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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乡人-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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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培在喝咖啡读报纸,看见祖斐进来。

沈培叹口气说:“最想移民的时候,是阅过当日头条新闻那一刻。”

周国瑾闻声转过头来说:“那么赶快看清国际新闻,你会庆幸你还没走。”

祖斐只得苦笑。

周国瑾看祖斐一眼,“问题还没有解决?”

“也该摊牌了。”祖斐低下头。

大姐问:“为何一定要跟他走,他不能为你留下来?”

沈培放下报纸补口红,“男人哪里有这样好白话。”

“是吗,”大姐揶揄,“抑或女性太愿意随他满山走。”

沈培说:“开会开会。”

祖斐请沈培帮她找女佣。

沈培骂她,“太没有办法了,连佣人都留不住,活该吃苦。”

一整个早上,祖斐搁在会议室里,像日式料理店内那种塑胶碟头摆件,中看不中用,周国瑾给她几次发言的机会,她都没有把握。沈培见有机可乘,为自身为大局,立即抓住客户,说个不停,表现优异。

周国瑾暗自跺脚叹气。

祖斐一直呆呆的,不觉有什么损失。

散会后她抢出房外去吸一口新鲜空气。

周大姐冷冷赠她一句:“这样下去,你还是移民的好。”

祖斐回到自己房间,放下文件,一转身,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早,方小姐。”

“早,欧阳先生。”

他面前摆着一杯咖啡,很明显,已经等了一段时间。

祖斐很客气地问:“我能为你做什么?”

她有点豁出去的样子,愿意把他打发掉。

欧阳有点意外,他摸摸胡须,咳嗽一声。

“有话请说。”

“我们与一位女士谈过话。”他宣布。

祖斐心想,这会是谁呢?

“这位女士,以前是你的家务助理。”

祖斐啼笑皆非。

“她透露相当宝贵的消息给我们。”欧阳先生的面容肃穆,完全不像开玩笑。

“她说什么?”祖斐问。

“她说她看到异样。”

“你不会相信她说的话吧。”祖斐扬起一条眉毛。

欧阳氏郑重地答:“我们相信她所说的每一个字。”

“荒谬。”

“方小姐,她不是一个编谎话的人,同时,也没有那样丰富的想像力,她说的,一定是真的。”

“多么简单的逻辑!”

“我们很佩服你的镇定,方小姐。”

“我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又不作奸犯科,何用惊惶失措。”

“可是道义上,你应该站在人类这一边。”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我根本没有任何义务陪你探讨这种荒谬的理论,欧阳先生,你应当知道作为一个天体研究员,你己离经背道,走火入魔。”

“是,”他不否认,“我是多么妒忌你,你有难能可贵的机会与他们接触。”

祖斐说:“我不能帮你,以后再骚扰我,恕不客气。

祖斐站起来,去拉开办公室门。

“据我推测,你并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再见,欧阳先生。”

“这个,”他自口袋取出一个小小咖啡色玻璃瓶,“如果你想知道,把这个放在他的饮料中,你便会知道。”

祖斐非常震惊非常愤怒非常悲哀。

“为什么,”她责问欧阳,“为什么你要用种种方式逼我露出原形。为什么,为什么你我不能和睦相处,为什么要使我图穷匕现?看到我最丑陋的一面,真能使你满足?”

“不,不是你,方小姐,是他。”欧阳后退一步。

祖斐逼前,“不,是我,你针对我,你逼迫我去掀露他人私隐,你挑战我的人格,一次又一次你向我纠缠,你利用我,你煽动我做你的烂头蟀,好达到你自私的目的!”

“方小姐,我只不过要求你站在我这边——”

“你是一个鄙劣的小人,我不管你有什么身份,有什么衔头,你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捣乱者,你给我滚出去。”

事败了。

欧阳退出去,一个踉跄,手一松,瓶子滚到地毡一角,他落荒而逃,也顾不得捡拾。

沈培在门口经过,“那是谁,”一眼看到祖斐恼怒的容颜,“不识相的追求者?”

祖斐把不安的情绪按捺下去,但声音不由自主颤抖。

沈培问:“是谁令你动气到这种地步?”有点作贼心虚,怕适才开会时意见太多,得罪祖斐,“不会是我吧?”

祖斐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自顾自发呆。

沈培进房来,脚下却踢到一样东西,顺手捡起,放办公桌上。

她看到祖斐脸色发青,大异寻常,咕哝一声苗头不对,先避一避锋芒,下班时分才慢慢向她解释,便借故退出,替她掩上门。祖斐犹豫半晌,终于掏出怀刚送的小无线电话,那个号码,早已背熟在心,一拨即通。

她说:“我找程作则教授。”

接线生问:“请问尊姓大名。”

“方祖斐有要事请求会面。”

“等一等。”

过了三数秒钟,程作则的声音出现,“祖斐?”

“程教授,我必须见你。”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请说。”

“今夜七时,我到山坡前来等你。”

“怀刚知不知道这件事?”

“不必通知他。”

“届时见。”

祖斐吐出一口气,这才回到现实世界来,推开门,发觉同事早已外出午餐,大堂空荡荡,只有几个女孩子留下来,织绒线的织绒线,打瞌睡的打磕睡,也有人捧着电话趁空档与朋友喁喁细语。

祖斐跑过去找沈培,她不在。

又去找周国瑾,自然也不在。

祖斐更觉得自己脱了节,家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她已跟不上脚步。

祖斐用手臂交叉抱住自己,看着窗外,三十多层大厦底下的车与人似蝼蚁一般。曾经有一刻她渴望离开这一个层面,去到越远越好,把幼年时的罪衍,和她的过犯,撇下不顾,从头开始。

“方小姐?”

祖斐转过头来。

一个女孩子向她微笑,“吃苹果?”她们买了水果上来。

祖斐接过苹果,放到嘴边,咬一口。

小女孩关注地看着祖斐。

祖斐朝她笑一笑,“谢谢你。”

小女孩腼腆地点点头。

沈培回来了,右手提着大包小包,这家伙,定是趁午餐时间去购物。

“沈培,”祖斐连忙过去,“买了什么?”

沈培没料到她有心情问及这种琐事,连忙答:“女儿的衣物。”

“天气真的很热了,是不是?”

沈培呆呆看着她,竟说起天气来了,这位小姐,葫芦里卖什么药,沈培不禁有一丝惶恐。

只见祖斐如服食过镇静剂似,动作较常人慢一点,但不急不躁,按部就班。

下午,沈培一直注意她,同大姐开会,她做的几点注释,也相当有水准,补充了计划的不足。

祖斐好像没事了。

她难道已与靳怀刚达成协议?

轮到沈培心不在焉。

会后周国瑾说:“这才是方祖斐呀,恢复常态,令我放心。”

祖斐紧紧握住大姐的手。

周国瑾不明所以然,但机警的她知道祖斐一定有她的原因,便任由祖斐握着。

祖斐终于放手,“明天见。”

沈培问:“去喝杯东西?”

“别陪我,你女儿在家等你。”

“来看,我终于找到她要的东西,”沈培打开纸包,取出一条粉红色叠纱裙。

“啊,”祖斐忍不住低呼出来,“谁在小时候不梦想拥有一条这样的裙子,穿上必然像个小公主。”

“你瞧。”沈培十分得意地扬开裙子。

裙身上还钉有一粒一粒亮片,闪闪生光。

“太美了,她一定爱煞。”

“是的,长大之后,很难有这样简单的欢乐。”

祖斐点点头,开头的时候,女孩子都想做漂亮的蝴蝶。

沈培把衣服小心折起放好,然后问祖斐:“你没事吧?”

“我很好。”

“祖斐,我目击你度过不少难关,这次一定也可以。”

“是,我行。”

祖斐并没有怀疑过自己。

沈培收拾一下,“我先走一步。”

她比祖斐先离开写字楼。

这个难关,不会比她以前熬过的关口更难度过。

因经验丰富,尽管难做,不愿意去做,也会做得很漂亮。

祖斐觉得她胃部像是穿了一个洞,空荡荡,凉飕飕。

那只小小的瓶子被沈培拾起,此刻搁在桌子上。

欧阳君像一个茅山道士,不知他瓶里装着什么阿物儿。

祖斐轻轻扭开瓶塞,近日发生的奇事太多,如果瓶中冒出一阵烟霞,有个巨人现身,向她一鞠躬,说声“主人,你有什么吩咐”,她也不会再觉得稀奇。

但是没有。

房间静悄悄的。

约三四公分高的瓶子内装着液体,她将瓶子倾侧,把一两滴液体倒入茶杯内,褐色的药在水中打转化开,渐渐消失,无色、无味。

这个人从什么地方弄来这种东西,想必也要花点心血时间,所以说要害人也不是容易的事,同样要花工夫动脑筋。一念之差。

祖斐盖好瓶塞,把小瓶放进口袋。

她熄掉办公室的灯,休息片刻,她出门叫计程车到郊外去。

好奇的司机在倒后镜中打量她,祖斐别转面孔。

天黑了。

她不觉得路途遥远,满怀心事,一直垂着头。

年轻的司机不由得起了惜香怜玉之心,他想,她一定是前去与什么人开谈判,他猜测,是个负心人吧?

他同情后座的女客,感情已腐烂到这种地步,不如退出,留个全身。

他偷偷张望她。约在那么偏僻的地方见面,怕她要吃亏。

快要到达那个指定的停车湾了,司机减低速度。

祖斐探头出去,看到一辆车子在前面等她。

“就在这里。”

司机:“要不要我等你?这里叫不到街车回去。”

祖斐点点头,“好。”

祖斐下车,看到程作则也自另一辆车上下来。

她迎上去,“教授。”

“你想到什么地方去谈话?”

“在车上方便吗?”

程作则想一想,“也好,不会碰见闲杂人等。”

祖斐上了他的车,关上门。

程作则开门见山,“祖斐,你的入境证不获批准。”

祖斐不语。

“你的感情丰富,性格冲动,不合规格。”

祖斐苦笑。

“即使你可以顺利移民,相信我,祖斐,你也不会快乐。”

隔了很久,祖斐答:“是,我知道。”

“对不起。”

“不用向我道歉,程教授,我今日要求见你,根本想托你同怀刚说,我不能去。”

程教授有一点点意外,“你不打算亲自告诉他?”

“没有必要。”

“也好,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告诉我,程教授,你们那里,搞不搞人际关系,有没有排挤倾轧。”

“这是所有高级智慧生物的拿手好戏,断断少不了,你不能看轻我们。”

“再告诉我,在你们那里,有没有真正的自由?”

“如果你照上头的规例法律去做,可以获得某一程度的自由。”

祖斐微笑,那有什么分别。

程作则十分感喟,长叹一声。



  







异乡人10



10

“教授,我想提醒你,有一位姓欧阳的先生,对你们有超乎常人应有的兴趣。”

“我知道他。”

“你知道?”

“他是个小丑。”

祖斐悲苦中也不禁“嗤”一声笑出来。

“他走遍全世界尾随我们,绝不放弃,一有机会便要暴露我们。”

“他可危险?”祖斐担心。

“不,他很讨厌,但没有杀伤力。”

祖斐放下心来,“或许他只是好奇心炽。”

“有一个人老在你门口张望,即使没有恶意,也不受欢迎。”

祖斐说:“他拿你当假想敌,为什么?”

“我完全不知道所以然,或许他觉得我与他有相似之处,你怎么看,祖斐?”

祖斐笑,“你们都是男人,还有,职业都是教授。”

程作则点点头,“所以他名正言顺地向我挑战了。”

“他还把这个给我。”

祖斐把玻璃瓶交给程作则。

也不是鲜活,程教授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接过来,摇一摇,“叫我们喝下去,好叫我们变成八爪鱼,他是不是这样说。”

祖斐点点头。

程作则又叹口气,“祖斐,你真是我们的好朋友。”

“你这样说,好像我背叛了地球似的。”

程作则拍拍她的手背,“真可惜怀刚不能与你在一起。”

祖斐胸口像是挨了一拳,眼泪夺眶而出。

程作则知道她倔强,只得假装看不见。

过了一会儿,祖斐说:“我不想……迟些拖下去……留一条啰嗦的尾巴。”

她没有抬头,看不到程作则的表情。

“我会告诉怀刚。”

“我只是我,”祖斐说,“你们一定明白,你们对我们性格的认识,恐怕远在我们之上。”

“我们都喜欢你,祖斐。”

“我知道。”

“你看来非常疲倦,祖斐,待我送你回家休息。”

“我有车。”

程作则替她打开车门,祖斐慢慢向计程车走过去。

司机看见她无恙,松口气。

谁说没有好人,谁说人已经不再关心人。

祖斐哑声说:“请载我回去。”

司机发动引擎,驶回头。

他劝道:“小姐,那人比你大好多,你跟他也不会幸福。”

祖斐不出声。

任何人都看得出她哭过,难怪陌生人表示同情。

祖斐付了双倍车费。

那年轻的司机目送她上楼,才把车子开走。

祖斐真正瘫痪下来,扑倒床上,口中念着:“……求你转向我怜恤我因为我是孤独困苦,我心里的愁苦甚多,求你教我脱离我的祸患。求你看顾我的艰难……”

方祖斐终于忍不住,嚎陶痛苦失声。

十八岁的时候,她曾经许下诺言:过了二十一岁,誓必不再哭泣。她失败,没有做到。渐渐祖斐相信要求过严妨碍养生,于是又暗暗许愿:过了二十五,再哭就得掌嘴。许久没有再犯,偶尔也沾沾自喜,但今日又哭了。

真是一种惩罚,因为尚要肿着眼泡见客。

心灰以后,一切趋于平静,最重要的是,这是她的选择,至少她愿意这样相信。

沈培同她说:“其实跟靳怀刚一走了之也不是坏事,你迟早会习惯下来,移民有移民的好处,许多人都过得很愉快,说到繁嚣、妖异、诡秘,很少都市比得上这一个,能在此地住上十多二十载,哪里都去得。”

祖斐的心隐隐作痛,不能回答。

沈培说:“站在自私立扬,我不愿你走,对了,祖斐,怀刚到底来自哪个国家?”

“现在还管他作甚。”

“有一刻,我看得出你是真想跟他双双离去的。”

这时候,周国瑾走进来,“好哇,我独个儿舌战群雄,你们却在这里凉快。”

她顺手取过沈培的杯子,转到杯口另一边,呷一口水。

祖斐猛地打一个突,想起来,“喝不得!”她叫。

沈培用手拍胸口,“吓坏了,大叫什么?”

周国瑾放下杯子,狐疑地看着祖斐。

祖斐赔笑,“呃,这水是隔夜的。”

大姐耸耸肩,走出去。

祖斐担心得不得了。

沈培犹自发表她的宏论:“想要一个家庭,总得有所牺牲,祖斐,这次算了,下次可不能再磋跎。

祖斐尾随着周国瑾,要命,她喝了那现形水,不知有什么后果。

只见她坐下来,翻阅文件,祖斐紧张地注视她,周国瑾忽然抬起头,叹口气,有点倦慵的样子。

这丁点儿轻微的变化,足以使祖斐震动。

她放下笔,问祖斐:“我们在这里干什么?”

祖斐张大嘴,这是大姐?一向英明神武、处变不惊的舵手,内心原来同方祖斐一般彷徨?

这就是大姐的原形?

只听得周国瑾说下去:“三年来没有放过假,是,这是我的工作,非得把它做好,一天在这岗位上,一天有光彩,但终有一日我要退休,退位让贤,届时房门上换上别人的名牌,我剩下些什么?”

祖斐呆呆地看着大姐,原来她也为切身问题头痛,原来她同所有人没有分别。

周国瑾苦笑,“我已过了生育年龄,祖斐,今年我已四十八岁。”

祖斐吓一大跳,瞪起双眼,四十八岁,不可思议,不论外貌举止,大姐看上去至多像三十八,事实上她在人前也永远暗示她约莫只有三十余岁。

光是知道这个秘密已经足以招致杀身之祸。

这个玩笑开不得,祖斐不能让她再说下去。

“大姐,你今天好像有点累——”

周国瑾打断她,“……没有家,没有人。”她叹息,“只从一个会议走到另一个会议。从一个宴会走到另一个宴会。有时候我预见自己的死期:黑沉沉一间房间,独自躺大床上,只有医生送终,遗产没有人承受,祖斐,他朝汝体也相同。”

周国瑾好似酒后吐真言,巴不得将心事尽在一个早上倾吐出来。

这一滴药水竟有这样巨大的效果,令祖斐哭笑不得。

“大姐,你疲倦了,回家休息好吗,我替你告假。”

“祖斐,”大姐还要说,“你还年轻,你不要紧。”

“大姐,我去叫司机来送你。”

周国瑾取过外套,搭在肩膀上,“你说得对,告半天假,回家睡一觉也好,醒不来,索性驾返瑶池,倒也是乐事。”

“大姐——”祖斐欲哭无泪。

走到房门口,周国瑾又回头,“机器也有停顿的一日,祖斐,你不是真相信,公司没有我不行吧?”

她惨然一笑,翩然走向大门。

祖斐闭上双目。

“大姐到什么地方去?”沈培意外地问。

“她告假——”

“可是她从不告假。”

“她也是血肉之躯,同你我一样,为什么不能告假?”

“祖斐,你对我不用粗声粗气。”

“对不起。”

“奇怪,大姐竟说走就走。”

祖斐苦笑,还能讨价还价不成,当然得马上走。

沈培说:“老实讲,我希望过的生活,是什么都不必做,天天起来瞎逛的那种终日赋闲的……”

祖斐没有听下去,会传染的,今天不知是何日,大家情绪都低落起来。

生活,好像同以前没有什么分别。蝉开始叫,白兰开始芬芳,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下午,是靳怀刚的时间。

他出现在门口,比任何时候更英俊更温文更潇洒更像祖斐心目中的男人。

她鼻梁炙热发酸,却仍然微笑,右手拿着一枝铅笔,轻轻敲打左手手心。

怀刚双手放在裤袋里,看看祖斐,半晌说:“教授都对我说了。”

祖斐牵牵嘴角。

“曾经一度,我天真得以为这件事可以实现。”

他很平静很恬淡,但声音中洋溢着淡淡忧郁。

祖斐低下头,“你们不让我去,我也不再想去。”

“方祖斐,你仍然是一个男子所可以找到的最理想的女朋友。”

祖斐伸过手臂去,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靠在他的胸膛上。

怀刚情绪有点激动。

祖斐以前一直不明白男女分手之后如何再做朋友,既是朋友,又何用分手。

现在她知道个别情形不同,总有例外。

有人敲房门。

祖斐过去开门。

是沈培,“对不起,”他说,“我也想见见怀刚。”

怀刚说:“沈培,你好。”

“我好,我很好,我好得不得了。靳怀刚,你不是不爱方祖斐,她既然不能去,你为什么不设法留下来?这下分手,你不好,她也不好。”

祖斐说:“沈培,你不会明白的。”

怀刚答:“在这里,我无法生存。”

他说的是最简单不过的实情,沈培却会错意。

“胡说,你是作家,本市出版业大旺,报纸杂志无数,一定有办法生存。”

祖斐与怀刚皆无言。

“也许我太多事了。”沈培说,“但怀刚,你对我们这城市已有深切了解,你若留下,岂非比祖斐去你那边更加方便适应,抑或大男人作风摆不脱,非要祖斐迁就你不可。”

祖斐开口:“沈培,多谢你仗义执言,但你并不了解内情。”

“好,”沈培举起双手投降,“你们慢慢谈,我走。”

房内一片静寂,只余打进来的电话呜呜响。

祖斐问:“你几时回去?”

“把工作结束后便可动身。”

“有空不妨找我。”

“我会的。”

“保重。”

“你也是。”

怀刚欠一欠身,竟走了。

祖斐追到电梯口,看着他往人群挤去,他没有再抬起头看她,瞬息间消失在人堆中。

这样文明的分手是罕见的。

大家都想念他。

沈培每隔一天便问:“他到底走了没有?”

“我不知道,大概在收拾行装。”

又问:“他会写信吗?”

“我不认为。成年人哪里有空写信。”

“他没有再同你联络?”

“我想他忙得不可开交。”

“你决定恢复旧观。”

“我还有选择余地吗?”

沈培介绍了新的家务助理来上班。

女佣一进门,吓一跳,这间公寓总有几十天乏人照料,乱得似炸弹炸过,无从下手。

女主人穿条破牛仔裤,一件白棉衫,手中拿只酒杯,眼睛好像不大睁得开来。

“请便。”她摊摊手,然后走到沙发上倒下。

茶几上全是花生壳。

还有一盆枯萎了的花。

女佣伸手去清理,她怪叫起来:“不准动不准动。”

女佣缩手,叹口气,怪人何其多,但,薪酬比别人家高百分之五十,况且一对一,上了轨道,自有便宜之处,权且忍她一忍。

年轻的帮佣自厨房开始收拾,发觉这户人家连冷开水都没有,地下摆满矿泉水瓶子及纸杯。

打扫完厨房,她发觉女主人睡熟,一双手垂在地板上。

办公室女性也如男人一样,需要专人服侍,女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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