻上房顶,身形才稳,隐隐闻得一阵女人哭泣之声,心中又是诧然,忙循哭声方向奔去!

方过两条小巷,拿眼细看,乍见面前一幢破祠,祠宇似年久失修,破陋不堪,祠外墙壁,显得斑驳可见,可是那哭声,正是发自破祠之内。耿鹤翔双腿一抖,腾身揉升至祠顶,双足往祠檐上一挂,“倒挂金钩”整个身子倒垂下来,四顾中忽地一惊,但见这祠宇很小,里边也没有供奉什么灵牌香炉之属,只觉空荡荡,案边一空隙处,一个人倒卧地上,血流披面,奄奄一息,旁边有个女子,嘤嘤啜泣,这两人正是白天里在旷场上卖艺走江湖的父女,耿鹤翔举目瞥到,几乎失声叫出,再看时,那姑娘愈哭愈凄厉,口中喃喃诅咒,道:“我爹虽然顽固执拗,唉,你这冤家也不该手辣心狠,将爹弄成这个样子!”

耿鹤翔憬然一悟,不由切齿暗骂:“我早就知那小子不是个好人,光天化日里公然吊膀子,现在杀了人家的老子,真真岂有此理。”心念同时又是一转:“这小子当真手辣心狠,吊上人家闺女,又怎可杀她的爹,这么做岂不自坏好事!咦,这姑娘还有一个弟弟呢,到那里去了?”

蓦然间,那姑娘泪光乍敛,陡地一转身,自地上一跃而起,耿鹤翔还没有瞧清楚她在干甚么,她背上的鸾刀已然亮开,左手一扬,寒星数点,破空便朝耿鹤翔身上要穴奔到,耿鹤翔一惊,知行藏已然败露,但自恃武功过人,兀是不惧,阔袖早扬,便把那姑娘打来的暗器打落,原来是几枚用精钢打成的小蒺藜,这种暗器和梅花针一类相似,体积小虽打不远,却是专打人身穴道的,耿鹤翔和那姑娘相距少说也有七八丈远,但觉她暗器射来,劲道甚强,也自一惊,看不出这姑娘出手,腕力却如此之强,看来他爹必是武林高手,那杀他爹的不肖小子,料必更是厉害,耿鹤翔边想边已现身,阔袖飘拂,落下当地。

这其间,破祠里光线甚为昏暗,祠中既无灯火,虽属月夜,祠中也不见怎样明亮,耿鹤翔的身子尚未下地,那姑娘手腕一抖,又是一把铁蒺藜,耿鹤翔阔袖连连挥动,直震得一祠之中,暗器震荡,回旋作响。

猛可里,那姑娘骤见暗器落空,银牙一咬,手起处,鸾刀已然舞得如一团雪花,遽然递到,声势也端的凌厉非凡,耿鹤翔心中一震,暗运内力,劲贯袖尖,呼地一拂,便把姑娘递到刀招扫开,姑娘似不惊异,口中喃喃骂道:“冤家,今晚我跟你拚了,江湖上谁人不知你的流云飞袖和八手神功厉害,我可不惧!”

那姑娘显然是误认了人,“流云飞袖”?难道江湖上也有人以袖为刀?听姑娘口气,这流云飞袖的人,竟是那卑鄙的异服青年。想到这儿,正待开言辩正,姑娘似已认出当前的人,不是她要厮拚的心上人儿,疾然一退,喝道:“你是什么人?也会使袖的!”那姑娘娘误会耿鹤翔也自有一番因由,方才耿鹤翔匿伏檐上,姑娘痛父身危,已经哭得死去活来,哪有闲心旁鹜,及对耿鹤翔听了她的骂声,心头陡震,才微微一动,姑娘耳聪目灵,已然知觉,初时尚不知什么人在窥探,偶抬头睨去,身影乍现,出手便一把铁蒺藜,认穴打去,耿鹤翔阔袖挥动,暗器竟给震落,姑娘又看不真切,以为天下间只有一人能使袖功,自然误认是这个人到来了。

耿鹤翔一下地,彬彬有礼,阔袖一拢,便向姑娘施礼道:“在下乃偶然路过之人,乍听姑娘哭声,才走来瞧瞧,干犯之处,万望海涵!”

那姑娘略一沉吟,细视耿鹤翔一眼,轻轻嘘了口气道;“你不是唐古拉铁?”

“唐古拉铁”这名字,在耿鹤翔听来极其陌生,笑道:“唐古拉铁?我可不懂,在下叫耿鹤翔,江湖上人称千手如来的便是。未知姑娘高姓芳名,令尊何故在此被人暗算?”

姑娘不即作答,借着微弱月色,又端详了耿鹤翔一眼,失声叫道:“你,你不是白天在小楼上看我们耍技艺的?”

耿鹤翔点点头,说道:“不错,姑娘果然好眼力!敢问姑娘,刚才说的唐古拉铁那人,是不是今天在场畔与姑娘打眼色的异装青年,嗯,我早就瞧出他是个无赖!”

姑娘似乎很不高兴,脸色一沉道:“这个你休管它,你也不是好人,今天贼忒忒的一双眸子,老在我身上溜动,爹早叫我提防你,今晚当真到来,姑娘今晚心情不好,也不与你计较,还不快滚,要待姑娘把你打发了?”

虽在盛怒之中,那姑娘柳眉倒竖,杏眼圆晴,似嗔又俏,别有一番风致,耿鹤翔寻思:“真可惜,这么明媚姑娘竟爱上那不肖之徒。”却不就走,他必要根究今晚上这幕惨剧的原委,更要替姑娘杀那异服青年,报那仇怨。耿鹤翔被喝叱,并不着恼,笑吟吟地道:“姑娘休恼,且听我把话说了,自然离开!”

姑娘哼了一声道;“你这人可当真无赖,竟敢冒人家名号,在江湖为非作歹,你要说什么就快说,姑娘可没有闲功夫陪你!”

耿鹤翔一怔,他何尝冒人家名号,这姑娘言词未免令人困惑,要说的话这时反不说了,只问道:“我千手如来在江湖上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姑娘说我冒人名号的话何来?”

姑娘冷笑一声道;“你还装什么蒜,千手如来是江湖上响叮当的铁汉,怎会跟缀一个闺女?”

耿鹤翔这才知道她的误会已深,双眉一皱道:“姑娘当真不信我是千手如来?”心下一急,便待亮式试招,使一路千手拳给她瞧瞧。

娘娘沉吟不语,看她神色,已然给耿鹤翔坚决的态度所动,但还未能尽信,忽地两眼放亮,低声道:“我虽没有见过千手如来这人,也听说过他拳出如风,招式使开,宛如狂风卷地,身前身后,影子万千,却是不曾听人说过,他也会使袖!”语出仍是狐疑之色,炫于面上。

耿鹤翔此刻已听出姑娘言语端倪,脸容一整,亢声道:“真人面前不说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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