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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所有的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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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召于展航见面。

“你打算追求哪位老师?”

展航不语。

“校方已经得到汇报,当事人水洗不清。”

展航仍然沉默。

“这是一个陷阱可是。”


  







天上所有的星九





展航看着她。

“等着我踩下去。”

展航不发一言。

“我立于必败之地,若人家看不出端倪,只当我俩行动秘密,稍有蛛丝马迹,我便是误人子弟的坏人。”

展航大吃一惊,“有这样严重吗?”

“你太工心机了。”

“我没有这种意思。”

“你想我调你出心理系?”

“我已走投无路。”展航伸起双臂。

“我应去年辞职,那今年就不会碰见你这样特别的学生。”

展航忽然大胆地把双手放到她腰上去量一量,他的手已经长大,张开虎口,只差一点点,双手的指端就可碰到,真是细腰。

她并没有拒绝。

接着一段日子里,于展航与他讲师的关系,已成为公开的秘密。

于太太私底下担心地问伟谦:“会有什么影响?”

“不怕,只多转校。”

“女方呢?”

“不那不干我们的事,她一把年纪,又有专业资格,难道不知道什么叫率性而为,后果自负吗?”

于太太为之恻然。

她特地去探访朱博士。

坐下她就问:“朱小姐多大年纪?”

“二十八。”

“真是年轻有为。”

“于太太你呢?”

“展航是我最小的孩子,我己是祖母级。”

“真看不出来。”

她开门见山说:“朱小姐你这一注押错了。”

对方诧异地问:“我会有损失?”好似毫不知情。

“名誉是人第二生命,社会并不如你想象中那么开放,我的看法不如你想象中老套,你一得到不雅的封号,下半辈子就要吃苦。”

朱本欣不出声。

“况且,你在大学做事,是一个中世纪般讲品德卫道的虚伪小圈子,谁同谁离婚都会受到谴责。”

朱本欣十分佩服,“于太太,你太明白了。”

“话都说完了。”她摊摊手。

朱本欣叹口气,“下学期我会离校。”

“啊。”

“教书并不适合我,我将赴东岸启业。”

于太太放下心事。

朱本欣忽然说:“展航叫你头痛可是。”

于太太苦笑。

做母亲的抱怨:“太多女性喜欢亲近他。”

朱本欣不好意思说,当他的手搁在她皮肤上,她混身微微麻痹,象误触电流那样紧张。

朱本欣别转了面孔。

这种私隐怎么好同任何人说,况且,来人还是他母亲。

于太太好象把朱本欣当知己:“怎不知道她们同他有什么话好说,不过是个孩子,难道还学十六七岁少女,疯疯癫癫一起吃个冰淇淋,然后齐齐去溜冰不成。”

这分明是指桑骂瑰。

朱本欣微笑着不出声。

于太太叹口气,“我告辞了,预祝你顺风。”

朱本欣送这位好母亲出去。

回到屋内,却连于太太喝剩的茶及茶杯一起丢到垃圾筒里。

她们都不知道,展航在门外,看到了这一幕。

他目送母亲离去,然后,才悄悄走开。

朱本欣一定已经疲倦,不要再去骚扰,至于母亲,他太知道她的牺牲有多大,又决定留在于家,顾全他们兄妹颜面,迁就她是应该的。

展航回学校去。

深夜,他偷偷离家。

被伟谦看见,低声说:“去哪里?”

“假设你什么也不知道。”

伟谦不服,“真妒忌,看你,晚上不睡觉,白天不读书,照样成绩优秀,精神奕奕。”

展航笑着摇头离去。

他用小石子扔向朱本欣寝室玻璃窗,咯地一声,窗户打开了。

她探首出来。

“科学馆向电视台报告:今夜可以看到北极光,是千载难逢机会。”

朱本欣笑了,“几点钟?”

“不肯定,午夜至凌晨,都有可能。”

“那岂非需通宵等候?”

“我们在后园草地上守候好了,上一次在我们这纬度见到极光是六四年。”

“我们为什么这样对话?”

“你不愿开门呀。”

朱本欣找出睡袋,冲了热可可,与展航在后园观星。

“看,看天上繁星。”

夜凉如水,远处不知谁家有池塘,最后的蛙鸣点缀了气氛。

“我嗅到玫瑰花香。”

“所有花丛早已凋谢。”

他们并肩躺在草地上,展航忽然朗诵《小王子》书中一节:“如果你爱着地上的一朵玫瑰,深夜,抬头看星空,天上所有的星都是花朵。”

她看着他,“你地上的玫瑰是谁?”

展航微笑。

“你的神情叫人心酸。”

展航紧紧拥抱她。

她低声说:“紧些,再紧些。”

那夜,他们并没有等到北极光,天露曙光之际,展航怕她着凉,推醒她,叫她返回屋内。

“你呢?”

“今日我需帮母亲做跑腿。”

“不累?”

他微笑,“一点也不。”

朱本欣却打呵欠。

于太太说得对,他应当找一个十六七岁的女伴,一起攀山越岭,不眠不休,去到极地或是沙漠。

她伸手轻抚他的脸。

展航亲吻她的手。

她终于问:“你会想念我?”

他点点头。

没到学期结束,她就辞去教职。

于太太假装讶异,“是吗,她已经走了吗,”然后,隔一会儿问:“可有留下地址?”

展航答:“没有。”

于太太放心了。

也许,不久,会有另外一个女子出现,年龄更大,思想更混乱,那时,才另想办法不迟。

伟谦问:“你不想念朱老师?”

“还好。”

“你牵记的,是另外一个人吧。”

“伟谦,你有无那人的照片?”

伟谦赌气道:“没有。”

隔了一日,展航发觉他书桌上有一张照片。

小小家常照,在网球场上拍摄,李举海一只手搭在伟谦肩上,另一只手挽住她的腰。

她的脸在照片上只有指甲大小,可是美女特征全都显露。

展航立刻用扫描机将脚片输人电脑,利用打印机放大。

伟谦过来看见。

“你打算怎么样?”

展航不打算隐瞒伟谦,“你说呢?”

伟谦不置信,“你要在国际网络上寻人?”

“是,总有人会在世界某角落见过她。”

“也许,人家并不想见到你。”

“那么,她可以不作回应。”

“这样不专心学业,仍然考第一,天无眼。”

“妈妈也是那样说。”

“我来帮你。”

寻人:女,代号星,年约廿六,身高一六八公分,体重约五十公斤,如果有消息,请与于展航联络……

他打开了寻人网页,要求加入内容。

对方忠告他:“资料不足。”

展航取出一本素描部。

“这是什么?”

“我的杰作。”

是一连串速写,主角正是段福棋。

“我的天。”伟谦说。

第一张可追溯到多年前,他们第一次邂逅之时。

“你痴恋她。”

展航不出声。

“为什么?”

展航把那十来张素描都输送出去。

伟谦摇头,“不可理喻。”

展航心中却悠然。

“她会怪你骚扰。”

“我也曾那样想过,不过,现在我觉得时机已经成熟。”

伟谦耻笑他:“对,现在你可以做抹车仔供养她了。”

“客气点好不好。”

“象她这种狐媚子,丢尽全女性的脸。”

“你并不认识她。”

“咄,我早许多年就与她吃饭耍乐,要着迷,比你早。”

展航反而笑了,“好好好,你一切比我强。”

“要寻人,你自己去办。”

他丢下鼠标,回自己房间去。

展航在那个下午完成了寻人启事。

他得到的热烈回答令人讶异。

世上竟有那么多寂寞的人,天天对牢闪烁的荧屏不住浏览。

“夜空君,我肯定在澳洲雪尼市见过你的女神,她的美貌令人侧目,开头大家以为她是某演员……”附着详细地点时问,以便当事人查究。

“我认识她,她现在是我的妻子,你太迟了”,还附着合照,不是不好笑的,那女子长得似女泰山,不过不怕,男伴怎么看她才最重要。

“星是我的病人,不幸她陷入植物状态已近一年,你闲时可以来探访她”。该君不折不扣是美国某大医院的一名主诊医生,附著名片。

数一数,一共六百多个讯息。

其中有十一位直言她们就是他要寻找的星。

展航叫伟谦来读她们的信件。

伟谦惊道:“这简直是色情读物。”

“是,黄色泛滥,无法管制。”

“喂,你不介意耳目受污染?”

“男性对这种事通常比较大方。”

“喂,还附着裸照呢,以为寻人是新绰头,这次你有得烦。”

展航沉默。

伟谦改变话题:“有人想认识你,托我介绍。”

“谁?”

“一个女孩子。”

“今年额满,下季趁早。”

“她有个很特别的名字。”

展航给他接上去:“叫朱八戒。”

“可以看得出你今日心情欠佳。”

伟谦见他不可理喻,赌气离去。

下午,展航发觉伟谦在独自流泪,大惊,立刻走过去:“那女子叫什么名字?我陪她看戏打球跳舞好了。”

“不,不是那样。”

“那是什么?”

“母亲寄来下学年学费。”

“那多好,还有什么烦恼?”

“她变卖了一枚胸针筹款。”

“呵,都是身外物,将来环境转顺可买更多。”

“但是,我自幼坐在母亲怀中,就把玩那枚蓝宝石别针,我记得十分清楚,那是一只白金镶钻的豹子,一爪抓住一级弹子般大小的圆宝石,如今竟需变卖……”

他泣不成声。

于太太连忙赶来安慰他。

展航的目光回到荧幕上,被吸引住了。

这个电子邮件这样说:“是你吧,夜空里寻找一颗星,正是你的口吻,念念不忘逝去的人,过去的事,不愿放手,不能安寝……”

谁,是谁?

讯号已经中断。

毫无疑问是个女子。

傍晚,有两个女同学来探访伟谦,他恢复情绪,央伯母做了三文治水果招待。

女孩们在展航房门外张望,展航佯装不知,待她们走过,他把门关上。

伟谦打电话给他:“出来喝杯咖啡,我们在客厅等你。”

展航很礼貌:“我想早点睡。”

他自后门溜出花园散步。

后园凉亭有一角落是他时常流连的地方,还搁着几本属于他的画册。

一走过去,发觉有人先在赏月,他吓了一跳。

那白衣女孩子见了他,也站起来。

展航问:“你是谁?”

“伟谦的同学黄笔臻。”

“哗,这么多笔划。”一定就是那个名字特别的同学。

她也笑,“幸亏念英文,没有罚抄名字这回事。”

月色下的她眉目清秀。

“你怎么出来了?”

“园子极漂亮。”

“家母花了许多时间在这里。”

“你怕吵,我先进去。”

“不,请留步。”

黄小姐笑笑坐下。

“你也念电子工程?”

“量子力学。”

“难吗?”

“文学艺术那些才需无中生有,少一分想象及创造力都不行,做科学不外去求证已经存在的各种现象,不算困难。”

很少女孩子懂得那样清澈地分析事情。

“来了多久?”

“一年多。”

“一家人都在这里?”

“父母已经不在,只得一个姐姐,住加州。”

呵,身世与展航有点相似,他不由追问:“是意外吗?”

“有无听过泛美八OO班机?”

“哎呀。”

“到今日还不相信是事实。”

“我太明白感受。”

黄笔臻已经转变话题:“这里校风大异,我觉得很难适应。”

展航同情她,“请讲出困难。”

“太自由散漫,无所适从,一切资料都得往图书馆里找,师生之间嘻嘻哈哈。毫无尊卑。”

展航没料到她是个小古肃,不禁好笑。

“是,这边是不作兴鞭挞学生,至于功课,你可以写半张纸交差,亦可宇宙无限,著书立论。”

“哗。”

那时里边有人叫:“臻,臻,你在哪里?”

她站起来,“我要走了。”

“住哪里?”

“宿舍。”

“家母擅烹饪,又好客,闲时请到我家来摄取营养。”

“多谢你的邀请。”

她匆匆走了。

展航隔很久才回到自己房里。

睡到半夜,被伟谦推醒。

“什么事?”展航睡眼惺忪,“有事明天再说。”

伟谦说:“我刚接到母亲电话。”

“呵,伯母怎么样?”展航立刻清醒。

“不是她,是我叔父李举海,他在昆士兰以西回路线海峡潜水失踪。”

展航的瞌唾虫全都赶跑。

“他于前日与友众出海潜水,自麦基港出发,黄昏归队时,独他一人失踪。”

展航睁大双眼。

“拯救队搜索了三十余小时,并无所获,人海捞针,恐怕已凶多吉少。”

两人静坐一会,伟谦又说:“据说叔父有部份遗产留给侄子。”

“那就是你了。”

“是,当可解窘,不过,我仍然希望他活着。”

展航用手抹一抹脸,“他这人如此放肆嚣张,胡意妄为,也不枉一生。”

于太太也起来了,问两个年轻人:“什么事?”

伟谦视于太太为半个母亲一样,轻轻走近,絮絮把事情告诉她。

她听完了,不出声,有一点点激动,终于抬起头说:“我去做咖啡。”

她没有再提这件事。

过了几日,展航看见母亲在花园种郁金香球茎。

他出去帮她。

“埋深一点,否则松鼠会挖出当晚餐。”

展航挥着汗说:“许久不见英先生来访。”

“他对我失望。”于太太微笑。

“的确伤了他自尊心。”

“展翘也许回来过新年。”

“呵,你可有得忙了,先得替她张罗冬衣,让她同你睡吧。”

“伟谦将去出席丧礼。”

终于找到遗体。

“大堡礁有鲨鱼。”

其余的情况也就不消细说。

于太太说:“伟谦承继了一笔遗产,足够他独立生活以及将来创业。”

“我真替他高兴。”

“伟谦苦尽甘来。”

这种形容词只有母亲扪才会想得到,可是又贴切非常。

晚上,伟谦说:“展航,请你陪我到达尔文去一趟。”

“为什么?”

“壮胆。”他说得很坦白。

展航讶异。“你怕吗?”

“有一点。”

“我只能去三天。”

伟谦答:“我也是。”

展航陪他出发,他不是去参加仪式,他特地走道一趟是为着找一个人。

也许,看在往日情谊,她会出现。

可是,场面异常凄清,总共只得他们两个年轻人出席,其余数人,都是陌生的律师与会计师。

那么大的家族,却没有任何表示,难怪伟谦说有点怕。

展航四周围张望,彻底失望,没有,她没有来。

不过,展航也代她高兴,两人之间的恩怨终于告一段落,从此不再相干。

律师们见到伟谦一哄而上,这将是他们未来少主,必需殷勤招待。

展航坐在大教堂极后排,南半球气候正相反,太阳在南回归线上,这正是他们的夏季,穿着黑西装的展航觉得燠热。

忽然,他听见脚步声。

那是高跟鞋独有的声响,展航不由得抬起头。

一个年轻女子穿着黑色套装轻轻走近。

呵,是她,她终于出现了。

展航紧张之极,手心冷汗直冒,她走到后排,就坐在他右方。

看仔细了,不,不是她,年轻得多,而且短发,但一样大眼睛,尖下巴,以及、爱穿极细极高跟的鞋子,李举海一直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子。

那女子一声不响,坐了五分钟左右,并无与任何人招呼,轻轻离去。

这个无名女一定是他最后一任女伴。

展航看着她的背影,呵,对,还有细腰。

这样婀娜的腰肢是天生的,首先,她的身量要比较高,其次,她的肋骨一定比常人细小。

什么都是一早注定的。

伟谦很快搬离于家。

他并没有买什么特别的纪念品送给于太太,可是,他一有空便到于家消磨,仍然帮着做跑服。

一日,于太太在电话里说:“好,蛤蜊炖蛋,红烧猪肉百叶结,我都会做,你放心。”

展航问:“是伟谦吗?”

“不,是小臻。”

“谁叫小臻?”

“黄笔臻,你忘了?”

“你怎么会同她熟稔?”展航意外。

“她陪我去看妇科。”

“我怎么不知道?”

“那时你在澳洲。”

展航笑笑。

“展航,茶凡上有张帖子。”

一张浅粉红的喜帖,打开来,一眼看到伍玉枝的名字。

展航吃惊,“这么早结婚。”

“早结婚也好,生活安定,可干大事。”

“是,早婚适合展翅。”

“他快做第二任父亲。”

“哗,这么会生。”展航大笑。

“展航,玉枝没有等你。”

“妈,我与她是兄弟班。”

于太太自顾自说下去:“现在只剩小臻了,好好把握。”

展航骇笑,“妈,你在讲什么?”

“别跟那些老女人来往,待你三十,她已经五十。”

“她们并不老,只比我大几岁。”

于太太更担心,“终于承认了。”

“正等于我喜欢黑色衣服一样。”

“穿什么颜色不会影响你终身幸福。”

展航转身问:“真有这回事吗,一个人可以终身享受花好月圆?”

于太太只得叹气说:“无论怎么样,我照样爱你。”

他笑了,“这才重要。”

于太太一走开,展航的注意力才回到帖子上。

男方叫陈遂华,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婚后不久,小阿子与小阿女将相继出生,一日,即使相逢道旁,也未必相识。

婚后,女孩子自然而然一个个珠圆玉润起来,为着家庭,顾不了仪容,若比从前更漂亮,则根本不是好主妇,一贯想法如此。

“玉枝,祝你幸福”……但他撕掉了信纸。

最后,由母亲出面,寄赠礼金,他只签了一个名字。

展航早知道会有这一日,可是事情终于发生了,他又伤感,而且,照样对黄笔臻冷淡。

他仍然没有段福棋的下落。

时时带女朋友回来吃饭的是李伟谦。

女孩子对展航总有额外兴趣。

“他可是有不同取向?”

“不,他喜欢女性。”

“你肯定?”

“百份之百。”

“好象正眼不看我们。”

“他只看美女。”

“嘿,你这张臭嘴……”


  







天上所有的星十





那天晚上,展航做梦,看见父亲。

在老家,他坐在妻子对面,背着身子,看不清面孔,有点疲倦,但不是发牢骚,“真累,不想做下去了。”

于太太含笑说:“孩子们很好,你可以放心。”

于先生点点头,展航在这个时候惊醒。

才短短几秒钟,不算是好梦,竟也这么快醒,展航立刻跳起来,跑到母亲睡房。

门虚掩着,母亲仍在床上,孩子们长大后她又比较晚起,不比从前,黎明,天未亮,已经在厨房打点一切。

她侧睡,面孔朝里,背朝外,体态臃肿许多,自从拒绝英氏之后,她放开怀抱,吃很多,不再穿有明显腰身的衣服。

谁会着意一个中年太太的心路历程,她还有过度的乐与怒吗,简直不知道收敛,稍有廉耻,都该压抑。

展航把手轻轻放在母亲肩上。

她仍然非常醒觉,“谁?”马上转身,“展航吗,咦,怎么哭了?”

展航象是回到极小的时候,伏在母亲身上饮泣,这几年来吃的苦,一下子宣泄出来,兄妹三人都可以重新开始,可是母亲一生的欢愉已经结束。

于太太轻轻抚摸他的背脊,展航五六岁时最爱叫妈妈搔痒:“这里,这里,呜,舒服。”

她轻轻说:“我这生也有过快乐时刻,你不必为我难过。”她知道儿子想些什么。

展航仍然紧紧拥抱母亲。

“凶手已经落网,你我应该释然,该让伤口痊愈了。”

于太太点头。

展航对母亲说:“我思念父亲至苦。”

他又流下泪来。

晨曦,展航看到一辆小小班车朝他们家驶来。

下车的正是黄笔臻,眉目清秀,笑容可掬。

“我接伯母去习泳。”

展航意外,“你教她?”

“是,她学得很好,多年前她已学会浮水,现在只差呼吸,她说,为着带孩子,一直没学好法文及游泳。”

“可是,我们兄妹都算是泳将。”

“所以呀,你看,母亲牺牲无限。”

这时,于太太出来,“小臻叫你久等了。”

“妈妈,其实我也可以教你。”

“是吗,”于太太笑:“你要一起来吗?”

“今日我都没有准备。”

她们都笑了,“我俩明白。”

黄笔臻着伯母上车,向展航挥挥手。

这个女孩子明显地已经讨得于太太欢心,那么,母亲喜欢的女生,他也喜欢,不能叫母亲再失望。

回到房里,他又看到了那颗星的电子邮件。

“你已经找到了我,为什么不回复?拿出勇气来。”

展航一按钮,讯息消失。

他己不需要这些虚无飘渺的精神游戏。

展航拨电话给姐姐。

展翘刚巧打算休息,听到他声音,十分惊喜,“是你,展航,你破关出来了吗?”

“什么意思?”

“你的自闭症痊愈了吗。”

“所以我不愿与你多讲。”

“我会回家度假。”

“与男朋友一起来?”

“你怎么知道?”

“一定是想叫母亲看看那个呆子,可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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