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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我就觉得温馨[机器猫]-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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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了车,从后面慢慢赶上陆显峰。他双手插在裤袋里,默默地走在人行道上,皮鞋踏在方砖上的声音重而响亮,额头的发丝垂下,遮住阴鸷的眼。

她按了两下喇叭,他回过头,远远地看着车里的她,好久好久才走过来。她摇下车窗,温和地道:“想去哪儿,我送你。”

他摇摇头,伸手把她飘乱的发丝塞在耳后,眼神挣扎着,最后哑着声道:“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的表情在他的手掌下僵硬,却依然扯起一个浅笑,道:“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

他点了一下头,放开手,转身继续往前走。

“阿峰。”她从后面赶上来,把钱包里的百元钞票都塞进他上衣口袋,又掏出墨镜帮他戴上,手指移开的时候在他发稍处略微停顿了会儿,最后还是移开,没再多说一句,便开车离开。

他看着白色的面包车在视野中消失,手掌贴在胸口,按住那些钞票,久久不能移动。

展欣一手开车一手拨号,电话接通的时候,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喂?耿哥,是我,阿峰离开了摄影棚,他说想一个人静一静,我想你该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她没有听耿哥回答什么,直接按掉通话键,视线开始模糊,越来越模糊,最后一个紧急刹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

阴天,没有星月,夜色浓得如化不开的愁绪,连霓虹街灯都黯然失色,展欣坐在窗口,身边的烟盒已经空了,烟灰缸里堆着满满的烟蒂,手上的这根吸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在发呆中燃尽。火星烫到了手,她缩了一下,将烟蒂按进烟灰缸,抱紧双肩,狠狠地打个冷战。初夏的夜,怎会寒冷刺骨?她又打个冷战,关上窗子,爬回席梦思床垫,拉过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头深深地埋进枕头里,眼睛却瞪得大大的。睡不着,她强迫自己躺着,盯着天花板数羊,一只、两只、三只……已经不知第几次数到一万只,她从头再数。

“铃铃……”响亮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分外刺耳,她有片刻不能反应,直到铃声执着地响到第十下,她才反应过来是电话。应该是耿哥打来的,这个时间这种情况,只有耿哥会找她,找她一定是为了陆显峰,但她不想接,至少此刻她不想接。她用枕头盖住耳朵,继续数羊,一万五、一万六、一万七……铃声停了,她猛地掀起被子冲过去,死死地瞪着话筒,却没有再响。她慢慢的伸出手,拿起话筒,食指放在回拨键上,停顿了好久,犹豫着是不是该按下去。“叮咚叮当嘀嘀嘀”手机铃声又响了,惊得她跌了话筒。她冲过去抓出手机,闪动的屏幕上显示陆显峰三个字,她呆呆地看着那三个字,觉得一股酸楚的欣慰从胃部涌向喉口,令声音也哽咽了。“喂?”她听到自己艰涩的嗓音,困难的发声。

“展欣。”陆显峰的声音有些模糊,有些疲惫,有些嘶哑。

“是我。”她紧紧握着手机,感觉泪水滑下了脸颊。

“你在哪儿?”

“家里。”

“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还没睡。”

他停顿了下,声音越发嘶哑,带着沉重的哀伤,“能过来陪我吗?我需要你。”

她注意到他说的是“我需要你”,而不是“我爱你”,但她却在第一时间冲出大门,飙到他的公寓,只穿着睡衣和脱鞋。

门打开的时候,她看到一个满身酒气的陆显峰,比她想象中整齐多了,至少看起来没她这么狼狈,眼睛没她红肿,衣服没她邋遢,喘息也没她混乱。他在看到她一身不合时宜的行头时诧异的睁大眼睛,拉她进门,皱着眉道:“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呵呵。”她讪笑着,摆摆手道:“凉快。”

凉快?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包住她冰凉的手,“那么三伏天你是不是要裸奔?”

“哈哈!”她笑弯了腰,靠近他怀里,道:“我本来想过来是扮演一个安慰者的角色,不过你好像没我想象中那么伤心。”

他扯起一个苦笑,喃喃地道:“伤心?”随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搂紧她,把头埋进她的发里,“我喝了很多酒。”

“我知道。”她回抱住他,抚摸着他的背。

“但是我没醉,以前的种种像电影一样回放,每一幕每一幕,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我都记得那么清晰,然而回放结束,一切又变得那么模糊,仿佛离我好远。”

“我明白。”她搂着他轻轻的摇。

“展欣,展欣,展欣……”他不停地唤她的名字,仿佛要借着呼唤释放他的无助和混乱。

她一直抱着他,摇着他,直到站得累了,一起滑坐在地上,她把他的头抱在怀里,哼着他的歌:“你告诉我喜欢看日出,我便陪你到海边漫步,我环着你的温柔,你倚着我的体贴,我们一起看日出……昔日温存依然历历在目,如今我只能独自看日出,是你演得太好,还是我看不清楚,为何我们的爱情剩我在哭?”

他抬起眼,声音哽咽,“别唱了,求你,别唱这首歌。”

“好。”她揉着他的发,“你喜欢听哪首,我唱给你听,虽然没你唱的好,但至少还不跑调。”

他摇摇头,盯着她的眼睛,拉下她的头,贴上她的唇。她顺着他的力道俯下头,第一次主动吻他。热吻很快燃烧沸腾,他化被动为主动,把她抱起,走进卧室,带着一种索取和发泄,一遍一遍地跟她做爱。在承受他激烈的进攻时,她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闪耀的有迷惘有受伤有渴望,有怨有恨有激情,惟独少了爱。

一夜的疯狂激烈,两人都倦极了,沉沉地睡去。

电话铃震天响,展欣摸索到听筒,放在耳边困倦地应了一声,“喂?”

“阿峰,你……欣欣?”耿哥的声音由迫切到惊讶。

展欣的睡意去了一半,清清嗓子道:“耿哥,是我。”

“呼——”耿哥长长地吐口气,“你跟他在一起就好,我找了他一整夜,担心死我了。那小子还好吧?”

“他累了,在睡。”

“哦,还能睡就好,欣欣,你陪着他吧,让他休息两天,其他的事我来处理。”

“嗯。”

“那好,”耿哥想要挂了,突然又叫一声,“欣欣?”

“什么?”

“照顾他,也……照顾你自己。”

“耿哥,谢谢你。”

“傻话,谢什么,你们都好我就好了,好了挂了,又得给这小子收拾烂摊子。”

她微微起身把听筒放回去,腰间的手臂紧了紧,陆显峰的脸在她头顶上蹭了蹭,模糊地道:“耿哥来的?”

“嗯,说放你两天假,叫我陪你。”

“哦。”他淡淡地应一声,闭着眼寻到她的颈项,咕哝道:“不用他说你也会陪我。”

新生的胡碴扎得她有点儿痒,她缩了下,本能地往后退,他猛地睁开眼,困住她,有些慌乱地道:“别走,陪我,展欣,陪着我。”

她抬手摩挲他的下巴,柔声地道:“我不走,你胡子好硬,扎痛我了。”

他释然地笑了,故意用硬硬的胡碴在她柔嫩的皮肤上磨蹭,痒得她又笑又躲,差点儿跌到床下。

“小心。”他急忙把她捞回来,托着她的腰背,一路从红唇吻到耳根,“展欣,爱我吗?爱我吗?我给了你那么长时间,可你还是从来不说爱我。”

她的身子在他身下僵硬,挑起的激情瞬间冷却。

他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进他深邃的眼,急切地道:“爱我吗?展欣,说爱我,就今天,就此刻,请你说爱我,我要听你说爱我。”

她捧住他的脸,喃喃地道:“你在索取爱,还是在索取安全?”

他困惑地皱起眉头,“为什么这么问?”

她咬了咬下唇,道:“那么我换个方式问,你是爱我,还是爱我身上吕英华的影子?”

他的脸一下就白了,霍然起身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这么问?”

她转到他面前,坚定地看着他的眼,“为什么不能这么问?是我问错了,还是你不能回答?”

他俯下身,闪着火焰的眼眸贴着她的眼眸,“有什么不能回答?我当然是爱你,从我们第一天在一起开始我就说过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的是你,你听清楚了没有?”

她被他迫得频频后退,他给了她她想要的答案,可是为什么她感觉不到欣喜?因为他的眼神,他对她狂吼我爱你的时候,眼里闪的是愤怒,被人误解和委屈的愤怒。她分不清他要澄清的是什么?他对她的爱,还是控诉她对他的不信任。他眼里看着是她,还是吕英华?

“那么……”她讷讷地开口,“你还爱吕英华吗?”

吕英华三个字令他顷刻阴沉下来,如果刚才他眼中是烈火,此刻就是寒冰,他斩钉截铁地道:“不,我不爱她了,我恨她。”

同样的痛快回答依然没有令她欣喜,因为他咬牙切齿的表情,那是深切的痛恨一个人的表情,是时时刻刻不曾忘怀那份恨意的表情。她感到全身发冷,他那么强烈地爱着,也那么激烈地恨着。她想到一句俗语:“哀莫大于心死。”他的心,没有死。

她失望地摇着头,无力地道:“知道恨的反面是什么吗?是爱。如果你不再爱她,就不会恨她,你只是一直用恨来蒙蔽自己的感情罢了。”

“不,不是。”他双拳紧握,奋力挥开床头柜上的所有东西,红着眼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尝试过爱人背叛自己的滋味吗?你体会过一夜之间失去亲人和依靠的痛苦吗?你尝试过年纪轻轻就要抛去所有梦幻承担现实的压力吗?你体会过以为找到了一生的幸福和终点,却原来只是一厢情愿的伤害吗?不,你没有,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不能理解我的痛苦,不能体会我的感受,凭什么在这里妄加臆测,大义凛然地教训我?”

她一直后退,直到背部撞上墙壁,才从他的愤怒和控诉中惊醒,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眼中寒冰和烈火交织,剧烈地喘息着。她瞪大眼睛盯着他,为他的愤怒心痛,为他的激烈悲哀。

“你凭什么?”他的声调低沉下来,“你们都凭什么?每个人都告诉我放开,告诉我原谅,可是你们没有经历过,没有承受过,根本就不会明白。如果那么容易原谅和放开,这个世界就不会有痛苦。”

她想要拥抱他,却没有勇气,只好放缓声音道:“学习原谅和放开,这个世界就会少很多痛苦。”

“你没有痛过才能说出这种话!”他吼道,“如果你也死了父母走了爱人试试?你还能轻易地说出原谅和放开?大家都一样,不打在自己身上不疼,耿哥这样,你也这样,你们都没有资格说我。”

她的脸瞬间苍白了,身子抖了抖,勾起一抹好轻好轻的笑容,喃喃地道:“是,我没有资格。”她推开他,拾起睡衣穿上,找到钥匙拉开门,在门口站定,然后清晰地道:“我不能体会你的感受,但是我有资格告诉你:如果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悲伤看作是最大的不幸,那么这个世界根本就不会有幸福。”说完,她甩上门离去。

眼泪为什么总是自作主张地往下掉?害得她连车钥匙都插不进去。“该死!”她骂了一句,手上用力,差点儿把钥匙扭断。

一条人影突然冲到车前,拦住她的去路。她及时收回踩向油门的脚,看着陆显峰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他的黑眸里满是懊悔和惊慌,曲起指节用力敲车窗。

她咬紧下唇,隔着玻璃看到他的唇在喃喃嚅动,那唇型好熟悉,她知道他说的是“对不起”,对不起,她听他说了太多次,听得累了倦了无力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隔着玻璃轻轻说了一句:“阿峰,我们分手吧。”她看到他的表情猛然僵住,眼睛惶恐地瞪大,知道他看懂了她的唇型。她抹去腮边的眼泪,挥挥手,脚下一踩油门,车子与他擦身而过。

好久好久,他就愣在那里,看着空旷的停车场,看着车尾的白烟在空气中逐渐消散…… 
 
第十章
 
 
砰砰砰砰!剧烈的撞击似乎要把门板敲成两半,门外传来耿哥的怒吼:“阿峰,你给我开门,听到没有?开门,给我死出来。”

陆显峰动了动,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拖着麻木到没有知觉的双腿,踉跄到门口,拔开门闩,用力拉开。啪!大大的鞋底不偏不倚地印在他的俊脸上,耿哥没料到他会突然开门,愣了一下,拖鞋掉到地上。

路路急忙抢回自己的拖鞋,缩回耿哥身后,小小声地道:“不关我的事,是耿哥一定要借。”

陆显峰双眼无神的看着他们,却仿佛没有看进眼里,脸上挨了一鞋底也仿佛感觉不到疼,转个身,又踉跄着回去,坐在原来的角落。

“阿峰!你说,你把欣欣怎么了?为什么她要辞职?”耿哥的口气依然很冲,声音却没那么大了。

他呆呆地抬起头,眼睛里终于有了点儿光亮,喃喃地重复道:“辞职?她——辞职了?”

“是啊,今天一早给我打电话,说她辞职,就两个字,然后就没了,连个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你说,你到底把人家怎么了?”

“辞职……”他还是一直重复着这两个字。

如果你真这么讨厌我,我去跟耿哥辞职。

不,他不是讨厌她,他爱她,而他的爱竟然伤了她,他看着她说分手时那绝望的表情,还有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从来没有那么清晰地认识到,他伤她好深好深。他贪婪地索取她的温情和宽容,让她承担他的痛苦和脆弱,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她问:你是爱我,还是爱我身上吕英华的影子?她说:如果你不再爱她,就不会恨她,你只是一直用恨来蒙蔽自己的感情罢了。

他竟一直让她感觉到她是吕英华的影子,他竟一直都没有给过她爱的信任和安全。是他做得不够好,还是连他自己心中也分不清问题的答案?

路路小心地扯扯耿哥的衣角,小声地道:“耿哥,天王不对劲,他是不是傻了?”

耿哥狠狠地瞪她一眼,“你才傻了。”他凑过去蹲下身,看着陆显峰的眼睛,放缓声音道:“阿峰,出了什么事,告诉耿哥,耿哥可以帮你。”

他缓缓地抬起头,好半天眼眸中才映进耿哥的影子,干涩地开口道:“耿哥,帮我联系华姐,我想见她。”

吕英华还像四年前一样美丽,结婚生子之后,身上的妩媚风情又添了些母性的柔和。她站在大楼门口,挂着习惯的浅淡微笑,温柔地看着陆显峰走上台阶,走到她近前,然后她张开双臂,对他笑道:“阿峰,好久不见。”

他眼睛里流转着复杂的神色,看着这个走进他十六岁生命的女人,他年少时期深深爱过的女人,以母亲的温柔和女性的魅力俘虏他的女人,又毅然决然追求自己的爱情抛弃他的女人。

“怎么?”她笑得更温柔了,手臂依然伸着,“不打算给我个拥抱吗?”

他顿了下,最后还是上前抱住她,感受她温暖的怀抱,熟悉的香气,只是以往独属于她的香气现在多了另一个男人的气息。

她回抱他,叹息着道:“能再抱抱你真好,小耿跟我说你要见我的时候,我简直有点儿不敢相信。我以为,你会恨我一辈子。”

他的身子僵硬了一下,放开她,看着她温柔的眼,沉着声道:“华姐,你明知我会恨你,为什么当初要那么狠心?”

她微笑着摇头,“离开你,对你来说是背叛你的感情,对我来说却是追寻我的幸福。”

“你……好自私。”

“是。”她点点头,依然微笑,“我承认我自私,可是,我不能给你我给不了的东西。我不走,还是不可能爱你,阿峰,到现在你还不能明白爱情是不可强求的东西吗?”

他垂下头,苦笑着道:“我已经有点儿懂了。”

她拨开他额前的发,上下打量他,笑着道:“你长大了。来吧,”她牵起他的手,“来见见我丈夫和我一对双胞胎女儿,我女儿虽然只有三岁半,却已经懂得迷明星了,最要命的是,两个迷的都是你。”

他看着她提到丈夫和女儿时眼中闪耀的神采,心中突然一痛,一个强烈的念头冲进脑海,迫使他立刻去做,否则就会爆炸。

他松开她的手,匆匆地道:“对不起,华姐,我现在必须去见一个人,以后有机会我会来看你。”

“啊?阿峰?”吕英华看着他狂奔的背影,困惑地皱起眉头,“这傻孩子又怎么了?”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门铃声短而急促,陆显峰站在门外,一手按着门铃,一手握在身侧,手心全是汗。

门开了,一个朴实的中年妇人站在门内,在围裙上擦着沾水的手,礼貌地问:“请问你找谁?”

“呃——我——”陆显峰的汗从鼻尖和额头上渗出来,他吞了口口水,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在公寓找不到展欣,打电话她关机,他就一口气追到她家,想过见到她父母会紧张,却没想到紧张到话也不会说了。

里面一个温和的女性声音传来:“魏姐,谁啊?”

话音一落,他看到一个右半边脸布满粉红疤痕的女人走出来,她头上包着纱巾,隐约可见稀稀疏疏的浅色毛发和大片凹凸不平的头皮。他不由得发出一声低呼,倒退一步,差点儿跌到。

女人急忙用手遮住恐怖的半边脸,歉意地笑了笑,“对不起,吓到你了,家里一向没有生人来,我还以为是欣欣回来了。”

“哦,不不,没关系,”他强压下节奏不平的心跳,尴尬地笑着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女人侧过身子,她的左半边脸线条柔和,可以想象年轻时应该是位美女,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意外才落下那么丑陋的疤痕。

女人见他呆呆地站着,笑着道:“你是来找欣欣的吧?她去超市了。如果你不嫌弃,就进来坐一下,或者,你去找她好了,就在楼下,你走出小区就能看到招牌。”

“呃——”他看一眼那个朴实的女人,再看看满面疤痕的女人,讷讷地问:“请问你是——展欣的母亲?”

“对。”展母点点头,仔细看他一眼,道:“我认得你,家里有你的唱片,你的歌很好听。”

“呵呵,呵呵。”陆显峰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基本上他对于应付妈妈级的中年女人没什么经验,只是觉得展母的笑容很慈祥,声音很柔和,让人看着听着就忽略了她脸上的缺陷。

展母笑了,指着里面道:“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呃——好——好。”他揩了把鼻尖上的汗,进门来,换了拖鞋,局促地在沙发上坐下。沙发上放着展欣的皮包,手机随意丢着,他看到屏幕暗着,果然是一直关机。

魏姐端了茶水放在他面前,“请喝茶。”

“哦,谢谢。”

展母道:“魏姐,你去忙吧。”她在他斜侧的位置上坐下,左边脸对着他,笑了笑道:“我身体不大好,所以欣欣请了钟点工帮忙打扫房子、做饭。”

“哦,呵。”陆显峰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点头干笑。

“你是跟欣欣一起工作的大牌吧,听说你脾气不太好,让我们家欣欣吃了很多苦头。”

“哦!啊?”他习惯地应声,突然反应过来展母说的什么,又瞪大眼,心想:这个展欣,居然背后跟她妈妈说他的坏话。

展母笑了,喝口茶,突然问:“我的脸,令你这么紧张吗?”

“不不不不,”他急忙摇摇头,“我……我只是不太习惯跟长辈在一起,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展母点头,“我看得出来,你的眼神很诚实。”

“呃?”他下意识地伸手摸摸自己的眼。

“呵呵。”这次真的把展母逗笑了。

陆显峰不由得懊恼:怎么搞得?在展妈妈面前这么失态,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糗过,表现得像个白痴。“你别紧张,”展母自然地把手放在他手背上,和颜悦色地道:“既然你是欣欣的同事,那就跟我的孩子一样,你就当回到家里好了。”

他手背惊跳了一下,却没有甩开,过了一会儿感觉展母的手很暖很软,像展欣的手,他不由得翻过手心回握住。展母愣了一下,然后任他轻轻握住。

他抬头仔细看她脸上的伤,好久才涩涩地开口道:“展妈妈,你介不介意我问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展母用另一只手碰碰脸上的疤痕,“是火灾,那场大火夺走了欣欣的爸爸,也差点要了我的命。”

他猛地一震,展欣没有父亲?

展母往后靠了靠,握紧了他的手,“如果你不嫌烦,我慢慢地讲给你听: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欣欣只有二十岁,在外地上大学,邻居家煤气失火,引起整层楼的煤气管道发生了爆炸……”

天很蓝,云很白,风很柔,初夏的黄昏有些微燥热,却也有几分舒适的凉意,展欣拎着两个大大的袋子,走进小区的楼群。在超市里无意识地逛着逛着,居然就这样消磨掉了两个小时,最后一看车里,都是不知什么时候随手丢进去的东西,既然拿下来就买吧,反正是早晚要用的东西,花钱买东西也是一种很有效的发泄心情的方式。

昨天早上从陆显峰那里出来,她就收拾东西冲回家,心受伤的时候,需要母亲的温柔,虽然妈妈什么也没问,但她知道,她懂她。昨晚窝在母亲怀里美美地睡了一觉,觉得心情好多了,她有点儿能够理解为什么陆显峰总是在年纪比较大的女人身上汲取温柔。陆显峰,为什么又想起他?

她甩甩头,深吸一口气继续走,脚步却突然僵住。他?那个站在几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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