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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妖孽-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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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寡人一个,连老婆都没娶上。”
李靖莞尔道:“我看你过得不也有滋有味么?”
刁小四两眼一翻道:“滋味是自己尝出来的,懂不懂兄弟?这就叫苦中作乐。就算有人送给老子一大碗黄连,我也得喝出蜜糖的滋味来,那才叫一个爽。”
李靖凝视刁小四若有所思,须臾后点了点头道:“懂了!”
刁小四笑道:“真懂了?干嘛不给我个红包?”
李靖笑了起来,说道:“红包是没有的,好消息倒有一个。”
刁小四精神一振道:“是啥好消息?”
李靖道:“老太君和迦南大祭司已经诊断过金城公主的伤情,假如治疗顺利,不用一个月她就可以苏醒。”
“太好了!”刁小四用力一拍床榻,兴奋地坐起身道:“老子终于不用再赶大车啦!”
李靖道:“还有一个消息,我也想让你第一个知道——我和老太君谈过了,决定出任辰宗的玄门护法,未来宗主的位置会由二姐接任。”
刁小四讶异道:“你终于决定回唐门了?”
李靖微笑道:“我曾经以为只要走出了鬼国神宫,就算离开了唐门。现在才明白,我错了。其实我从未离开过,也不可能离开——我身体里流淌的,始终是唐门的血,如今不过是不想再自欺欺人而已。”
这时候猛听唐雪裳在外头叫道:“小三,刁小四是不是在里面?”
她推开虚掩的房门冲了进来,一眼就看到坐在床上的刁小四,嘿然道:“小子,你睡醒了?”
刁小四见唐雪裳神色不善,却也想不起自己啥时候又惹了这暴戾女。他悄悄朝站在唐雪裳身后的罗成投去问询的目光,后者则报之以悲天悯人爱莫能助的祝福。
刁小四隐隐约约猜到了点儿唐雪裳的来意,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急忙跳下床往李靖身边躲道:“小三,水房在哪儿?我想先去洗个澡。”
唐雪裳冷笑道:“是你跟老太君说小三打赌输了,要我嫁给你做老婆?”
“什么?”刁小四装糊涂道:“这故事是从那里听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搞不好是老太君耳朵不好听岔了。”
“那你赌咒发誓要入赘唐门,从此改名唐老鸭——”唐雪裳道:“这话也是老太君听岔了?”
罗成面色古怪望着刁小四道:“你……真要入赘改名?”
刁小四有苦说不出,他哪里想得到唐梵妾居然把这事放在了心上,还真找来唐雪裳仔细盘问?
唐雪裳猛地抡开通天碧玉柱,哼道:“你个哈巴埋汰自个儿不算,居然还敢拿老太君开涮——什么叫‘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你倒是自告奋勇替散淡真人做起月老来了!”
“噗——”李靖一口酒喷出,连连咳嗽道:“小四,这回哥真心帮不了你……”
话音未落,就看到散淡真人就站在了门口,一脸义愤道:“不像话,太不象话了——你怎么可以说贫道喝的是洗脚水?!”
第223章 那张风花雪月的符(下)
一通鸡飞狗跳后,散淡真人告辞离去。他是代长孙晟来向刁小四道谢和辞行的。
比起李靖的一声“懂了”,青城剑派显然实惠得多。虽然大城封邑泡汤了,却暗中塞给刁小四一张顶级道符。
这张“花天伴雪符”攻守兼备,号称青城剑派九大极品道符之首,比金鼎神僧送给王玄恕的那张“摩诃般若波罗蜜符”更强,其价值根本无法用银子来衡量——事实上即使再有钱,也不可能从任何渠道买到这种顶级道符。
整张道符洁白无瑕薄如蝉翼,放在灯火下可以隔着符纸清晰看到自己的手指。
道符的正面是一个用云篆体写下的黑色“道”字,每一笔都入木三分别具一格。
道符的反面空白一片,就像刚刚下过一场大雪的原野寂寥无痕。
刁小四将它拿在手里,暗暗奇怪丝毫感受不到从道符中飘溢出来的灵气,好似这玩意儿跟张普通的白纸没啥两样。
但刁小四却知道,就算把全天下的纸都堆起来,也堆不出半张“花天伴雪符”。
他凝起一缕灵识试着透入花天伴雪符中。谁知灵识甫一接触到道符,脑海猛地一寒,全身就像掉进了一座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冰海里,一根根神经痛到极致,偏又不会麻木,那感觉比死了还要难受。
“唿——”刁小四的丹田蓦然搏动,金丹大道鼎冉冉升腾吞罡吐炁散发璀璨的神彩,在身周汇聚成一团波澜壮阔的银色星云,瞬时使得彻骨的可怖寒意消褪三分。
刁小四神智一省,赶忙散去灵识切断了与道符的心灵联系,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足足过了半炷香的工夫才慢慢恢复了知觉。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花天伴雪符,要不是有吞星噬空神功护体,刚才那一下说不定就教自己魂飞魄散呜呼哀哉,直接送进灵堂里跟唐博鹄作伴。
很显然,这是为了阻止别人利用灵识窥探“花天伴雪符”的炼制法门,从而有意设下的一道保密禁制。
要是换作旁人,多半会知难而退偃旗息鼓。可惜这次碰到如刁小四这般财迷心窍的极品,区区禁制,即便强大到极点仍然显得不够威慑力。
——要是能完全解密,批量生产个百八十张出来,那能赚多少?再留下十张八张手上用,往后还怕搞不定金鼎老僧、松岛菜子?
刁小四默运吞星噬空神功游走周天,很快又变得神采奕奕,连脑瓜儿也变得灵活。
但这回他不敢再贸然试探,而是将目光重新落在了“花天伴雪符”正面的那个“道”字上,这里面总该有点儿什么名堂才对!
那一笔一画天马行空,看似兴致所至随意挥洒,却首尾相应浑然一体,宛若一座用云篆勾勒而出的顶级法阵。
刁小四不由得有了想哭的冲动。一个字,一座阵——这样的情形他还是头遭遇到。
“自然为法,天地入阵。”这是卜算子在《未明笔札》最后一页上留下的仅有的八个字,却道尽了他对符阵之学的毕生领悟。
刁小四将一卷《未明笔札》翻来覆去不晓得看过了多少遍,对卷尾的这句话过目难忘记忆犹新。每一次读到,都会多那么一点点心得。
天地,就是一座大阵;自然,便是运转这座大阵的至高法则。
惟有“道”能够超脱于天地大阵之外,不受自然法则的禁锢约束,无形而无名,无始而无终,为万物之元首。
虽然刁小四不晓得是哪位大神写的这个“道”字,但此人对大道的领悟绝不会输给金鼎那老贼秃,甚至比起宁无奇也差不到哪里去。
就冲这点,“花天伴雪符”作为青城剑派九大极品道符之首便是实至名归。
不过嘛,要说刁小四别的本事没有,破阵画符倒也有一手。
他从小就跟着死老头在一座座古墓里摸打滚爬,后来碰到卜算子又将自己一生的心血结晶毫无保留地倾囊传授,再加上在天罗星盘里自学成才,从中参悟到数以百计的星阵,最终居然打造出这么一朵连老天爷都看不懂的奇葩。
如今这朵奇葩手拿花天伴雪符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想寻找破解“道”字切入点。
忽然,他的手定住,透过薄薄的符纸,一个“道”字被烛光淡淡地影印在了桌上。
——一切有形皆含道性,故万物为道之虚。
刁小四呆呆地盯着桌面上那个模糊不清的“道”字瞅了半天,突然一下蹦到桌上横躺下来,将花天伴雪符高高举过头顶,一个反写的黑色大“道”赫然映入眼帘。
反写的“道”,是“道”非“道”,于是刁小四的心头有“道”无“道”。
他伸出一根手指,像蒙童描红一样轻轻地隔着符纸临摹起来,一遍之后又是一遍,十遍之后再来百遍,直到胳膊都快酸得举不起来,仍着魔般的描绘不停。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道”字在刁小四脑海里渐渐明晰起来,俨然便是花天伴雪符上那字的倒影。
他的道心不知不觉地茁壮成长,坐照空明和光同尘,却不知只此一描一悟,足以抵得上十年的枯坐苦修。
然而即使再临摹一千遍一万遍,也不过是依样画葫芦,无法破解符中禁制。
所以刁小四接下来面临的问题便是如何将这个“道”字拆解开,从而抽丝剥茧破阵而入,好让灵识进到花天伴雪符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等于是他的道心与那位炼制了花天伴雪符的青城剑派超级高手隔空交战,一阵定输赢。
对于自己的修为,刁小四很有自知之明,当然不至于以为单凭一己之力就能搞定对方。好在,他从来不缺办法——自己斗不过,那还有干爹不是?
他缓缓闭上眼,去念存思细细回忆宁无奇劈柴的情形。
“喀”、“喀”、“喀”……刀起刀落,刁小四的耳边仿佛响起了柴刀砍在圆木上爆发出的那一记记清脆鸣响。
丝丝缕缕的刀意若隐若现萦绕心头,随着清脆的劈柴声,仿似有一束束看不见的刀芒从脑海里掠过,来了又去,无痕无影。
不知又是多久,刁小四脑海中的那个“道”字虚影渐渐发生了变化,像有一把无形的刀,犹如庖丁解牛般将它逐渐拆解开来,横归横,竖归竖,尘归尘,土归土。
“是时候了!”刁小四意念一动,猛地再凝起一缕灵识如那不朽的刀意惊鸿一闪,霎那间破开禁制长驱直入,进到了花天伴雪的符阵世界中。
“轰——”他的眼前猛然一亮,霍然置身于一片冰天雪地的明丽世界。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皑皑白雪纯净晶莹,空中纷纷扬扬飘洒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如玉兰妖娆杨花多姿。
刁小四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接住一片雪花。谁知,他的手掌就似空气一样,那雪花毫无阻隔地继续往下飘落。
刁小四愣了愣,抬起手凑到眼前,想弄明白这虚幻空无的,到底是自己的手,还是漫天飞扬的雪花?
似乎他的手是真实的,至少在花天伴雪的符阵世界里应该如此;又似乎,那雪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甚至自己能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隆冬大雪的寒意。
那么虚幻的究竟是什么——是自己的眼睛,还是那一缕发自道心的灵识?
刁小四不由自主想起那夜在宁无奇家宅后院的井口旁所看到的情形。
天上月,水中月,心间月……哪一轮是真的月,哪一轮又是虚幻之月?
他抬起头仰望雪花飘舞的天空,寂远辽阔仿佛除了这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幻的雪,万物不存更无明月。
电光石火之间,刁小四的心底像被什么东西狠狠触动了一下,豁然省悟到那花天伴雪也好,那挥刀砍柴也罢,归根结底既非真实也非虚幻,而是“无”……
坐照为空,忘情守一,惟有参悟了大乘境界,才能逐步掌握到一丝“无”的力量。
这是刁小四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无”,就好似一个刚刚学会写自己名字的蒙童,还没把《三字经》、《百家姓》读完,便有人把大部头的四书五经放在了他的面前。
尽管不知书中所云,但也终究明白到何为圣人文章。
与此同时,刁小四也意识到即使有这张花天伴雪符在手,他也不可能照方抓药炼制出相同的道符,哪怕模拟的也不行。
因为,他的道心远未到那样的境界。
这就是极品道符和普通道符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只要有好的材料,精妙的创意和一定的符阵知识,就能够炼制出五花八门的普通道符。但极品道符却需要炼制者对大道具有深刻的领悟,将自己的道心烙印到符中,就像这张花天伴雪符一样。
刁小四没奈何地叹了口气,缓缓将灵识从花天伴雪符中退了出来。
他翻身下桌,从束龙腰带里取出那本已经被自己翻得皱巴巴的《未明笔札》,将它放到了桌上。
然后,翻动到笔札的最后一页,取来笔墨在卜算子的结语后面又添上了两行。
于是,《未明笔札》的最后一页上就多了二十二个字:“自然为法,天地入阵;守一存真,大道为无。徒弟,师傅懂了。”
第224章 月涌大江流(上)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暮色低垂斜阳残照,滔滔江水不分昼夜向东流去,出了西陵峡江面豁然开朗,极目远眺青山隐隐白帆点点,苍茫天地却不知谁主沉浮?
刁小四百无聊赖地坐在船头打瞌睡,初夏的江风吹在身上微微有点儿凉,他忍不住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伸手揉了揉鼻子道:“娘希匹,是哪个又在惦记老子。”
在唐门小住了个多月诸事忙定,他和金城公主便启程东去,前往江都找杨广。
由于金城公主的伤尚未痊愈,受不得长途颠簸,刁小四索性雇了一艘大船顺流而下,打算先到江南,再沿大运河转道北上。
同行的还有宁无奇夫妇,说是要到江南探亲,便也搭了刁小四的顺风船。
刁小四自然求之不得,有宁无奇这么一位天字第一号的大保镖跟着,他哪儿还用得着担心金鼎老贼秃找麻烦?于是一路之上使出浑身解数,将萧紫萱哄得妥妥贴贴,就差拉着金城公主也来认干妈。
不晓得什么时候,宁无奇在刁小四的身边坐下,望了眼他手里攥着的花天伴雪符,说道:“你还在琢磨?”
刁小四一醒,打了个哈欠迷惑道:“琢磨什么?”
“这张花天伴雪符共分九十九层,每层都暗藏一个‘道’字。”宁无奇淡淡道:“假如你舍得,可以把它一层层揭开慢慢研究。”
“九十九层……”刁小四一听头皮发麻,睡意去了大半,惊叹道:“那家伙得多无聊,有这闲工夫干点儿啥不好?”
宁无奇没有回答,说道:“你这些天炼的符呢,拿来给我看看。”
刁小四知道宁无奇这是有意指点自己,便献宝似地从束龙腰带里掏出了一张道符,嘴里谦虚道:“老爷子您瞅瞅,这张还凑合吧?”
宁无奇凝目审视,见刁小四拿出来的这张道符外形有如一片半指厚的竹简,外表呈现青灰色,隐隐约约泛出几抹像波纹般的银色丝芒。
道符的正面只有一幅简简单单几条符纹勾勒成的图案,像是一个反写的“损”字。
宁无奇微微一怔,将道符翻转过来,反面银白色的龙章凤文熠熠生辉极尽华丽,和背面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便问道:“这张符是你自创的吧,有没有名字?”
刁小四得意道:“我借鉴了花天伴雪符里一点儿好的东西,然后融合上几座法阵的运转规则,再加上从前存在脑瓜儿里的一些想法,瞎捣鼓了几天也就成啦。假如遇到难缠的家伙,把它放出来,立马能抽走他三到五成的功力。至于名字嘛,您觉得叫它‘损人不利己’怎样?”
宁无奇默不作声,将一缕灵识透入刁小四新炼制成的这张道符中,须臾后说道:“为何不是‘损人利己’?”
“损人利己——”刁小四愣了愣,眼睛发光道:“这么阴险的损招你也想得出来?”
宁无奇将道符还给刁小四,回答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刁小四喃喃重复了一遍,眉头不知不觉锁了起来,盯着手里的道符翻来覆去看了小半个时辰,忽然伸出指头在甲板上随手写了一个“亏”字,想想不满意又一遍遍地反复重写。
渐渐地,他进入到浑然忘我的境界之中,全没注意到就在身后的二楼船舱里,有一双清冷的目光透过半开的窗户,始终注视着自己。
这时天色已黑,一轮明月高悬在清朗的夜空中。江面上波光粼粼涛声澎湃,亮起点点渔火,犹如漫天的星辰闪烁。
宁无奇缓缓站起身,静静伫立在船头,向着宛若玉华流光般的大江上望去。
水天一线处,茫茫夜色之下一叶扁舟乘风破浪朝这里驶来。
小舟不足七尺长,上面站立着两个老僧。一个身材高大气势如山,在船尾操舵;另一位身穿灰色布衣僧袍,个头瘦小老态龙钟,双目半开半阖好似没睡醒的样子,要不是右手撑着一柄洁白无瑕皎若月华的法杖,恐怕早就一跟头跌进了江里。
那小舟来得好快,转眼距离刁小四所坐的大船便不足三百丈,蓦地停在了江心。
刁小四不由警醒过来,愕然问道:“这俩老和尚好像是冲着咱们来的?”
宁无奇回答道:“他们是来找我的。”
刁小四凛然一惊,仔细打量小舟上的两个老僧,道:“是……峨嵋慈恩寺的贼秃,咱们要不要把船先靠到岸边?”心想万一在江上打起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大伙儿一块掉进水里喂王八可不好玩。
宁无奇回答道:“不用。”
刁小四犹豫了下,低声问道:“你打得过他们两个么?”
宁无奇面无表情道:“告诉厨子,今晚多加两个菜。”
刁小四精神一振,笑道:“您老的意思是……这俩和尚不过是碟小菜?”
话音未落,前方小舟上遥遥传来灰衣老僧的声音道:“老衲空鼎见过宁老施主。”
他的音量并不高,但隔着数百丈的江面传入耳中异常的清晰平和,就好像说话时人已到了近前。
“空金洞玉——”刁小四暗吃了惊道:“敢情这老和尚便是慈恩寺方丈,号称佛门第一圣僧的空鼎大师?!那在他身后驾船的高大和尚,十有八九便是慈恩寺戒律院院主玉鼎大师了。”
尽管刁小四对宁无奇的修为一直很有信心,但听到灰衣老僧自报家门,心里头仍禁不住打了个突。
峨嵋慈恩寺的四大圣僧一下来了俩,这可真心不是闹着玩儿的。
宁无奇倒是非常淡定,说道:“既然来了,那就一块儿吃个饭吧。”
空鼎大师微微一笑道:“正巧,老衲也是饿了。”飘身上了刁小四的大船。
玉鼎大师却没跟过来,继续操控小舟像是在为大船保驾护航。
刁小四见状心头一宽,看来这老和尚并非为寻仇而来,倒像是混吃混喝打秋风的。
不一会儿,船头摆好了酒席,宁无奇、空鼎大师和刁小四三人入座。
刁小四尽管皮厚脸黑,但这时坐在宁无奇和空鼎大师的身边,只感到浑身不自在。
空鼎大师只要了一小碗米饭,伴着酱爆苦瓜细嚼慢咽,吃得干干净净。
他将空碗放下,说道:“多谢款待,老衲还有点儿困,要小睡一会儿。”
刁小四奇道:“你平时在庙里也是这样吃了睡,睡了吃,那修行呢?”
空鼎大师单手支头侧卧船头,说道:“饥来吃饭困来即眠,这便是老衲的修行。”
刁小四怔了怔,说道:“好像老子……我也是这么修行的。”
宁无奇道:“他和你不同。”
刁小四不服气道:“有啥不同,我比他吃得更多睡得更香。”
宁无奇道:“他修炼的是‘无上大涅槃’,斩断两边三际,圆明常寂照。”
刁小四挠挠脑袋道:“什么意思,能不能说点成正常人能懂的话?”
宁无奇悠悠喝酒,说道:“所以说你和他不同。”
刁小四憋气不理他,埋头吃饭,须臾后便见空鼎大师竟真的睡着了。
宁无奇自斟自饮,一顿饭吃了足足两个时辰,直到月近中天才放下了杯筷。
刁小四看了眼兀自酣睡的空鼎大师,怀疑道:“这老和尚不会今晚就睡在咱们的船上了吧?”
空鼎大师似乎在睡梦中听见了刁小四说的话,慢慢睁开眼睛拄杖而起道:“闲居无事可评论,一炷清香自得闻;睡起有茶饥有饭,行看流水坐看云。”
宁无奇听他念完小偈,说道:“你醒早了。”
“不早,”空鼎大师仰脸看了看天上的明月,道:“老衲醒得将将好。”
宁无奇微微颔首道:“也对,假如再过十年你就不会来了。可惜、可惜……”
刁小四听得云里雾里,但也知道宁无奇惜字如金,这回居然连说了两个“可惜”,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忍不住问道:“老和尚,你们在打什么机锋?”
空鼎大师回答道:“宁老施主是因为老衲早来了十年,还没有来得及将无上大涅槃修炼到真常寂灭乐的大圆满境界,所以觉得可惜。”
刁小四疑惑道:“那你为何不再等十年……咦,你们要干架?!”
空鼎大师的脸上露出一缕笑容,说道:“因为我怕到那时,老衲心境圆融执念寂灭,心中便再也无法产生挑战宁老施主的念头。”
刁小四恍然大悟,眼转一转问道:“不晓得金鼎那老……老和尚啥时候能够修炼到您刚才所说的大圆满境界?”
空鼎大师道:“金鼎师弟的悟性远胜老衲,也许会比我更先一步。”
刁小四点点头道:“嗯,我会等他到再也不想来找老子的那天。”
空鼎大师莞尔一笑,轻拂僧袍提起法杖,向宁无奇单手施礼道:“饭香菜好无以报,惟有尽心不留憾。”
宁无奇道:“小四,刀。”
刁小四忙从束龙腰带里把九把刀一股脑拿了出来,问道:“您要哪把刀?”
宁无奇随手挑了幽泉短刀,“咔”地挥刀削下一条桌腿,然后运刀如风木屑如雪飞洒,片刻的工夫就将它削成一把两尺多长的木刀。
他将幽泉短刀丢还刁小四,对着明月大江徐徐举起了手中的木刀。
第225章 月涌大江流(下)
明月照大江,望断天涯路。
这是一场本不应该属于人间的战斗,却似宿命里的狭路相逢,或早或晚,或愿或不愿,注定要来,终归会来。
空鼎大师凝视宁无奇手中的木刀,说道:“老衲记得施主上次用的是‘无念残刀’。”
宁无奇道:“我用它砍柴,这回出门落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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