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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朝帝师-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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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嗤!”
  野马王打了个鼻嗤,晃荡在大雨中,马目通红,蔫蔫无神。
  安伯尘叹了口气,抬头看去,远处一马平川,再无山野,遂跳下马背,牵着野马王向山坳走去。
  远离中原地界,一路所遇兵将也少了许多,如今的安伯尘面对寻常天品大将已能撑过二十合而不败,可终归力量不济,往往败在二十合后。即便败了,凭借暗中发动的秘术已经野马王的神异,安伯尘也能平安脱险。
  一人一马行至山坳,寻了个洞窟,可四下阴湿无法生火,安伯尘只能盘膝而坐,怔怔地望向洞外。
  看山不是山,看水已非水,枪道修至这等境界,放眼整个大匡也算了得,只可惜安伯尘元气不足,尚无法跻身顶尖战将行列。枪道突飞猛进,秘术偶尔也会用上两招,安伯尘唯一的缺憾却是许久未有神游出窍,总觉乏闷。
  深吸口气,安伯尘用手指在泥地上画着圈。
  一圈代表一国一省,少时泥地上已出现十八个圆圈,加上京畿之地,统共十九圈。
  两月前安伯尘一心想要逃往东海避祸,一路奔逃,从南向北,再向东,安伯尘疲于奔命却也隐隐感觉着几分古怪。按理说,他身中百日随行符,天品修士祭出白火便能探查,若真是一心想要杀他,只需一两猛将领军围堵,安伯尘哪还有命在。这一路所遇到的将领不是单枪匹马,便是只领几个百人队,总之未尽全力。安伯尘拥有十里神目,隔着围捕他的将士遥遥望去,却能看见其后尘烟滚滚,俨然有大队兵马开出,却非是奔他而来。
  魏国如此,关南三国亦如此,以此类推,秦齐楚三方大国也难免俗。
  事到如今安伯尘又怎会不知,从长门发难的那一刻起,他再度沦为棋子,非是那年琉京的开局之子,而是引动整个天下动荡的诱饵。
  匡帝以假面示人,发下海布令,大匡诸将皆可剿杀安伯尘,这无异于给诸侯们一个出兵的藉口。安伯尘逃得越远,走过的诸侯越多,这乱局愈发难以收场。
  手指点中天峡关之北的那处圆圈,安伯尘喃喃自语道:“这一局究竟是长门布下,还是匡帝借长门之手所置?”
  匡帝佯装昏庸,在安伯尘原先的想法中,大抵是因为朝野有敌,先行示弱,以求反戈一击。现如今,大匡即将进入乱世,他非但不制止,反而推波助澜,却让安伯尘愈发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大匡乱便乱了,只要家人无事,圆井村无忧,安伯尘也不会去想太多。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和世间万般道理一样,总在盛衰间轮转。安伯尘想要的只是悟通仙尘间的那一线天涯,修他的大道,念着他的凡尘,如此即可。
  当然,那只是长远的念想。
  从近处来说,首要之事,还是对付那个如今尚不知在哪的长门。
  逃了两个多月,安伯尘也知道这样逃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即便他躲到东海,可谁知道百日后回转大匡,天下会变成怎样一副模样,那时候的长门有没有占得大势。长门若是占得大势,他叛将的帽子便永远无法摘除,安伯尘还想高头大马衣锦还乡,让爹娘乐一乐,怎愿永远背负叛逆之名。
  他是长门的眼中钉,而长门在安伯尘心中,何尝不让他深恶痛绝,除之而后快。
  第194章 关东奇遇
  目光逡巡在泥地上的简陋沙盘,安伯尘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长门究竟会在哪。
  想要对付长门,绝不能等到百日后归返,从现在起就得早做准备。
  “长门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收容三六九等,此前这么多年安安分分,却在近年突然发难……难不成是神师走了的缘故,大匡上下无人牵制?”
  放弃了寻找长门的想法,安伯尘从另一个层面思索起来,眸中精光闪烁,喃喃自语着:“长门所谋之大,定不在各方诸侯之下,如今占得先机,诸侯们心知肚明借势而起,可说到底,长门后天下诸侯也是对手,未尝不能利用……”
  摇了摇头,安伯尘将这个打算放下。
  想要借助诸侯之力打击长门,对如今的他而言,无异于天方夜谭。
  要是萧侯和红拂在身边,帮忙出谋划策那该多好。
  一人之力难敌天下,安伯尘孤家寡人一个,毫无依仗,束手束脚,偶尔会怀念那年琉京司马槿为他分析局势时豁然开朗的感觉。
  墨羽在天头高飞,以为安伯尘的耳目,她却依旧毫无音讯。
  安伯尘并不担心司马槿,以她的本领在司马家至少自保无虞,她能将墨羽悄悄放出,显然已经知道自己的情况。此前两年墨羽为两人传递音讯,今时今日,墨羽却只能跟随安伯尘,不能回转司马家,它若回了,安伯尘和司马槿的关系再难掖住,对两人而言都是有弊无利。
  拍了拍额头,安伯尘按下心绪,继续思索起破局之法。
  就在这时,只听天头传来阵阵鹰啸,墨羽扇动翅膀,在天头来回旋转,却是在示警。
  眸子冰寒,安伯尘紧握无邪,战意瞬间爆发。
  杀了这么多天安伯尘俨然脱胎换骨,静时淡如止水,悠然出尘,动时如雷霆疾降,神经紧绷,无需酝酿,顷刻间便能蓄满战意,达到最佳状态。
  一静一动却为心意所牵,历经这么多磨难,安伯尘是变了还是未变,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走吧。”
  重重一拍马臀,安伯尘低声道。
  他虽有十里目神通,可也总不能每时每刻都睁大眼睛东张西望,有墨羽在天头,相当于他另外一对眼睛,墨羽转一圈,代表来的是寻常人,转两圈,约莫地品,转三圈则是高出地品的存在。墨羽之所以能分辨,却因它的元气在地品和天品之间。
  可眼下,墨羽足足转了四圈,遇上丰侯骏时它都没有如此,来者不消说,定是修为尚要高于十三骏的天品强者。
  野马王病怏怏的拨弄前蹄,任凭安伯尘如何拍打都不肯起身,鼻中喷着粗气,眼皮耷拉,昏昏欲睡。
  “再不走,你我都要完蛋。”
  安伯尘摇头苦笑道。
  野马王非妖却也通灵,马目中闪过一丝不屑。
  “也是,完蛋的是我,你不过是再换个主人罢了。”
  深吸口气,安伯尘也不和它多费口舌,抄起无邪,刺向马臀。
  野马王吃痛,“嗖”的立起身,好不容易可以歇上半天,却又得跑路,野马王心中忿忿,脾气上来,再不顾“主人”可怕的手段,撒丫子在洞窟里乱窜。
  墨羽在天头疾转,啸声一阵响过一阵,却是来者将近,见着安伯尘还在洞里磨蹭,它不免有些心急。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安伯尘冷哼一声,欺身而上,如影随形,掌心中青火流转,向野马王额头按去。
  野马王心头发急,犟脾气上来,竟露出宁死不屈之色,撒蹄跃起,闭上马目向洞窟深处的墙壁撞去。
  安伯尘猝不及防,一把没能揪住马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野马王玉石俱焚。
  黑马过墙,转眼不见了踪影。
  安伯尘一怔,诧异的看向八尺高处的那方墙壁,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不同来。
  面露狐疑,安伯尘走近墙壁,举枪去刺,惊讶的发现银枪竟毫无阻拦的没入墙壁,挡在他眼前的仿佛不是岩石,而是黑色的水波。
  双膝微弯,安伯尘纵身跃起,穿墙而过。
  他走后还没多久,一高一矮两人走入洞窟,青驴驮着半死不活的黑鹅在洞口发呆,扎着麻花辫的少女一蹦一跳的来回乱逛,半晌苦恼的摇了摇头:“拉琴的,我们又跟丢了。”
  瞽目男子没有作声,只是静静的听着,可除了雨声再无其它,眉头不经意间皱起。
  “丫头,洞里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男子盘膝而坐,平静的问道。
  陪着安伯尘在关东之地兜圈子,终于等来一场大雨,安伯尘也放慢了行速,本以为今日能追上,谁料到了洞窟竟没了安伯尘的气息,饶是他学究天人,也有些莫名其妙。
  闻言,扎着麻花辫的少女怔怔地看着脚边,惊声道:“地上有圈圈,拉琴的,原来他跑这画圈圈来着。”
  瞽目男子哂然,摇了摇头道:“怎样的圆圈?”
  “一个,两个,三个……一共有十九个圈圈,就好像……”
  “国界图?”
  “是,是,正是。”
  少女茅塞顿开,忙不迭的点头。
  “好。”
  男子笑着点头。
  “好什么?你这人……真是的,总不把话说全。”少女瞅了眼男子,闷闷不乐道。
  “说了你也不会懂。”
  “你就这么瞧不起我?”
  少女的脸立马阴沉了下来,却又不敢对男子做什么,只能偷偷溜到驴旁,出气般的拔着鹅毛,偏偏老黑鹅只是眯眼瞅了瞅她,随后又自顾自的睡了起。
  “他算是想通了,想通了长门的意图,也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如此一来,对我而言却方便了许多。”
  不知何时,瞽目男子已站在少女身后,提着她的衣领,施施然走回洞中。
  “哼,都看不见东西了,偏偏还不肯安份。这么说来,只要找着他,大叛贼和小叛贼就要联手了?”
  少女总算聪明了一回,低垂螓首坐在男子身旁,边画圈圈边道。
  “不是不肯安分,这天下若能还我个公道,我又怎会流离失所。”
  男子说着,从背上取下胡琴,和着洞外的雨声,拉着孤独旅人的琴。
  琴声清扬,如他一般,可亦透着几难察觉的愤懑,就好似他那双空洞着嘲讽世人的瞽目。
  少女听着听着,不知觉间,心情变得沉重起来。静静的看向身旁的男子,少女心中生出莫名的怜意,三年前师父说要远行,她按耐不住寂寞,躲开山门前的石狮子,偷偷溜下了山,方下山就被坏人骗光了身上的钱财,还要将她卖到青楼,好在遇到了青楼上拉琴的他,占上一卦,少女知道了他的姓名。
  任天罪。
  名很古怪,关键却不在名字,而在他的姓。
  大匡建朝以来,任姓便几乎断绝,只因那个一代佞皇,先朝末年篡夺司马家国祚的奸臣任厚。
  任厚建新,在位短短五年,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虽然罪不全在他,而在逐鹿天下者,可滔天大罪总需有人来背负,于是乎任厚死后,在戮尸的同时也戴上了乱世贼首的帽子。他在位其间后宫无数,几乎被斩尽杀绝,只留一脉,苟延残喘于大匡,传说这一脉被上苍垂怜,偶得不凡的力量,亦掌司马家遗失的帝王剑,因此代代遭受大匡及诸侯追捕剿杀,直到这一代,出了个不再隐姓埋名的任天罪。
  “你想当皇帝吗?”
  少女忽然问道。
  “不想。”
  “那你究竟图什么?”
  “你算一卦不就知道。”
  琴止,任天罪笑着道。
  他虽能听风,和双目一样灵动,却无法看见洞窟深处的那双脚印,而糊里糊涂的少女显然不会注意这个小细节,等到天放晴了,他这个大叛贼或许又将和少女口中的“小叛贼”错过。
  此时此刻,“小叛贼”正提着枪,茫然的看着周遭。
  目光所及却是一片长草飞扬的官道,洞外的雨并没下到这,风和日丽,阳光许许,空气也和关东旷野一般清新。
  这样的地界安伯尘已非第一次遇上,或藏深井,如龙泉井下的龙女宫,或藏于洞穴,如《大匡神鬼谈》中一篇篇离奇荒诞的故事,当故事一次次出现在安伯尘眼前,荒诞也就变得不再荒诞。
  “这些地界和大匡究竟是怎样的关系?那年太白山人说大匡是仙境,龙君则说东界……罢了罢了,先找回那头野马再说。”
  周遭并无野马奔驰的痕迹,安伯尘和野马王一前一后钻进石壁,却没看见野马王,如此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一人一马从一个山洞消失却落在不同的地方。
  极目远眺,安伯尘只见三里外座落着一方城郭,城郭上旌旗摇曳,却非大匡任何一家诸侯的徽识。
  捏印吐真言,安伯尘身如风影,趟过滚滚尘埃向城郭疾行而去。
  第195章 初至女儿国
  来到城前,安伯尘抬头看去,眉头微皱。
  这城上空挂旌旗,却无兵无将,城里却隐隐传来女子的笑声,好生奇怪。
  心下生出一丝警惕,安伯尘小心翼翼的走到城边,推开城门。
  “吱呀。”
  城门大开,安伯尘放眼望去,没入眼帘的是一条热闹繁荣的长街,街上人头攒动,商贩店铺琳琅满目,行人挥袖如云,形形色色,却又透着一丝古怪。
  揉了揉眼,安伯尘运转目神通,再看去,一脸呆滞。
  满城十里之地,竟都是女子。
  安伯尘发着愣,近前的女子也纷纷停下脚步,满脸好奇的看向他。
  越来越多的人停住脚步,转头向城门处望来,渐渐的,长街市坊鸦雀无声,古怪的气氛笼罩在整个城池上空。
  “怪物……”
  转眼后,也不知是谁先喊出声来,城中女子齐齐变色,慌作一团,高呼着,四散奔逃。
  ……
  “怪物?”
  安伯尘摸了摸脸,虽比从前略微粗糙了几分,一路沾染风尘也没琉京时候那么白净,可怎么着也不算是怪物。
  安伯尘手持银枪呆呆的站在城门口,面对千军万马他毫不畏惧,可面对满城乱窜的莺莺燕燕,他却有些手足无措。
  少时,尘烟滚滚,却是一彪人马从街角转出,当先是一员英姿飒爽的女将,虎背熊腰,头戴方巾,满脸肃然,双手提着一对开山斧,煞是威风。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伯尘摸了摸鼻子,口中干苦,直到那彪人马近前,他才慢吞吞的举起银枪,心中了无战意。
  “停!”
  领军的女将在安伯尘身前十步处拉缰悬马,猛地举起大手。
  其后约莫八百人的娘子军令到即停,训练有素,一个个端着弩箭对准安伯尘,方巾下的花容满是戒意。
  围着安伯尘兜了两圈,虎背熊腰的女将眉头紧锁,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难以置信。
  被女将吃人的目光打量了半晌,安伯尘心头发毛,苦笑着拱手道:“在下偶经贵地,却是想……”
  还未等他说完,从对面的娘子军中发出诧异声,女兵们惊讶的看向安伯尘,满脸古怪。
  “都安静!”
  手持开山斧的女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量着安伯尘,喃喃自语着:“穿衣,会人言,莫非……”
  瞳孔陡缩,女将虎躯一震,粗犷的面庞上掠过异样之色。
  “你是传说中的男子?”
  不仅是她,身后八百多娘子军无不瞠目结舌,张大嘴巴,怔怔地盯着安伯尘。
  安伯尘愈发古怪,心中隐隐猜到些什么,却又难以置信。
  “放网!”
  未等安伯尘开口,那女将已然阴沉下脸,高呼道。
  自有女兵从马鞍旁取出铜罐对准安伯尘,弓弦声响起,一张张大网从天而降,将没有半点准备的安伯尘罩于网下。
  这网取材奇异,坚如铁,韧如丝,任凭安伯尘如何撕扯也挣脱不开。
  “来人,将他抬入宫中!”
  将令落下,四名五大三粗的女子走出队列,不由分说的将安伯尘抬起,随后大队开拔,仿佛打了胜仗般耀武扬威的回转城里。
  安伯尘一路由南杀到关东,天下虎狼尚无法留之,却在这洞中府城吃了个哑巴亏,被一群女子制住,连他自己也觉荒唐透顶。
  行过热闹欢腾的长街市坊,安伯尘侧目所见,都是巾帼罗裙,竟无一个男子。偏偏这府城却有模有样,府邸华美,宅院幽深,店铺饭庄茶楼戏阁一个不差,百姓也秩序井然,围观自己时也只是欢呼雀跃,并没乱作一团。
  在她们眼中,自己究竟是什么的?
  安伯尘闷闷想着。
  这满是女子的府城很大,领军的女将不急不缓的行着,安伯尘颠簸在女兵们的手心上,困意席卷,不多时竟睡了过去。
  鼾声响起,当先的女将虎目圆瞪,冷哼一声。
  “果然还传说中的一样,男人这种东西,没心没肺。”
  “可是将军,既然男人没心没肺,为何古籍上说要吾等子民小心提防?”
  一旁的亲兵奇怪的问道。
  女将显然没想那么多,抹了抹鼻子,哼声道:“总之,男人是异类,不得不防。这些费神的事轮不到我们当兵的去操心,将男人送到宫中,自有陛下发落。”
  ……
  安伯尘醒来时,天色已晚。
  他睡在一张精致而柔软的卧榻上,青烟袅袅绕于鼻间,撑起身体,就见雕梁玉砖,好一副华丽贵气之景。隔着窗棂望去,晚霞旖旎,绛红的浮云翩跹而舞,笼罩府城上空,静谧中透着安详和睦的气息。
  “这里是藏香阁,我离国最高远的地方。”
  酥柔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安伯尘寻声看去,就见不远处的帘幕后晃动着一条人影,虽不见全貌。
  此情此景,和琉京深宫中的那位女主何其相似,安伯尘看了眼手边的银枪,犹豫着并没去拿,拱手行礼道:“参见陛下。”
  那女将虽对他无礼,可安伯尘却难生出恨意,满城皆女子,安伯尘想杀出去也不算难。可他来此只为寻野马王,并不想惹是生非,如今到了王宫,若能得到此地主人相助,也能少花几番力气。
  “咯咯咯……”
  银铃般的笑声从帘幕后传出,少时止住。
  “你倒不笨,睡了一觉便知此处是女儿国。不过,我可不是陛下。”
  女儿国?
  安伯尘思索片刻,正欲开口,就听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陛下驾到。”
  十来名宫女簇拥着一个身着龙袍的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身形修长,面容美艳,更多的却是藏于冕冠下的英气。
  帘幕后的女子并没起身作礼,安伯尘也纹丝不动,手离枪柄只余半寸。
  “退下吧。”
  被称为陛下的女子挥了挥手,走到上首拂袂坐下,好似没看见安伯尘一般,品着几案上的香茶,捧卷而读。
  她这番作态自有一股雍容华贵,却让安伯尘好不自在。
  起身,安伯尘犹豫片刻,向女子抱拳行礼,还未等他开口,那女子却先出声道:“你可是来自新朝?”
  新朝?
  安伯尘一怔,转眼后记起了那个夹在大晋和大匡之间的短命王朝。
  这洞内女儿国的国主怎会知道新朝?难不成这里的女子祖上都是新朝之人?
  眼见安伯尘不吭声,女儿国国主面露不悦,就听一阵浅笑从旁边的帘幕后响起。
  “陛下可是问错了,婉儿这些年囫囵吞枣看完前朝经典,略有所得。”
  藏在帘幕后自称婉儿的女子声音绵软而清冷,语气淡若止水,偏偏又透着灵动,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闻之,都觉神清气爽。
  “哦?婉儿的聪明举国皆知,你且说来。”
  女儿国国主似乎很宠婉儿,也不怪她僭越,笑着道。
  “是。我国子民皆是大晋末年由先帝带来此处,那时奸臣任厚已篡得大统,取国号为新,是以后世学究都以为如今定是任家的天下。可婉儿看完史书,却发现有一人很是了得,隐于关中伺机待发。别人都道他胆小,却不知他离关中只差一步,迈出那一步便能占得关中之地,偏偏隐忍不发,冷眼看着各方诸侯轮流坐拥关中。”
  婉儿低声道,她的声音好像落入玉盘的珠玉般,清脆悦耳,听得国主心花怒放,拊掌道:“若是占据关中,以天险为屏障,进可攻,退可守,得关中者得天下,婉儿此言非虚。却不知那人是谁?”
  “那人姓赵,陛下熟读史书,才识惊人,又怎会猜不到?”
  婉儿笑着道,也不忘悄悄送上一记马屁。
  “容寡人想想。”
  女国主抿了口茶水,拍着额头,不出片刻哂笑道:“难不成是那个最不被看好的赵勾渊?”
  这对君臣旁若无人般的论史辨古,最为了得的还是帘幕后的女官,听她们的口气只知晋新,不知大匡,可那婉儿仅凭史书中的蛛丝马迹便推断出日后的天下大势,如此人物,料事于前,若放在乱世中绝对是令人胆寒的谋主。
  两道目光一前一侧同时落向安伯尘,安伯尘哪还不知其意,只好如实相告。
  “正如婉儿姑娘所言,如今已是赵家的天下。”
  闻言,女国主并不诧异,反倒是婉儿若有所思,低声念叨起“姑娘”二字。
  “不知你是何方人士,如何流落到我离国?”
  和婉儿眉来眼去半天,女国主终于绕回正题,平心静气的看向安伯尘。
  安伯尘一听便知这女国主以及帘幕后的莞尔同这女儿国中大多数子民不同,对于自己男儿身之事并不太在意,应当是知道男子为何。从她们只言片语中安伯尘已理出几丝头绪,想来这女儿国的先祖是晋朝末年避难于此,立国建宗,经典中将男子描述成异类,言道种种不是,唯独女国主一脉知道究竟。
  即便如此,安伯尘仍有许多疑惑,男女为阴阳之数,媾和方才传宗接代,这女儿国只有女子而无男子,又如何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来?再者,世上诸多工种门类需分男女,比如工匠等等,女儿国城池井然,宫殿精致,实难想象全为女子所建。
  青烟袅袅,安伯尘察觉到女国主渐渐锋利起来的目光,暗叹一声,拱手答道:“实不相瞒,在下为赵氏大匡治下琉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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