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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鼎记-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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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离他身边尺许,不敢再进。韦小宝笑道:“放开便放开,有什么希奇?”挥动匕首划了个圈子,铮铮铮一阵响声过去,七八柄长剑剑头齐断,匕首尖头又对住那青年的后心。众蓝衣人一惊,都退了一步。韦小宝道:“放下银子,我就饶了你们的头儿。”手捧银两的几名蓝衣人毫不迟疑,便将银子银票放在桌上。只听得帐外数百人纷纷呼喝:“莫放了匪徒!”“快快投降!”原来适才一下混乱,帐中两名军官逃了出去,召集部属,围住了中军帐。那道人喝道:“先杀了小鞑子!”拔起赌台上长剑,白光一闪,噗的一声,已刺在韦小宝小定右胸。他一剑计算极精,横斜切入,自前而后的击刺,料定韦小定中剑之后,身子必定后仰,匕首尖便离开那青年的背心。不料长剑一弯,拍的一声,立时折断。韦小宝叫道:“啊哟,刺不死我!”众蓝衣人见他居然刀枪不入,无不惊得呆了。那道人只觉剑尖着体柔软,并非刺在钢,甲背心之上,一时不明所以,他哪知韦小定内穿防身宝衣,利刃难伤。这时中军帐内已涌时数百名军士,长枪大刀,密布四周,众侍卫和军官也已从部属手中取得兵器。那十几名蓝衣人武功再高,也已难于杀出重围,何况几人长剑已断,首领又被制住,本来大占上风,霎时之间形势逆转,一败涂地。那青年高声叫道:“大家别管我,自行冲杀出去!”众侍卫和军官涌上,每七八人围住了一人。这些蓝衣人只要稍有动弹,便是乱刀分尸之祸,只得抛下兵刃,束手就擒。韦小宝心想:“这几个人武功了得,又和朝廷作对,说不定跟天地会有些瓜葛,我怎生放了他们走路?”当即笑道:“老兄,刚才你本可杀我,没有下手。倘若我此刻杀了你,不给你翻本的机会,未免不是英雄好汉,这叫做王八羔子,赢了就跑。这样罢,咱们再来赌一赌脑袋。”这时已有七八般兵刃指住那青年。韦小宝收起匕首,笑吟吟的坐了下来。那青年怒道:“你要杀便杀,别来消遣老子。”韦小宝拿起四颗骰子,笑道:“我做庄,赌你们的脑袋,一个个来赌。哪一个赢了的,立刻便走,再拿一百两盘缠。骰子掷输了的,赵大哥,你拿一把快刀在旁侍候,一刀砍将下去,将脑袋砍了下来,给我们葛通葛大哥报仇。”他一点对方人数,共是十九人,当下将一锭锭银子分开,共分十九堆,每堆一百两。那些蓝衣人自忖杀官作乱,既已被擒,自然个个杀头,更无幸免之理,不料这少年将军要充好汉,竟然放一条生路,倘若骰子掷输了,那也是无可如何了。那道人道:“很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韦小宝道:“死马难追!我花差花差小宝做事,决不占人便宜。这位不知是小姊姊还是小妹妹,刚才帮我在骰子上吹了一口气,保全了我的脑袋,你就不必赌了。你的小脑袋儿,算是我赢了之后分给你的红钱。拿了这一百两银子,先出帐去罢。传下号令,外面把守的人不得留难。”一名佐领大声传令:“副都统有令:中军帐放出去的,一概由其自便,不得留难阻挡。”帐外守军大声答应。韦小宝将两锭五十两的元宝推到那少女面前。那少女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缓缓摇头,低声道:“我不要。我们……我们同门一十九人,同……同生共死。”韦小宝道:“好,你很有义气。既然同生共死,那也不用一个个分别赌了。小姑娘,你跟我赌一手。你赢了,一十九人一起拿了银子走路,倘若输了,一十九颗脑袋一齐砍下,爽不爽快?”那少女向青年望去,等候他示下。那青年好生难以委决,倘若十九人分别和这小将军赌,势必有输有赢,如果他当真言而有信,那么十九人中当可有半数活命,日后尚可再去设法报仇。但如由小师妹掷骰,赢则全师而退,输了全军覆没,未免太过凶险。他眼光向同门众人缓缓望去。一名蓝衣大汉大声道:“小师妹说得不错,我们同生共死,请小师妹掷好了。否则就算是我赢了,也不能独活。”七八人随声附和。韦小宝笑道:“好!小姑娘,你先掷!”将骰盆向那少女面前一推。那少女望着那青年,要瞧他眼色行事。那青年点头道:“小师妹,生死有命,你大胆掷好了。反正大伙儿同生共死!”那少女伸手到碗中抓起四粒骰子,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突然抬起头来,向韦小宝看了一眼,拿着骰子的手微微发抖,一松手,四粒骰子跌下碟去,发出清脆的响声。那少女闭上了眼,竟不敢看,只听得耳边响起一阵叫声:“三!三!三点!”夹杂着众侍卫官兵笑骂之所。那少女虽不懂骰子的赌法,但听得敌人欢笑叫嚷,料想自己这一把掷得很差,缓缓睁眼,果见众同门人人脸色惨白。四粒骰子最大的可掷到至尊,其次逃谠、地对、人对、和对、梅花、长三、板凳、牛头等等对子,即使不成对,也有必点以至四点都比三点为大。这三点一掷出来,十成中已输了九成九,就算韦小宝也掷了三点,他是庄家,三点吃三点,还是能砍了十九人的脑袋。一名蓝衣汉子突然叫道:“我的脑袋,由我自己来赌,别人掷的不算。”那道人怒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如此贪生怕死?堕了我王屋派的威名。”韦小宝道“众位是王屋派的?”那道人道:“反正大伙是个死,跟你说了,也不打紧。”那蓝衫汉子大声道:“我是我爹娘生的,除了爹娘,谁也不能定我的生死。”那道人怒道:“你小师妹掷骰子之前,你又不说,待她掷了三点,这才开腔。我王屋派中,没我这号不成材的人物。”那汉子性命要紧,大声道:“五符师叔,我不做王屋派门下弟子,也没什么大不了。”另一名汉子冷冷笑道:“你只求活命,其余的什么都不在乎,是不是?”那汉子道:“这位少年将军明明要我们一个个跟他赌。小师妹代掷骰子,你们答应了,我出声答应了没有?”那蓝衣青年森然道:“好,元师兄,从此刻起,你不是王屋派门下弟子。你自己和他赌罢。”那姓元的道:“不是就不是好了。”韦小宝道:“你姓元,叫什么名字?”那姓元的微一迟疑,眼见同门已成仇人,自己若说假名,必被揭穿,说道:“在下元义方。”那青年哼了一声,道:“阁下不妨改个名字,叫作元方。”韦小宝道:“为什么改名哪?嗯,元方,元方,少了个‘义’字,他是骂你没有义气。喂,王屋派的各位朋友,还有哪一位要自己赌的?”注目向众蓝衫人中望去,只见有两人口唇微动,似欲自赌,但一迟疑间,终于不说。韦小宝道:“很好,王屋派下,个个英雄豪杰,很有义气。这位元兄,反正不是王屋派的,他有没有义气,跟王屋派并不相干。”那青年微微一笑,道:“多谢你了。”韦小宝道:“来人,斟上酒来!我跟这里十八位朋友喝上一杯,待会是输是赢,总是生离死别。这十八位朋友义气深重,不可不交。”手中军士斟上十九杯酒,在韦小宝面前放了一杯,一十八个蓝衫人各递一杯。那些人见为首的青年接了,也都接过。那青年朗声道:“我们跟满洲鞑子是决不交朋友。只是你为人爽气,对我王屋派又很看重,跟你喝这一杯也不打紧。”韦小宝道:“好,干了!”一饮而尽。那十八人也都喝了,纷纷将酒杯掷在地下。元义方铁青着脸,转过头不看。韦小宝喝道:“侍候十八柄快刀,我这一把骰子,只须掷到三点以上,便将这十八位好朋友的脑袋都割了下来。”众军官轰然答应,十八名军官提起刀剑,站在那十八人身后。韦小宝心想:“我这副骰子做了手脚的,要掷成一点两点,本也不难。只是近来少有练习,手上功夫生疏了,刚才想掷天一对,却掷成了个六点,要是稍有差池,不免害了这十八人的性命。这些臭男人也倒罢了,这花朵般的小姑娘死了,岂不可惜?”他拿起四枚骰子,在手中摇了摇,自己吹了口气,手指轻转,一把掷下,随即左掌掩住碗口。只听得骰子滚了几滚,定了下来,他没有把握,手指离开一缝,凑眼望去,只见四枚骰子中两枚两点,一枚一点,一枚五点凑起来刚好是个别十。别十便是无点,小到无可再小。他本已打定主意,倘若手法不灵,掷成三点以上,随口便说两点一点,晃动骰碗,扰了骰子,从此死无对证,对方自是喜出望外,自己部属最多只心中起疑,无人敢公然责难。现下作弊成功,大喜之下,骂道:“妈的,老子这只手该当砍掉了才是!”左手在自己右手背上重击数下。众人看到了骰子,都大叫出声:“别十,别十!”那些蓝衣人死里逃生,忍不住纵声欢呼。那为首的蓝衣青年望着韦小宝,心想:“满洲鞑子不讲信义,不知他说过的话是否算数?”韦小宝将赌台上的银子一推,说道:“赢了银子,拿了去啊。难道还想再赌?”那青年道:“银子是不敢领了。阁下言而有信,是位英雄。后会有期。”一拱手,转身欲走。韦小宝道:“喂,你赢了钱不拿,岂不是瞧不起在下花差花差小宝?”那青年心想:“身在险地,不可多不耽搁。”说道:“那么多谢了。”十八人都拿了银子,转身出帐。韦小宝一双眼睛一直盯在那少女脸上。她取了银子后,忍不住向韦小宝瞧了一眼。四双交投,那少女脸上一红,微微一笑,低声道:“谢谢你。”走了两步,转头说道:“小将军,你这四枚骰子,给了我成不成?”韦小宝笑道:“成啊,有什么不可以。你拿去跟师兄们赌钱么?”那少女微笑道:“不是的。我要好好留着,刚才真把我性命吓丢了半条。”韦小宝抓起四枚骰子,放在她手里,乘势在她手腕上轻轻一捏,这一下便宜,总是要讨的。那少女又道:“谢谢你。”快步出帐。元义方见众同门出帐,跟着便要出去。韦小宝道:“喂,你可没跟赌过。”元义方脸上登时全无血色,心想:“这件事可真错了,早知他会掷成别十,我又何必枉作小人。”说道:“将军没了骰子,我……我只道不赌了。”韦小宝道:“为什么不赌?什么都可以赌,豁拳可以赌,滚铜钱可以赌。”随手抓起一叠银票,道:“你猜猜,这里一共多少两银子。”元义方道:“那怎么猜到?”韦小宝一拍桌子,喝道:“这匪徒,对本将军无礼,拿出去砍了!”众军官齐声答应。元义方吓得面如土色,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说道:“小……小人不敢,大将军……大将军饶命。”韦小宝大乐,心想:“这家伙叫我大将军。”喝道:“我问你什么,一句句从实招来,若有丝毫隐瞒,砍下你的脑袋。”元义方连声道:“是,是!”韦小宝命人取过足镣手铐,将他铐上,吩咐输了银子的众军官取回赌本,退了出去,帐中只剩张康年、赵齐贤两名侍卫,以及骁骑营参领富春。当下由张康年审讯,他问一句,元义方答一句,果然毫不隐瞒。原来屋王派掌门人司徒伯雷,本是明朝的一名副将,隶属山海关总兵吴三桂部下,抗拒满洲入侵,骁勇善战,颇立功勋。后来李自成打破北京,吴三桂引清兵入关,司徒伯雷领兵与李自成部作战,奋勇杀敌,攻回北京。当时他只道清兵入关,是为祟祯皇帝报仇,哪知清兵却乘机占了汉人的江山,吴三桂做了大汉奸。司徒伯雷大怒之下,立即弃宫,到王屋山隐居。司徒伯雷武功本高,闲来以武功传授旧部,时日既久自然而然的成了个王屋派。那是先有师徒,再有门徒,与别的门派颇不相同。说起司徒伯雷的名字,张康年等倒也曾有所闻。元义方说道,那带头的青年是司徒伯雷的儿子司徒鹤,其余的有些是同门师兄弟,有几个年长的,他们以师叔相称。那少女名叫曾柔,她父亲是司徒伯雷的旧部,已于数年之前过世,临终时命她拜在老上司门下。他们最近得到讯息,吴三桂的独生子吴应熊到了北京,司徒掌门便派他们来和他相见。路经此处,见到清兵军营,司徒鹤少年好事,潜入窥探,却是志在杀一杀满洲兵的气焰。韦小宝问道:“你们去见吴三桂的独生子,为了什么?”元义方道:“师父吩咐,命我们想法子擒了他去王屋山,以此要挟吴三桂,迫他……迫他……”韦小宝道:“怎么?迫他造反?”元义方道:“是师父说的,可与小人不相干。小人忠于大清,决不敢造反。小人今日和王屋派一刀两断,就是不肯附逆弃暗投明,阵前起义。”韦小宝一脚踢去,笑道:“他妈的,你还是个大大的义士啦。”元义方毫不闪避,挨了他这一脚,说道:“是,是!全仗将军大人栽培。小人今后给将军大人做奴做仆,忠心耿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韦小宝心想对方这一下杀了三名御前侍卫,自己却放了司徒鹤、曾柔一干人,只怕张康年等侍卫不服,至少也要怪老子掷骰子的运气太差劲,眼前这件案子,总须给大家一些好处,才是做大庄家的面子,沉吟半晌,已有了主意,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喝道:“你这大胆反贼,明明是去跟吴三桂勾结,造反作乱,却说要绑架他儿子。你得了吴三桂多少好处,却替他隐瞒?***王八蛋,来人哪!给我重重的打!”帐外走进七八名军士,将元义方掀翻在地,一顿军棍,只打得皮开肉绽。韦小宝道:“你招了不招?你说要去绑架吴三桂的儿子,怎么到我们军营来杀害御前侍卫?御前侍卫和骁骑营,都是皇上最最亲信之人,你们得罪了御前侍卫和骁骑劳营,就是不给皇上面子。”张康年、富春等一听,心下大为受用,一齐出声威吓。韦小宝道:“这家伙花言巧语,捏造了一片谎话来骗人。这等反贼,不打哪有真话?再给我打!”众军士一阵吆喝,军棍乱下。元义方大叫:“别打,别打!小人愿招!”韦小宝问:“你们在王屋山上住的,共有多少人?”元义方道:“共有四百多人。”韦小宝又问:“连带家人呢?”元义方道:“总有二千来罢!”韦小宝拍案骂道:“操你个奶奶雄,哪有这么少的?给我打!”元义方叫道:“别打,别打!有……有……四千……五千多人!”韦小宝大骂:“操你***十八代老祖宗,说话不爽爽快快的,九千就是九千,为什么说四千、五千,分开来说?”元义方道:“是,是,有九千多人。”韦小宝道:“你们这等贼,哪有说真话的?说九千多人,至少有一万九千。”砰的一声,在桌上一拍,喝道:“在王屋山聚众造反的,到底有多少人?”元义方听出他口气,人数说得越多,小将军越喜欢,便道:“听说……听说共有三万来人。”韦小宝喜道:“是啊,这才差不多了。”转头向参领富春道:“这贼骨头,不打不招。”富春道:“正是,还得狠狠的打。”元义方叫道:“不用打了。将军大人问什么,小人招什么。”早已打定了主意,总之是顺着这小将军的口风,以免皮肉受苦。韦小宝道:“你们这三万多人,个个都练武艺,是不是?刚才那小姑娘,只十五六岁年纪,也练武艺。你们都是吴三桂的旧部,有些年轻的,是他部下将领的子女,是不是?”元义方道:“是,是。大家都……都会武艺,都是吴三桂的旧部。”韦小宝道:“你们的首领司徒伯雷,以前是吴三桂的爱将,打仗是很厉害的,是不是?他说我们满洲人都杀光了?”元义方道:“这是他大逆不道的言语,非常……非常之不对。”韦小宝道:“他派你们去北京见吴三桂的儿子,商量如何造反。为什么不到云南去,跟吴三桂当面商量?”元义方道:“这个……这个……恐怕……恐怕别有原因。”实则他们只是要绑架吴应熊,对韦小宝这句话倒不易回答。韦小宝怒道:“混蛋!什么别有原因?你们那司徒伯雷自己早去过云南,跟吴三桂一切都说好了,是不是?”元义方道:“好像……好像是的。”韦小宝骂道:“什么好像不好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元义方道:“是……是的,去……去过的。”张康年、赵齐贤、富春三人听得韦小宝一路指引,渐渐将一件造反谋叛的大逆案攀到平西王吴三桂头上,不由得面面相觑,暗暗担心,不知他是什么用意。韦小宝又问:“司徒伯雷是吴三桂的爱将,带着这三万精兵,为什么不驻扎在云南?你***,王屋山在什么地方?”心想:“倘若王屋山也在云南,这句话可不对了。”幸好元义方答道:“在河南省济源县。”但韦小宝可不知河南省济源县在什么地方,说道:“那离北京很近,是不是?”元义方道:“也不太远。”韦小宝骂道:“操你奶奶,很近就很近。什么也不太远。”元义方道:“是,是,很近,很近。“韦小宝道:“好啊,那离北京近得很哪!你们这些反贼,用意当真恶毒,在京城附近山里伏下了一枝精兵。吴三桂在云南一造反,你们立刻从山里杀将出来,直扑北京,将我们这些御前侍卫,骁骑营亲兵,一个个砍瓜切菜,只杀得血流成河,尸积如山,沙尘滚滚,屁滚尿流,是不是?”元义方磕头道:“这是吴三桂跟司徒伯雷两个反贼大逆不道的阴谋,跟小人可不相干。”韦小宝微微一笑,心道:“你这家伙倒乖巧得紧。”问道:“你们王屋派中,在吴三桂部下当过军官兵卒,有哪些人,一一招来。”元义方道:“人数多得很。”当下说了许多人的姓名,那倒并非捏造。韦小宝道:“很好!你把这些人的姓名都写了下来,他们以前在吴三桂部下当过什么宫职,也都一一写明。”元义方道:“有些……有些小人不大清楚。”韦小宝道:“你不清楚?拖下去再打三十棍,你就清楚了。”元义方忙道:“不……不用打,小人都……都记起来啦。”军士拿来纸笔,元义方便书写名单。韦小宝见他写了半天也没写完,心中不耐,对张康年道:“这人口供,叫师爷都录了下来。”向元义方喝道:“你刚才说的口供,去跟师爷再说一遍,说得有半句不清楚的,砍了你的脑袋,带了下去。”两名军官拉了他下去。韦小宝笑嘻嘻的道:“三位老兄,咱们这次可真交上了运啦,破了这一件天大的造反案子,咱四人非大大升官不可。”张康年等三人惊喜交集。赵齐贤道:“这是都统大人的明见英断,属下有什么功劳?”韦小宝道:“见者有份,人人都有功劳。”张康年道:“说平西王造反,不知道够不够证据?”韦小宝道:“这批王屋山的反贼要造反,总不是假的罢?他们上北京去见吴三桂的儿子,能有什么好事干出来?”张康年道:“这姓元的说,他们要绑架平西世子,逼迫平西王造反,那么平西王事先恐怕未必跟他们有什么联络。”韦小宝道:“张大哥跟平西王府的人很有来往,内情知道得很多,是不是?”倘若他们造反成功,平西王做了皇帝,嘿嘿。”张康年听他语不善,大吃一惊,忙道:“平西王府中的人,我一个也不识。都……统大人说……说得是,吴三桂那厮大……大逆不道,咱们立……立刻去向皇上告状。”韦小宝道:“请三位去跟师爷商量一下,怎么写这道奏章。”张康年等三人和军中文案师爷写好了奏章,读给韦小宝听,内容一如元义方的招供,王屋山中吴三桂旧部诸人的名单,附于其后,奏折中加油添酱,叙述韦小宝日间内到反贼,夜里在营中假装不备,引其来袭,反贼凶悍异常,韦小宝率领众奋战,身先士卒,生擒贼魁元逆义方,得悉逆谋。御前侍卫葛通等三人,忠勇殉国,求皇上恩典,对三人家属厚加抚恤。韦小宝听了,说道:“把富参领和张赵两位侍卫头领的功劳也说上几句。”富春等三人大喜道谢。韦小宝又道:“再加上几句,说咱们把反贼一十九人都擒住了,反贼却说什么也不肯吐露逆谋,我便依据皇上先前所授方略,故意将一十八名反贼释放,这才将全部逆谋查得明明白白。”三人齐道:“放走十八名反贼,原来是皇上所授方略?”韦小宝道:“这个自然,我小小年纪,哪有这等聪明?若不是皇上有先见之明,这一桩大逆谋怎查得出?”韦小宝说是的先前康熙命他放走吴立身、敖彪、刘一舟三人,以便查知刺客入宫为逆的真相。张康年等却以为王屋派来袭之事,早为皇上所知,那么诬攀吴三桂,也是皇上先有授意了,眼见一场大富贵平白无端的送到手中,无不大喜过望,向韦小宝千恩万谢。按照满清规矩,将军出征,若非奉有诏书,不得擅回,虽然韦小宝离北京不过二三十里,却不能自行回宫向康熙亲奏,当下命两名佐领,十名御前侍卫,领了一个牛录三百名兵士连夜押了元义方去奏知康熙。他心下得意:“这一下搞得吴三桂可够惨的了。沐王府天地会比赛,要瞧是谁斗倒斗垮吴三桂。老子今日对两们师父都立了大功,天地会的陈师父喜欢,皇帝师父也必喜欢。”次日领军缓缓南行,到得中午时分,两名御前侍卫从京中快马追来,说道:“皇上有密旨。”韦小宝大喜,当即召集众侍卫,骁骑营众军官在中帐接旨。那宣旨的侍卫站在中间,朗声说道:“骁骑营正黄旗副都统兼御前侍卫副总管韦小宝听者:朕叫你去少林寺办事,谁叫你中途多管闲事?听信小人胡说八道,诬陷功臣,这样瞎搞,岂不令藩王寒心?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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