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山有水有点田-第4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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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彧一怔。
“父亲？父亲！”见楚彧有些走神，康康出言唤了他两声，声音略拔高。
楚彧顿时回转过神来，僵硬地笑了笑，道：“乐儿的事……以后再说吧。等你妹妹真要出嫁，也至少还有个十年的时间。这十年里……变数恐怕也多。”
“是吗？”康康默了默，却是淡淡地道：“北汉大概是听说了西岭与大晋联姻的公主换了人选，所以来了国书。”
“……北汉有什么举动？”筱雨立刻问道。
康康道：“北汉的意思是，想要先将天公主送来西岭，一则熟悉西岭环境，二则学习礼仪，以致将来不会出错。”
北汉送天公主来，定然还有第三层意思，那便是希望天公主和康康这个西岭圣皇可以早一点儿培养青梅竹马的感觉，也能让天公主早一步培养起自己的势力。
筱雨不想恶意揣测他人，但这种送人联姻的事，由不得她不这样想。
然而筱雨却是一怔。
“父亲和母亲觉得，北汉能这样做，那西岭，为何不能也这样做？”

☆、1028。第1028章　帝王

筱雨的心跳陡然漏了半拍。
是啊，北汉可以先送联姻的天公主来西岭，那西岭为何不能先送燕飞公主去大晋？
大晋要是提出这样的要求，西岭如何拒绝？
楚彧抿唇，道：“乐儿才只有四五岁，如何能送她去大晋？”
“大晋若是提出这样的要求，父亲难道要拒绝吗？”康康微微顿首道：“到时候，大晋或者指责西岭言而无信，或者遗憾于西岭对其的不信任。两国之前，定然生嫌。”
康康轻轻敲了敲桌，翘了嘴角笑道：“所以我说，西岭不怵大晋，也不怕，毁约背信。”
“康康。”筱雨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道：“你难道是想要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
康康有些奇怪地看向筱雨：“母亲为何这般说？”
“照你的意思，要是大晋真的提出要将乐儿先送过去的要求，西岭拒绝，岂不是埋下了战争的种子？”
康康若有所思。
半晌后他轻声道：“听母亲这般说，好像也不错。”
“康康！”筱雨厉喝了一声。
在康康看来，母亲的这声呵斥却是有些色厉内荏的意思。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若是想做什么，母亲她是阻拦不了的。
身为人母，她不会舍得对他不利。
“康康。”
这一句叫他的，是他的父亲。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楚彧的声音有些沉重：“你才只有十岁，不论做什么，都还太早……”
相比起来，康康更喜欢和父亲谈乱大事。
其实母亲也有她自己的见地，有的时候言辞谈论中总会有惊人之语。
可是他越大，却发现母亲随着年岁的增长，变得更加妇人之仁。
这并不是不好，大多数女子都是相夫教子，寥寥一生的。相比起来，母亲在这之前有这样丰富的过往和经历，已经远胜过这世间绝大多数的女子。
但女子便是女子，总会心怀慈悲。
慈悲也不是不好，可是在博弈天下的时候，任何一点慈悲都会成为弱点。
弱点，便是把柄，便是让对手致胜的破绽。
所以他越大，越要将母亲的权力收回来，也越不会让自己的母亲参与其中。
这是他身为人子，想要保护母亲的心意。
他想要的江山，远远不止西岭的一片天地。
他是生而为帝王的人。
所以当他听到父亲的发问，问他“到底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他笑了。
嘴角缓缓拉开，眼睛渐渐弯起，这个从出生起就绝少能在他脸上看到笑容的少年，竟然从脸上绽出了动人心魄的笑靥。
他从前便是笑，也不过只是微微翘起嘴角，略弯了眼睛。
而现在的笑容，却让人挪不开眼睛。
这不是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笑容，却能震撼人的心灵，让见到的人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此刻的风姿——即便，他现在只有不过十岁的年纪。
他不是风华绝代，却耀眼夺目得能刺伤人的眼睛。
而他接下来的这句话，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他说：“我以为，父亲其实最懂我。我想要这整个天下，我想要做的，是做天下之主。”
楚彧和筱雨悄声返回圣殿。
他们各自都在脑海中思索着什么，彼此之间默契地不发一言。
离开不过半年多，他们的长子，却似乎又完成了一次蜕变。
“……从来只知道康康有野心，却没想到，他的野心这般大。真的要征服整个天下，恐怕……要花上他一辈子的时间吧。”
筱雨先开了口，涩涩的寒风中，连出口的话都变得有些寒意：“他想要谋夺江山，势必要挑起与大晋的战争。”
楚彧微微含着下巴，面部苍白，不知道在想什么。
筱雨与他夫妻这么多年，多少明白他的想法。
她叹了口气，伸手轻轻牵住楚彧的手：“别想太多。”
“你说……是不是我们把他培养得太好了？”楚彧轻声道：“在他这个年纪的普通孩子，还想着怎么逃学不读书。可他的目光，已经放眼了整个天下。他将整个天下的局势都整体分析了一遍，胸有沟壑，好像天下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连大晋的意图，也详尽地一一分析，并将之逐个击破……西岭有他，已不知是福是祸……”
筱雨牵着他的手握得更紧。
康康是头一次这样直白地告诉他们这对父母，他有谋夺天下的雄心壮志。以往楚彧和筱雨隐隐有这样的感觉，但因为康康未曾宣之于口，他们便自欺欺人地当这样的怀疑从未出现过。
筱雨还觉得尚且可以接受。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大晋也并没有太强烈的归属感，她并不认为那是她的家乡，这整个天下终归谁家，她也并不介意。只是若是兴起战争，她会觉得苦了整个天下百姓。
而楚彧不同。
他有西岭的血脉不假，可他生在大晋，养在大晋，为大晋鞠躬尽瘁，肝脑涂地，他活在这个世上这些年，起码有一半的时间，是在为大晋做事，是在保卫整个大晋的江山——即便最初来到西岭，又何尝不是在自保的同时，为大晋默默解除一个后患呢？
可谁能料想得到，却也正因为如此，大晋竟然多了这样的一个劲敌。
他心中的矛盾、挣扎、苦涩，不用多想便可以得知。
筱雨挨着楚彧更近了些。
雪簌簌落了下来。
他们慢慢地在浅雪覆盖的地上缓步而行。
筱雨忽的抬头，正好有一枚雪花落到了她的眉毛上。
她轻轻眨了眨眼睛，有些好笑地将雪花从脸上拂去。
“罢了。”筱雨轻声道：“他想做一个旷古烁今的帝王，便让他去做吧。”
楚彧顿下脚步，偏头看向筱雨。
他们互相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彼此的脸孔看了已不下十年，彼此认识不下十五年，他们了解对方的某些方面，甚至比了解自己还深。
但在这一刻，楚彧却有些不明白筱雨的意思。
他有些茫然。
筱雨站在他的对面，轻轻拉起楚彧的双手。
“孩子大了，有太多想法。我们能为他做什么呢？早在他逐渐接触并掌控西岭的权势的时候，西岭便已然处在了他的指挥之下。是守也好，是攻也好，全在他的想法当中。”
“可是……”
“换个角度想想，他有这样的野心，其实也不赖。”筱雨轻叹道：“民族大融合，本就是历史的趋势。”
历史有它本身前进的轨迹，筱雨相信，哪怕是历史出现了什么弯折，也总会再回到正途上来。
阻拦，是毫无意义的。
“我相信康康不是一个无计划的人。就算他真的打算掀起战争，也绝对不会在现在这个时候。西岭还不够强大，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是吗？”
筱雨轻轻拉过楚彧的双手，柔声道：“让他去闯吧，我们不是早就已经认识到，他不是我们能教的孩子了。他其实早就已经长大。”
楚彧双唇紧抿，眼中仍有着挣扎。
“他会考虑清楚，做好周密的计划。”筱雨轻声道：“不要质疑他。”
楚彧缓缓撤回手，回头望了一眼来时的路。
两行脚印清晰地印在浅浅覆盖的薄雪上。
“让我想想。”楚彧轻声道。
他先走了一步，走得略急切，似乎是怕筱雨追上他再说服于他。
有时候他还是有些固执的。他知道妻子对他的劝解多半会让他缴械投降。
可这件事，他需要自己想。
筱雨站在原地，有些无奈地望着楚彧近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
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大概是在她觉得头上兴许也已经积了一层薄雪的时候。
“姐……”
久不见她人的长虹追到了她跟前来，有些担心地看看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姐，你跟姐夫……吵架啦？”
筱雨一愣，旋即失笑摇头道：“没有啊。”
“那你怎么一个人傻呆呆站在这儿，还望着姐夫走的方向？”
长虹不信，一脸狐疑地望着她：“我在这儿看了你好一会儿了。”
筱雨微微一笑：“我站在这儿，头顶天，脚踩地，觉得天地辽阔，正好可以想事情。”
长虹便进一步问道：“你想什么事情需要站在这儿想？”
一边说着，长虹一边拉着筱雨躲到了廊下：“你一头的雪。”
筱雨随手扫了扫头上的雪花，轻叹一声：“暮雪白头……”
“什么暮雪白头……”
长虹嘟囔一声，有些心不在焉地望向筱雨方才来时的方向。
“那边……”他指了指那儿，小声问道：“那儿是我大外甥处理公务的地方吧？”
筱雨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点了点头，又笑问道：“怎么，你先去跟你大外甥说说话？”
长虹摇了摇头，皱眉低声道：“我觉得他不太热情……”
“嗯……比起骐儿来，康康人是比较冷淡的。”
“何止冷淡！”长虹哇哇说道：“骥儿够冷淡了吧？我觉得大外甥比骥儿还要让人……让人……”
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长虹绞尽脑汁地想脑子里的词汇。
半晌后，他还是说不出来，却忽的睁大眼睛，手指着一个方向，结巴道：“啊啊、大、大大……”
筱雨望过去，面上一顿。
她看到，康康带了人出来。
两个宫中侍人抬着肩舆，而肩舆上坐着的，却是她视为仇敌的人。
筱雨双眼微微一眯，声音里难以揣摩的复杂。
“宝晶……”

☆、1029。第1029章　一行

长虹刚到西岭，除了楚彧和筱雨等人外，一个人都不认识。
听到筱雨喃喃，他忙看向她问道：“宝晶？谁是宝晶？”
宝晶公主当年在大晋做的事，距离现在也已经隔了有十数年之久了。长虹那会儿还小，即便听说过，想必现在也没有什么印象。这十年来大晋和西岭互相都在努力修补彼此之间的关系，所以有关于宝晶公主残害大晋贵族的事，也少有被提及。
长虹不知道宝晶公主是何人，并不奇怪。
筱雨摇了摇头，只定定看着自己的儿子，和那个她认为的，平生的宿敌。
宝晶公主一直住在圣域中，筱雨却从那次被仇暴杀劫持的事后，未曾再见过她。
她厌恶宝晶公主这个人，不会主动提及。
她想过，可能再次听到宝晶公主的消息，便是她的死讯。
她独独没想到，竟然会再次见到她。
而且，她还是跟自己的儿子一并而行。
长虹喊不出口的那句“大外甥”吸引了他们那一行人的注意。
康康望了过来，见到是筱雨，有些小小的惊讶。
而宝晶公主，一见到筱雨便畏头畏尾，似乎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母亲。”
康康缓缓走了过来，蹲身行了个礼。又望了旁边的长虹一眼，轻轻点头，唤了一声“小舅舅”。
长虹略有些高兴，赶紧应了一声。
他没想到自己这大外甥竟然还记得自己。
正要开口哈哈笑两句表达他的兴奋，耳边却传来自己的姐姐略显得有些冷淡的声音。
“你怎么跟她在一起？”
长虹微微愣了愣，再次向宝晶公主的方向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容貌尚可的女子，瞧上去年纪和姐姐差不多，不过坐在肩舆上的姿势，怎么看怎么有些怪异。
长虹不认得她，自然也不知道她是一个全身几乎瘫痪的人。身体姿态怪异乃是正常之事。
长虹脑子里急转，觉得他姐姐对这个女人的出现似乎是不喜，那……这女子会不会是姐姐的情敌？
难道是曾经和姐夫有过什么首尾？
长虹正在心里想着，冷不丁却觉得有一道略有些冷厉的视线望向自己。
他忙抬头去看，望着他的是自己的大外甥，不过那道冷厉视线却是不复存在。
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长虹歪了歪头，有些奇怪地想。
他正要说话，康康却先开了口。
“小舅舅，我与母亲有话要说，能不能请你稍候片刻？”
声音略冷，有些浅浅的不耐，康康并未掩饰。
长虹有些懵——大外甥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大好啊。
正常人都听得出这是在要他回避，长虹心里不大舒坦，却也并非不识大体的人，便不打算在这儿碍眼，点头道：“那我先回去了……”
这是对筱雨说的。
筱雨微微颔首。
等长虹走远了，康康才道：“小舅舅方才以为，宝晶公主与母亲或许是情敌。”
筱雨只道这是康康的猜测，并不以为然，道：“你怎么知道？就算是如此，你小舅舅本就有些天马行空，想象力丰富，也没什么好苛责的。”
筱雨顿了顿，道：“你这是答非所问。不要扯开话题，回答我，你怎么会跟宝晶公主在一起？”
康康道：“有些事，要问她。”
“有什么事需要问她？”
筱雨冷哼一声：“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与你父亲应当都告诉过你吧？”
康康顿首，道：“可是，有些事情到底还是要从他口中才能知道个清楚。”
“那你问了她什么？我倒要看看，我是不是也能给予你解答。”
筱雨抱了臂，沉默地望着康康。
她心里有些堵得慌。
前一刻她还在劝说楚彧，让他理解康康，即便做不到支持，也不要给康康设置阻碍。
可下一刻，她便看到康康竟和宝晶公主在一起。
这无疑让她觉得，这是一种背叛。
康康顿了顿，方才轻声说道：“十五年前，她奉命前往大晋，利用福寿膏之事控制利用大晋贵族、朝臣的事。”
筱雨一愣，脑子里陡然绕了好几圈。
康康刚表明他想要征战天下的雄心，下一刻却找了宝晶公主来询问这件让大晋和西岭当年处于敌对状态的大事件。
他想要做什么？仿效当年吗？！
“你……”
筱雨指着康康，唇瓣上下微微发抖。
“母亲……”
康康伸手去扶她，筱雨打开他的手，断然道：“你若是想要这整个天下，便光明正大地去夺过来。可若是你想要在这之中使什么龌龊手段，我便是阻止不了你，也再不会认你为我的儿子！”
康康仍旧是那副淡然从容的表情，筱雨愤怒而尖锐的话似乎也激不起他心里的半点涟漪。
等筱雨喘了好几口气，总算是平复了呼吸后，康康方才说道：“母亲误会了，我自然不会用那等下作手段。这般谋夺下来的江山并不会安稳，百姓不必信服于我，想必易主也是容易的事情。控人，重要的是控人心。”
筱雨听得这话，心里略微好受了些。她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这样的无耻之徒。
做了个深呼吸，筱雨方又问道：“那你找了她出来问这件事，是想做什么？”
康康并不隐瞒，回答道：“仇暴杀已死，便只剩下一个宝晶公主，可以让母亲闻之色变。问清楚当年那件事，了解了先王的意图和具体的计划之后，宝晶公主对我来说，便也没什么用处了。”
筱雨一愣：“你要杀她？”
“是。”
康康轻声道：“留着一个有预言之力的人在这世上，恐会生出许多的变数。”
“可是……”
当年宝晶公主威胁楚彧，说她若是死了，筱雨便也不会活。他们是同根同命。这话的真实性只有宝晶公主一个人知道，楚彧怕有个万一，力保了宝晶公主一命，将她养在圣域中，只不过残留着她一条命。
而后来仇暴杀闯圣域挟持筱雨，宝晶公主却自己透露出，筱雨好她才好，筱雨若是有事，她便也不能好过。
生命的主宰权，却是在筱雨身上而不是宝晶公主身上。

☆、1030。第1030章　临死

对筱雨来说，宝晶公主便也不再是她生命的威胁。
只不过已经让她苟活了这么些年，筱雨那时又没有精力去理会于她，所以便也任由她继续这般苟延残喘地活着。
大抵也是心中仍存有一份善念，不想害人性命。
而现在，康康毫不犹豫地表示他会杀了宝晶公主。
这让筱雨有一种恍如隔世的表情。
“母亲？”
康康伸手在筱雨眼前轻轻晃了晃，筱雨方才醒过神来，定睛看了康康一会儿，复又将视线移到宝晶公主的身上。
方才她并没有细看宝晶公主脸上的表情，这会儿看着，却能看得见她脸上又青又白，嘴唇乌青，两股战战，显然是已惧怕到了极点。
配合着她这些年下来，已有些扭曲了的体型，让人陡然生出一种怜悯之感。
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筱雨从来不会乱洒同情心。
“你已经问完了？”筱雨声音微微有些嘶哑。
康康点头，道：“问完了，正要让人送她回去。”
“不是要杀她吗？”筱雨低垂下眼，视线定格在不远处雪地的脚印上。那是长虹走的时候留下的。
康康掸了掸衣裳，略有些好笑地回道：“杀她一个废人，又何需闹得满城风雨？她死便死了，连一圈波澜都激不起来。”
是啊，宝晶公主如今早就成为了一个隐形之人，她是生是死，恐怕没有什么人在意。即便是圣家皇族，心里怕也是觉得宝晶公主这样一个残废之人，是让皇家蒙羞的一件事吧。
只要她死得正常，便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她的死，的确可以是一件毫无波澜的事。
筱雨轻叹了一声，忍不住又看了宝晶公主一眼。
她已经面露死相。
筱雨静静站了一会儿，道：“我能否去跟她说两句话？”
既是将死之人，去将过去诸事做一个了结，也算是不留遗憾。
康康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道：“母亲且去吧，以后想要和她说什么，怕也是说不上了。”
筱雨轻嗯了一声，缓缓走到了宝晶公主的面前。
这个女人，可以说或多或少的，好几次改变了筱雨的命运。
仇暴杀想要得到她，是因为宝晶公主在其中推波助澜，逼得筱雨不得不南下寻找其兄躲避灾祸，却没想到会再次遇到今生良人。
又是因为她，楚彧深受毒瘾之苦，逼迫得筱雨那段时间几乎熬不过来，也因此引出楚彧真正的身世。
还是因为她，一句可有可无的可怖预言，让楚彧和筱雨被迫来到西岭。
几次命运的转折，都是因宝晶公主而起。
筱雨有时候其实也在想，自己的到来，是不是真的影响了宝晶公主的命格？
如果没有她，宝晶公主或许还是天之骄女，或许一辈子也能平安顺遂，而不用花太多的心思在她身上，让她最终落得这般境地。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宝晶公主做了这样的事，就要承担这样的后果。
而她，从来不是一个对敌人心慈手软的人。
筱雨站定在了宝晶公主的面前，接过了身边侍人递上来的厚毡伞。
康康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避开。
雪地上只剩下她们两人。
肩舆被放下，筱雨高高在上俯视着宝晶公主。
“好久不见。”
她轻飘地说了这句话，回过神来却恍惚认识到，他们的确是有好久未曾相见了。
宝晶公主缓缓地抬起下巴望着她。
日光微微有些刺眼，宝晶公主的一身行头算不得尊贵，但她微眯起眼睛望着旁人时，还是流露出了身为公主的尊贵。
即便身前站的人是筱雨，她也并未畏惧。
“你来了。”
她轻声开口，声音微微沙哑，嘴唇上的乌青之色似乎更重了些。
话音刚落，她便桀桀地笑了起来，笑声有些�｝人。
筱雨站着未动，捏着伞柄的手却紧了紧，指尖泛白。
“没想到，还能再见你一面。”
宝晶公主轻声哂笑，却又微微皱眉道：“你别站着同我说话。”
已是将死之人，筱雨也不欲跟她计较。
她轻轻蹲了下来，保持和宝晶公主的平视。
“是可怜我要死了吧？”宝晶公主轻嘲一声，盯着筱雨的脸，似乎想要在她脸上盯出两个大洞来。
当然，她并没有那样的能力。
可是在她的注视下，筱雨仍旧觉得有点儿不适。
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宝晶公主公主的情形。
就好像被一条毒蛇给紧紧盯住的感觉。
筱雨皱了皱眉，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多此一举，还来和她说话。
她的情绪变化毫无疑问地反应在了脸上。
宝晶公主舒畅地笑了起来，声音沙哑，笑声也让人觉得难听刺耳。
“别笑了。”筱雨毫不留情地道：“你当你的笑声很美吗？”
“不美吗……”宝晶公主停了下来，微微偏头看向筱雨：“当年，想听我笑的人，可是很多的……”
十五年前，宝晶公主未入大晋时，在西岭是一个受无数人追捧爱慕的人。
只可惜，莲花一朵，深陷淤泥。
又或者，这本就是一朵黑莲花。
“秦筱雨，总会轮到你的。”
宝晶公主轻声地说道：“我有这么一天，你也会有这么一天。”
“死到临头，你还要尽最后一份力气，挑拨我与我儿之间的关系？”筱雨冷嗤道：“你道我会上你的当？”
“你不用上当，不用……”宝晶公主喃喃：“你怀着他的时候，我就有这样的感觉，他会覆灭掉一切……我的命，你的命，都不在话下……”
“闭嘴。”
筱雨冷冷地打断宝晶公主的话：“你连自己的命都管不好，又从何去管别人的命？如今的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
宝晶公主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片刻后却是失神一笑：“是啊……我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