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起在这个世上活下去-第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星座故事系列：双鱼与蝎子篇
一、恐惧
　　　　格外阴冷的天气，宽大的街道两旁已结起厚重的冰，凛冽的寒风刺在人脸上，似要将我的皮肤割破。
冷漠的天气，冰寒的心。整个大地凝重得仿佛没有一丝温度。
手上伤口的血液正以肉眼所观察的速度迅速在指间凝结成冰，似要硬生生抽离心头那最后一点灼热——将我与这片冰天雪地融为一体。
2001年。初春。英国。伦敦。
我感觉那本不属于我身体里的湿热的液体正欢愉地跳跃舞动着，从我指尖一滴滴挣脱而出、冷凝，血珠仿如红色的妖精般正持续不断从我体内挣脱逃离，永不休止。我知道自己的脸色正迅速地苍白下去，我的心、我的身体都在一点点枯萎衰败，逐渐丧失生气。
黎明的街道，空无一人。这条街道，是通向南岸大学，而我，则是一名在校中国留学生。一年前，在同样的大道上，救了一位同样是中国留学生的朋友。而令人扼腕的是，这样单纯可亲的少年，却和我同样患上白血病。
他是很坚强的一个人，坚强到让人怀疑他是否忘记自己患下的是不治之症。
我并非坚强。我隐瞒着我的所有朋友自己的身体或许只是为了逃避到让自己也忘记它的存在。我想过正常人生活——用我仅存的不多的有限的时间里，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这就是我的愿望。
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然而今天却令我茫然到第一次害怕去面对它，我感觉往后的路步履艰辛，前路漫漫，尽头是一片虚无的黑，我突然觉得，无论哪一步，迈出去，最终都是通往那无尽的黑暗，死亡的大门……
由此感念，皆因他的死去。我害怕，明日站在那片上墓地俯瞰死者亡灵的，将会是我异乡的朋友们。
二、边缘
　　　　犹记上周在同样的大道旁——五分钟前我的左手就这样摩娑着道旁这棵柏树的厚实而有些粗糙的树干，上周也是同样这棵树下，我们挥袖告别，相约明日去图书室查阅资料，只是他未曾赴约……未能赴约。
而两分钟前，同样的大道旁相同的树，它粗糙的枝体在我左手的食指划下了鲜明的印记——然而，它巨大的干下那一点殷红，则将是我这短而平凡的生命的终结前留给它的唯一记号吧——我想。
意识正一分分从精神中剥离，眼前的一切景致逐渐模糊而不可辨，我只是感觉到累，忽然想抽身将这一切都暂时放下，尽管我知道我的眼睛一旦闭上或许就将再也无法睁开。
我努力地翕动了一下嘴角，尽量让它仰起一个比较自然的弧度，我想他最后留给人世的会是一张笑脸。
那一刻我心明澈异常，所有往昔的人、事，皆一幕幕的，仿似电影般在我脑海中回荡……
很多混乱的梦境和混淆的回忆毫无章序地在我眼前穿插、沉浮，渐渐竟让我迷惑那是梦境还是曾经真的一幕幕在我这短暂仓促的一生中存在过的故事……
我想，这生命的蜡烛是快要燃烧殆尽了吧？混乱而毫无章序的回忆争先恐后席卷而来，将我湮没……这些记忆，是否将伴随着我这一生最后的纪念陪伴我在这异乡举目无亲的土地下永久沉眠？
然而最后的画面却停留在了恍似很熟悉却又遥远到不可触摸的一张脸上，凝定住。
那张脸似曾相识，那张脸在亦真亦幻的梦里宛如虚像。
************************************************
而当我睁开眼来的时候，我感到视觉无法适应的刺目的光晕将我环绕，是我到了天堂么？
而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推翻了，一位纯白色衣裳、披着金色卷发的美丽小姐笑意盎然缓步向我走来。她碧蓝色的眼睛宁静而柔和，让我瞬间感觉自己好似迫切着要回归那片碧蓝色海水中的鱼儿。
尽管那笑靥明艳动人，但我知道，她不是天使。
因为，在那一瞬的恍惚后的两秒钟我便清楚地醒觉到：我还活着。
我竟然还活着。
一根透明的塑胶管子就在我眼前近不及尺处悬吊着，末端连接悬吊着一个透明的塑胶点滴瓶，我仿佛还能看到瓶中的水位线正缓缓下移，伴随着点滴的滴答声在我耳畔敲响。而我的左手在被单下安详地保持着一个垂放的姿势。
静谧的房间内，金发的护士小姐不出一语，以至于那点滴细微的滴答声是如此明晰，我甚至依稀能够听辨自己心跳的声音。
而护士小姐只是含笑着递给我一根体温测量计。我脸上微微一红，从被单下抽出另一只手接过，微笑回礼。
三、缘聚
　　　　“我们终归是要分开的，我们毕竟不是真的家人。”一个少年略带稚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伴随着黄浦江滚滚的浪涛声，年轻人的神思有些恍惚。
“分隔多远不重要，但如果有一天你要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这是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女的声音，少女正转过脸凝视着他：“……不管你最后是在哪里，我一定要陪你走完最后那段路。”纤柔，缓慢，但坚定，带着不容动摇的绝决。
“嗯”，少年轻轻点头。他们神态自若，仿佛只是在商量着午饭上哪儿吃、约会的地点……然而他们却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法律上的“兄妹”。
反反覆覆，在昏迷的病人脑海中不断涌现的重复着的片断。
病人的眉间隐现悒郁，神思恍惚，双目无焦地透过窗栏盯着那片望不着边际的碧蓝色天空，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到了遥远的过去，那片熟悉的土地——哪里的天空都是这般的吧？一样的蓝色的天，一样的洁白的云。
——就好像，当年的“他们”啊。一般的纯洁的那个男孩子明朗的笑，一般的那个女孩子常现忧郁的脸。
当他还不是一个少年，她还未成长为一个少女的时候，他们便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
“这是你的新妈妈和哥哥。”
“这是你的新爸爸和妹妹。”
“要好好相处哦。”
“我不要，他不是我爸爸……”男孩正不懂事地抗议着撒娇，眼睛却无意间督上那个洋娃娃一般的女孩子嘴角浮过的一丝冷笑。
一闪即逝，却令他刹那恍惚。那是怎样一种笑？略带讥嘲的，冰冷的，那种冷，直寒到他心里去。那本不该在这样一个不过八、九岁的孩子脸上浮现的。
她不过是小了他一岁啊……孩子怔怔地望着对面的小女孩儿，顿时忘了闹情绪，女孩这时不作声，安静而毫不客气地在他家的沙发上坐下，小手从茶几上取下遥控器操纵着电视，俨如一个小主人……
而他，也竟然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用没有语言的眼神呆呆凝望着她，似是默许了这个孩子一系列“放肆”的举动。
当他的新爸爸和妈妈说完话，正责备女儿没规矩时，他反倒连自己都无法理解地为她说情：“没事啊，妹妹本来就是家里新的小主人嘛。”
家里的新男主人抚摸着自己的头，连连赞叹自己懂事，男孩还未能及时作出反射推开头上那只温暖有些粗糙的大手，一直没出声的“妹妹”却讥诮般的面朝他开口了：“是啊，哥哥，所以我们要好好相处，爸爸妈妈才能高兴呀。”
那样自然，没有一丝生硬，没有一丝勉强。反而让他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她怎么可以这么随便、毫不介意无端端多出的完全陌生的“家人”？她的言语、她的每一个眼神，甚至明快的洋娃娃般的笑脸，给他感觉都是一种粉饰、一种遮掩。十岁的他不懂那是为什么，只是感觉这个妹妹很不寻常，跟他那些玩伴、那些同龄的女孩子。
妈妈似乎有些惊讶于这个“女儿”会说出这样一番好听的话来，错愕着走上去要抚摸这个洋娃娃般的孩子的头：“好懂事的孩子呀，过来，叫‘妈妈’好不好？”
然而一反常态的，女孩反射般地用那双小小的手弹开妈妈纤长白皙的手，话语是很客气的，而声音却是及其尖锐的：“妈妈，我困了，要睡觉。卧房在哪儿呀？”
那样的举动和话语搭配在一起却有种难以喻明的生涩别扭，妈妈听得这番话笑容顿时僵硬，怔了怔，随即一指走廊最右边那间。
女孩脸上绽开一个明快生动的笑容，镶嵌在那洋娃娃般精致可人的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娇甜——却又令人心生敬畏：“那我去睡觉了。爸爸、妈妈……”女孩儿最后还不忘转身瞟了一眼自己：“……还有哥哥……晚安。”
新的“小主人”就这样毫不客气地推门走进房间，留下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妈妈和满脸怒气的新爸爸站在原地。
新爸爸有些尴尬地苦笑：“这就是我那个前妻的孩子，真是没规矩，等有机会好好说说她。”
“没有啊，我觉得这孩子很直率、很可爱呀。”有些尴尬地，妈妈说着场面话，明艳的脸上有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可能是孩子的直觉，感觉到了气氛的僵硬和尴尬，男孩儿忘了向妈妈撒娇以示抗议，甚至是没有多说些什么，静静回了卧房，锁门——那是他第一次反锁自己的房门。
***************************************************
童年的记忆里，妈妈总是背着那个女孩子和她的“爸爸”跟自己说：“你妹妹是个坏心眼，你不要总和她在一起，会被她带坏的。”
随着逐渐长大，妈妈的话仍常在耳边响起，背着女孩子，跟自己和爸爸这么叮嘱着：“你爸爸那拖油瓶的臭丫头就是想打我们家的鬼主意，你别和她靠太近，她累死了自己亲老爸和她那水性杨花的亲妈又想要来害我们……俩母女都一个德行。”
……………………
然而无论是男孩时代，还是成长为少年，懂事的男孩却从来都对于母亲的这番教导置若罔闻。
四、情愫
　　　　我一直很想给那个幼小单薄的身影多一些呵护和爱护，希冀着自己真的能够给予“哥哥”这个称呼所回报的——不论这声“哥哥”的背后曾埋藏了多深的敌意，不论“哥哥”这声呼唤对于她来说是怎样一种虚伪的粉饰。
随着年纪逐渐增长，我渐渐明白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能理解我这个妹妹这副古怪得有些不近人情的脾气的成因。
和她一起生活八年，我甚少有见她笑过。她的每一次的会心一笑，我都为她数着。
她是一个刚强不会流泪的女孩儿，而她每一次坠泪我也是为她默记着。
我多希望能每日都能看到这个洋娃娃般的妹妹舒展的笑靥，然而有时我却希望能看到她的哭泣——一个正常的女孩子，是应该有欢笑、有泪水的。
只是从小每番在我感觉她承受着莫大委屈为她递上一张纸巾时，她总是毫不领情的断然推拒，态度冰冷。然这个动作完成的一瞬，我手仍未能反应及时而生硬地僵持在她面前不过五尺处，悬伸着，不敢向前，又不甘就此收回——好尴尬一个画面，在我们之间。
而往往这一幕，却能让她禁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脸上的黯淡之色随之消抹。
毕竟是一个小女孩吧。然而有时能够流泪何尝不是一种幸运——比强展笑颜更加幸运的吧。　
我的成熟，伴随着我们共同的成长。自从妹妹来了这个家以后，我仿佛一夕间变得懂事了，而在那幼小的心灵初萌生的责任便是小心翼翼给予这个家中最小的“成员”关心与照料——尽管她多时并不需要。
一个好自立的女孩子呀，在一星期前那个仍与我谈笑风生朋友的身上，也曾有过的特质吧？
在这个家里，她的每一次欢笑都是因为我，而唯一的那次流泪却是为了怀念那已亡故的她的亲生父亲。
她的眼泪，在我心中珍若千金，却重有千斤。
但，她不落泪的样子，为了令我心安强颜欢笑的样子往往更令我心痛。那便是在幼时萌生在心头深深埋藏的一份难以言喻的情愫，交织着深深的迷惘，挣扎着沉重的枷锁，一点一点在那个幼年的孩童心中艰涩地成形，直至陪伴他成长为一个少年。
五、徘徊
　　　　十八岁的青春，怎样的憧憬与向往光明，年少的有些轻狂的心，年轻而浮躁的性情，在那一日为十年的苦读终于有个满意的终结，提笔在高考的试卷上挥手满意地画上一个句点——就此终结的伴随我的高中生涯，刹那我有一种非人世的洒脱，逍遥似神仙。
同一个落日下的黄昏，校园的门口站着一对少年男女的身影。
此刻站在我对面的同班女生正怀着忐忑不安又激动雀跃的心不断变幻着目光有些期待有些回避地试探般望着我的双眼，想从我平和的笑脸上闪烁的眼睛下提前端倪出我已笑吟吟沉默许久早该做出明示的决定——无论那个决定是会让她嫣然一笑，或是就此失望难过，甚至伤心哭泣，都是她期待已久的结果。
一个聪明慧质、清丽可人的刚出落为一个的豆蔻少女的同学正用那一双宛如秋水般脉脉含情的明眸等待着——只为我一个决定。
我会心笑了，缓缓点头。为什么不呢？多好的一个女孩儿，无论外表还是心，我找不到任何一个借口要拒绝她——我甚至找不到任何一个合理的不喜欢她的理由，忍心推拒她的理由。
她是那样善良，那样可爱，那样明艳动人又慧质兰心，同我一样有着优异的成绩，有着良好的人缘——从以前到现在，我不是一直希望着自己将来能拥有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妻子吗？
她欢欣地笑了，那样发自内心的笑单纯、快乐、安足，仿佛那一刻我就是她的全世界，而她那天使般纯洁的一笑仿佛就能让我忘记全世界，而只看见眼前这位埋藏了对我三年恋幕之情的少女的如花笑靥。
迟疑着，她小心翼翼伸出她那只白皙纤长的手，却在触碰到我手掌之前迟疑了，脸上略微一红，俯首有些羞赧地憨笑着，在如血般绚烂的黄昏下看起来更添妩媚，
我开怀地笑了，看着这样一位白玉般纯净的人儿，伸出了我的手，牵起她柔软而有些湿热的小手：“走吧。”
“嗯……去哪儿？”她反而一脸地受宠若惊，僵硬的小手任我拉着，脚步被我手拖移着身不由己地踉跄迈出，茫然不知所措。
“嗯，去‘约会’的地方。”
*******************************************************
那晚我们逛街、看电影、吃饭，按照电视里那些青年男女排满了我们双方的初次约会的行程，一直玩到将近十二点，挥手告别，各自归家。
望着她安足离去的倩影，缓缓消逝在夜幕的灯火下，我的笑容随着她逐渐模糊的身影而有些迷惘起来。
这，就是喜欢吗？
这，就是爱情？
就是那书上描绘过无数次，能令双方魂牵梦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爱情？世上一切最美丽的梦幻的语言都为它装点增色，编织了一层一层梦幻般绚丽的天衣。
然而，褪去那些修饰与装扮，爱情的感觉就是如此？也不过如此吧？我苦笑着摇头，竭力克制了心中这个想法的延续。
爱情就是这样啊，我尝到了，我已长大了，已经可以拥有了。爱幻想的鱼儿碧蓝色充满憧憬的水晶般的心终于要告别那片无际的波光粼粼的海面飞向那遥远而广阔的天宇，伴随着长大，伴随着梦想的飞逝与飘移，纷纷幻为泡沫、升腾……
我感到快乐，然而我的心头却隐隐掠过一丝不安。我知道她将来必定能带给我幸福，然而我却有一丝徘徊。
我觉得，仿佛生命里某样至为珍贵的事物正逐渐离我远去，然而我却一时想不透那种淡淡的失落与忧伤是因为什么……
无边的灯光火影下，有些孤零地，我独自漫步而行。
六、寂夜
　　　　我轻轻抽出钥匙、阖上家门的时候，一望钟，已经是第二天凌晨3点。
这么晚了么？高中三年挑灯夜读的生涯促使我养成了在夜半起身煮宵夜轻手轻脚的习惯。
——整座房子静谧得没有一丝声音，连夏天的鸣蝉都已停止了吟唱，仿佛为了不破坏这一刻的安宁。宁静得宛如我此刻的心，无法掀起一丝波澜。
走廊最右边房间的门此刻缓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我面前出现，长发挽起，一袭深蓝色睡裙下是她瘦弱得有些单薄的身体，此刻正用那双幽深得仿佛一潭无底而澄澈透亮的秋水剪瞳凝视着我。
持续三秒。我的眼睛正对视着她此刻看不到半分表情的无病但苍白憔悴的脸和有些失神却并不木质的双眼。
她没有开口，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沉默气氛，我于是出声：“还在温书？”
“嗯。”没有表情的，她缓缓点头，然而不知为何，我却透过她那双澄澈无底的双眼仿佛看到了一种无力的、略微透出几许失望的情绪。
似乎想说什么，有些矛盾的，她缓缓摇摇头，回身进房，然而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她眼中有某种晶莹透亮的液体在她眼睫下游移闪烁，随即消逝，不留痕迹。
我正待开口，门关合到只剩下一丝缝隙的瞬间，动作蓦然停住，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昨天下午，成绩单下来了，我去取的。”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言下之意，就是昨天下午她去过学校，看到黄昏的那一幕了……
我不知该说什么，突然有种想要解释的冲动，然而却实在没有必要解释，也没有理由向自己的妹妹开口解释。其实我只需要在明天午饭时向全家开口宣布这个消息，就够了。
我的神思在那一瞬仿佛飘向很远，口里却嗫嚅着：“是吗？那，考得怎么样呢？”
那一刻我有些失神，甚至或许都不清楚自己究竟问了什么。只是开口应承着，为了接她的话而问出口。
“很不好。”门轻轻掩上，带着沉沉的碰撞声响，敲击在我心头。
没有脚步声。我感觉得到她应该还在门口，背向着我，隔着门，有些失望、或者悲哀，甚至无声地在哭泣——不会的，怎么会呢？我努力推翻自己这个想法。
我只是告诉她一个事实，而她，只是我的妹妹。
七、蝎子
　　　　在从一双纤白瘦弱的手中接过一封上海交通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我听到双八年华的少女有些萧瑟的祝福声在耳畔响起：“恭喜你。”
有些僵硬的动作，略微生涩的语调，在我俩之间宛如一块寒冰，似要将这酷日里潮热的空气凝固住。
缓缓地，我有些艰涩地说出两个字：“谢谢。”
这是那天临晨过后的二十多天里她首次主动同我开口——然而我也未曾主动问话，我们始终闪躲着、回避着。
转身之时，她忽然停住，出乎意料地问了一句：“你好久没有出门了，不需要陪她吗？”
我自然清楚她所指代的是哪个“她”。
我哑然：“她没有约我。”
她笑了，却没有回头看我：“有些事情，不能总让人家一个女孩家主动的，哥哥。”
说完便没有丝毫停滞，步入房门，上锁。
不知为何，最后两个字，熟稔的称呼和口吻宛如往昔，此次在我听来却是无比的艰涩别扭。
下午我便出去了，约了我那帮朋友，一起打游戏。
***********************************************
仿佛发觉到我的冷淡，为了维护少女心里最底层的那份矜持，以后的一个暑假里她也没有再主动找过我。随着时间的流逝将一切淡化如烟般散去之时，我想多年后的她回想起曾经懵懂无知的那番告白和当时有些冲动而迷失的感情也会一笑淡然吧？
我们都是那样年轻，年轻到尚未理解那个字的深邃便这样开始了，然而爱情的火苗还未能燃起便无风自熄，在时间的作用下浇逝不留痕迹。
仿佛这一段恋情，瞬忽而来又瞬忽而去，不告而终，将成为生命里很平凡的一段情感的缩影，只是那时的我们却是这样毫无考虑便将自己的初恋给了彼此。
或许很多年后，在她回想起我这尾喜欢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徜徉游荡的鱼儿，会觉得鱼儿都是花心随性的吧？然而只有那个少年自己心里清楚，他的心只是一直默默守护着身边那只带刺的蝎子，在很多年前，便已开始……
那是一只有毒的蝎子，倔强而骄傲，然而有谁能看到这只童心在孩提时代早已破碎泯灭的蝎子的内里又是怎样的脆弱和孤寂？她是需要人守护的，我想那个男孩也会守护着她，从孩童走向少年，从少年到成年，一直未曾变过的夙愿。
***************************************************
然而在那一刻年轻人却感到害怕，害怕这一点执念会否因为身体的衰竭而伴随着疲乏的脑神经一起永久地走向沉眠。害怕那个孩子从此便又孑然一身，无亲无故，整个世上再没有一个人会真心关心她、爱护她。
或许，她真的是一直有毒的蝎子，毒药是断肠的，却令人沉溺……从我第一面见到她，我便已知道。
八、病发
　　　　时间总是这么不经意在人弹指间飞逝如梭，奔流不返。
曾经的男孩子明朗的笑仿如一张逐渐泛黄的相片停留在昨昔，取而代之是日渐凝重严肃的清俊的脸。
在女孩儿脸上最后的那一抹童稚亦毫不留情在时光的蹉跎下幻作泡影，越来越凝重的气氛在这对少年男女偶尔独处的下午一直充斥在房间的空气里。令人窒息的凝重和沉郁，伴随着秋天的脚步，有一种凄凉、萧索。
他们的话越来越少，越来越沉默无言，而他们彼此的人生也越来越沉默寡言。
一切都如此静谧，仿佛天地都归于沉寂。看报纸的无声，温书的无语。
“明天是你生日。”少年的声音在在即将离开房门后响起，打破持续很久的静默。疑问句式的陈述语气。
“嗯”，仿佛确认般，少女轻轻点了一下头，丝毫不停地挥动着手中的钢笔。
年轻人没有说一句话，推门出去，房间门开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