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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宋青书-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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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一笑“呸”的一声,啐道:“我明教中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好汉!你方才若是硬气一些,说不定老子还饶你一命,这时候却是休想了!”足尖一点,如一只巨大蝙蝠似的飘起,纵身向朱长龄扑去,伸出右手便是一掌印去。
朱长龄不料他说打就打,不由的大惊失色,这四大法王俱是成名二十余年的人物,一身武功之强,放眼江湖也没几人敌得过。心中已然起了畏惧之意,脚步一错,便要躲开来掌。韦一笑何等轻功,凌空一个转折,掌势一缩一放,又向朱长龄袭去,这一掌时机极巧,恰在朱长龄旧力已断新力未生之际,避无可避,朱长龄无法,右手一圈一缩护住胸腹头脸,将被刺穿的左掌迎上,看这架势,竟是欲以一条手臂换这一命。
他平生养尊处优,少有搏杀,何曾遇过如此险境,一时间不由的紧闭双眼,咬牙等待手臂断裂撕心裂肺的痛楚,不料却听得韦一笑一声怒喝:“小娃娃不知好歹!这人适才暗算于你,你竟也救他?”朱长龄睁开双眼,便见青书振起长剑,淬起一串精芒,夭矫纵横,圈转如意,与那韦一笑的难解难分。
第一第十三章 青翼(中)
卫璧见青书举重若轻,袍袖一拂间便解开武青婴穴道,心中大是惊骇:“这人武功好高。”但高在何处,却一点也说不上来。又见青书面如美玉,目似明星,鬓若刀裁,衣冠潇洒,风度翩翩,儒雅非常,宛然魏晋狂生,直似潇湘才子;有生以来竟第一次不由的自惭形秽。
却听青书道:“武姑娘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武青婴一双妙目定定盯着青书,好一会方才挪开,娇怯怯的道:“宋公子武学深湛,真是人中龙凤呢。”青书对她目光处之泰然,淡淡道:“姑娘过誉了,这几下把式还入不了方家法眼。”
卫璧见师妹目光一下子便被青书吸引过去,一时间也不由心底发酸,醋意横生,再看向朱九真,却见朱九真恼怒的瞪了青书一眼后,看也不看他,便又同白观聊的十分欢恰。
十三四岁的少女正是心性多变的时候,但凡少女皆爱幻想,脑中出现的,都是那些偏偏浊世佳公子,倚长剑纵横江湖,意兴飞扬,傲视群伦的场景。而当一日梦中的佳公子骤然出现在眼前之时,那份迷恋崇拜之情,溢于言表也就不足为奇了。
青书一手功夫几乎震慑住了朱家所有人,家仆同朱长龄描述这场景时,朱长龄几乎是立马便决定拉拢二人。而之前青书又曾自称比武输给白观,朱九真自然信以为真,以为白观武学修为极高,只是看她美貌方才没下重手,心中已是颇觉异样,待得白观梳洗过后,衣冠楚楚的走到她面前后,她竟是突然忍不住想在他面前显示自家功夫,于是便有了适才两女看似毫无缘由的比武。
武青婴和青书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独剩卫璧一人尴尬的站在旁边,似乎很不习惯这般被冷落,卫璧极为恼怒,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两女却不理他,几人走在一处,寻了一处凉亭坐下,和着微风朗日,谈天说地起来。白观更是一展辩才,十余年养气修儒的功夫显现出来,端的远见卓识,气度不凡。朱家世代书香,虽有练武,但练武之前,必将四书五经读熟,也必须练好书法,是以朱九真虽然年幼,倒也知识渊博,若非任性刁蛮了些,俨然便是一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此刻她听到白观侃侃而谈,以前认真读过的经史子集一下子便有了用武之地,两人竟是越聊越投机。
青书在一旁听几人聊着,偶尔也插口谈论几句,但有所问,武青婴无所不答,到后来又学问转向武学,朱武二女嘴上侃侃而谈,却是将朱武两家家传武学俱都如数家珍一般道出。朱家家传的“一阳指书”判官笔法,乃是昔年朱子柳结合自身书法修养所创的一套高妙武学,寓意于招式回转之间,飘逸绝伦,宛若山中高人,恍如无双雅士,却与昔年的“一阳指”的煌煌然皇者之风大相径庭。一同传下的自然还有“一阳指谱”,这套南帝问鼎五绝的绝学,保存的也十分完整,只是朱家世代书香,少了雍容气度,习这高妙武学却不能得其精要。更有“段家剑法”可谓段式一脉武学,除却“六脉神剑”,便都由这朱家代代相传了。
而武家一脉的武学较之朱家却是更多,武修文当年师从郭靖黄蓉,身兼“东邪”“南帝”“北丐”三家绝技,虽然悟性不足,功夫未练全,但传承下来的,却十分广博:全真教的内功,桃花岛绝技“兰花拂穴手”“落英神剑掌”,丐帮的“降龙十八掌”中的前九掌,大理段氏的“一阳指”等等,俱都传了下来,只是如此历经数代,每代庄主都贪多务得,总想把所有绝技练全了,到头来却各门武学学得都不过了了,顶多算个二流高手。这一代庄主武烈却是颇有计较,专攻“降龙十八掌”,已将掌法练到一个颇高的境界,但内力却是不足,遇到高手也只有败退一途。
青书从武青婴口中得知这朱武两家各自传承武学,心中也是大叹其这两家所传之博之妙,放眼江湖,也是极为了得的了,纵然较之六大派,单那一门“一阳指”,也未必输了去。但朱长龄、武烈二人,虽说武功也算了得,但较之各大派掌门而言,连功夫最差的鲜于通都未必能胜过。
他心中大是感慨,低头沉思起来,恍若有悟:“当年朱子柳的武功修为也算极高了,能寓书法于武学,只怕较之爹爹也未必弱了去。只是这么创下的武学之中带了点点书香气息,与‘一阳指’指法本身的堂堂正正,气度雍容却是完全不和。武青婴说朱家祖训有言,练武之前,先习书法,自然而然的走向朱子柳的老路,这条路并非不是正道,只是后人悟性不足,书法未练到高妙境界,转而习武,自然而然,那‘一阳指书’也练不到挥洒从容的佳妙境界,‘一阳指’也画虎不似反类犬;而当年武修文修炼的主要是洪七公一脉,走的是刚猛一路,‘兰花拂穴手’‘落英神剑掌’这等飘逸武学,自然无法贯通,而‘一阳指’那温润如玉般的王者风范,修至高深处更非易事,武青婴适才感叹,武家上一代家主穷其一生修炼‘一阳指’绝学,也不过练到‘四品’境界而已。”
想到这里,青书眼前一亮,豁然间悟到了什么:“原来无论多么精妙的招式,都不过是到达彼岸的一条船而已,在真正的高手面前都如一张薄纸一般一戳即破。武学之道,领悟到高妙境界后,寓意其中,将这套功夫真正变为自己的;然后进而精修,如太师傅这等大宗师,举手投足皆合大道,随意出手,便能令人无从抵挡。”他这般想着,无形之间跨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正如一位禅者所说,自己带不走,别人能抢走的,是钱财;自己带不走,别人抢不走的,是学问;自己能带走,别人抢不走的,是智慧。
天下间人忙忙碌碌,为生计营营,在佛家看来是大苦。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各行各业所蕴藏的大智慧,却少有人看得到。武学亦同此理,末流者拼的是招式精妙;二流者拼得是内力筋骨;而上乘者拼的,却是自身的智慧了;至于大宗师,往往谈笑间气度展现,不战而屈人之兵,比拼的,却是自身气度修养了。
青书悟到这层,以前读过的道藏玄学,练过的琴谱曲谱,一下子都仿佛活了一般。他闭上双眼,袍袖无风自动,似乎是与天地契合了一般,方圆十丈之内,风吹草动,虫鸣鸟叫,都能知觉。武青婴见他闭上双眼,一时间不由极为好奇,连叫两声“宋公子”,却不见答应,朱九真、白观二人也察觉到青书的异样,一齐围了过来,见青书神情安泰,周身却散发出一股庄严肃穆之气,竟令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原来青书突然运转纯阳无极功,周身毛孔张开,真气渐行渐进,轮回游转于诸大阳脉之中,蓦地丹田一跳,一股粗大热流从小腹上升,与游转在阳脉之中的真气合为一处。青书心中一动,想起张三丰说过,内力修习到一定境界,便有一道关卡要过,武学高明之士形容为“饿虎跳涧”,便是丹田中忽生热流,而后行功贯通大穴,以致内力大进。这情形青书在剑冢经历过一次,发出如龙吟一般的啸声,但他内力毕竟有得蛇胆之助,非自己辛苦修炼而来,也没来得及锤炼,此刻忽然悟到一些道理,不由自主的想到道藏中炼气窍要,竟是又生出一道粗大热流。青书按捺住惊喜,含胸拔背,全身放松下来,运使纯阳无极功,导引真气贯通任脉中数处大穴,那道热流温润之处,一如温泉,而激进之处,又如野马,奔腾急进,势如破竹一般贯通任脉,方才力竭。青书只觉遍体舒适,发声长啸,周身涌出一股气流,白观三人措手不及,竟被推开三尺有余,险些一跤摔倒。
这一啸却不似剑冢之时那般威猛,却恍如清风拂面,月照大江,虽然清越柔和,却无处不在。朱长龄此刻正在书房中写字,听到这声,心中咯噔一下,笔下顿了一顿,留下老大墨迹。他眼中尽是不可思议,心中骇然:“是子柳公手迹中言道的‘饿虎跳涧’‘龙入大海’的境界!这啸声是白、宋两人谁发出的?”他急急推开门出去,顾不得风度仪表,一溜小跑的就向循声而去,不多时便到那凉亭之侧,便见白观等三人一脸惊骇的望着端坐亭中的青书,心中更为骇异:“宋远桥有子如此,自己又到了什么境界?武当一派上下,果然深不可测。”
青书行功完毕,收束气息,将真气缓缓纳入丹田,便觉丹田中所积真气又浑厚许多,心中一喜,一振衣袖,睁开双眼,便见周围三人一脸诧异,远处的朱长龄更是满面惊骇。
朱长龄快步走近,盯着青书的双眸,只见一片温润,当即急切问道:“青书贤侄,你内力修为到了‘龙入大海’‘饿虎跳涧’的境界了么?”青书轻轻点头道:“适才见两位小姐比斗,突有所悟,行功之下,不料有此收获,却让朱伯伯见笑了。”朱长龄面色怪异,一拉住他手道:“你随我来。”也不管不顾目瞪口呆的三人,径自拉着青书走了。
青书随他走到一间书房,便见朱长龄将门合上,走到书柜前,在第二层处旋开一个小小铁环,便听得“吱呀”一声,一阵刺耳声音传来,书柜缓缓向两边移动,木质地板之上便似是陡然间多了一张嘴一般,层层阶梯延伸到一片漆黑。
朱长龄点亮一个火折,对青书说声:“青书贤侄,我未料到你内力练到如此地步,这里有一桩事求你相助,且随我来。”当即屈身向下走去。青书略微犹豫,也屈身走了进去,便随着朱长龄往前走去。昆仑山长年积雪,这一条秘道中却是十分干燥,蜿蜒扭曲,十分漫长。约莫走了半盏茶时光,朱长龄蓦地驻足,一拉壁上铁环,青书耳聪目明,隐隐听到吱呀一声,想是那书柜又合了起来。朱长龄道:“贤侄,前边不远处乃是我朱家藏书之处,出去之后,切莫将此处秘密泄露。”青书摸了摸腰间长剑,点了点头,却未多说。
两人一路前行,青书蓦地耳朵一动,似是听到什么,当即驻足不前,朱长龄觉身后有异,便问道:“怎么了?”青书功运双耳,但除却朱长龄与自己两人的呼吸,竟是再也听不到丝毫声息,不由暗自纳闷,嘴上道:“没什么,朱伯伯。”两人又走了约莫半盏茶时光,终于到了一间石室模样的密室,朱长龄推开门,道声:“青书贤侄,请进。”
第一第十二章 青翼(上)
那少年自然是卫璧了,听得这话,上下打量一番青书,见青书和自己差不多大年纪,衣衫破旧,满面风尘,不由顿起轻视之意。他与朱、武二人一起长大,对她们向来千依百顺,又英俊潇洒,自然引得两位姑娘芳心可可,心中虽然难以抉择,但有两个美貌少女倾慕,心中不免十分得意,一听表妹爱犬死于非命,便想出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当即喝斥一声:“哪里来的小子!竟敢跑来朱武连环庄撒野!”青书原见他样貌英俊,对其颇有好感,此刻突见此人神色骄横,十足纨绔模样,不由的大生厌恶之感,冷冷道:“武当派,宋青书。”
卫璧听得“武当”二字,心中一咯噔,近年来武当七侠名声大噪,在西域也传了开来,卫璧身为武烈弟子,时常下山采购日常物品,听人说起武当派功夫如何的博大精深,渊深似海,武当七侠是如何的厉害,当时还故作不屑,此刻见青书凌厉眼神,却不由心下发怵,但佳人在旁,又不能失了面子,当即强道:“原来是武当派高第,倒是幸会了。”此话一出,气势已是大不如前。
青书见此人虎头蛇尾,不由好笑,一抱拳道:“幸会。”也不问此人是谁,向朱九真道声:“朱庄主在大堂中么?在下前往拜见。”径自向不远处的大堂走去。白观当着外人的面,却是不愿失了礼数,也一抱拳道:“在下华山弟子白观,敢问公子姓名?”卫璧仿佛找回面子,也拱手道:“武家弟子卫璧,见过阁下高明。”白观点头笑了笑,又问道:“这位姑娘是?”
那少女自然是武青婴,被忽略了这许久,早已不满,见白观问她话,一时间对这灰袍胡子拉渣的粗鲁汉子大生好感,盈盈行礼道:“武青婴见过白少侠。”白观见她举止有礼,风姿动人,也是大生好感,心里暗道:“昆仑山人杰地灵,皆尽如此人物,此行不虚。”几人便在一旁叙话,白观彬彬有礼,颇有君子之风,令朱九真等三人俱是好感大生。
青书一人缓缓而行,便要走入大堂,便见一个蓝衫儒生快步走来,握住他手道:“可是武当派的宋贤侄么?这一路可辛苦啦!”青书知他内力不凡,耳聪目明,早听到堂外小小纷争,只道:“武当后辈宋青书见过朱前辈。”两人携手步入大堂,朱长龄呵呵一笑道:“宋贤侄何须多礼,这般岂不生分了!令尊宋大侠深孚大望,为我武林翘楚,昔年你满月之时,我恰在中原,也曾去观礼,令尊气度雍容,深得我儒家三昧。呵呵,委实令我敬佩不已啊!”
朱长龄伸袖拂了拂右首第一张长椅,笑道:“寒舍简陋,贤侄莫要嫌弃。这便坐下吧。”青书忙道不敢,两人又客套一番,终究各自坐下。
青书拱手道:“久闻‘惊天一笔’大名,今日得睹朱伯伯风采,却是不虚此行。”心中却道:“若非知道你品性不端,恐怕真的被你蒙骗了。”
朱长龄呵呵笑道:“宋贤侄和白贤侄一路辛苦,可得在我庄中好好住上几日。我已安排下人预备花草香汤,待会儿便好好洗漱一番。”此刻白观也走了进来,听得这话,慌忙上前,恭恭敬敬的便要跪下磕头,朱长龄忙起身,将他扶起道:“当年令尊风采超卓,朱某早是倾慕不已,只是天妒英才,令尊竟为明教所害,武林正道无不扼腕叹息,今日得见‘断水剑’后人,却是不胜欣慰,白贤侄如此多礼,却是看不起朱某人了。”
白观听他提到父亲,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看这朱长龄的目光已如敬视长辈一般。青书看得心中冷笑:“这朱长龄拉拢人心的本事,委实一流,需想法子让白观不被他蛊惑。”
几人分别坐定,朱长龄笑道:“宋贤侄,白贤侄,小女想必已和你们分别介绍了,那位是武家庄庄主武烈之女武青婴,那位是其徒卫璧,也算是我西域一带难得的俊杰了。”
白观稳定了情绪,含笑道:“两位小姐风姿如玉,卫师兄一表人才,昆仑山人杰地灵,当真羡煞旁人。”他这话说的客气,若平常也就罢了,此刻朱长龄在此,朱九真等三人虽觉此乃实话,却也不得不连称不敢。
朱长龄呵呵笑道:“小女刁蛮任性,可比不得武烈庄主调教出来的弟子,她此番出外溜犬,没得罪两位贤侄么?”
青书、白观俱是一愣,还未说话,朱九真却不满道:“爹爹,我好几位将军都被他们打死了。你还说我得罪他们!”朱长龄冷哼一声,怒道:“你倒还好意思说了!都怪你娘这般纵容于你,昆仑山附近有多少人为你恶犬所伤!好在两位贤侄身手不凡,没被你伤着,否则宋大侠、鲜于掌门怪罪下来,你如何担当的起!”
白观忙道:“朱伯伯切勿动怒,朱姑娘对待群犬尚是有情有义,何况于人?她心地善良,切莫听信小人之言,冤枉了她啊。”青书听得心里吐血:“情人眼里出西施,古之人诚不我欺。”
朱长龄哼一声道:“看在白贤侄为你求情的份上,便不重罚于你。你禁足一月,不得出府,否则你那劳什子‘灵獒营’中一干畜生,我都给尽数杀了!”
朱九真不明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为何如此作为,听得这话,两眼含泪,水汪汪的好不委屈。白观心中看得大为怜惜,但人家家事,倒也不便插手,正欲言又止之间,一个黑衣家仆进来禀报道:“老爷,花草香汤都已备好了。”
朱长龄笑道:“两位贤侄,我领你们去各自卧房沐浴。”
穿廊过阁,亭台间绿草茵茵,假山奇石,一池如碧,当真豪门大户。两人随朱长龄来至西厢,朱长龄笑道:“左首那间厢房还烦白贤侄屈就,宋贤侄便与白贤侄比邻而居,如何?”两人点头道:“如此甚好,劳烦朱伯伯了。”朱长龄笑道:“哪里。简陋之处,两位贤侄切莫见怪。”
又客套一番之后,两人方才进厢房沐浴。
半个来月邋遢过了,这一洗澡,便足足洗了一个多时辰。青书两人出来之时,俱觉神清气爽,好似整个天也突然间开阔不少,白观更是仔仔细细将下巴上的胡子拉渣刮了个一干二净。朱长龄早备好了新衣,两人穿上,莫不如订做的一般。
两人互相一番打量,又是齐齐一笑,青书边走边道:“白兄,你对那朱九真动心了么?”白观听得这句,扭捏道:“我初时见她,便觉就是为她死了,也是心甘情愿,这算不算动心,我却不知道了。她杀我的话我定然毫无怨言,但她若是要杀你,我却不能袖手不管。”
青书听得这句,摇头道:“白兄,你以后尽量离她远些,这女子纵容恶犬,杀伤人命,是一眼可看出之事,白兄当惜身,切勿为了这等女人身陷险境。”
白观叹道:“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心里头砰砰直跳的,哪里有心思去想那些事?便是知道她手上有多条人命,我心里也生不出丝毫的厌恶来的。”
两人都是沉默,青书蓦地展眉一笑道:“白兄,不说这等气闷话了。且再行论道一番,可敢?”白观微微一笑道:“如何不敢?”两人走至大堂中坐下,再唤了家仆通报朱长龄,而后便是几句玄学道藏,儒家经典,字里行间机锋满是,倒不觉时间流逝。
却听青书道:“道德经寥寥五千字道尽天下至理,无为而有,损益得失之间,原不该太过计较的。是以随性而为,每读是书,均有所悟。”
白观听得顺耳,抚掌吟诗道:“河薄星疏雪月孤,松枝清气入肌肤。因知好句胜金玉,心极神劳特地无。”这诗乃是唐末禅宗巨擘贯休大师所做,与陆游的“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一句有异曲同工之妙,大抵说的,还是随意适性,行云流水之意境。
啪啪两声,朱长龄缓步而入,却听他笑道:“青书贤侄一番论调精奥高妙,而白贤侄这诗应情应景,两位贤侄家学渊源,朱某居化外之地,竟是今日方见中原高第。”两人见朱长龄走入,忙站起施礼,朱长龄呵呵一笑道:“适才风尘满面,却是明珠蒙尘了。这一番涤尘荡俗,方还原本来面目。两位贤侄一表人才,武功学识,风采气度俱佳,却是武林之福。”
两人各自谦逊了几句,朱长龄笑道:“真儿她正随青婴卫璧他们后园中戏耍,两位贤侄若有意,不妨去寻他们。”白观道:“那小侄便不打扰了。”又拱手道:“宋兄,咱们一块去吧?”也不等青书答话,起身飞一样的去了,青书见他去的匆匆,无可奈何的叹口气道:“朱伯伯,小侄也告退了。”朱长龄含笑点头。
青书信步漫游,见这座府邸委实极大,修饰精巧细腻之处,较之苏州园林竟也不遑多让。正悠然间,忽地听到几声娇喝,循声而往,便见朱九真与武青婴二人在场中如翩然起舞一般,斗的十分激烈。卫璧和白观站在一旁,作壁上观。
朱九真翩然纵跃间,指尖斜斜一指,攻向武青婴右肩“肩井穴”,卫璧见了不由的惊呼道:“师妹小心,这是‘一阳指’!”
青书听得这声,全身一震,目光再也离不开朱九真指尖。却见这一阳指施展开来,矫若游龙,飘逸不群,手指飘忽间恍如山间高士,却不符段家历代为皇流传下来的王者气质。朱九真听到卫璧提醒武青婴,不由的微嗔薄怒,恼怒间招式又加快几分,催动内力,运至指上,发出嗤嗤轻响。
他看得连连皱眉,这朱九真不过略通“一阳指”皮毛,便强运内力于指上,只怕于手臂上诸处穴道均有损伤。再看向武青婴,却见她身法忽地一变,脚踩奇步,衣带飘飘,倒也颇为好看,手指轻拂,也是用的一套指法,只是多有滞涩,也不大纯熟。卫璧又道:“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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