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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中王国-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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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甲鱼的头,上下窄中间突,菱形。要不是是皇帝的公子,要是寻常的百姓,肯定能落个外号:甲鱼头。嬴政的那顶冕是扣不到他的头上的,那上边太小。赵高就想到了该安排给胡亥准备皇冠了。应该立即准备。要按照胡亥的脑形准备。总不能让那皇冠戴在头上直晃荡。
胡亥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案几之上的那些奏本。李斯已经把一些送到他那儿的奏本拿到了这里。现在,胡亥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这些奏本上。他还起了一个,翻看了看,自己跟自己摇了摇头,说:“这些个奏本可是需要答复的呀。”
“是。”李斯赶紧肯定。“先皇在的时候,就是出行都要及时地批阅奏本。现在,如果不能及时对这些奏本给予回复,恐怕要令群臣生疑的。”
“可是我怎么能够批阅得和父皇的一样呢?那不是立即就会引起群臣的猜疑吗?”
赵高的目光就望向了李斯,那意思是:那还用商量吗?连皇帝的诏书你都弄了难道还差这个了?五十步你都走了难道害怕再迈出五十步?
李斯当然知道赵高的意思,但是,他的目光望向胡亥。
胡亥望望赵高,望望李斯,说:“丞相可否代父皇批阅这些奏本?”
李斯依旧目光定定地望着胡亥,说:“此时斯断不可独自为之,陛下和赵大人须得在场。先皇在时,时常与斯切磋书法,故斯对先皇笔迹有些领略。然,只是依样画葫芦而已。而已。”
胡亥瞅瞅李斯,瞅瞅赵高,站了起来,向李斯说:“管它什么葫芦的,丞相只管画好了。你过来画吧,我和赵大人看着你画。”
李斯避席匍匐于胡亥面前,说:“斯可断不敢谮坐此位!”
“哦。”胡亥站在了丞相的脑袋前,看了看匍匐的丞相,又望了望了自己的那席位,就再一次地深化了一下对那个位置神圣的认识。“那么,可把奏本移到你的案上吧。”胡亥说,而且就弯下腰去开始搬那如小山一般的奏本。
赵高赶紧奔了来:“我来,我来。”
李斯就开始在自己的席位开始看奏本,看完了一个就说准备写上去的批语,说给胡亥和赵高听,胡亥和赵高就总是点头。一边写着李斯还一边念叨着呢:“此奏本皇帝会很生气,故笔迹要草一点,重一点。……此奏本皇帝会很高兴,笔迹嘛,应该悠扬一些。……唉,先皇的书法啊,帝王之风范!”
连亘而去的长城,蜿蜒而去的长城,巍峨而去的长城,凛然着大秦帝国。天空高远着,好像缩着他的胸膛,为长城的气魄而折服。那几条现着丝丝缕缕的白云,被那高远处的急劲的风所吹拂。而已经有些西斜的太阳,辉煌着长城的巍峨,上郡的巍峨。而上郡,被长城迎头兜向你,那也是挺拔的骨骼,岿然而矗立。城头,军旗飘扬,士兵林立。哦,那长城之上也是如此的景象。哦,铜墙铁壁的大秦啊!可是,这里的两个统帅就要被诛杀。为了一个人能把皇位做得安稳就得诛杀他们。如此地残酷啊!可是,就能那么容易地把事做了吗?能就那么容易地把事情做了?面对着长城,面对了上郡,子凡叮嘱自己要谨慎行事,一定要谨慎行事,要见机行事。
本来城门是洞开的,但是,随着南方这一支队伍的出现,城门关闭了。而且,两翼各有骑兵奔驰而来。
“大秦卫尉,奉诏出巡北方,还不打开城门,令蒙恬将军来迎!”宗猛向城头高声喝道。
子凡暗自心惊:如果蒙恬反,这一拨子人马那可真是有来无回啊!
两翼奔驰而来的骑兵与这一支队伍保持了一段距离停下了,战马在嘶鸣,表示着对这一种停顿的不满。
“大人暂且等待,容我禀报。”一军官喊。
城头出现一将领,子凡与那将领的目光相遇,他们是认得的。多年前嬴政出巡来到这里,子凡作为贴身侍卫随行,他见到过这位将军——燕降将剧烈。城头,剧烈一抱拳,说:“原来是卫尉大人大人到此!打开城门!”
城门洞开,立即就可看到城内森严的军队,那森严的军队排列在道路的两侧,清一色的骑兵。上郡,真是如同龙潭虎穴!大秦的龙潭虎穴!
剧烈下了城头,虽然是一把年纪的老将,但是,上马的动作轻灵,可说是翩然而上。在马上再一次地向来到近前的子凡一抱拳,向宗猛一抱拳,虽然他并不认识宗猛,但是,他也向宗猛一抱拳。宗猛,胖墩墩的一个老头,但是,那肤色是铁色的,粗糙的铁色,而且有着铁的质感。目光,也有着铁的阴冷。特别是,那一身的便装使得这个人在这一支队伍中扎眼,醒目。更特别的是,此人和九卿之一的卫尉并马齐驱。甚至,剧烈不能不怀疑在这一支队伍中是不是这一个人是主角呢。神秘的一位。现在,他行进在队伍的前面,导引着这一支队伍。两侧,单列的骑兵铺展而去,中间的空间只能行进着两列,而且已经很挤了。甚至,侧边的战马有的觉得自己的脑袋太挨近着来的战马,把头侧向了一边,有的还侧歪着头向着天空发出了嘶鸣。
长长的矛,提在骑兵的手中。子凡突然发现那矛特别地长,因而,杆也粗。多年前那一次随同嬴政出巡,没有这个印象。大秦的铁骑!令匈奴人闻风丧胆的铁骑!由于此行的使命,子凡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这阵势对他是一种震慑的感觉。
“大秦!”剧烈忽然张开双臂,发出一声咆哮般的呼喊。
两侧的队列举矛呼喊:“大秦!”
整个上郡爆出了那一声:“大秦!”
而且那一声呼喊分明也在长城上响起,逶迤而去,通过长城向着遥远逶迤而去。
子凡、宗猛和他们率领的将士为之动容。要是胆量小的,那突然爆发出的呼喊能把你从马背吓掉下去!
剧烈一次又一次地张臂呼喊,那声浪就一次又一次地自他爆发而去。
蒙恬、扶苏快马而来,身后跟随着四、五十位侍卫。
子凡皱紧了眉头:怎么没有见王离?
剧烈引领子凡一行迎向前去,那欢呼的声浪在向着远方消隐。
马蹄得得,蒙恬、扶苏旋风般地就到了眼前,蒙恬一抱拳,道:“卫尉大人远来,恬未得半点消息,有失远迎!”
子凡的目光自然先望向了扶苏,扶苏微微地向他点了点头。先前那白皙的肤色,已经被北方的风沙打黑;但是,神情中仍然有着那么一种忧郁。子凡转首向蒙恬说:“还是帅府说话吧。”
子凡一进了帅府,蒙恬立即就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子凡一进了帅府,帅府的主人立即就是了子凡,他的人马立即就布置在了帅府内外。二十余位贴身侍卫不离左右。其余里里外外将帅府包裹得严严实实。是卫尉大人摆谱?还是有什么别的算计?但是,面对九卿之一的卫尉,面对皇帝的这一个心腹,你又能怎样?而且,子凡大模大样地在上首的位置坐下,目光凛然地望了望蒙恬、扶苏、剧烈,淡然一笑,做了个手势,说:“你们也坐,坐下说话。”他微皱了眉头,问:“怎么不见王离将军?”
我是帅,你找裨将做什么?蒙恬心中不高兴,竟然低了头,没有立即回答子凡的问话。但是,他明白他得把他的不快遮掩过去,他仰起头来直视着子凡的眼睛,那眼睛闪烁着莫测的笑,他一笑,说:“西部长城的一处在前些日子的大雨中发生了坍塌,王将军正在监督修复。”蒙恬的目光移到了子凡身后的墙壁。
在进来悠然地坐下的那一瞬间,子凡已经注意到了那面墙壁,注意到了一幅地图覆盖了整面墙壁。白茬的木版之上,以烫的方式,在上边形成了褐色和黑色的图迹。子凡的目光随着蒙恬的目光转向了身后的地图,这再一次的目光投向,那地图还真就把他吸引了,他起身站到了地图面前。嬴政对地图的嗜好,传染给了臣子,传染给了将军们。而这一幅地图,更恢弘。这是大秦的北方疆域图。一道长长的黑线横贯东西,那黑线的两侧烫成了深深的黑色,中间部分则为褐色,每隔一小段,就会出现一个黑黑的方块,那应该是烽火台的标志,那横贯东西的黑线就是屏挡大秦北方的万里长城!可是,怎么,竟然没有经受了风雨的侵袭?
“王将军正在这一处。”蒙恬指着长城的一处说。卫尉大人站到了地图面前,自然,蒙恬等人站到了他的身边。“坍塌之夜,有一孟姓女子,于长城边哭其亡夫,故有传闻,天感其诚,坍我长城。”蒙恬说。
“蒙将军信此传闻?”子凡皱眉盯着王离所处的位置,问。
“筑此段长城的人已经被斩杀!”蒙恬说。
子凡点了点头,说:“传王离赶回。”像是漫不经心,但是,可不是跟你商量。王离所在位置,距离上郡并不是太遥远,小半天的路程。无论如何,要等王离回来。
蒙恬知道自己在王离的问题上显得迟钝了,非得让卫尉大人直接提出,他下达命令:“以鹰传信,传王离!”但是,指令必须蒙恬手书。他在一小小的木片上以毛笔写下了指令,交给了属下。
一只苍鹰在帅府的大院中放飞,那小小的木片绑缚在它的腿上。那苍鹰箭一样地插向天空,一抖翅翼,滑向长城,沿着长城翩然西去。长城逶迤,它也跟着逶迤。迅捷的通信工具。将领离开上郡帅府的时候,总要带两只苍鹰,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将一只放回。飞回帅府的这一只苍鹰便随时可以放出,与将领联络。而留下的那只苍鹰则被将领用来随时和帅府联络。
“蒙毅正在归途!”李斯忽然叫了句。像烫手似的,奏本从手中掉落案几。胡亥开始的时候,还能看一看每一个奏本的内容,再递给赵高,再由赵高传递给李斯。后来不耐烦了,把那些奏本分两次抱到了李斯的案几上,说:“丞相只管批阅就是。”李斯就一边批阅,一边叨咕给胡亥、赵高听。结果,就突然发现了蒙毅的奏本。他的目光缓缓地移向了赵高。皇帝的这最后一次出行,本来蒙毅也是随行的。但是,皇帝身体不适的时候,赵高说,可令蒙毅再到徐家庄祭祀海神,而后再祭泰山。赵高知道皇帝一直惦记着一去不归的徐福。知道如果得到徐福归来的消息皇帝就会立即改变行程的方向,立即奔往徐家庄。但是,皇帝把他的惦记装在心中。皇帝就点了头。现在,望着赵高,李斯在想,这个阉人是不是那个时候就有所准备?支开了皇帝信任着的蒙毅。蒙毅在,无论如何是不能够同意胡亥即位的。而且,王贲可能旗帜鲜明地支持蒙毅。那可就是另外一种局面了。李斯心中倒抽了一口凉气,再一次告诫自己:这个阉人绝对是阴险小人!你得提防!
赵高听到蒙毅的消息也是一怔。神经处于紧张的状态,竟然把这个人给忘记了。或者说,只要这个人别出现在朝中就不是主要的威胁。他可不同于他的兄长蒙恬,蒙恬可是握有重兵的。掌握有可以翻天覆地的重兵。但是,如果蒙毅出现在朝中就不同了,谁都知道他是皇帝的心腹,那话语可是有分量的。北方事尚未解决,是不可以在朝中解决这个人的。“可以让蒙毅在临淄郡等候诏令。”赵高紧皱眉头,说。
“他已经过了临淄。”李斯说。
“那就回去,回去等候诏令。”赵高斩钉截铁地说。
李斯点头。但是,他的目光望向胡亥,他意识到他和赵高有点儿过于心有灵犀了,以至于把面前的胡亥都给忘记了。
胡亥瞅瞅赵高,瞅瞅李斯,对于二人的默契多少有点懵懂,说:“难道还要锄掉这个人吗?难道蒙大人还能有什么威胁吗?”是的,他对蒙毅的印象还蛮好呢。那敦厚的微笑,那向着少公子绽现的微笑比灿烂的阳光照射在身上还舒服呢。有一回还把一支狼毫的毛笔送给了自己呢。他说那笔是父皇送给他的他一直没舍得用。
赵高望着胡亥想:你哪知道厉害啊!
李斯望着胡亥想:你可不知道厉害啊!
胡亥谈了口气,好像还挺无奈,说:“就先按你们的意思办吧。”
“还是按陛下的意思办吧。”李斯说,干涩地说。
赵高望望李斯,望望胡亥。
“你们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这么说行了吧?”胡亥还不高兴了,后一句,总算缓和了些。
李斯就铺展好那奏本,一边批还一边念:“于临淄郡等待诏令。”
胡亥抻了个懒腰,还硬打了个哈欠,说:“你们弄吧,我得回去歇歇。”
你能说不行?李斯、赵高面面相觑。
胡亥起身就走了。
赵高叹了口气。人家不急太监急。
李斯叹了口气。全无嬴政勤政的劲头啊!李斯就忧伤,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下了一件祸害大秦的事情。可是,难道此时还有挽回的余地吗?“我们就到这吧。”李斯说。
赵高瞅着李斯。瞅你那胆小的样!
“诸多事宜,总得令陛下知情,你我岂可擅自!”李斯说。
赵高冷笑。岂可擅自?早就擅自了!要不擅自还有今天?
那一段坍塌的长城,有服徭役的人在修复。但是,他们如同囚徒一样被军人监管着。军人营造了森严的氛围,使得你只想着干活,干活,干活。如果思维起了旁的事情,你的动作就要迟缓了,就有军人的目光锥子一样地刺向你。如果你还不能警醒,那么,军人的鞭子就会落在你的头上,你的身上。只要是挨上了鞭子,就不会是只一下,而是一顿鞭打。你可以叹出一声长城一样的忧伤,而后,继续劳作。你可以哼唱着那无词的小调,为你的劳作增添一丝的悠扬。如果需要,你都得做一块砖,砌进这长城。如果需要,你都得献出你的鲜血来,和在泥中,去让砖和砖之间没有了缝隙。
一只苍鹰栖落在一位士兵的肩上,腿上系着绳索,绳索的另一头连在士兵的手腕。士兵在马上,旁边的王离也在马上,那苍鹰成了王离出现在哪里的最为明显的标志。不,那苍鹰成为了蒙恬所统领北方大军主要将领出现在哪里的最主要的标志。
王离的目光也如鹰的目光一样敏锐地扫视着工地。一块厚重的砖被砌了上去,放的时候稍微用了点力,溅起了泥点子,王离看到那块砖裂成了两半,但是,那瓦匠把那块砖正了正,把裂缝挤了挤,就铲了泥在上边摊,显然,那块砖就要被砌在里边了,而且还是朝着外侧的呢。王离跳下了马奔了过去,抬腿一脚,把那个瓦匠踢下了城墙,踢下了已经砌得很高很高的城墙,那瓦匠发出了一声惨叫。那可是很有劲道的一脚,那瓦匠几乎是直着射了出去。
工匠们停止了劳作,惊恐地望着王离。捧着砖的,就捧着砖僵立在那里,铲起了泥的,就端着泥僵在了那里。
那只鹰抖了抖,假如它是自由的话,它要去看看城墙下躺着的是不是尸体。
王离拿脚碾了碾那块砖上的泥,碾出了那裂缝,咆哮:“去看看整个儿的长城,你能不能看到一块断裂的砖?大秦的万里长城,在砌就它的时候能不能就把这样的砖砌上去?居然还砌在了外边!”
整个工地,寂静,只有风疾劲地掠过。
王离站在城墙的边,看着城墙下的那人,那人扶着城墙艰难地站了起来。王离冷笑,说:“你他娘的要是不能站起来,老子就把你埋在这长城里!”
就在王离收回目光,扫向众工匠的时候,被踢下城墙的那工匠又扑倒,看到他扑倒的工匠心里头就咯噔了一下:如果被王离看到,此人命休矣!他们所能做的就是不去看那位瓦匠,别把王离的目光再引到那位瓦匠的身上。每一个人都相信,王离是说得到做得到的。那累死的,那得了疾病死去的,就掩埋在长城的里边。王离说了:“掩埋在长城之中,对死者是莫大的荣耀!他们为建筑长城而死,为大秦而死,死得其所!那么,就让他们的灵魂与这长城一同护卫着大秦的安宁吧!”多么好的说辞!
那王离贴身随从肩上的苍鹰再一次扇动翅翼,由上郡而来的那一只鹰翩然落在另一肩,也扇动着翅翼,向着另一只点头哈腰的。随从解下了写有蒙恬亲笔字迹的木片。王离当然也看到了那一只苍鹰的到来,走了过来。随从下马,把信件交给将军。
木片上只有四字:速回上郡。
“将另一只鹰放回,我们回上郡!”王离说。
随从解开绑缚着的苍鹰,而把绳索系在了刚由上郡而来的那一只苍鹰的腿上,而后,把自由了的苍鹰抱在手中,奋力抛向天空,苍鹰一振翅,向着上郡的方向急速飞去。
随后是上路的王离。长城之上,马蹄得得,王离奔往上郡。
将作少府梅少云昏花的老眼凝视着恢弘的阿房宫图,凝视着跨越河流的那一座桥。他摇了摇头,说:“那桥显得寒酸了。那桥的中间应该起巨阁,两侧伴以亭台,如此,方与两旁之壮观相接。可试图之。”
那恢弘的阿房宫图绘制在整整一面墙壁的木版之上。而且,着了彩色。岂止恢弘,简直是气象万千。
梅少云面对阿房宫图端坐在案几前,头发与胡须都已经花白,还有眉毛,也是花白的。一身粗布的素朴的衣饰,更显出了心绪的宁静。
“那桥面就要拆下重换了。”画工轻叹了口气,说。但是,他可并没有要和将作少府进行讨论的意思,以一截尖端被烧糊的木棒勾勒了起来。
那一声轻轻的叹息,有自己先前的影子。现在的自己已经麻木,已经懒得发出那一声叹息;现在的自己,只知道自己的本分就是给皇帝盖房子,盖最漂亮的房子。自己不盖,也会有人来盖。所以,就还是自己来盖吧。只要自己能够想象得到,就可以造得出。人间仙境,就诞生在这一方天地。“皇帝随时要来巡视。皇帝此次出巡之前留下话,说是回来的时候要来巡视阿房宫。我们,抓紧吧。皇帝的气度,想必你们也是知道的。”他说。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他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笑声,回头看去,慌忙起身,说:“哦,丞相来了!”
李斯把梅先生摁坐下,说:“我们坐下说,坐下说。”他在梅少云的一旁坐下,目光就落在了阿房宫全图上,他注意到那图已经有了多处的修改,越来越更加恢弘的修改。有的修改征询过李斯的意见,有的征询过皇帝的意见。梅少云,终于大气了起来,不像起先,还像花的是他家的钱财,小气得很呢。看来这人啊,都是可以教育的,都是可以改造的呢。这回,造出一座恢弘的阿房宫来已经成为了梅少云的自觉行动。看,连那已经完工的桥都要返工,要重建,也不怕浪费了。
正在勾勒桥上建筑的那位,见丞相在看全图,就闪在了一旁。但是,那桥上的建筑已经具有了雏形,中间,是一座三层的楼宇。
李斯指图问:“前殿可完工?”
“尾声。尾声。”将作少府答。就又有些紧张,那前殿可是最早开始施工的啊。而且,他的余光立即就注意到丞相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的心就提拉了起来。“其实,已经可以随时使用那个大殿了。有一些小小的不够称意的地方,很快就会处理完。”他说。那声音有点儿像嘟囔。
“那你就很快吧。皇帝随时会迁移那里!”李斯逼视着将作少府。
“好的好的,老朽一定不会耽搁皇帝迁移那里。老朽记着皇帝的话呢,说此次出巡归来,要巡视阿房宫。”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李斯叨咕着,就要摁着案几站起来,刚一挺直了腰板他一阵摇晃就要倒下,他的眉头死死地皱紧,他闭了眼睛,努力使自己站稳,但是身子虽然在斜了下去,随着他站起的梅先生赶紧扶住了他,并惊呼:“丞相!丞相!”那勾勒楼阁的画工也奔了过来,在另一侧扶住丞相。李斯闭着眼睛站着,聚精会神地找回了自己,觉得脸上的皮肤很紧,试着让腮上的肌肉动了下,皮肤却僵硬着不随着动。他知道自己的面容一定憔悴着,苍白着。随后他感觉到自己的全身湿漉漉的,额头湿漉漉的,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睁开眼来,拉动着的皮肤甚至有些疼痛。全身的皮肤,干燥而粗糙着。应该痛快地洗个澡了,在温热的水中,把自己泡软。最好就去骊山,去章邯那里,洗一个温泉浴。而且,你不是要见章邯吗?要不,也得把章邯找来。要让他立即把嬴政的墓穴造好,要准备着随时下葬嬴政。
“丞相,我们送你回府上吧!您太劳累了!”将作少府的声音。
李斯的目光在梅先生的脸上模糊了一下,才清晰,他看到了白发,白眉,白须,但是,却是红润的脸膛。
李斯挤出了些许的笑,叹了口气,说:“皇帝身体欠安,做丞相的难免要辛苦些。”
“那是。那是。可是丞相也要保重啊,丞相可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啊。”
“没事的,斯这把老骨头还能折腾一阵子。”李斯拿开扶持他的手,往外走,尽管有些踉跄,他坚定地往外走,他已经决定让章邯来见他,而不是他去骊山。至于洗个澡嘛,再说吧。现在,他出来的时候,皇帝办公的地方,可就赵高呆在那里了。可不能就让他一个人呆在那里,或者独自呆在那里,或者和胡亥呆在那里。非同寻常的时候,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不测的事情,需要我来处理,而不是赵高处理。胡亥,越来越经常地离开那里。即使出现在那里也是百无聊赖的样子。徒然地惹你心烦!
“少府大人,地宫灌底已经准备完毕,何时施工,只等您的一声号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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