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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止息-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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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生死簿上怎么会出现“以下空白”四个字?
什么叫以下空白?人都有生年生时和卒时,但这个火红儿这一世竟然没有卒时!
意思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死?还是她不会死?
火红儿,初世“魔界”,二世“人间”,三世“人间”,四世“修罗魔界”,五世“人间”,这一世却来个“以下空白”!
真是见鬼了!为何会这样?!
嗄?!一查之下,才知道真相有多惊悚!
惊悚的程度甚至连他这个转生使节都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原来……原来“三界”都来抢人了!
究竟,这命运之轮最后会向著谁? 命运会不会重新改写?
楔子
“哇……哇!这是开玩笑的吧!”她不可思议地大叫起来。“只是一趟小旅行,这只是一趟很普通的小旅行啊!没必要每次都搞得这么戏剧化吧!”
“如果你还有空鬼叫的话,不如想想办法跑快点吧!”长谷川哭丧著脸吼回去,他一手拖著气喘连连的柠檬,一手还得不断拨开打在脸上的“极光”。
这太扯了吧?谁看过极光?谁会知道“极光”打在脸上竟然会痛?!
“光线会打人”这么莫名其妙的事为什么一定要发生在他们的旅行之中呢?!
孟可埋头猛冲。她跟长谷川一样,一手拖著樱冢壑,一手挡在眼前,不让那奇异的光芒刺伤双眼。虽然樱冢壑的体重真的不重,虽然她自信自己的体能又比半年前更好了,可是再这样无止境的跑下去还是很要命啊。
“小可……小可……我以后再也不要跟你出门了。”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柠檬居然还能发出抗议的呻吟;她跑得眼前泛起红雾,只要再多跑三十分钟——不,十五分钟——也说不定只要五分钟,只要再多跑五分钟,她一定会断气的!
“呜!这实在不能怪我,我只是想在开学之前来一趟美好的小旅行……这跟我的预期完全不一样啊!”孟可气恼地尖叫。“到底是谁在搞鬼?!这只是一趟小小小小的小旅行,普通得下能再普通了!这实在太过分了啦!”
是的,他们只是想要一趟风平浪静的小旅行,在寒冬时分上山看看山谷;运气好的话,说下定还可以看到美丽绝伦的雾淞或者遇到下雪美景;最少最少也可以享受一下沐浴在森林芬多精中的喜悦。
离开山顶旅馆之后,他们的确享受了一个钟头的美丽宁静,浓雾中的森林静谧而美好,他们四个人的笑语声与地上枯叶被踩碎的沙沙声相映成趣;当他们看到浓雾森林上方出现罕见的七彩极光时,还以为自己真有那么那么幸运,连这种自然界奇景都有幸一睹。
直到“极光”像是下雨一样朝他们激射而来,那美丽的光线瞬间划破了他们宁静幸福的幻觉。
而那声惊天动地的野兽咆哮声,把完全被惊呆了的他们从被极光切成碎片的危机中惊醒。
他们终于能够确定:森林里出现了极光,极光里出现了妖怪;极光打人会痛,妖怪还张著血盆大口猛追身为食物的他们,这……这种要命的小旅行真的一点也不“普通”!
“我……我真的跑不动了……”柠檬哭丧著脸放慢了脚步,无论长谷川如何尽心尽力想拖走她都办不到,她实在太累了。“呜……早知道应该先吃早餐的。”她愤怒得不得了,忍不住挥舞著拳头咆哮:“我就说应该先吃早餐的!”
“起来!快起来!你再不起来就真的要变成怪物的早餐了!它长得超丑的,被那种东西当成早餐一定会永世不得超生啊!”长谷川努力鼓励她;他真的不想回头看,可是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后瞟——
哇!用“丑”来形容实在是太不贴切了。那只有著三颗巨大头颅的野兽正甩著舌头快乐地由后方追上来,其中一颗头大概是狗头,另外两个是蛇?还是龙?算了,反正不是很重要,这时候也没空替它做什么生物分类了。
就像所有电影里所演出的一样,这只有著三颗奇怪头颅、身体看起来应该是犬科的怪物身上到处都有暗暗绿绿的黏液,六只兴奋成赤红色的眼睛正狂野地、带著无尽爱意的凝视著他们。
他的头皮刷地麻了起来!他真的分不出来是看到鬼比较恐怖,还是面对这种怪物比较恐怖。
奇异的光线在整个奇异的空间中飞射,像是下雨一样不断打在身上;他才刚停下来,就刷地被一道冰冷的蓝光划伤了脸,他只能蹲下来将柠檬瑟瑟发抖的娇躯拥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她;而他们身后传来怪物沉重的脚步声,那咚咚咚的声响催命似的教人背脊发冷。
“算了……反正跑不动了。”长谷川拥著柠檬嘟囔。像刀子一样的光线刷刷刷地从他们身边飞过,他耳边不断听到衣服破裂的声音——还有那头怪物的喘息声,越来越靠近、越来越靠近……
他用力抱紧柠檬的身子,全身紧绷得像是乐器上的琴弦,心想:被那么丑的怪物一口咬住或者一脚踩扁一定会很痛很痛……
“无生无死无垢无净,无天无地无色无味无清无明……止!”
铜铃与咒语声响起,樱冢壑的脚出现在长谷川眼前,他姿态坚定地站在他跟柠檬身前,乎平静静地乎伸出一只手掌。
真的,那只怪物其实下大,只不过大约两层楼高而已,他可爱的学生、英俊帅气的小少爷就这样平伸著手掌想挡住体形比货柜车还要大的怪物?!看到这一幕,他真的感动得快死了。
“看我飞、毛、腿!”
这是孟可;她那双修长的腿的确很美,如果要他说的话,孟可小姐的腿比他心上人柠檬的腿还要美上好几倍,当然长度也多了不少cm,可是……对这种怪物来说,被那种美美的腿踢到,跟被跳蚤咬上一口大概没什么两样吧?
可是神奇的是,怪物真的停下来了,不管是因为樱冢壑的咒语,还是孟可小巧可爱的飞毛腿,总之,它就是停了。
长谷川大张著口,愣愣地望著停在他们眼前的怪物;那六只赤红色的眼睛依然兴致盎然、充满“爱意”地打量著他们,那眼神十分聪敏的写著它非常清楚站在它面前的全是些“好吃的食物”。
“喜欢吗?”银铃般的笑声响了起来。
他们一点也下意外。就跟所有电影里的情节一样,最危急的时刻总会有美丽的坏人骑著凶猛的怪兽适时出现,完全不知道是编剧太烂还是主角注定都不能那么早死,连坏人的出现时机都很令人怀疑这到底是搭救,还是为了延长剧情好多赚些钱?
“火红女!”可是孟可还是跳脚了,毕竟太年轻了,电影看得还不够多。
“这是地狱的一种。”火红女趴在怪兽正中央的头上笑眯眯地往下看著他们。“上次给你们造了好多天堂样本你们都不喜欢,也许你们比较喜欢地狱?”
“又是你又是你!你这阴魂不散的家伙到底想怎么样?!”
趴在怪兽背上的绝艳女子有趣地打量著他们。“你们的记性真不好。我想怎么样呢?我想想……会不会是笼络你们进魔界?如果你们不愿意被我笼络收买,那就只好使出一点强硬手段。软的?硬的?你们自己选。”
“我们软硬都不吃!”孟可气呼呼地指著火红女那张美丽的脸大骂:“长青大哥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这种女人!”
“呀……你这么说真的很让人伤心。”火红女微微笑了,她那娇艳的脸庞看不出丝毫怒意,那胸有成竹的笑容教人不得不头皮发麻。
“干嘛?你想叫那只怪物吃掉我们?”长谷川狐疑地瞪著那只长相极怪的东西,它现在看起来乖极了。难道真的是樱冢壑的咒语生效了?实在不是他对自家少爷没信心,而是火红女脸上的笑容太诡异了。
他们四个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彼此,背靠著背,四个人分别戒备地面对著四个方位。
森林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他们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四周没有鸟语,也没有花香,森林中特有的芬芳气息当然也完全感觉不到了。抬头往上看没有天空,于是他们只好往下看—
“哇!”柠檬率先尖叫起来。
“哇!”然后是长谷川。
孟可跟樱冢壑放弃尖叫的权利,因为他们没空。
“可恶……”
孟可一只手紧紧扣住地面不知哪来的树根,另外一只手紧紧握住樱冢壑的手,他们就像一串粽子一样——樱冢壑拉著柠檬,柠檬拉著长谷川,四个人的体重瞬间让孟可感到肩膀传来阵阵恐怖的剧痛。
“这……实在太卑鄙了……”
“哇!千万别放手!千万别放手啊!”
长谷川不敢往下望,但他不用往下看也能感受到从脚底传来的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那极为阴寒的黑合之气时而无声地咆哮著、嘶吼著,时而甜蜜地低喃著、诱惑著;他紧紧闭上双眼,恨不得两边的耳朵上也能装个开关让他免于被诱惑、被恐吓。
“两个。”火红女笑吟吟地趴在怪兽背上凝视著眼前这有趣的一幕,她青葱般的纤纤玉手比出俗气的V手势。“我只需要两个人。你看,我这个人并不贪心,你把挂在最下面的两个给我,我就满足了,你们也可以安全离开这里。很公平合理对不对?”
“公平个屁……”孟可咬紧牙关喘息著,她锁住树根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了,冷汗从她额际不断不断涌出,而她的肩膀痛得让她忍下住咬牙切齿——
“真逞强。你可以不放手,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你们四个一起掉下去。”火红女扳著手指头,有模有样地算著,甜美地笑道:“然后我就多赚了两个。啧啧,对我的‘业绩’大有帮助——”她话声末落,突然脸色变了变。
一道冷冽银光从天而降,酷寒剑气逼得她不得不翻身退开。
“吼!”三头怪当中的狗头应声而落。
“吉弟大哥!”孟可欣喜地大喊。
浓雾中现身的怪物立刻融化了,像是化成一团迷雾般的融化在浓雾之中。火红女艳丽绝伦的身影快速地在四周闪动,她银铃般的笑声不断在四周来回撞击,忽隐忽现。
任吉弟修长的身影孤傲伫立,他的头发长了,及肩长发让他的背影更添了几丝傲慢不羁,而他手上的古铜色长剑隐隐闪动著黑板之光,那泛著银黑色气息的古剑竞像是拥有自己的生命力似的。
盂可看得傻了。才几天不见而已,任吉弟怎么……看起来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放了他们。”任吉弟冷冷开口。
“有本事的话,自己去救啊。”火红女笑意盈盈的声音由四面八方传来,那鬼魅似的身影始终没有停下。
“你敢吗?放下你手中的妖剑去救人。当然,我会从你背后突袭你,你能一边救人一边抵挡我的攻击吗?或者我的战利品会从四个变成五个……啊,其实你已经一半是我们的人了,何苦继续挣扎呢?”
一半?那是什么意思?孟可怔怔地望著任吉弟的背影;打从他出现之后,他始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他一直背对著她,为什么?
银黑色剑气发怒似的自剑身卷起漩涡,任吉弟未曾努力捕捉火红女那诡谲难测的行踪,他凛然挥舞长剑,任嗜血剑气狂野四散!
然而,那似乎就够了,浓雾中某处传来火红女闷哼的声音,银黑色长剑立刻染红。
殷红血滴点点从剑身缓缓往下落,一朵朵红色小血花绽放在任吉弟所站的地方。他会杀了她,毫不犹豫,没有半丝怜悯——
孟可错愕地凝视著吉弟的侧脸,那冷冽人骨的眼瞳教她惊得呆了。
“吉弟大哥……”
“再不放人,你会被我绞成肉块。”任吉弟冷语,他手上的长剑始终没有停下来,噬血后的古剑妖气更盛,那银黑色的漩涡速度越来越快,地上的血花越开越盛。
“不……不要杀她!”直到那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孟可才大梦初醒般的大叫。“吉弟!不要杀她!”
可是也在孟可用尽力气大叫之时,她的手终于再也承受不了重量,严重脱皮的手脱离了树根——
“不要松手!”
“木大哥!”孟可惊喜地握住了木长青伸过来的手,他吃力地将她的身体一寸一寸往上拉。
“木大哥!不要管我们了!快去救火红女!”孟可一被拉上来便大叫著,此时此刻已经漫天血雨。任吉弟像是著了魔一样对她的呼叫充耳不闻,再这样下去,火红女真的会被他杀得尸骨无存。
木长青回头望著浓雾中闪烁的红色身影——
“吉弟!快住手!”孟可帮著木长青将樱冢壑拉上来之后急坏了的大喊。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那银黑色的长剑刷地像一条飞龙往前直冲!在那瞬间,他们全看到了,那抹火红色的、原本应该像是鬼魅一样难以捉摸的身影终于停了下来;银光闪烁中,一条人影猛然窜入他们之间,他用力抱住了她,用自己的背承受了那致命的一击——就如同当年一样。
人影,倒下了。
孟可屏住呼吸,良久,只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著古剑从两个相拥的身体中斜飞而出——
地上,开了一朵好大好大的妖艳红花。
初章
真的要回想这个故事吗?这会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因为树木是很擅于记忆的,因为树木其实就是土地的回忆。
某一天微风如何吹拂过,弄得树叶沙沙而笑;某个夜里暴雨如何打得令他弯了腰、折了无数手臂──是的,他全都记得,他以静默的姿态顶天立地站著,是天地间所有动与不动的存在。
他记得那时候的山还没有这么高,而自己也不如现在如此高大挺拔;那时的他只是一棵很年轻很普通的树,在距离村庄不远的山坡上静静地守护著每天都会到树底下乘凉的人们。
他最喜欢的是那个扎著小发辫的女孩;她总是跟著爹爹上山砍柴,每天清晨他们上山之前会先在树底下停留一阵,年轻的父亲在凉风底下愉快地与女儿喧闹一阵、吃完饭团之后才上山。等樵夫砍了柴下山,他们也总是会在树底下乘凉,爷俩躺在他身上呼噜噜地睡一觉。
有时候小女孩也会跟著村落里的小孩跑到他身边嬉闹,他们争相爬在他身上,用力抱著他,有时候恶意地折下他几只细嫩的手臂互相追逐。孩子们的声音很吵,动作又粗鲁,可是却有种奇特的魔力让他忍不住想听他们说话,忍不住想望著他们微笑。他不介意这些淘气的孩子在他身上所造成的伤害,他爱他们更胜于爱自己这一身粗硬的老皮。
但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何特别喜欢这个小女孩。
小女孩在孩子群里算是个小小孩,大孩子们不怎么欢迎这个行动还不大俐落的小东西,有时候他们玩得疯了,根本完全忘记她的存在;小女孩很乖巧,尽管她经常被遗忘,但她从来不哭泣,她会静静地窝在他身边等待著,等著华灯初上,她那年轻的父亲便会打著灯笼爬上山坡来找她。
每次小女孩睡著的时候,他都会悄悄地打量著她。那乌黑如缎的发丝、胖胖软软的小手小脚,她花瓣般细致的小脸蛋依偎在他身上,每每令他担心自己粗糙的皮肤是否会弄伤了她。
小女孩的颈畔有一块明显的红印,就在她纤巧可爱的小耳垂下方,形状像是火焰一样的朱红色印记经常令他看得著迷;随著小女孩的摆动,那簇小小的火焰恒常地跃动著。
有时他看得入迷,会觉得自己似乎真的伸出了手,轻轻抚著她白细幼嫩的颈项──每每有这种念头,他就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一棵树……但他却又无法说出自己到底是什么。他明明只是一棵树,明明就是啊。
那是他们初次的相遇。他以为自己会陪著小女孩长大、陪著她出嫁,然后陪著她老去,就如同其他的许多树一样;末了小女孩也许会葬在他身边,然后时序继续不停地往前走,他永不会忘记他最初爱上的小女孩;但时光的洪流中还有许许多多的小女孩等待著他的守护,他会无私地给予她们同等的爱,就如同最初。
最终他也会老死,带著这些心爱的孩子们的回忆。
这是许多老树都低语过的故事,他也满心以为将会如此。
然而那小女孩却始终没有长大,因为过不久那村里便响起了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哭叫声。
他远远地站在山坡上见到村里燃起了熊熊大火,见到无数熟悉的人们在火光中凄厉地哭喊著倒下。
那是强盗,剽悍无情的强盗在夜里突袭了这个贫苦的小村庄,在打劫不到什么油水的情况下,盗匪们愤怒地放火烧了村落。
当时年轻的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类还有好坏之分。
那场大火把村落附近的树木全都烧毁了,熊熊巨焰贪得无厌地席卷了一切。就在他觉得自己也要在劫难逃之际,天空中却响起了巨雷。
多么讽刺啊,那场暴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他静静地站在雨中看著吞没村落的大火熄灭、看著突然暴涨的河水淹没了残破的村庄;然后河水来了,将小女孩了无生气的身躯送进他的怀里;然后河水走了,将小女孩的影子永远留在他心里。
他当然没有哭,树木怎么会哭?只是那年刻在他胸膛的记忆轮廓颜色特别特别的深,像是刀子划出来的红色血轮一般。
之后,他再也没见过人类。几次的山崩、几次的洪水、几次野火燎原,他胸膛里的轮廓一轮一轮平静无波地慢慢刻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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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一家子来了,树雀一家子走了,采蜜的蜂儿们将巢筑在他身上,他们每天每天围绕著他。
树叶青了、树叶黄了,日子就这么一年一年的过去,这时候已经一百多岁的他在森林里仍然算是稚幼的;因为几次大地的挪移,不知不觉中自己竟被挪进了身后那一大片千年老林之中。
林子里最老的树已经四千多岁了,四千多岁的老树理应有说不完的故事,但是老树却像是陷入了永恒的长眠中似的;其他的树木们说他们自己将来也会是如此,那是一种永恒的存在,远远超越生死,如同天父地母一般的存在。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也愿意变成沉默的老树。相较于四千岁的老树,一百多岁的他大概连“幼稚”这两个字都还用不上。
然后她来了,刚开始时是那么的娇弱无力,连攀在他身上的手都显得那么楚楚可怜。他静静地望著这株细嫩又青绿得教人心动的小草,相形之下,自己显得多么高壮骄傲。
“快赶走她!”
“快赶走她吧,苍木,她会要你的命!”
“快吧……快吧……那是祸害!那是祸害!”
祸害?如此娇弱无助的小东西怎会是什么祸害?
他迷惑地注视著她,而她娇喘连连地、虚弱无力地抬头望著他,楚楚可怜地凝视著他。“我不会害你,我只是……我只是想自己站起来……”
“你是谁?”
“我是雀榕……我天生力气小,没攀著什么就站不起来……你这么高大、我这么弱小,我能伤害你什么呢?”说著,那嫩绿的雀芽在风中颤巍巍地抖动著,晶莹的露珠落在他身上,那仿佛人类女子的眼泪一般。
那泪珠打动了他。
记忆深处,某一个下著大雪的夜里,被遗忘的小女孩瑟缩地躲在树洞里时也曾落下这么一滴水。她很倦很倦而夜很深很深,她蜷曲著身子睡著了,脸上却滑落了一滴灼热水珠,那水珠……烫伤了他。
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痛”,不同于刀子割在身上的痛,而是发自内心最深处最深处的痛,令人刻骨铭心,令人永难忘怀──如同现在雀榕脸上的露珠一般,应该是冰冷的,可是却又如此灼热。
美得如此动人的一抹绿啊,无任何言语可以形容他的感动,那抹翠绿轻轻地拥抱了他,仿佛他是天地间唯一的依靠;她倾听他的心跳,日日夜夜以一种无限崇拜仰望著他。
“不要相信她……”
“不要相信她……快赶走她!苍木!快赶走她!”
森林里的老树们一再地劝他,甚至连那四千岁的老树都抬起那双无忧无喜的眸子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可是他迟迟没有动作。老树们年纪大了,见多识广,他们说的话总不会错的,只是雀榕是如此的脆弱,他真狠不下心来赶她走。
“明儿个吧……等她稍微壮一点,我就让树上的啄木鸟儿啄松她的手。”
“来不及的……等她变壮就会要你的命……要我们全部的命……”
“不会的……等明儿个吧……”
苍木一再地延迟“明天”这两个字,他多喜欢看著雀榕依偎在他身上的模样,她那娇嫩的手臂、嫩绿青春得比花儿还好看的容颜──
他如此的高大壮硕,而她是如此的细嫩无力,她还能造成什么伤害呢?最多也只是增加一点点重量而已吧。
雀榕在他的纵容宠爱之下果然日渐茁壮了,她的需求越来越多,拥抱也越来越用力,等到他惊觉的时候,她已经紧紧地缠绕住他。她原本柔软动人的躯体变得如此的沉重强壮──再多的啄木鸟也无法啄松她的手臂了。
她的根深深地扎进他所呼吸的泥土里,甚至在不见天日的土地之下,他都可以听到她日夜倾诉著爱意的声音。她深深爱著他,那么深沉、那么残忍,爱得连他呼吸的空间也不能容许。
雀榕依然抬起头仰望著他,只是他不能忽略她无数的手臂也开始攀爬到其他的树木身上,他可以听到他们无声的呻吟、听见他们日渐虚弱的气息……
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雀榕致命的拥抱一分一秒地夺去他的生命力,她终于可以自己站立起来,而他将是她永恒的支柱,死亡的支柱。
他并不后悔自己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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