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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午夜都住着一个诡故事-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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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自己说的话呢?

我慌忙朝那个人喊道:“你听不到我说话吗?”可是无论我多么努力,嘴里就是没有发出任何可以听见的声音。我确信我说话的动作都做到了位。难道我的声带出了问题?

那个人抿了抿嘴,似乎我的存在就像周围的白雾一样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他对着前方点了点头,然后弯腰钻进墓穴。

在他反过身来关墓碑的时候,我看见了他那双古怪的眼睛。他的眼睛不是黑白分明的人的眼睛,却是两颗算盘上的算珠!左边眼眶里的算珠还被咬坏了,里面露出木头的颜色和纹路!

我顿时打了个寒噤,醒了过来。

这不过是一个短短的梦,可是当我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太阳已经晒到我的被子上来了。外面有“嘣嘣”的衣槌捶衣服的声音。我打了个哈欠,做了个简单的眼保健操,然后下床来去倒水刷牙洗脸。

奶奶曾经告诉过我,如果晚上做了噩梦,第二天一早不要乱说;如果做的是好梦,那就但说无妨。可是我不知道我做的梦是好梦还是噩梦。所以在门口看到洗衣服的奶奶时,我一声未吭。

在我打了水,将涂了牙膏的牙刷塞进嘴里时,奶奶侧了头对我说:“你跟爷爷昨晚干什么去了?他昨晚一整晚没有睡觉,还把姥爹留下的算盘拨得啪啪响,弄得我也没有睡踏实。今天一大早他早饭不吃就出去了,去哪里也不跟我说一声。”

“爷爷这么早就出去了?”我连忙将牙刷拖出来问道。嘴里的牙膏泡泡喷了出来,在阳光下发出绚烂的色彩。

24。

我想起了爷爷昨晚关于预测天气的话,大叫一声:“不好!”

奶奶被我突然的惊叫吓了一跳,放下手中湿淋淋的衣服问道:“你怎么了?一大早的一惊一乍,你想吓死奶奶呀?”

我连忙将口中的牙膏泡沫涮去,将牙膏和牙刷往奶奶身边一放,紧张道:“完了完了。一目五先生有危险!我得马上去文天村一趟。奶奶,您帮我照看一下我的月季,浇点儿水。我去了文天村再回来吃饭。”

奶奶被我的话弄糊涂了:“你昨晚刚刚从文天村回来,怎么一大早又要过去?”

我说:“爷爷昨晚根据南风猜测今天不会天晴的,可是您看,天上的太阳灿烂着呢。一目五先生是见不得阳光的,这下它们惨了!”

奶奶道:“你爷爷今天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就出去了,是不是也去了你说的那个地方?到底出了什么事?吃了早饭再去不行吗?”

我点头道:“我想爷爷也是去了那里,他都来不及告诉我一声!奶奶,我先走了啊!回来再跟您解释。”说完,我急忙迈开步子沿着昨晚的路跑回去。

当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文欢在的地坪时,果然看到爷爷在那里。文欢在和他的媳妇也正低头在看爷爷昨晚画的那个圆圈。文欢在坐在椅子上,两条腿软绵绵地晃荡。不过圆圈上多一个东西——竹床。太阳发出的光芒刚好被竹床挡住,那个圆圈就落在竹床的阴影里。

爷爷见我跑来,脸上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

“看来阴沟鬼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啊!”爷爷咬了咬下嘴唇道,“昨晚的南风就是它们弄出来的,害得我差点儿失信于一目五先生。”

文欢在和他媳妇微笑着点点头,看来爷爷已经跟他们解释了阴沟鬼的事情。

“你当时没有发觉南风不正常,后来是怎么发现的呢?”我问道。

爷爷笑道:“回家了再跟你说吧。”我知道爷爷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讲方术的事情,便不再勉强。

文欢在却好奇地问爷爷:“那您又是怎么知道阴沟鬼的所在地,并把它们都制伏的呢?”

“啊?”我惊呆了。原来爷爷一大早出门不仅仅救了一目五先生,还已经将阴沟鬼都制伏了!顿时我既恨自己不争气、贪睡,又恨爷爷不告诉我,不叫我一起去制伏阴沟鬼。我气得直瞪爷爷。不过我的心中还有一个疑问:爷爷正在反噬作用期间,怎么能制伏那么多的阴沟鬼呢?好在文欢在已经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我便紧闭了嘴等爷爷回答。

爷爷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打趣道:“是我父亲告诉我的。他不但告诉了我怎么制伏阴沟鬼,还告诉我这些阴沟鬼藏在什么地方了。”说完,爷爷指了指脚下的渔网漏斗。

爷爷不说我还没有注意到竹床脚下有一个渔网漏斗。渔网漏斗由一个弯成半圆形的竹片和渔网做成。我小时候喜欢用这样的渔网漏斗去老河里或者其他小港里捕鱼捕虾。

但是爷爷这个渔网漏斗里捕捉的不是鱼也不是虾,而是一些类似水草,却比水草叶要大要厚得多的古怪东西。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些“水草叶”怕疼似的蜷缩在一起,如一个个刚刚出炉的蛋卷,还冒着阵阵热气。

“这些东西……就是阴沟鬼?”我惊讶得嘴里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文欢在得意道:“那你说什么样的才是阴沟鬼?”

爷爷呵呵一笑。

文欢在颇有几分卖弄的神色,指着地上的古怪东西道:“这东西跟我们水田里的蚂蝗一样,都是要寄生在人的身上才能生存。当害不到其他人的时候,它们就会死亡。”

蚂蝗我是知道的,南方的水田里随处可见这些既恶心又令人憎恶的东西。人们在水田里插秧的时候,它们能循着人的移动造成的水声寻找到人的位置。然后在人们感觉不到的情况下,将它们的吸盘一样的软嘴吸在人腿上,吸取人的血液。当它们的肚子被人的血液撑得又圆又鼓的时候,便会松开吸盘一样的软嘴落回水田里,等待肚子饿时再寻找新的血源。

让人觉得可怕的是,这种动物是打不死也杀不死的。如果你用石头将它捶碎了,一旦它遇到水,还是会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如果你将它斩成了十多截,一旦它遇到水,便会化解成为十多条蚂蝗。

我在水田里帮爷爷插秧的时候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东西。

爷爷每次捉到蚂蝗后,就会顺手从田埂上折一根草秆,用草杆的端头抵住蚂蝗的吸盘软嘴,像洗猪肠一样将蚂蝗翻过来,然后放在田埂上让太阳晒。爷爷说,只有用这种办法才能彻底使蚂蝗不再复活。

“阴沟鬼吸的是人的精气,蚂蝗吸的是人的血气。蚂蝗是不是也可以算是一种鬼呢?”文欢在揉捏着两条软腿,抬起头问爷爷道。

我笑道:“你的想法还真是稀奇呢。蚂蝗也可以算是鬼?我可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哦。”

文欢在辩解道:“怎么不可以呢?人也有被叫成鬼的呀,做事又急又不经过大脑的叫冒失鬼,铁公鸡一样一毛不拔的叫做小气鬼,胆小如鼠的可以叫胆小鬼。我看蚂蝗也可以叫做一种吸血鬼。”

爷爷提起渔网漏斗,看了看里面蜷缩的阴沟鬼,道:“人所归为鬼,从人,象鬼头,鬼阴贼害,从厶。《说文解字》上是这么解释鬼的。鬼跟人毕竟不是一类。把人叫做鬼,大多是贬称而已。”

湖南同学端起身边的水杯,小啜了一口。那表示今晚的故事告一段落了。

“今晚这个故事跟我们现实中的传销组织好像啊!”一个同学感叹道,他曾被人骗到传销组织去过,后来跑出来了。“传销里面就是一个人拉一个人,并且个个幻想着空手套白狼,不劳而获。”

湖南同学笑笑,不置可否。

竹叶青

25。

零点。

“小时候都用过算盘吧?”湖南同学笑道。

我们纷纷点头。小学时候算盘课是数学科目的一部分,上过学的几乎都摆弄过。

“关于算盘的来历,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六百年,据说我国当时就有了‘算板’。古人把十个算珠串成一组,一组组排列好,放入框内,然后迅速拨动算珠进行计算。算盘究竟是何人发明的,现在无法考察。今天的故事有点儿算盘的内容……”

文欢在的媳妇嘲笑道:“自己的腿都被一目五先生弄瘫痪了,还厚着脸皮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文欢在尴尬地笑了笑,问爷爷道:“那么剩下的一目五先生怎么办?”

我问道:“一目五先生将你的腿弄成这样了,你不恨它们吗?”

文欢在叹了口气,满脸愁容道:“都已经成这样了,我还能怎样呢?就算我再把它们怎么样,也不能让我的腿复原了。何况……一目五先生也是没有办法。”他转头向爷爷道:“马师傅,您尽早把一目五先生处理好吧,让它们早些投胎转世,别让它们再害人了。”他一脸的虔诚让我感动,没想到这样一个人也有着无比宽阔的胸怀。

爷爷看了看竹床阴影下的圆圈,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道:“一目五先生恐怕是不能投胎做人了。”

文欢在和我异口同声地问道:“为什么?”

爷爷终于说漏了嘴:“算盘算的。”

文欢在惊问道:“算盘算的?那是什么算盘啊?”

爷爷会心地看了我一眼,我们共同保持缄默。

文欢在知道问不出所以然来,也不在意,盛情不减地邀请我跟爷爷进屋喝茶。

爷爷摆摆手道:“喝茶就不用了,我老伴在家等我和外孙回去吃早饭呢。漏斗先放你这里了,等这些东西晒干了,你再还给我。麻烦你媳妇在地坪里照看两天,别让村里其他小孩乱碰这些不干净的东西。竹床今天晚上就可以收进屋。还有,那个月季还放在你家里,帮我拿出来。”

我一听月季在这里,心头一惊。来这里之前我还叫奶奶帮忙照看呢,没想到被爷爷带出来了。

文欢在媳妇进屋,果然捧出我的月季来。

告别文欢在和他的媳妇之后,在回来的路上,爷爷告诉我说,他昨晚找到姥爹留下的算盘之后,一个人在我的房间里计算了整整一个晚上。也许是因为之前见了一目五先生,也许是因为算盘的恶气,爷爷看见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便用手摸了摸我的脸。

难怪我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听到噼里啪啦的算珠碰撞声。

爷爷用姥爹留下的算盘不仅算到了阴沟鬼躲藏的地方,还算到了一目五先生将有劫难。爷爷顺着劫难的提示算下去,终于得知那晚根本没有所谓的南风。

于是,爷爷没来得及叫醒我便走了。

他走的时候顺手拿走了家里的渔网漏斗和我的月季。

爷爷说,既然一目五先生在文天村出现,那么阴沟鬼暂时躲藏的地方自然离文天村不会太远。他根据算盘的提示,没有费多少周折就找到了那条臭水沟。那条臭水沟的源头是一个新建不久的钒矿厂,钒矿厂将工业污水从这条臭水沟里排出。

后来,文撒子告诉我们说,他当初并不知道女鬼勾引他有什么阴谋,但是他曾在钒矿厂打过一段时间的工,熟悉钒渣的气味。文撒子知道钒渣是有毒的污染物,人喝了轻则得病,重则丧命。所以他借口说一定要喝酒,并且在跟女鬼一番翻云覆雨之后,仍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脱身而出。

如果是爷爷一个人去,也许阴沟鬼们根本不害怕,但是带着我的月季的话,那情况就不一样了。爷爷带上月季的灵感来自于独眼,因为独眼说过,当它生前的亲人来到小茅草屋里寻找尸体的时候,阴沟鬼们害怕得纷纷跳进茅草屋后的阴沟里。如果是爷爷加上月季,阴沟鬼们会比遇到独眼的亲人还要害怕十倍。

当爷爷捧着月季来到钒矿厂的排水沟之前,阴沟鬼早就急急忙忙跳入了排水沟里。而爷爷所要做的,不过是用渔网漏斗将变化为水草模样的阴沟鬼们一一打捞起来,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我将信将疑地问道:“阴沟鬼们能将一目五先生控制住,怎么会这么羸弱呢?”

爷爷笑道:“控制不是靠力量的大小,一目五先生之所以被阴沟鬼控制,是因为一目五先生的心被它们控制了。人也是这样,任你有再大的能力,但你的心被人控制的时候,你也只能任由耍心术的人操控把玩。”

我问道:“它们不是要跳出轮回吗?难道没有一个阴沟鬼跳出轮回?”

爷爷笑道:“如果蚂蝗说它们要跳出水田,从此不再依靠吸人血生存,你会相信吗?”

我当然不会相信蚂蝗能跳出水田,更不会相信蚂蝗能不依靠吸血而生存下来。

我们一边走一边说话,全然没有注意到后面紧紧跟着一个面容俊秀的男青年。如果后面跟着的是悄无声息的影子,也许会引起我和爷爷的注意,但是如果后面跟着的是蹬蹬的脚步声的话,我们一般不会太留意。因为这时已经是早晨八点多了,扛着锄头去田里看水的,提着木桶出来洗衣的,挥舞着长鞭出来放牛的等等都在乡村的小路上各自忙活儿。一两个人同路而行,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我问爷爷道:“你既然找到了算盘,就没有算一算《百术驱》现在在哪里?”

爷爷解释道:“我的道行不及你姥爹的一半,如果是他,肯定能算出来;但是我不能,我必须依靠时间来算。”

我知道爷爷的意思,比如人家的鸡鸭不见了,要给爷爷报上不见的时间,而爷爷找到阴沟鬼的所在地,自然也是依靠一目五先生提供的独眼出事的时间或者文欢在被吸气的时间。但是我不知道《百术驱》被偷的具体时间,所以爷爷无从算起。

我又想起了那个梦。难道那个梦的意思就是姥爹是靠算珠来看世界的?他踮起脚来看爷爷的房子,难道是因为他知道了老房子要被拆的命运?姥爹也对这座老房子依依不舍吗?

刚刚翻过文天村和画眉村之间的山,我就看见奶奶远远地站在家门口朝这边眺望。我忙举起手朝奶奶挥动。

这时,一个娘娘腔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你们俩就是马师傅和他的外孙?”

26。

还没等我和爷爷回过身来看看背后的是什么人,那个娘娘腔又大惊小怪地嚷嚷道:“您手里抱着的可是尅孢鬼?”

我转过身,看见一个面容俊秀得像女人的男人,他的手指也纤细得如同习惯了拿针捏线,食指微微跷起,指着爷爷手里的月季。

之所以我能看出他是男人,是因为他的上唇上面冒出了须须几根胡子碴儿,像秋后收割过的稻秆。而他的喉结也比一般人要明显很多,让人多余地担心那个喉结会捅破皮肤露出来。

“你是……”爷爷看了那人半天,也想不起他的名字。

我也不认识他,既然他把我们叫做“马师傅和他的外孙”,说明他只认识爷爷,不知道我的名字。对于这种被忽略的感觉,我早已习惯成自然了。直到现在我回了家,在自己村子里人们都还指指点点道:“你看,那是童某某的儿子。”在画眉村则听见类似的声音:“你看,那是马某某的外孙。”熟悉一点儿的人则多说一点:“他小时候待在这里的时间比待在家里的时间还多,上大学后就一年只来一次了。”

那个娘娘腔男人以为爷爷最后会说出他的名字来,可是爷爷晃了晃手道:“我好像不认识你啊?”

那人并不在意,热情地自我介绍道:“我是那个养蛇人的儿子啊。您不认识我,但是您一定认识我父亲吧!”

爷爷哈哈一笑,将月季交给我,伸出手来要跟那人握:“原来你是张蛇人的儿子呀!你父亲我认识,方圆百里最有名的养蛇人嘛!我还看过你父亲吹口哨逗蛇玩呢!哎呀,你家里不是离这里很远吗?怎么一大早就跑到这里来了?走亲戚,还是办事啊?”

那人诚惶诚恐地伸出手跟爷爷握住,很不自然地弯了弯腰,恭敬得有些夸张。他笑得比较尴尬,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道:“是啊,我父亲原来喜欢耍蛇,还出去卖过蛇艺。很多人都认识他。”

爷爷握他的手停住了,问道:“原来?你父亲现在不养蛇了吗?那真是可惜了!以前谁家的人被蛇咬了,只要找你父亲就没事了。多厉害的毒蛇都不怕。我还以为他会把手艺传给你呢。”末了爷爷喃喃自语道:“他怎么就不养蛇了呢?”

那人脸上的笑容更加僵硬了,他抿了抿嘴,然后说道:“马师傅,我父亲现在贩蛇,所以不养了。他说养了的卖出去心疼,还不如到山头上去捉了蛇再卖。这样一来,成本也低,野蛇的卖价也要高很多。”

爷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松开手来摸了摸下巴,侧头问我:“我还有烟吗?”

我皱眉道:“你一大早就出来了,我哪里知道你还有没有烟?”

那人慌忙在自己裤兜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掏出一根相思鸟的香烟出来,又从另一个衣兜里掏出打火机,然后将烟递给爷爷,顺手将打火机打燃。动作连贯,但是不够熟练。那人笑道:“我自己是不抽烟的,但是身上总带几根散烟。遇了熟人总要敬烟或者接烟嘛。”

爷爷将烟头放在打火机的火苗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道:“谢谢。”

那人显得手足无措,仿佛一个没有零钱的小姑娘想要小卖部里的糖果一般。他嘴巴张开了好几次又闭上,最后终于说出话来:“不用谢。其实,我不是去走亲戚,也不是去办事,而是来找您的。”

“找我?”爷爷眯了眼问道。

那人认真地点了点头。

“找我有什么事?”爷爷问道。

我见奶奶还站在门口朝我们这边望,便劝爷爷道:“到屋里了再说吧。奶奶站在门口等了好久了。”

那人仿佛怕得罪我似的,连忙接口道:“是啊是啊,我们到屋里了再说吧。”

于是,我们三人一起踏着被夜露打湿的小道向前走。

爷爷弹了弹烟灰,忍不住问道:“是不是你父亲出了什么问题?是他叫你来找我的吗?”

那人摇头道:“不是的。是我自己要来的。我听父亲讲过很多关于您的事情,所以来找您帮帮忙。”

爷爷问道:“那么,我又能帮你什么忙呢?该不会是蛇的问题吧?如果是这方面的事情,你还不如求你父亲帮忙。”

我心想道,难道是他与养蛇的父亲产生了什么矛盾,叫爷爷来化解一下吗?如果是灵异方面的问题,那么他父亲自己来不是更好吗?为什么叫爷爷不认识的儿子来呢?如果不是灵异方面的问题,那么会是什么问题?总不会是蛇方面的问题吧?

我刚这么想,那人立即说出一句让我和爷爷都惊异的话来:“对,就是蛇的问题。我来请您帮帮忙!”

爷爷手里的过滤嘴刚要塞到嘴里,却又停住了。“那你来找我就找错啦!你放着那么精通蛇艺的父亲不找,怎么偏偏来找我呢?”

这时,我们已经走到了爷爷家前的地坪里,奶奶迎着我们走了过来。那人连忙向奶奶打招呼:“您老人家身体可健旺?”

奶奶愣了一下,但是立即认出他来:“健旺得很呢!呵呵,你可是张蛇人的儿子张九?”

那人笑起来,声音如黄鹂一般悦耳。声音虽然好听,但是眼看着是一个男人发出的,未免让人浑身不舒服。他朝奶奶点头,为这个老人家还记得他感到高兴。

奶奶惊讶道:“哎哟,张九都这么大个人啦!你父亲来这里玩蛇的时候,你还没有我家的饭桌高呢!拈菜都要站在椅子上!现在比我都高啦!”奶奶认人的眼光精准,谁家的小孩只要让她细细看过,许多年后再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总能辨认出谁是谁家的孩子。但是,奶奶似乎从来意识不到孩子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长大,乍一见面免不了要大呼小叫说孩子长高了长壮了。

“真是稀客呀!快进来坐!”奶奶连忙上前拉住他往屋里拖,好像生怕他不进来。

在他进门的时候,我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一条蜿蜒的蛇爬进了门。

27。

奶奶道:“张九啊,你这么早就到了这里,一定还没有吃早饭吧?刚好我们也正准备吃饭,你就将就一下。”

张九客客气气道:“我来之前已经吃过饭了。你们先吃吧,吃完了我再跟马师傅说说话。”

爷爷拉住他,将他拖至桌前,笑道:“你就别客气了,你从家走到这里少说也要两个钟头,哪里会那么早就吃饭呢?你父亲跟我关系很好,你是知道的。所以就别推三阻四了。”

虽说我也是不习惯在陌生人家里随便吃饭的人,但是主人这样说了,我就算真吃了也要假装没吃,坐到桌前动动筷子。但是,这个张九实在是太含蓄了。他居然又从桌边走开,在靠墙的一个椅子上坐下,拱着手求饶似的说:“我真的吃过了。你们先吃吧。”

奶奶无可奈何地挥挥手,道:“既然他这么客气,那我们先吃吧。”

张九听奶奶这么一说,居然羞红了脸。他像个没出过闺门的大小姐一样,两只手揉捏着衣服的一角,嚅嗫道:“我真的吃过饭啦。我一直起得很早,因为收集的露水不能让太阳晒到。我一般是吃了早饭收了露水,然后再回来睡觉的。”

奶奶一边给我盛饭一边问道:“收集露水干什么呀?你不是学道士炼丹吧?以前我只听说帝王人家使唤丫头收集露水了泡茶喝的。你喝茶也这么讲究?”

张九摇头道:“我……我不是用它来喝茶的。”

“那干什么?”奶奶完全没有注意到张九的表情,不知道他努力掩饰着什么。

幸亏爷爷发觉了张九的不自在,连忙截住奶奶的话道:“人家这么做肯定是有用的嘛,说不定跟养蛇有关,你又不懂,刨根问底干什么?”

奶奶这才发现张九的窘态,哈哈一笑了事。

我们吃完饭,奶奶泡上四杯茶,一人递上一杯,又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于是我们几个围着桌子喝起茶来。

茶水喝了一半,张九仍旧不发问,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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