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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鱼的逃亡-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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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这样。

以为自己是聪明人,却不够聪明得去逃避爱情,也不够笨得去接受爱情——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我的悲哀?

呆望着它,我反复问着我自己——为什么?

一直没有答案,而我深切地怀疑,这到底会不会有答案?

面对曾经无话不谈的邵天琪,他默默无语,对现在的情况感到荒谬好笑。

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也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面对着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憔悴了。

几次在电话中,听着她浊重的呼吸声和哽咽的声音,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很伤人。

看着她由那个开朗得仿佛不知人间疾苦的女孩变成一个愁苦憔悴的女人,却充满无力感的感觉更叫人难受。

可是她所要求的,正式他所无法付出的,这该怎么办?他真的不知道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对不对?”她苦笑着,佯装潇洒地摆摆手:“这是意料中的事。”

“天琪——”

“不必担心我,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当然更不会是最后一次,我早该习惯的。”

她朝他眨眨眼,用活泼的语气,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似的:“异国的恋情通常都很短暂,也都很美好,我在国外飞来飞去这么多年,谈了N次的恋爱,也失N次的恋,老早习惯了。”

“不要这个样子。”他轻斥,心里真的很难受,怎么也不愿意看着她这个样子:“你不是那样的人,不要假装,是我伤害了你,你大可——”“如何?打你?骂你?”

她轻笑着挥挥手:“你没有伤害我,是我自己伤害我自己,世界上很多事不能谈公平,只有自己有本事伤害自己,也只有自己才会给别人机会伤害自己,这一切都只能说是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我真的——”

“不要对我说抱歉。”她出奇的冷静,眼神是不可思议的悍然:“至少这点尊严让我留着,你不必为了任何事而抱歉,我也不要你的抱歉。”

童天杰叹口气,无措地望着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孩子似的,不知如何是好:“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她微微一笑:“我已经够伤害自己,不会再傻到继续下去,我已经向公司申请外放,也许这次会流放到——西伯利亚吧。”

他愣愣地望着她,无言以对,真的不知能再为她说什么。天琪的爱情强烈而漫长,他却一直没有发现,即使在多年以前,他发现了,也很怀疑事情是否会有所改变。

有些人的感情必须靠时间来培养,越是长久相处,情感越是深厚,可是也有些人的感情是打从一开始到最后都维持不变,恒久弥新。

他是属于后者的。

三十年来,除了古凯波,他不曾为任何女人动过心,永远在寻找的这过程是一件令人十分疲惫的事,他又怎可能去发现一直守侯在身旁的邵天琪?

“其实你真的不必担心我。”她将脸埋进手掌中微微哽咽地泣道:“我一直很清楚的——只是有些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天琪……”“等了你八年,我以为——真的一直以为——你终会发现我的存在——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对于一个从未想到过的为,他是无法回答的。

难道男女之间真的不能存在友谊吗?

难道就一定要这样造成伤害吗?

他深吸一口气,心纠结起来,她的泪水像烙铁一样烙在他的心上:“我不知道,一直知道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朋友,那比爱情重要得多,也一直以为我们可以维持朋友的关系直到永远,从来没有想到过其他的。我原是个不认识、也不相信什么叫爱情的男人,直到认识凯波,而在那之前,我自己没有的东西又怎能给你?”

这是命定?

真的就是如此。

他从未欺骗过她什么,也从未承诺过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相情愿的付出,这又能怪谁?怨谁?

如果有勇气去爱,那么就必须有勇气去承受那在爱之后接踵而来的痛楚。

凭什么去要求世间的一切都要那般美好?凭什么只要爱,却将痛楚丢给别人去承受?

她摇摇头,感觉到心在泣血,却无法停止,无法停止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其实即使早在认识他之时便已明白一切,即使早可预测今日的结局,她又能改变什么吗?又能将付出的爱停止或回收吗?

这种说法是无法成立的。

她长叹一口气,泪水无法遏止地奔流着,就这样吧。

也真的只能如此了。

向来自许潇洒,自许大无谓,那现在又怎能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违背了自己对自己的许诺呢?

要提得起放得下埃如此重复着告诉自己,心痛虽然无法减少,但至少可以看得开一些。

世间的感情原就不能要求公平,那是永远也无法公平的事,谁说付出便一定会有所回报呢?

摇摇头,努力收拾自己满脸的泪水:“我太傻了。”

“不。”他轻轻握着她的手,凝视她的眼:“傻的是我,也许这将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必须错过你——”“不要再对我说这样的话了……”泪水不听使唤地下坠:“如果真的无法爱我,那么请不要告诉我这些,那只会让我更难过……”他无奈地叹口气,明白自己是亡羊补牢,为时晚矣:“抱歉,我送你回去吧。”

天琪点点头站了起来。

在走出餐厅之前,忍不住回头深深地看了几眼。

以后再也不会来了,这个原以为将是自己今生归宿的地方,再也不属于自己……越来越厌倦办公室内特异的气氛,仿佛永远有人在耳语些什么似的——阴郁着脸,她将公文拿了出来,却连半个字也看不进去,想离开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力,谣言传说着她、可人和钟司如火如荼地进行三角恋爱,而她正是那个介入的第三者,仗着几分姿色企图打败辛可人,夺取总经理夫人的宝座——对于这样的耳语,她不知道该还已何种颜色。

人的嗅觉时常灵敏到令人厌倦的地步。

无法辩驳却更不能承认,只有任它在空气中飘扬,压着自己脆弱的神经。

走,无疑是承认被这种情况所击败,背负了她所不愿意背负的罪名;留下,是虐待自己,仿佛永远都踩在不快乐的深渊里——“凯波,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钟司在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之前如此招呼:“可人,‘大宏’的会计要的帐册准备好了吗?好了就赶快送过去。”

颐指气使。

看着辛可人无言的点头,她几乎有点憎恨起她的怯懦来。

放下手中看了半天仍不明就里的公文,她带着一脸的阴郁走进他的办公室,身后的耳语已嚣张地扬了起来——“坐。”

“有什么事吗?”

“你忘了告诉我今天‘罗兰’的人找我开会。”

她一楞。

钟司微微一笑:“早上进办公室的时候收到他们的传真,再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对这件事不太高兴。”

凯波懊恼地瞪着自己的鞋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对不起——”“没关系,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也许你还不太适应这份工作,下次千万别再忘了就好。”

她沉默地抬起头,他的脸上竟真的没有半丝怒意。

可人说,他经常为了她的一点小疏忽而大吼大叫,曾经和他一起工作过的人也说他是个要求极严、决不宽容的上司。

她这次的疏忽也许会使公司失掉“罗兰”这个新开发的客户,他为什么不在乎?

他越是不在乎,她越是难受。

这比挨他的骂更来得叫人无法承受。

“这是我的疏忽,我会向对方的公司解释——”“你不必向他们道歉。”他说得极为自然轻松:“我们自己的姿态很重要,现在是他们需要我们,而不是我们有求于他,你不必为了这一点小事而内疚,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

“这是责任问题。”

“我并不在乎这个。”

“你是在告诉我,你并不在乎你的下属有没有责任感?”

“当然不是,我们——”他嘎然而止,他们如何?原本肯定的一切完全都走了样,他居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了。

望着古凯波冷冷的面容,辛可人甜甜的笑颜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际,他一震,刹时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是古凯波?

还是辛可人?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他叫道,背转过身子,点燃一根烟:“我有话告诉你。”

凯波僵立着,不管他开口说的是什么,她都不会开心。

有人说在办公室内发生的爱情是最为不智的,她到底是做了什么?竟会接二连三替自己惹来这样的麻烦。

在心里轻叹口气,这毕竟不是她有能力可以控制的。

“我们认识到现在半年多了吧?”

“差不多。”

钟司深吸一口气,有些犹豫自己该如何表达:“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有时候我真的完全没有办法了解你,你总是若即若离的,让人猜不透你下一步要做什么,你是我遇到过的最难以捉摸的女人。”

听到这些话,心里有些难过。

记得阿俐曾经说过,她是一本摊开的书,用的却是无人能解的密码所写成。

真的是如此吗?她还以为自己是很容易臆测的。

她真的是如此难以理解吗?是她太过于深奥或是他们将她想得太难懂?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在你的心里真的有我的存在吗?我在你的心里到底是什么?”

望着他僵硬的背影,她黯然地转过头,瞪着窗上的百叶帘,在那以外有辛可人,有许多正等着她回答的耳朵。

钟司是个十分优秀的男人,这是无庸置疑的,他待她的好更是明显,为什么她会没有感觉?

是没有缘分吧。

世间许多的事强求不来,这便是其一。

“你在我心里,是个很好的朋友、很好的上司,却无法成为很好的情人,请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也许是没有缘分,也许是个性使然,总之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无法回报你,我很抱歉。”

“那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拒绝我?而让我抱着错误的希望?”

凯波一震,冷冷地望着他:“你这是在指控我欺骗你的感情?”

“我——”他转回身来,脸色极为难看,从未想过自己会是个没有风度的男人,可是现在他却无法确定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指控,我只是想知道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对我动过心吗?”

“说没有是谎言。”她平静地回答:“但是我太理智了,理智得知道我们彼此并不合适。你太抢眼,不是会属于我的男人,不能说我完全没有迷惑过,可是那是很短暂的,如果有错,我想我是错在没有在清醒的时候告诉你一切吧。”

“为什么?难道我为你做的改变还不够多吗?我抢眼,那童天杰呢?他是活在音乐舞台上的人,他比我更辉煌,为什么你宁可选择他而不是我?”

面对这样赤裸裸的问题,她犹豫了。

这第一次,被强迫说出自己的拒绝,也是第一次,必须为自己的拒绝找个理由——“你是个不轻易接受‘不’的男人不是吗?对你来说,世界是为你而转动的,如果不能说服你,就必须照你的方式去做不是吗?”凯波微微苦笑:“这正是我无法接受你的地方,你太强悍,而我却不是一株菟丝花。”

“我并没有要求你依附我而生活。”

“你不需要要求什么。”她望着窗外的办公室:“属于你的并不是我,而你却蠢得看不见真正可以让你拥有的。”

钟司沉默地追寻着她的视线,那是辛可人的座位,她指的是将要结婚离他而去的可人吗?

“有时候你像个孩子,越是得不到的,越是不肯放弃,问题是,真正握在手上的,你却不懂得珍惜。钟司,你不认为有时你真的是个很残忍的人吗?公平一点吧,你给我的,我不想要,可是却有人为那苦苦等待多年。”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对。”

不带丝毫火气地,他们彼此注视,在对方的眼中所能找到的,都只是遗憾和一点点的伤痛。

感情的世界里,再多的抱歉都不能成立,也不能慈悲,爱就是爱,而不爱也就是不爱,掺杂了别的情愫的感情到头来都只会为对方带来痛苦。

他们是无法相爱的。

庆幸的是,他们现在便已发现这一点,而不至于造成太大的伤害,彼此的幸福都等在命运的下一个转角。

“我明白了。”

不知怎么地,她知道他是真的明白了。

缓缓地,绽开一抹笑颜,诚心地:“祝福你。”

“你也一样。”

钟司自然地张开双臂,凯波走向他的怀中,感到一份真正的温暖,那是——友谊滋长的温暖。

“我们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他看起来饱受折磨,他看起来真的憔悴了。

房俐华无言地叹口气,经过长久的思考,她仍困在莫名的情绪之中,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你躲起来,不肯见我到底是为什么?如果有问题为什么不说清楚,阿俐,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别问我。”她再度叹息:“我真的没有办法回答你,就当我发神经、过渡时期吧,现在见到你,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你没有犯任何错,是我的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告诉我啊,你到底有什么问题?”

“你不要问了好不好?”她吼道。

郑烈一楞,无言地望着她,好半晌放深呼吸一口气:“是有了别人吗?”

“没有。”

“我做错了什么?”

“没有,没有,没有,到底要我说几次你才会明白?你没错,没有别人,没有任何问题,只除了我怀疑我自己到底爱不爱你。”

然后两人都沉默下来,彼此瞪视着,她气喘连连,泪水不由自主地冲上眼眶——这就是世间的爱情吗?

这就是他们在克服了一切之后所得到的结局吗?

他在急促地喘息,突然愤怒地用力击打桌面,桌上的笔筒徒然震落在地上,散了一地零碎的笔——阿俐一震,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之间竟无法理解。

“为什么?”他低声咆哮:“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前的你呢?为什么你会突然开始怀疑起我们之间所共同拥有的?”

“不要问我为什么,如果我知道为什么,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她勉强维持平静的表情,却无法阻止泪水往下流:“你说我不知足也好,说我想得太多也好,我就是这样,这是无法改变的,如同你憎恨我的专断一样,这也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至少给我个理由,至少告诉我你心里想什么,这是你欠我的,你至少欠我一个答案。”

突然之间这一切变得荒谬可笑极了。

两个恋人,彼此瞪视着,试图找出问题真正的核心,却发觉充满了无力感。

人的感觉很难形容,如同感情无法符合逻辑一样,许多的情绪也无法要求正确的线索。

世间的一切,原本就十分荒谬而没有脉络可寻,人更是如此。这一分钟的爱情不能对这一辈子负责,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对这一切感到厌倦,只是无法控制地对生命感到无奈——爱与不爱,到头来仿佛变成一种习惯性的茫然。认真思考起自己的下半辈子要与同一个人度过,便不由自主到感到恐慌起来——他讲师她这一生的最爱吗?

而她又怎能确定自己对他亦然。

在爱得失去理智的同时,可以以为只要有爱便能度过一切。可是当理智复活,责任随之而来,许多不曾考虑到的问题便开始侵犯了所有属于爱的空间。

人生是很漫长的,她怎能在还没弄清楚这一切之前,便给自己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茫然盯着他伤痛的眼,她傻傻地开口:“你怎么知道你这一生最爱的是我?你怎么能肯定你不会再找到比我更好、更适合你的,你又怎么能如此肯定的将一生交付给我,你爱我有深,深到这一生都不会有所迷惑和悔恨吗?”

他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坐到她的面前,凝视她充满迷惘的眼,心已有些明白了。

“你是被自己吓坏了是不是?你不知道对我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爱,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程度会不会伤害到自己,不知道是否该将一生交付给我吗?”

她有些呆滞地盯着他看,居然无法回答。

“很多事情不是这样看的。”他温柔地抚弄她的颊:“在这一生没走到尽头之前,谁也不能说这两个字,可是我确信我是爱你的,不管将来如何,我都愿意为我自己的爱负责任。生命中原没有百分之百肯定的事,在我将我的一切交付给你之时,我便是个赌徒,用我的一生赌你的爱情。”

“你怎么知道你不会输?”

“不,我不知道我到底会不会输。”他温柔地朝她微笑:“可是我爱你,因为爱你,所以才愿意当个赌徒。”

那天他也是这样说的,他说他爱她,而她潇洒地走了,没有半丝眷恋似的,那样自信满满,自以为得到了全世界,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真的以为自己已了解到世间的一切,了解什么叫爱情。现在才知道,自己仍是不够资格讨论爱情的。

凝望她沉思的面孔,他知道她又在思考人生深奥的道理了,有些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孩子似的女子,怎会爱上一个如此哲学家似的女子。

有些宠溺地,他捧起她的脸,柔柔地印下一个吻:“不能叫你想太多,因为你就是这样的爱思考,可是至少答应我别钻牛角尖好吗?”

“什么叫钻牛角尖?”他泪痕未干,有些赌气地瞪着他:“我才不是钻牛角尖,我想的都是很必要的。”

“想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可以想你爱不爱我这一点。”

“那是最必要的。”

郑烈轻轻拉拉她的头发:“有时候我真想好好打你一顿,你那小脑袋里尽装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总有一天我会被你吓死。”

她无奈地叹口气,坐了起来,用力拥抱他。

他轻柔地将她拥在怀里,下颚靠在她的发上,享受这短暂的平静。

事情尚未过去,他明白的,在她还没有自己打开心锁之前,他仍有失去她的可能。

可是他是不能失去她的。

这是他的爱,说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想象没有她的日子他要如何度过。

光是想象,他的心便已纠结在一起,更别提事实了。

都会中的爱情,速食是有的,可是真情、真爱也依然存在,不管世界如何改变,仍是爱她——过去、现在和——永远。

独坐在梳妆台前,昏黄的灯光映着玻璃,里面的人影看起来苍白得像是鬼影——那是她。

镜子前面摆着一张他的相片,那是一年前,她从巴黎回来,在餐厅替他拍的。

他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着,弹奏着她最爱听的曲子,三分之一的面孔隐在另一边,挺直的鼻梁和深邃的眼令她着迷。

这一年来,她每天都望着他的照片,思索着他们可能会有的未来,微微地笑着,以为再也不必在天空上飞来飞去,而可以真正安定下来了。

曾经以为自己的血液中真的有吉普赛的因子存在,在年少时,她是那么样的酷爱流浪。

一直到遇见了他,在外漂泊的岁月变得那样难以忍受,每次一踏上飞机,唯一所想的,便是赶紧回到他的身边,用尽心思博他一笑。

他最爱她的笑容,总说见到她那洒脱的笑,仿佛真的世间没什么值得苦恼似的,令人对生命充满希望。

而她从外面世界带回来的一切,都急于与他分享,多么眷恋他那细细聆听时深思的微笑——她是那样、那样地深爱着他。

用尽全部生命去爱他,以为这一生可以注视着她深爱的容颜。

梳妆台上放着的信封袋,里面装着飞机票。明天她将再度起程,飞往世界的另一个角落,继续那她以为已经结束、事实上却才刚开始的流浪生涯。

他不曾来送行。几年来,他不曾来接过机,也不曾去送过机,她的存在与否,似乎对他没什么影响。

他从没真正在意过她,无论她是否存在。

生命中充满了不公平,在大草原上目睹了所谓的弱肉强食,在都会中饱尝人情冷暖,她该是看透世情的,为什么仍是没参透。

伪装的洒脱,伪装的淡漠和不在乎,在面具撕下之后,血淋淋的一片,惨不忍睹。

伪装出来的毕竟无法长久,多希望他一直只看到她的笑颜,多希望一直给他的都是温柔的笑意。

只要他快乐,她以为自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的。

现在才知道,她是多么地高估了自己。

她在乎的,她什么都在乎的。他喜欢她笑,所以她总是在笑,他喜欢她潇洒,所以她看起来总是那样的潇洒,他喜欢她的人生观,所以她努力使自己看得更多、听得更多——她在乎他的一切,更在乎他丝毫都不爱她。

好苦……

“阿琪?”

“爸。”

邵父走了进来,随手将灯打开:“怎么不开灯?”

“我准备要睡了。”她连忙将泪痕擦去,不敢面对自己的父亲。

他走到女儿的身后,知情地拍拍她的肩:“哭啦?”

“没有。”

“还逞强。你这孩子打小就爱逞强,要生成男孩子不知道多好,当女孩儿可就太好胜了点。”他不胜唏嘘地拿起桌上的飞机票:“又要走了?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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