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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水长流-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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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脸老气横秋地反剪着双手,不理会常流的反应,自动自发地去寻找可供自己休息的暖阁。走到门口,她仰头望着月色忽然冒出一句,“改名字吧!”   
   “嗯?”   
   侧过头,她那双蓝盈盈的眼对向他。“你不是叫常流嘛!从今后改成‘长流’,不是经常的‘常’,而是长久的‘长’。好!就这样,长流。”   
   莫名其妙的用了一百二十年的名字就这么被改了,常流……不!是长流只能呆呆地望着那个小妖精离去的身彤,连挣扎的话语都省了。   
   他该认命的!从他被改了名字的这一刻起,从随水无法感知他的心思那一刻起,或者再早一点——从他遇到她的时刻起,他就该认命的。   
   从此后,随水长流……真的是随水长流?   
   …   
   “你这么早就起床了?”长流结束清晨的早课,从书楼上缓缓其下来,远远地就看见随水坐在后花园的石凳上。   
   飘到随水的身边,见她耷拉着脑袋,长流好心地询问着:“你不习惯人间的生活吗?”   
   随水猛地抬起头,狠狠地瞪了长流一眼。就是这一眼让长流向后退了一大步——吓的。她那蓝盈盈的眼晴如今泛着绿光,看起来着实有些恐怖,像是……像是没睡好。   
   “你……你哪里不舒服吗?”   
   随水不喜欢他颤抖的声音,尤其不喜欢他怕她这个事实。垂下难看的脸色,她咕哝着,“一夜没睡,感觉真糟糕。”   
   她的语调很低,不过长流总算是找到了症结所在。“你为什么都不睡觉?是不习惯睡在床塌上?”难道晚上她得睡水里吗?那他这个主人是不是要把水塘为她收拾出来。   
   随水沉吟了片刻,玩弄着垂在拇前的发辫,她用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述说着原由。她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长流费尽了耳力,也没能听清楚。“你说什么?什么不能睡?我听不见。”   
   小妖精火了,顾不得那一点点的不好意思,甩开发辫大声地吼了起来:“我说我怕把你为我梳的发睡乱了,所以一夜都没敢上床安睡,只是瞪着床整整瞪了一夜——这样你听见了吧?”   
   他听见了,还很清楚,长流苍白的脸上漾着淡淡的笑痕。真是一个奇怪的小妖精啊!平时凶巴巴又极端强势,原来她是如此爱惜他为她梳的那么简单的发式,原来她也有害羞的时候。   
   他失态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放心地去睡床塌上吧!乱了的发我可以为你再梳。”   
   “你真的肯为我再梳?”这时候的随水忘了身为妖格的强制特权,竟为了他这个死鬼的小小承诺兴奋不已。遇见他之后,她越来越不像一个千年修行的妖精了。   
   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飘在前头不忘回头招呼她,“该吃早饭了,细粥可以吗?”百年的时间足以锻炼他的厨艺,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常家大少爷。   
   提到吃,随水再度兴奋。紧跑两步,她毫不避讳地拉住他宽大的衣袖拖着他往前走。感觉到地真实的碰触,长流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他那套“男女有别”论。就像她说的那样:她不是女孩子,他也不是男人;她是水妖精,而他……是一个死鬼。   
   忽咯了他心底的纠结,随水只是一个劲地嚷着要吃人间的早餐。长流用微笑做着回答,飘人后堂,他去厨房做些简单的餐点。   
   “你等急了吧?可以吃了。”当他端着细粥飘然而至,随水已经趴在了石桌上。是饿的吗?   
   “随水……随水……”他轻唤着她的名字,希望她的身体能为他手上的餐点挪出个地儿来。可惜小妖精根本不买账,依旧我行我素地趴在那儿跟他叫板。   
   长流苍白的手有些疲倦了,将餐点放在一边,他顾不得什么礼节,亲自动手将她搬到一边。他还没碰到她的身体,只听见细细的声音从她的身体里发出来,仔细一听——鼾声!这小妖精居然在等待早餐的短暂时间里睡着了,还是这种呼呼大睡,看样子这一夜没睡对她而言真的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而折磨的来源竟是为了保护这一头实在好看不到哪去的发式,值得吗?小妖精,值得吗?对着她的睡颜,长流问得有些悲哀。   
   她睡得很沉,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睡神的怀把,这是长流成为鬼之后怎么也办不到的。   
   每次合上双眼,他总是看到一双纤细的手将他推开,那双手的主人还大喊着:“鬼啊!有鬼啊!别碰我,你这个丑恶的死鬼别碰我——”   
   他从睡梦中惊醒,脑海中再次出现那让他永世难忘的画面:青绿色的水溶成一个深深的游涡,它带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坠入湖底,坠入地狱,坠入世间的轮回。而他却只是握紧了拳头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在手边结束。他不是无力改变,而是无心救赎。因为他是丑恶的死鬼,正如她所说的那样!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让他很羡慕正在美梦中的随水,这一点羡慕让他一再放弃自己克守的男女有别。伸出手,他抱起了她那如水波般的身体,两个交叠的身影悠悠然地飘向暖阁。   
   一路上,他不时地低头俯视她的睡容。她的嘴角漾着淡淡的水痕,那是小妖精的笑容吧!像西湖的朝阳般有着醒目的喜人。   
   是梦见什么欢乐的事了吗?为何笑得这样甜美?是水底嬉戏的鱼虾,还是湖面泛舟的游人?   
   亦或者,是将要和他“在一起”的永恒?   
第二章   
   大约是白日里睡得太好,以至夜深人静时随水还是毫无睡意。翻来覆去的结果是海蓝色的长发成了一头鸡窝,懊恼地坐起身,小妖精决定去找长流谈判。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让他答应跟她在一起,虽然她是不懂他口中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啦!   
   但是,她喜欢现在的生活。有他在身边,就是比那些鱼虾在身边的感觉好太多了。冲着这一点,她也要他陪着她去随水长流。管他同不同意,她是妖精她说了算。   
   飞过花园,越过长廊,她窜到了他所在的主楼,心里想着要用什么办法把他从睡梦中摇醒。蹑手蹑脚地靠近他的内阁,她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不在!他居然不在床塌上。是在书楼吗?随水心里想着,法力已经开始朝书楼的方向感应他的存在。   
   虽然认识他不是很久,但她知道这个死水鬼是个绝对的书呆子,一天十二个时辰至少有六个时辰是书不离手的。他很有学问吗?不知道!想她随水将所有的时光都奉献给了修行,能懂得经常的“常”不是长久的”长”纯粹是语言习惯,不知道的水鬼还以为她多有学问呢!   
   这有什么大不了,人间的女子识字的也不多啊!尤其是在这个动乱的南宋年间,能安稳地活着就不错了,还识字?想得美吧你!   
   奇怪!怎么使了半天的法力还是感应不到那个死鬼?随水掐指算了一算,似乎从他为她梳发以来她的法力就无法对他起到任何作用。这个作用主要是说她无法向对其他比妖精低等的存在物那样去感应他的存在,他的心思,他的灵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他在为她梳发的过程中禁锢了她的法力?不可能啊!除非他是神,否则以他的灵力绝对做不到这一步。   
   先不管这些,找到他再问个清楚不就得了!   
   随水悬在常府的上空,以她的法眼四下观察着,寻找那片苍白的身影。   
   在那儿!他正飘在常府南隅后花园的围墙处向对面的府院遥望着。随水记得长流曾经说过,与南隅相邻的是府县一户落破的大家   
   徐宅。如此夜深,他飘在半空中望着人家宅院做什么?   
   隐约有什么东西在叮叮终咚响个不停,好奇心驱使着小妖精施展法力遁去自已的身形,变成一团水气毫无生气地卧在长流的身边,观察他的一举一动。长流没有察觉到她的出现,仍做着每夜他都要完成的晚课——窥视。   
   从他的方向可以清楚地看见徐宅占地不大的花园,每晚的这个时候镜花小姐都会坐在庭院里抚琴,今天也不例外。而长流依旧像三年来的每夜,凝听着她的琴声,凝望着她的容颜。   
   她很美,整个容颜达到了宋人对美的全部要求,丝毫不受战乱的影响;她的发髻很美,梳着世间最流行的宫善,一看就知道经过了丫环的精心装扮;她的琴声很美,算不上精湛却足以像她的容貌一样出众——这所有的美加在一起还不足以征服长流的心,最重要的是她那张历经了百年轮回的脸庞。   
   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   
   他看镜花小姐看得出神,随水却看他看得莫名其妙。他的眼中闪动的那些亮光是她弄不懂的原因所在,就像……就像海马爹爹看见海马娘亲的模样。难道这就是他对“在一起”的定义吗?他想和那个制造出叮叮咚咚声响的丑八怪在一起?   
   这个猜测让随水有些恼火,无形的身体有形的力量,小妖精毫不客气地伸出脚——“咚”的一声,她把长流飘在空中的身体给踹到了地面。长流在丝毫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亲近了坚硬的石板路面,鬼身体所感觉到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叫出了声:“哎哟!”   
   “谁?”   
   徐宅的镜花小姐听到声响谅叫了起来:“奶娘!奶娘!你快来啊!”   
   听见小姐的惊呼,年迈的奶娘匆匆赶来,“怎么了,小姐?怎么了?”   
   “有人!围墙的那边有人!”镜花小姐花容失色地壤着。   
   老妈妈立刻上前安抚了起来,“小姐,你一定是听错了。隔壁以前是常府的院落,自从常府公子淹死后,常家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出家的出家,常府早就空了,怎么会有人声呢!   
   镜花小姐依然疑惑重重,“那……那要是其他人混进空着的常府院落呢?”   
   “这不可能。”老妈妈一下子否走了小姐的猜测,“常府空了百年,听说以前也有人进去过,可最后都慌慌张张地逃了出来。常府是大户,家里除了护院一定遍布机关暗道,就是为了防歹人的。现在常府虽是荒了,可那些机关一定还在,没有人敢进去的。而且据说常府的老爷在出家前将家财散尽,到现在还有不少人在每年的清明为常家的坟头上灶香,叩个头,感谢常家的大恩大德呢!冲着常老爷的恩德,冲着常府再无值钱的玩意儿,从没有人去打常府的主意。百年都这么过来了,如今怎么会有人闯进去。小姐,你就安心吧!”   
   镜花小姐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奶娘,既然常家曾经那么风光,他们家的公子又怎么会淹死呢?难道都没有仆役跟在他后面吗?”   
   “这都是百年前的老事了,那时候奶娘我都还没打娘胎里出来呢!,谁还记得那些个糟糟事?不过……听说常府公子的死跟你曾曾曾祖母有关。”   
   “我的曾曾曾祖母?”镜花小姐显得很吃惊,“就是画像里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曾曾曾祖母?”   
   老妈妈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大概是吧!谁还记得清楚?小姐,你该回房安寝了,明儿个老爷不是请了表公子来府里坐坐嘛?八成又要你过去陪着,我看老爷是把表公子当成姑爷看了。表公子好是好,就是家底不够厚实,虽说现在当个官,可万一过些年仗打得再厉害些,世道再乱些,这个官终究是当不长的。不比那些经营北方皮毛、南方珠宝的那些商人,那个殷实……”   
   “奶娘……”镜花小姐害臊得脸部红了大半,可眼神中分明写着少女的情潮。不管怎么说,这是关系她终身幸福的话题。   
   在一道围墙相隔的另一边,另一个关于幸福的话题正在悄悄展开。   
   …   
   你以为水鬼就没有痛觉神经吗?你以为死鬼就不会受伤吗?你以为鬼丈夫就没有自尊吗?   
   长流一边揉着疼痛的身体一边在心里暗暗抱怨着,除了这些丝毫不起威胁的埋怨,他最多也只敢拿眼瞟上几下害他屁股受创,腰部扭伤的罪魁祸苜,再不敢有任何的怒气,因为此刻,那个小妖精蓝盈盈的跟正泛着恐怖兮兮的妖火,看起来比他这个莫名其妙被妖精法力从高空中踹下的受难者更加怒火中烧。   
   难道他被她弄得如此狼狈不堪还对不起她随水小姐了?天理何在啊?   
   受不了她所散发的妖气,长流识趣地先开口:“你把我从那么高的地方踹下来总该有句解释吧!”我都不要你道歉了,给点“骗鬼”的解释总可以吧!长流越来越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很没尊严。   
   他不提还好,这一提反倒让她火冒三丈。随水卷起水袖,露出实在不够力量的手臂嚷了起来:“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把你从空中踹下来?你做了些什么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啊?居然还有脸问!”   
   长流羞赧地红了大半张脸,局促不安地搓着双手喃喃:“你……你都看到了?其实我……”   
   说起这个长流的确很不好意思,再怎么说他也是满腹经纶的饱读之士,生前是翩翩君子,死后也谨遵礼仪之道。但是,两年前一次无意目睹镜花小姐的容貌后,他那长埋了百年的回忆便如潮水涨起,退潮之日遥遥无期。每夜飘在空中,越过围墙凝望她,凝听她的琴声成了他必做的晚课。他就是忍不住,忍不住不去看她。这一习惯即使在随水入住进来也克制不了,这才做下今夜如此丢脸的举动。   
   眼见着随水脸色不好,长流不想在她的眼中看见鄙夷的神色,是故他慌忙解释:“我知道我偷看镜花小姐是很不好的行为,可是……”   
   “你也知道偷看那个丑八怪是很不好的行为啊!”随水对着他的耳朵咆哮,任自己的口水洗涤他的眼睛,她想借由自已的妖气擦亮他的双眼,“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要看她?你应该看我啊!你应该坐在我的面前仔细地看着我,我要你永远记住我,只记住我一个!不准再看那个丑八怪,我说‘不准’,你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说到最后,她干脆抓住他的肩膀剧烈地摇晃着,想要把自已的意愿强行灌入他的脑里。   
   如此一来,长流的脑子更晕了。他以为她是对他偷看的行为引以为耻,可是她生气的原因好像并非如此,难道是他理解错了?   
   不给他醒悟的时间,随水一把抓住他宽大的白色衣袖往外面拖。“走!你这就跟我走!我们随水长流,就你和我,我们永远在一起。”   
   一句“永远在一起”让长流彻底得惊醒了,用力抽出自己的衣袖,冷静地丢出三个字,“别闹了。”   
   “我不是在闹。”她是认真的。   
   刚刚他看那个丑八怪的眼神让她有种发狂的冲动,她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啦!但她却坚持要把他从那个丑八怪的身边带开,光是有这种想法就足够了,她会将它实施到底,不管他同不同意。   
   看出她的坚决,长流无奈地叹厂口气,“我不能跟你随水长流——我不能,随水。”   
   “为什么?”她不明白,“你是水鬼,你可以活在水中。你不能再转世投胎,你也永远不会死,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能跟我一起去水域?难道是为了那个丑八怪?”每每提到“丑八怪”这三个字,随水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状,那样子看上去她反倒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丑八怪。   
   “她不是丑八怪,她很美。”长流只是凭事实而论。   
   就是这个事实让随水气恼,她是妖精,可也有正常的审美观,她知道那个让死鬼眼晴发直的镜花小姐比她这个连头发都弄不好的小妖精美上几十倍。不过不要紧,那个丑八怪没有她这么漂亮的海蓝色长发。这点“特殊”让随水松了一口气,之前她似乎一直很紧张。   
   拣了他旁边的太师椅坐下,她柔软的身体垂到了他的身侧,浓密的海蓝色长发顺势掉进了他杯中。长流想将她的身体扶正,想纠正她身为女孩子该有的坐姿,可所有的话在触及她那宛如海洋般的发丝时全面消音了。   
   一直困在这座宅院里,他没有亲眼见过海,倒是在许多游历书籍上读过关于海的描述。从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在那片海蓝色的神秘中透着几分广博,似有着包容一切的力量。表面上她是肆无忌惮地踏进了他的地盘,其实是她包容了他这个孤魂野鬼的存在。   
   这分认知让他有些感动,手像有自己的意识,缓缓地爬上了她的发,轻轻地揉着。手指深陷在她的发中,感觉如海水抚摸着他的身体。   
   “长流,”舒服的感觉让地的声音有些慵懒,原本紧张的气氛也跟着缓和了下来,“你为什么不能跟我随水长流?   
   “因为这里有我放不下的东西。”像这座宅院,像人间,像隔壁的镜花小姐,像我的百年孤独……   
   “是因为隔壁的丑八怪吧?”他的神情看在随水眼中就只有这一个含义。她原本想用法力窥探他的心思,可是不知为何,只要牵扯到他,她窥读心灵的法力就失去了作用。真是败给这个死鬼了!   
   长流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地的问题,他不想将前因后果全部解释出来,那只好——“差不多吧!”   
   抓住这个“差不多”,随水再接再厉:“那如果那个人间女子死了,你就无所留恋了吧!”   
   长流一惊,“你想做什么?”不是他爱大惊小怪,实在是这个小妖精不按常理出牌,他还是小心为妙。“难道你要把她杀了?如果你真的这么做,我永远都不会跟你随水长流。”   
   “谁说我要把她杀了?”她才不用这么低等的手段呢!“你不是放不下她嘛!那我就让你们在一起,就像人间那些平凡夫妻一样,成亲、生子、老死。她死了,可你死不了啊!这样你就得跟我走了。想想看,你不过是跟她在一起几十年人间岁月,过了这几十年你就永远属于我了,真是太划算了!哈哈哈哈——”随水放肆地大笑着,她大字不识几个,帐倒是算得挺精。   
   长流只将她的话当成了一时玩笑,根本没认真。“我连走路都是飘的,全身冰冷,这样的我怎么跟镜花小姐共度此生?”   
   他的话音刚落,眼前只感觉一阵蓝色的水气,下一刻他的脚在历经百年后第一次接触地面。   
   “你……你是怎么办到的?”惊奇之外长流感觉更多的是高兴,因为他更接近凡人了。   
   随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轻动了动小指头,只听“咯”的一声,堂堂七尺男儿摔了个狗啃泥,这场景让坏心眼的小妖精“咯咯咯”的笑个不停。蓝眼一瞪,长流看见了自己腿上绑的东西——是一根锁链!   
   “锁链的重量让你飘不到空中,不过这根锁链的末端绑在我的小拇指上,要是你惹我不高兴了,我只要动一动这根指头,你就……”她话还没说完,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长流再次因为她摇晃的小拇指而亲吻地面。   
   这个结果让随水十分满意,她暂时松开了锁链,将安全还给他。“好!就这么决走了!我来伪造一份文书,证明你是常家的后人。然后你顺理成章地来此收回常家府宅,大方地住进来,接着就可以把那个丑八怪骗进门了——你们人间管这个叫‘迎娶’是吧?其实还不都一样!一个媒婆扯得天花乱坠,弄得人心痒痒,娶进门两相对望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还不如我们妖精呢!看中了就一起修行,处不好再分开,你瞧这多简单。”   
   长流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瞟了她一眼,“还是算了吧!我终究只是一个鬼,不可能跟镜花小姐这样的人在一起的。”   
   “什么不可能?有我这样法力无边的水妖精在此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说。不可能是对我能力的置疑。怎么?你看不起我?”他要是再敢跟她犹豫,她这就跟他吹胡子瞪眼。   
   长流果真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用无声表示了同意。一个人鬼相亲相爱的计划就这么被一个水妖精外加一个只能算作配菜的水鬼给制定了下来,究竟该项计划如何一请听下回分解!   
   …   
   清晨,一支浩浩荡荡的人马拖着大量的行李以及看起来很丰厚的家财不紧不慢地从城外西行,他们的目的地不是他方,正是常府。街上的老百姓挣扎在这种动荡的岁月,己经好久没见到如此大的阵势。不一会儿的工夫,街上就热闹开了。   
   “听说了没有?这是从北方逃过来的富贾,据说他的金银珠宝能堆满整间屋子呢!”   
   “我知道!我知道!还说他开了好多家当铺、钱庄,比当今皇帝老爷还富有。”   
   “都说这位富贾还只是一位年轻的公子,还没有婚配的对象呢!要是哪家小姐能被他看中,那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据说他是常府的后人,常老爷身前做善事,死后百年常家依然如此显赫,这就是善有善报。”   
   坐在轿中的贵公子将这些街头巷尾的议论一一收在耳中,不觉浅笑而出。他不是别人,正是死了百年的常家少爷,如今他的名字叫水长流,是常家外戚一族的后人。   
   这个名字和身份都是随水为他安排的,她似乎比他更懂得人间的规矩,知道财富之于世人远大于这个人本身的才学。这些财富、仆役和谣言都是她用法力变出来的虚幻,不过是存在于世人的眼中。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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