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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死,我活-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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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捻着几根胡子,眼睛越发眯做一线,娆有兴致的打量着阿柯。阿柯一动不动,对四下里围着自己的黑衣人视若无睹,铁剑斜斜垂下。
段夫人道:“小兄弟,你如此……哎,又有何用呢?我夫妻二人死心早坚,今日即便没有这一战,身上的毒深入内府,也已是到了尽头了,你何苦来惹上这事端?你走吧。你与我两素昧平生,在此生死之时能站出来,听我夫妻一言,我们已极承你的情了……咳咳……就、就让我夫妻死于此地吧。”
阿柯眼睛死死盯着沙老大,冷冷的道:“就算被杀,也不受辱!”
段夫人笑道:“小兄弟,你……咳咳……你还年轻,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咳咳……极尽羞辱,而仍不觉羞辱,才是被羞辱之人最大的尊严。你没见到那姓沙的说了半天……咳咳、咳咳……脸都涨红了么?我们不受其辱,他、他……他就是自取、取其辱!呵呵,咳咳……呵呵呵呵……”一阵猛咳,俯在地上喘息不已。
阿柯点点头,道:“他、他自然是自取其辱。荣辱天定,岂是人能左右的。但,我……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被辱。这是我的事,与旁人无关。”
段夫人默默注视阿柯一阵,她那倔强而轻藐的神情突然间变得说不出的亲切,眼中波光闪动,柔声道:“小兄弟,你知道命么?”
阿柯一怔,不解的摇摇头,道:“不、不知道。”
段夫人幽幽地道:“这……这就是命。”
沙老大大声接口道:“不错,这就是命!你既送命而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话音未落,七名黑衣人同时一声大叫,“唰唰唰”数声响,剑光闪动,疾向阿柯刺来。
阿柯猛一咬牙,双目圆睁,当此生死关头,陡然间已将自己状态提升到最高颠峰。他眼角一瞥,察觉到前后五人剑势猛烈,同时分散跑动,左右两人却悄无声息后退一步。他心念如电,已想到前后的人乃是虚攻,跑动中弥补缺漏,不让他逃脱包围,左右两人只待前后的人从身前跑过掩护,立时便会猱身上前,实施真正的攻击。这七人剑气激荡,内力充盈,也绝对不会再如刚才那三人般毫无戒备,自己就算能拼死杀掉一两个,但如此重重包围之下,只要一动,全身各处破绽都会立即被人抓住,痛下杀手,想要突围,几乎已是不可能之事。
当然,只有一处破绽,一处阿柯绝对不想利用的破绽……
就在这时,破绽突现!
一声暴喝自阿柯身边响起,声如洪雷。段念天神般粗壮魁伟的身子一跃而起,大喝道:“前后!”身形一晃,已到了左首一人身边。那人料不到刚才已如死人似的段念此时鬼魅般出现在自己眼前,骇得双手一抖,待得想到要挺剑前刺时,颈部一紧,已被段念一双铁掌锁住咽喉要害,咯咧一声,骨断筋裂,立时毙命。他向下摔落时,同时有四名黑衣人跟着他一道落地,都是咽喉处一道又细又深的伤口。“砰”的一下,沉重的落地声竟然也只有一响。
段念大喝一声,须发皆张,双臂一夹,背部肌肉紧缩,“乒乒”两声,两柄从背到胸将他穿透的长剑竟自中折断。那两名黑衣人齐声怒吼,向后猛退,同时手中断剑猛挥,护住胸前要害。惊惶中,似乎听见沙老大喊了声:“下面……”两人尚未警醒,阿柯身子往前一跃,已扑到两人身前,将落地之时,那柄兀自鲜血淋淋的铁剑电般闪动,如一道红色匹练,横着切开两人小腹。那两人凄然惨叫,直到倒地闭眼时,也未弄明白自己是如何身亡的。
段念仰天长笑,声震四野,前胸后背四处鲜血激射,身前身后似笼在一片血雾中。他望着天上又厚又黑的云层,眼中精光一闪,好似见到了什么东西──点了点头,叹道:“好兄弟,好……剑法……”言未尽,“砰”的一声,僵直的倒在地上,双目再向段夫人看上一眼,右手伸出,想要摸到她的脸。然而尚差一寸之时,手臂一硬,寂然而逝。
阿柯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知道段念这一下自甘做诱饵,舍却生命,才使自己有机会乘乱杀敌。他在垂危之即,仍对微妙形势了若指掌,只从刚才阿柯那一剑已看出他的速度剑法,一瞬间便抓到唯一的破敌机会,拼尽最后力气,完成他生命中最后一击,这份心智与胆识,委实可佩可叹。
段夫人将脸靠到段念兀自伸着的手中,感受他迅速失去的体温,同时自己也用手轻轻抚摩段念的脸,神色出奇的平静自然,仿佛段念只是睡着了一般,一面温柔的轻声说道:“段郎,你要等等我啊。这位小兄弟正在为我们而战。这是唯一一个为我们而战的人,所以,我要守在他身边,我要你也守在他身边──无论是输或是赢,死或是生,总要看着他了解这最后一战,我们再一道走……”
※※※
沙老大慢慢在原地转了两圈,打量着满地尸骸。对这些徒弟的生死,他似乎毫不介怀,不时用脚尖翻起尸体,仔细看看伤口,啧啧称奇。半响,方懒洋洋的走到阿柯身前两丈左右,站住了,道:“好。小兄弟,你并非普通人啊。我不是说你的剑法,那个嘛,马马虎虎。倒是这份绝情的杀气,很不一般。段兄弟那么一扑,用他的声威吸引注意,以你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至少会有四把剑会同时刺向他。以他现在的功力,必死无疑,你却毫不顾惜,根本不去管他死活,完全以他为诱饵,截杀正自惊慌的人。恩,好冷血的人,好冷血的人……段夫人,这小兄弟所作所为,你清楚明白吗?”
段夫人盈盈笑道:“自然清楚,不劳你提醒,我夫君不正是为了这个而做吗?小兄弟,你叫做什么?”
阿柯道:“我、我叫阿柯。”一开口,才觉得脸上尚有眼泪,大是尴尬,忙抹一把脸。
段夫人道:“原来是阿柯兄弟。我与段郎能在死前结识你这样有胆识、有义气的小朋友,都是快慰平生。段郎刚才唤你做兄弟,我知道,那是真心想有你这么个兄弟。不知道我们夫妻俩有没有那个福分,和你做兄弟?”
阿柯一怔,想到霸刀段念威震天下的名头,脸色发白,道:“我……我太小,我……我配不上。”
段夫人笑着咳嗽一阵,道:“你若配不上,天下可没有配得上的人了。啊……是了,你见我俩如此狼狈,分明不屑才是。”
阿柯脸顿时涨得通红,辩解道:“不……不是!我、我、我当然愿的,只是,哎,只是……”
段夫人点头道:“那就是了。阿柯兄弟,从现下起,你就是我们的小兄弟了,怎么样,舍得叫我一声大嫂吗?”
阿柯一怔,摸摸搭拉在头顶被汗浸湿的软发,道:“大……大嫂。”
段夫人嫣然一笑,虽是重伤之下,容颜憔悴,但这一笑仍是风情万种,让人不禁神往她当年的卓然之姿,说道:“好兄弟!你大哥行事,向来随性而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你要明白,什么身世、辈分、门派,统统都是假的,只有人心才是真的。荣宠时,别人对你好也都是假的,真正对你好的人,只在你落难时才会出现。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越是笑脸迎你,越是心中有鬼;越是打你骂你,却是为你好的,才是真正有心的人,知道吗?你看,这沙老大,以往便自称与段郎情同手足,呵呵,咳咳……下起毒手来,可比谁都快。好兄弟,你一个人行走江湖,可着实要小心呐,象今天这样冲出来,实在是太冒险了……”
她此时脸色越来越白,但因兴奋而两腮通红,艳若桃花,看着阿柯委委道来,温情到极至,象真的与自己亲兄弟谈心一般。阿柯自母亲死后,再无一人曾对他如此关切。虽说林芑云也对他甚为关怀,但多半是又打又闹表现出来的,非得让阿柯自己领悟一番才行,断不象段夫人这般温柔体贴。他鼻子一酸,险些再落下泪,忙低了头,段夫人说一句,便答应一声。
段夫人歇一口气,仰头对沙老大道:“你看,我与段郎失去一切亲朋好友,却在临死前得到这么位小兄弟,你说好不好?”
沙老大干笑道:“好,那自然好。我喜欢聪明人,小兄弟,你是真聪明,清楚明白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是该做的正确决定,什么是不该做的傻事。若是换了个自命清高的江湖侠客,这个时候,十个中有八个都会为了狗屁的所谓仁义道德,反过身去救段兄,最后搞得两个人都横死当场。哈哈,他妈的,这些个侠义之士,偏偏乐此不疲,一代代的将命断送在这上面。恩,单凭这一点,我就几乎舍不得杀你了。”
他再向前一步,长剑指着满地尸体,笑呵呵地道:“你说,为什么我的徒弟,都这么没用呢?”
若是林芑云在此,当可立刻回答他,但阿柯只是一愣,老老实实摇头道:“不知道。”
沙老大笑道:“你还真是老实。老实又聪明的人,哎,如今这世道上太难找了,越发叫我舍不得下手……教你个乖,要是以后想靠教徒弟扬名立万,自己就千万不要太强!”
“强”字普一出口,沙老大向前一冲,厚背长剑一指,霎时间,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剑气扑面而来,直取阿柯前胸。凛冽的劲风中,阿柯全身剧震,几乎站立不稳,猛的一跃,挺身借着这劲力在空中翻一个滚,铁剑削他小腹。沙老大“哈哈”大笑,一招“横桨中江”,长剑横切。他的剑剑身远比阿柯的铁剑长,疾扫阿柯上盘,占尽便宜。
阿柯铁剑急转,贴上沙老大的厚背剑,转而切他手腕。这一招动作隐而小巧,沙老大叫一声“好!”长剑一立,一瞬间已将那凛冽的剑风尽数收回,端的内功深湛,收发自如。左手一突,空手来夹阿柯铁剑。阿柯见他变招如此之快,心中也自凛然,他此时双脚已着地,突感腿骨伤处一痛,料想是在这样激烈的打斗下旧伤复发。他已来不及后退,只得一咬牙,合身向前,剑尖一弯,上挑沙老大喉头。这一下纯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只看是他先刺中沙老大喉头,还是沙老大的厚背剑纵劈,先将他斩为两段了。
沙老大咦的一声,闪身后退,阿柯脚下一软,受扎不住,继续向前扑,“砰”的一下,肩头挨了沙老大一脚,飞出去老远,重重摔在地上,背上骨头“咯咯咯”数声响,也不知断了没有,只痛得阿柯眼冒金星,好容易才忍住了没叫出来。
沙老大却并不乘机上索战,剑背后背,悠闲地看着阿柯狼狈爬起身来,笑道:“嘿嘿,小兄弟,你剑法果然有一套。最后那一下刺我喉头,招数上可圈可点,难的是在那么一刹那间就决定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可不是常人可以做得到的。你是做什么的?”
阿柯深吸一口气,小心的挪挪肩背,还好,骨头还没有哪处断了。他拖着长剑,慢吞吞又走回来,道:“我吗……我、我是杀手。”
沙老大点头道:“原来如此,果然是杀手风范,看你的年龄相貌,还真是看不出来。这大概就是高人不露相吧。你脚上的伤象是旧伤复发,还能站得稳跟我打吗?”
阿柯道:“当然,打,为什么不打?”往前一站,自然而然又挡在段夫人之前。
沙老大一双小眼睛里精光变换不定,看看段夫人,又看看已死去的段念,道:“他们真的与你素不相识?”
阿柯点点头。
沙老大眯着小眼,捻着胡须道:“恩。你这身傲骨,颇不寻常,想来并不会骗我,我很是喜欢。刚才与我动手,感觉如何呀?”
阿柯仔细的想了想,脸色发白,迟疑道:“你……你很厉害。”
沙老大“哈哈”一笑,道:“很好!很好!你真的很讨我喜欢。”仰头望天,半响,突然突兀的道:“做我徒弟如何?”
“不。”阿柯干脆地回答。
“为什么?哦……你是见我的徒弟们个个死于非命,我却毫不怜惜,感到齿寒了?”沙老大一指满地的尸骸,道:“这些人,哼,个个蠢笨如猪,死硬脑筋,根本就不配做我的徒弟,所以,学到的东西还不到一成。你不同,你的天资很高,我喜欢你,是真心想传你一身武艺。不要以为你的剑法真的就好得很了──太粗,太糙,缺少精髓,明白吗?单凭一个勇字,动辄与人同归于尽,碰上真正的高人,根本是没用的。怎么样,跟我学吧。”
阿柯摇头道:“我不跟你学。你不配做我师父。”
沙老大眼光一寒,不再说话,只默默的盯着阿柯眼睛,阿柯毫不示弱,也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老大一阵,沙老大终于深深吸气,长叹一声,脸色越来越白,慢慢地道:“你的心,可真是……哎,那就只有杀你了。抱歉,对你这样的人,不得不打点精神,绝无留情。”
长剑疾刺,直取阿柯前胸!
阿柯的剑刺得同样的快,“嗖嗖嗖”三剑,分袭他腰间三处要害。他身材矮小,较之沙老大低了一头,加之脚上有伤,只有取他下盘。沙老大丈着剑长力大,左劈右斩,“呼呼”声响,几乎将剑当大刀使,以惊人的气势护身,不让阿柯有机会近身拼命。两人一快一慢,一刚一柔,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剑光闪烁,瞬时两人已拼了三十余招。沙老大每劈一剑,便大喝一声,力道越来越沈。每一剑劈下去,都有一股强劲的内力激荡,将阿柯的剑拉得左右晃动,好几次几乎拿捏不住,脱手而出。好在阿柯力道虽小,招数却每每出人意料,在四面纵横的剑气之中,总能找到缺口,突袭沙老大软肋。每次突破,就是致命的杀着,是以沙老大也不敢托大,打点精神应付。
段夫人端坐起来,一面看着近在咫尺的两人的殊死拼斗,一面轻轻抚摩段念已然冷去的面颊,神色自若。好几次剑芒闪动,劲气四射,就在她眼前挥过,将她额顶的长发都激起来,她也毫不动容。倒是那两人刻意收敛,每每这个时候便相互怒目而视,让到一边再斗在一起,尽量离她远些,以免误伤了她。
再斗十来招,阿柯避过一剑横扫,眼光如电,见到沙老大左腹破绽突现,长剑顺势一挑,便要合身刺上去。突然左腿上一阵骨头撕裂的剧痛传来,他眼前一黑,脚下顿软,几乎跌倒。这一下后背门户洞开,已全突出在沙老大的剑下。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阿柯猛一咬牙,右脚向前一踢,借势后退。沙老大暴喝一声,全身功力骤然间提升到最高,右手长剑一抡,向前挺刺,气势惊人,长剑末端在高速震荡下竟发出一阵尖啸,方圆数丈之内土石泥块都被这一股强劲剑风刮动,打着旋的向阿柯身前飞来。犀利的剑风中,阿柯全身剧震,几乎站立不住,当此非常之刻再无犹豫,右手铁剑脱手,顺势向剑气中心刺去,同时往后急退!
“叮叮铛铛”一叠声的金属断裂之声传开,铁剑脆得一如枯枝,寸寸断裂,化作数十碎片,四面激射而出。阿柯闷哼一声,身子在一股狂暴的冲击下凭空翻滚,只听“扑扑扑”之声不绝,前胸后背上已被断剑碎片钉得似刺猬般,直飞出五六丈开外,方重重摔落在地,眼前一黑,只见到金星乱闪,跟着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出,就此不醒人事。
沙老大慢慢收剑,眉头微皱。这一剑乃是他的三大绝技之一的“破金剑式”,凭借深湛的内力,以及他那柄无双的上古利剑,端的威力惊人。段念当年便是见识了这一招后,赞叹不已,才与之结为兄弟。出道以来,每遇强敌无法抵御时,靠此招屡屡反败为胜,是以此招已成为他的杀手!。今日见到这少年同归于尽的搏命打法,心中不免有些警觉,兼之又不想在此过多纠缠,所以杀心一决,立时祭出这杀手!,料想一鼓而下。不想阿柯毫不犹豫就弃剑而逃,偏偏那一剑丢得恰到好处,自己聚集的全部功力都正好击在那剑上。虽见到阿柯身受重创,但沙老大心中仍觉不妥,隐隐觉得,若是这少年轻身功夫再好一点,似乎就能避过这一下,或则功力再强那么一点,这一剑也许就穿透剑气,刺了进来……那么,自己的这一招里就有个极大的破绽……
这念头在他心中一闪即逝,因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拍拍衣裳,转过身来,得意的看着段夫人,笑道:“与段兄……如何?”
段夫人看着扑在地上的阿柯,从容道:“远远不及!如此暴虐之剑,嗜杀成性,怎可能与我段郎相比?”
沙老大扫一眼周围满地少头少脚的尸体,叹一口气,嘿嘿笑道:“段夫人可真是会替你家夫君说话。好,且不提吧。”转头看看身后,那数十人仍躲得远远的,不敢过来,遂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道:“你决心向死,我也不勉强。那件东西,你若说出来,做兄弟的自然给你一个痛快,事后用上等棺材收殓二位,找块良地葬了,也算是好聚好散了。”
段夫人正眼也不瞧他一下,轻蔑地道:“你杀不杀,我都是要死的,给不给棺材,我死后可管不了,哼,这些对我可都是废话。你从山西一直追到这里,居然还在痴心妄想,嘿嘿,也算有种。”
沙老大跨前一步,一把抓住段夫人胸前衣裳,怒道:“贱人,你给是不给?你当老子当真不敢动粗么?”用力一扯,段夫人肩头丝衣碎裂,顿时露出肩头和胸前一大块白皙的肌肤。
段夫人一言不发,一低头,对着沙老大手掌狠狠一口咬下。沙老大“啊哟”一声轻呼,随即内力一吐,段夫人立时被弹开,嘴角破裂,大滴大滴的鲜血落下,滴在她光洁的胸口,更显妖艳。她也不管伤口,也不伸手掩住肩头,只冷笑着看着沙老大,眼光如剑,似已将沙老大刺穿一般。
沙老大似乎有些忌惮她的目光,后退一步,摸着手上伤口,半响,脸上神情再度和蔼下来,笑嘻嘻地道:“我这是为你好。这种身外物,岂是你与段兄看得入眼的?再说了,你不为你自己想,总也得为你女儿想想……”
段夫人身子一颤,喝道:“你敢!……哼哼,量你也没这胆量,他们王家的势力,你连拍马屁的资格都没有,还敢出此大言。只怕人还没见着,你就先来见我们了。”
沙老大嘿嘿一笑,悠闲的绕着段夫人慢慢走,一面道:“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你死心眼,就以为天下都是死心眼了么?他们王家势大,我一个穷跑江湖的,自然是难窥门径,但……呵呵,你想过没有,你女儿有这么个娘,谁知道王家人会怎么看她?或则,想到她娘的所作所为,迁怒女儿,一口气赶了出来,眼不见心不烦,那可大有可能啊。又或则,一被赶出来,就正好被我发现了?反正现下你的段郎死了,霸刀段念死了,天下无敌的‘鬼影刀’没了,这世上,可没人为你出生如死了,他们王家,也没那么多顾忌了,哈哈,哈哈……”
段夫人浑身发抖,颤声道:“住口!住……咳咳……口……”一口气接不上来,向前扑倒,“哇”的吐出大口鲜血,再也没力撑起身来。
沙老大越笑越大声,道:“她一个五六岁的丫头,能做什么呢?要我是王家的人,见到她娘跑了,奸夫一路过来,杀了四五十个家人,不一刀划了她才怪。就是段念的仇人,没有一千,只怕也有五百,一人来砍上一刀,嘿嘿,那可不得了,迟了一点,还赶不上动手……哦,不……不不不,哪能这么做呢?段夫人风华绝代,生下来的女儿,自然也是娇滴滴的乖巧可人,要是落在老子手里,立马卖到窑子里去,总也算是赔点钱财。哈哈,哈哈!”
段夫人扑在段念身上,背部剧烈抽动,嘶声道:“混……混蛋!住……住口……”
沙老大转了两圈,突然站住,蹲身下来,急促的道:“怎么样!恩?想到你女儿了吧?你这个没良心的娘!嘿嘿嘿嘿嘿……这才想到你女儿了吧?当初那么拼命的逃出来,什么时候想过她了?这会儿又在这里装腔作势──装腔作势有屁用啊!等你想到了她,只怕早就死了!”
段夫人抬起头来,道:“你……你这般说,是不是知道她……她的事情?”声音发颤,脸已白得发青,再无一丝血色。
沙老大两眼望天,慢慢道:“这个,事多了……嘿嘿,只怕说了,你也不相信。再说了,你段夫人如此超脱,轻言生死,这世间根本无一事可扰你心神的。连生后事你都懒得管,这生前的事,听那么多干吗?”
段夫人眼光迷离,呆呆的望着前方,过一会摇着头,自言自语的道:“我不信……婆婆她亲口发誓,要保护小月的……她、她……她不会失言的。”
沙老大笑道:“呵呵呵,你说你吧,自个儿跟人私奔跑了,还一口一个‘婆婆’。芹老婆子吗?到底是年纪六十几的人了,身子骨本就不好,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也是人之常情。你不知道吧,上个月我赶往苏州,恭贺王老爷子七十大寿的时候,就没见到她老人家了。据说,已经卧床一个多月了……”
段夫人身子剧震,两行泪终于顺着惨白的脸颊流了下来,低声呼道:“婆婆……月儿……”
沙老大四下一打量,并无一人,更无迟疑,迅速一蹲,凑到段夫人面前,举起右手,急促地低声道:“怎么样?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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