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心若-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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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零、兄妹
　　　　四岁那年从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父母离异，她由独生女变成了单亲儿童。
两年以后母亲再嫁，她又由单亲儿童变成了拖油瓶。
不要误会，她可并没有什么做苦菜花的命，反倒是被宠得不象话。母亲宠她，新爸爸也宠她，就连毫无血缘的哥哥都当她宝贝一样地呵护着。
原因无他，只因为她叫关昕若。昕若——心弱，或许她亲生父亲真的是个先知也说不定，不然怎么会在她出生之前就预见了她心脏有毛病而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她从不怨天尤人，她反倒庆幸自己的病，因为这样她就可以得到霆佑哥哥无微不至的关怀呵护及疼惜。
霆佑哥哥好厉害！长相一流，学习一流，就连打架也一流。
如果可以，长大以后她一定要做他的新娘！
五岁那年，母亲因产后综合症离世，留下未懂事的他及嗷嗷待哺的弟弟给父亲。
十一岁那年，家里来了新的女主人——他跟弟弟的新妈妈，及小弟弟霆威两个月的妹妹。
父亲一直很辛苦，一个男人带着两个小孩子不容易，所以父亲再娶他从没有异议。而且他喜欢王阿姨，更喜欢阿姨的小女儿——昕若。
昕若很可爱，总是撒娇一般地唤他哥哥；昕若很漂亮，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始终带着真纯的笑；昕若更惹人心疼，小小年纪就要被心脏病所苦，却从不为自己的病而怨天尤人，自惭形秽。
这样还能活得无忧无虑的女孩子很少见。
如果可以，长大以后他一定要照顾她一辈子！
一、妹妹，让人头痛
　　　　“嗷——”
清亮的惨叫划破天边的云层，清晨的朝阳借着这一划开的裂痕射出道懒洋洋的光芒，似是在抗议惊扰了它甜梦的贯彻天际的叫嚷。
男孩“呼”地拉开房门，怒气冲冲的脚步踩得地板“咣咣”作响。
“关昕若，你给我出来！”停在挂着粉红色门牌的房门正前方，他冲着门板暴吼，并且还使了平生最大的力气，狠狠地在门上踹了一脚。“听见么有？给我出来！”
房门里头仍旧寂静无声，隔壁倒是有无辜受害者被吵醒。罗霆佑走出房间，皱眉看向像是要找人拼命的弟弟。目光向下调，在看到被拎在他手里的小东西和他手臂上的三道红痕以后，他才大致弄明白过来，这小子肯定又被整了！
罗霆佑无奈浅笑，“霆威，打赤膊不冷吗？先去穿件衣服吧！”他一副要把人家大卸八块的表情立在那，傻子才会给他出来送死。
罗霆威不理，依旧奋力叫门，手脚并用地砸得门板“邦邦”响。“你到底出不出来？他妈的，非要我废了这扇门不可啊！”
连脏话都出口了？！看来这回是真被气得不轻！
没多一会，睡楼下的夫妇二人也被吵醒了，双双上了楼来，看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竟然让罗家的小儿子一大早就很没公德心地歇斯底里大吼大叫，抡拳踢腿。
“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
“妈——你看看……”
罗霆威还没来得及告状，就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他砸了半天的门竟缓缓打开来。一个穿着卡通图案睡衣的小女生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走出门来。
放下手，她环视一周，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堵在她门口的黑面神脸上，声音软软甜甜地问：“怎么了？”迷迷蒙蒙的一双大眼睛，水盈盈亮晶晶的，里面装的满是无辜莫名的神情。
问他怎么了？！她竟然还好意思问他怎么了？！
“关昕若！”罗霆威高声咆哮，吼得声嘶力竭。
可爱小女生被震到，细弱的肩膀明显一缩，白皙的小手抓着胸前的衣襟微微颤抖，惨白了一张小脸惊惧地抬眼瞅着暴跳如雷的人。
“霆威，你不要那么大声，会吓坏她！”罗霆佑轻声斥责弟弟。
“她胆子大得很，声音大一点吓不死她的！”早把这丫头的脾性摸得熟烂的大哥会看不出她是在装样子博取同情？竟然还替她说话！
罗世成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你大哥说得没错，昕若心脏不好，你这样冲她大声嚷嚷，她胆子再大也让你吓出毛病来。有什么事先回房间穿好衣服，消消火气再心平气和地解决……”
“爸！这丫头纯欠揍的，你还帮她！”
“啧，听话！”
“可是……”很不服气！“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罗霆威愤愤地瞪了缩在母亲怀里，楚楚可怜的小女生一眼，转过身重重地跺着地板，回到自己房间，“嘭”地甩上门。一秒钟后，门又打开，一只白色的“小绒球”飞出，而后再一次让可怜的门板发出震天巨响。
“妈——”小女孩又瑟瑟地向母亲怀里缩了缩。
王曼垂头看着仍把脸埋在自己怀里的小女儿，“没事没事，霆威逗着你玩呢！”
罗世成很火大，厉声道：“反了你了！叫你小声一点，听不见啊？”
“好了，你也小声一点吧，才五点多，不怕吵了邻居？”王曼软声劝道。“走吧，我们也先下去换了衣服再说。要训人也得先刷牙洗脸啊！”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欺负昕若好像很上瘾似的！”
“行了！行了！你也别太偏心昕若了，回头惯坏了她。”
“我偏心了吗？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宠她宠谁？”
“是是是，我谢谢你！”
“你谢我干嘛？她是我女儿，我宠她不应该？”
“对对对，应该应该！”王曼好笑，这女儿到底是谁生的啊？
“……”
……
见父母都下了楼去，关昕若又瞄了眼罗霆威消失的方向，暗自吐了吐舌头，得意地偷偷贼笑。
将她这一俏皮神情尽数收入眼底，罗霆佑莫可奈何地摇头轻笑，抬手宠溺地理了理小妹妹的长发，“他又哪里得罪到你了？”
关昕若俯身抱起在她脚边磨蹭的小绒球——一只白毛小猫，抬头冲罗霆佑只是微笑。
天使般的笑颜纯净明透，貌似毫无心机，但他自是清楚明白，这小丫头贼得很！过于心疼她的父母亲大人怎么也不会相信，一直以来在欺负人的是她，而不是可怜霆威。然而问题是唯一知根知底的他也宠她宠得过分，绝然不会穿她的底。只不过可怜了他那个榆木脑袋的弟弟，怕注定了被她作弄的命。
清晨五点，一家人洗漱完毕，五口人齐聚在客厅里开家庭会议。
“罗霆威，你倒说说看，你一大清早的就扰得四邻不安的想干嘛？拆房子啊？”罗父怒目圆睁，瞪视着小儿子。
穿戴整齐的罗霆威双手环胸，一脸愤愤不平地站着，“问你宝贝女儿啊！问问她干了什么好事！”
关昕若没吱声，乖巧地坐在沙发上，梳理小猫柔软的皮毛。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罗霆威卷起袖子露出手臂，“看她怀里那只畜牲干的好事！”
“不就是让猫挠了两下嘛，关昕若什么事？”罗世成不解。
“要不是她把猫塞我被窝里，我能被挠吗？”他这辈子跟猫八字犯冲，凡是属猫科的都不喜欢他，就连动物园的老虎都是。在他们家落户着只小畜牲见了他更是毛统统竖起来戒备着，只要挨近它十公分以内就一定会被攻击，没有一次例外。可问题是他也不属狗啊！
“你怎么就确定是我放的，而不是它自己爬进去的？你有证据吗？”语调是满满的委屈。
“我就不信它会自己开锁进门！除了你还有谁这么无聊啊？”
“昕若？！”王曼看向女儿，眼神带有责备。“真的是你？”
罗世成拍了拍妻子的手，“哎，我看不会，说不定小猫昨天晚上就跟着霆威房了呢！是不是昕若？我们昕若啊，一直都是个纯洁善良的好女孩，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闻言，关昕若连忙点头。
“爸！你还护着她？！”还善良呢，她简直就是个插着天使翅膀的小恶魔！“你不知道，她养的那只死猫还挠了我的……害我都不能坐……”
“‘做’？‘做’什么？”关昕若的视线从罗霆威愤怒的脸上逐渐下挪。
坐在一边的罗霆佑哭笑不得，轻拍她额头，阻挡她继续下移的目光，低声道：“胡思乱想什么呢？”
罗霆威当然也明白过来她想到哪里去了，无力的翻了个白眼，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哇——”几乎是立即的，整个人又从实木椅子上跳了起来，手捂着臀部龇牙咧嘴地哀叫。
“啊——”关昕若恍然，“是不能‘坐’哦！”随即又笑道：“还真可惜呢！”可惜不是前面！
“爸，这就是你纯洁善良的好女儿！你瞧她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儿，满脑袋不知道装什么淫秽思想！”
“嗯？”关昕若不明就里地眨了眨眼，一副“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的表情。
罗世成淡淡地看了一眼气得直跳脚的小儿子，“你怨谁？谁叫你睡觉不穿裤子！都十五六的大小伙子了，一点疼就嗞哇乱叫，闹得惊天动地的，像什么样子！”
“我……”他很想哭，真的想哭！公道在哪里啊？冤枉！
不理“无理取闹”的儿子，罗世成低头柔声对小女儿，“昕若难得早起，咱爷俩到公园转转？”态度与之前是天壤之别。
关昕若乖巧地点头，随着父亲向外走。临出门前猛然回过头，“霆佑哥哥不一起去吗？”
“嗯……不了，今天有个小考，我想趁早晨头脑清醒看会书……”看着她垮下肩膀，顿时再忍不下心拒绝，罗霆佑叹出口气，上前，“走吧，反正每天这个时候也要起来跑步了，一道走吧！”
“嗯！”灿烂的笑容马上又爬上了小小的脸庞，让人舍不得移去视线。
“别逛得忘了时间，我做好早饭等你们啊！”王曼在后面嘱咐道。回身见罗霆威依旧气闷地站在原地，不由得轻声叹气，“霆威啊，妈代昕若跟你道歉了。那孩子打小身体就不好，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真的是让我惯坏了。现在你爸更是由着她任性，连我说一句都不让，等回头私下里我一定好好说说她，让她给你陪不是认错。”自己生的女儿她自己还不知道么，今天这事绝对是那丫头挑起来的，跑不了。
罗霆威摇了摇头，“妈，你别这么说。其实宠她我们都有份，平时我不也由着她闹凡事都顺着她么。只是我今天是真让她气着了，从小我就跟猫犯冲，这她清楚的，可她还……”真是白疼了她，他伤心啊！“妈，这事到就算了吧！我们两个整日里吵吵闹闹跟家常便饭似的，你还不知道我么，喊一通也就什么气都消了，你可别真说她啊！”他知道昕若自尊心强，他对她横眉怒目地大吼大叫没什么大不了，可要是真被母亲因为这事数落了，那可真有她难受的了。他怎么火她都可以，可却见不得她被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责罚。
王曼歉然地摸扶着男孩的脸颊，“难为你了，两个人同年纪，你还要这么让着她。还有霆佑，照顾她比我这个当妈的都照顾得周全，昕若有你们这两个哥哥是福啊！也不枉她在这人世上走这么一遭……对了，你那个伤……是不是该上点药啊？”
“啊？”罗霆威立时红了脸，“不、不用了吧！就是让猫挠了几下，没事的！”
“什么没事？那猫爪子不干净，不上药不行。”王曼坚持。
“那、那我自己来！”
王曼找出药水，“你自己行么？”
罗霆威连忙点头。
“那好，我去做饭，实在不行就叫我啊！”
罗霆威继续点头如捣蒜，见母亲大人进了厨房才松了口气。乖乖，他爸也说了，十五六一大小伙子了，屁股哪是随便给人看的，尽管那个人是他继母！
靠坐在大理石的长椅上，双腿闲散交叠，修长的手指缓缓翻动摊在膝头的书册，晨光侧扬，映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孔上，泛着淡淡却耀眼的光晕，额前垂下的几缕不安分的黑发，时而随晨风微微拂动。他眼睫微垂，神情专注，似乎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纸张上印着的方块字里头。四下里各种鸟雀的争相鸣唱，小孩子的嬉笑打闹，重听的老人家高声的打招呼，唠家常……无论多吵杂的声响都入不了他的耳。
超出年龄的持重内敛让他显得有几分读书人的斯文气息，但却丝毫不会给人太文弱的感觉，大概是练过功夫的缘故吧，坚实宽厚的肩膀让人有一种毋庸置疑的安全感，似乎靠在上面可以挡下任何的风风雨雨。
探头打量，那本此时此刻吸引他全部注意力厚重书册正是本《民法》无疑。没错，二十岁的他，在读大学，学习法律。
爸爸说他性情太过温和，其实做律师这一行并不适合。这点她很赞同，无论同谁打交道，他脸上总是带着暖人的笑，斯文有礼，从头看到脚实在瞧不出他有哪个地方能跟那些在法庭咄咄逼人的律师挂上钩。在她看来，他做个文人倒还适合，毕竟他的文笔不是普通的好，从小到大这方面的大小奖项也不知道拿过多少。
她这样告诉他，他却笑着摇头说，爸爸辛苦建立起来的事务所要有人继承，而霆威却是学理的料，所以他做长子的有义务担起个责任，尽管爸爸并没有强迫过。
是的，责任，他向来责任心极重，这她知道。可是要牺牲掉自己的理想，这也……算了，肯负责任是优点，他不恼不怨，这个责任他担得甘心情愿。如果真要他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话，怕是这一辈子他都要良心不安，这样看来一点小小的遗憾又算得了什么呢？况且他对法律也并不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不然成绩也不会总是那么优秀。
坐在他身旁，她瞬也不瞬地看着他专心致志的样子，不觉唇边漾起浅浅的笑。这样的一个人，叫她怎么能移得开视线？没有言语倾谈，没有眼波交会，只是静静地陪着他、看着他，心中也能被幸福的感觉添得实实满满。
“昕若！”不远处，罗世成高声呼唤。
关昕若回过头，看了父亲一眼，怕扰了身边的他，没有应声。站起身，恋恋地又望了眼一心在书本上的人，才起步向朝自己招手的父亲那边蹦蹦跳跳地跑去。
“哎呦，小祖宗啊，你慢点！慢点！不急，别跑！”罗世成忙道。这丫头好像从来都不记得自己心脏有毛病，一个看不住就跑跑跳跳的，让人心惊。
“呵，爸，你不用紧张，没关系！”
罗霆佑抬起头，望着那个发出清甜笑声的小女孩，暖暖微笑。
她活力四射，几乎无时无刻不笑得开怀，让人毫无质疑地相信人间处处有欢声，处处有希望，一切的一切是那样的美好，她所走过的每一个角落，完全不会有黑暗存在。若不是她长得过于瘦小纤弱，任谁也不会相信她身体其实并不好，甚至连身边知情的人也会忘记这一点。
记得她刚随母亲到他家的时候才五岁，父亲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兄弟两个，她心脏不好凡事对她都要让着，照顾着。所以每回跟她接触他们都小心翼翼，霆威甚至是战战兢兢的。对她，他们是能躲则躲，生怕一个不对小小的搪瓷娃娃就会支离破碎。
所以她的恶作剧他从来都是当她好玩不懂事，结果经常是他跟霆威被整得苦不堪言，却束手无策。
终于，她把他都惹到忍无可忍，发了火。他作势追着她要打，她则跑着躲他。可没跑几步，跌倒了，她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起不来。
他吓坏了，连忙奔至她身边，很歉疚，很后悔，更害怕。
膝盖破了，她却没哭，仰着一张小脸，水盈盈的眸子望着不知所措的他，软软甜甜的声音微颤着，“昕若一点也不疼，哥哥还陪我玩，我就不疼。”
恍然间，他明白过来，一直以来，她很寂寞的，恶作剧只是为了改善他对她的疏离态度。她在努力告诉他，她和其他小朋友一样，也可以追追跑跑，打打闹闹，所以不要躲她，不要怕伤到她。
后来，他背她回家，她的眼泪偷偷掉进他的脖子里，他知道，其实她很疼。
再后来，他开始会陪她玩，尽管只是些类似于拼图，画画，讲故事的游戏，但她真的很开心，笑得像天使。而他，也不知不觉被她的笑容感染，陪伴她的时间从没有烦闷无趣。
再再后来，她对他渐渐形成了一种依赖，而他对她也开始放不下。她生病他会在她床边彻夜守候；她伤心难过他会极尽所能安抚劝慰；她开心快乐他也会跟着笑得开怀……
多了他不求，只愿她一生都能健健康康地保持着这份纯净美好的快乐心境，不移不变。
前方对着一笼鸟儿评头论足的一对父女，时不时地荡开朗朗笑声，罗霆佑也跟着笑开，摇摇头，继续低头看书。然而心中眼中却全被那天使般的笑颜占满，心思再也回不到书中去。
叹气，索性合了书，起身向着朝阳的光辉下那道活泼好动的小小身影而去。
二、细密的维护
　　　　“霆威，霆威？霆威——罗霆威——”
从第一堂课课间休息开始，一直到现在的午休时间，只要一有空闲，关昕若就在罗霆威身边打转，不厌其烦地跟他扯东扯西，时不时地还拉拉他衣袖，拍拍他肩膀。
可不管她怎样缠闹不休，罗霆威就是打定了主意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全当她是苍蝇在散步。
关昕若在他前面的位子上坐下来，趴在课桌上看他，“真的生气了？不要这么小气啊，霆威——”
罗霆威看都不看她一眼，自饭盒中挑起一口米饭，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别这样啊！你是男孩子吧？”怎么跟小姑娘一样计较啊！
斜了她一眼，继续埋头吃东西。
完了，这回是真的把他惹火了。早知道今天早上就……这下糟糕了吧！
轻轻咬住下唇，关昕若望着面前的男生，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霆威哥哥，你以后都不打算理我了吗？”声音中有一丝丝颤抖，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霆威哥哥——”
罗霆威挑眉，抬起眼来。他只大她三个多月而已，基本上她从来都不会叫他哥哥，通常都是直呼其名，并且连名带姓一起叫的时候还居多。事实上，没有父母旁人在的情况下，就连对他大哥她也未必肯老老实实地叫一声。他很怀疑这小丫头到底懂不懂得“敬老尊贤”四个字怎样写。
而现今她会乖乖叫声“哥哥”给他听，显然完全是已经穷途末路，无计可施，于是才使出杀手锏，认准了他会一时被叫得心里高兴，头脑一热便跟她和解。
不要说他没有骨气，他确实就是吃这套没错。其实他早没有那么怨她，从早上来了学校到现在，他狠下心肠对她不理不睬，为的不就是能听她撒娇的语音唤一声“霆威哥哥”么！别扭一整个上午就为了甜甜的这一声，是很无聊，但那又怎样？他高兴！
关昕若不遗余力地继续软声低唤：“霆威哥哥——人家真的知错了，不要在生气了，好不好？”好了，看样子是没关系了。隐约地，她看见罗霆威低垂着头在笑，他肯笑就代表不会再怪她了。看来还是这招有效啊！尽管这声“哥哥”她叫得很是心不甘情不愿，她吃亏啊她！不过这也总比白天坐在同一个教室里头，晚上住在一个房檐底下，时时冷战要强得多。气压过低，她细弱的小小肩膀可扛不住啊！
罗霆威通体舒畅，脸上的笑意再也藏掩不住，索性放下筷子，与面前的“小妹妹”对视。然而却见到一张全无悔意的小脸。嘁，声音听起来倒是有诚意得很，可这些年来他怎会不知，她关昕若对声调语音的拿捏向来是分寸得宜。假如她想让你觉得她现在很伤心，闭着眼睛听她说话，你绝不会把那个笑到脸快抽筋的人跟哀戚忧楚的完美声调联系在一起。
算了，虽然她不够诚心，但肯认错就已经很了不得了，他还敢指望她跟他鞠躬行礼不成。不过仍忍不住要抱怨两句，“说实话，你到底为了什么非要一大早上就作弄我，还把我整得凄惨无比？”
见警报解除，立马收起讨好的软腻声线，女孩学着对面的人挑起眉毛，“你不知道？”
老实摇头，“至今为止我仍然觉得自己很冤枉！”
“很冤枉？”她双手托腮，笑笑地看他。
“是啊！”
“哦！”脸上依然带笑。
“哦？你就‘哦’一声就完啦？”罗霆威瞠大了眸子。
“不然呢？”
“……”
过了好半晌，罗霆威才闷闷地开口，“敢情是你大小姐日子过得无聊，拿我开涮啊！”
关昕若眉开眼笑地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
“怎么不见你去整大哥啊？”
“他最近要考试啊！”她是个体贴的好妹妹！
“可是上次，大上次，大大上次……大哥好像都没有考试吧！”遭殃的还不都是他！
“可是你弱点比较多啊！”很理所当然的口气。在她眼中，罗霆佑几乎是零缺点的，若真想捉他把柄，还真是无从下手呢！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想。
可是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又犯错误了，好不容易哄了一上午霆威才肯理她，这下好了，看他那乌青的脸色，八成到了明天早上也不大可能会消气。
急忙站起身，从后面搂住罗霆威的脖子，她撒娇道：“还有啊，最重要的是我喜欢跟霆威哥哥玩啊！我们年龄比较近嘛！”
这还差不多。
软软的身子伏在自己背上，细白的手臂环于颈项，温甜的气息吹拂在脸颊耳际，不由得，罗霆威的耳根开始微微泛红，小孩子一样，颊边露出浅浅的笑窝，那笑容宠溺而且满足。
好热！真的很热！
不是才六月初么，为什么太阳会这么毒？站在大太阳底下，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反着强光，晃得她都不敢抬起头，似乎只要走出阴凉她就会马上被晒化烤干。
不知怎么搞的，竟然浑身虚软无力，才出了教室不到一刻钟，脑袋就开始晕沉沉的，运转得极其慢速。
吐出一口灼热的气，关昕若靠着树干缓缓坐下来。抬头看了眼在篮球场上挥汗奔跑的霆威，她很庆幸现在坐在树底下乘凉的女生她不是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