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谷-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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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氓
第一章　初遇　（1）
　　　　（1）　
初次见到氓，是一个金色的秋天。　
那天，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地上铺满了金黄色的落叶。他踏着落叶向我走来，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很清晰地照亮了他英俊的五官…浓得墨染一样的大刀眉，宽厚性感的嘴唇，标准的国字脸，眼睛虽然被阳光刺得眯成了线，但依然可以看出那是一双满含深情的大眼睛。那一瞬间，我知道我已被雷击中了，就像前世的约定，他来赴约了，而我除了把自己交出去，别无选择。　
氓抱着织好的麻布，走进我家的布店，他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那笑容尽管憨厚，却也足以将我彻底征服。我只是望着他发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母亲从里屋走出来，她热情地招呼着氓：“年轻人，真是越长约英俊了啊。”　
氓不好意思地下了头，母亲接过他手中的布，问：“你母亲一向可好？怎么这次你父亲没有来呢？”　
氓很仔细地回答：“家母身体安康，多谢您记挂。家父近来略感风寒，身体稍有不适，所以这次遣晚生前来。”　
母亲付了钱给氓，并把一捆丝线交到氓的手中，说：“这么些年了，还是你母亲的布织得最好。我们两家虽说是生意往来，但其实就和自家亲戚一样，如有什么困难千万不要客气。回家记得代我向你父母问好。”　
氓连声说：“一定！一定！”　
母亲一回头，对我说：“影儿，替我送送氓，顺便去街上买些补品让氓带给他父亲。”　
于是我和氓一同走出家门。这一回他倒没有客气，并没有说不必送之类的客套话。　
我买了些糕点，递给氓，然后陪着他走出城。天气晴朗极了，没有一丝风。虽说是秋天了，却没有凉意，甚至我的额头还渗出了细微的汗珠。一路上，我们谁也没开口。后来我们来到了淇水边，这是一条美丽的河，也是他回家必经的路，我知道我们必须分手了，因为我不能送他过河，那样就赶不及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家了。　
河水在太阳的照射下波光粼粼，一如我微微荡漾的心。我们沉默着，谁也不再开口说话。　
渡船来了，氓依依不舍地上了船。船要开了，氓终于鼓足勇气对我说：“等着我，我一定会央媒人来提亲。”　
那一刻，我快乐得想要飞，好像我十七年来一直期待的就是这一天。望着那渡船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我知道我的心已被他带走，忽然间，胸腔里空荡荡的，仿佛除了氓，里面什么也没有装，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自己的魂魄。
第一章　初遇　（2）
　　　　（2）　
母亲发现我变了，从前整天快乐得像一只小云雀，如今变得沉默不语，甚至常常望着大路发呆。问我，我却什么都不肯说，只是摇头。看着日渐消瘦的我，母亲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夜里，总听见她在和父亲低语，我知道她在为我着急，可是这种事我怎么好意思对她说呢？　
过了一段日子，两位哥哥从京城贩丝线回来了，他们一见我，就惊得直叫：“才几个月不见，我们的宝贝影儿怎么就瘦成这个样子了？谁惹你生气了？是不是东街的那个路公子？回头看我们怎么揍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居然还在打妹妹的主意！”　
“什么呀，你们两个一进门就没正经，我不理你们了。”我撒着娇，扭头便走。他们急忙拿出从京城给我带来的一大堆东西，从珠花到胭脂，还有各种女孩子喜爱的小玩意儿，应有尽有。我这才露出笑脸，不再生他们的气了。可是没多一会儿，我又想起氓，便再也快乐不起来了。　
氓走了已经一个月了，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更不见媒人前来提亲，倒是前街的路公子打发媒人来了两次。其实路公子也没什么不好，长得风流倜傥，父亲是前任太守，如今虽已辞官，但在城里开着一家规模很大的钱庄，他又是家里的独生子，真是要月亮家里不敢给星星，可我怎么就一点都不爱他呢？说起来小时候大家一起玩耍时，他还总是帮我，不让其他的孩子欺负我呢，可是渐渐地长大了，我就开始有意地躲避他了，也许是我和氓真的前世有约吧，所以一直紧闭着自己的心，等待着他的出现，一见他就在心里把自己许给了他。　
全家人都在猜测我的心思，但谁也猜不中，而我一个女孩子也不能亲口告诉他们，所以我只有在思念中煎熬着。　
半年后的一天，那是个春日的正午，我家园子里的杏花粉白地开了一树。我和母亲正在杏树下绣花，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已走近我们，我没有抬头。自从氓走后，我对所有的人都失去了兴趣。只听母亲高声说：“哎呀，这不是氓么？一晃已经半年没见了。今天又是你送布来？”氓朗声答道：“是的，伯母，现在我可以替父亲做这件事了，所以以后布都由我来送。”　
我抬起头，无声地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默默地看着母亲和他交换着钱和布，还有丝线。　
直到他离开，我都没有机会单独和他说一句话，而他也始终没有正视我一眼，甚至没有给我一个特别的眼神。他走后，我终于一病不起。家里请了最好的郎中，郎中只说是郁闷在心，开了许多药，都不见效。后来郎中说，“不如带她到乡下空气好的地方去散散心，或许会有转机。”于是母亲就带着我去了乡下姨妈的家。　
姨妈家离氓的家不远，氓的父母听说我和母亲到乡下来玩，都赶来看我，并请我们去他家吃饭，母亲却不过盛情，就带着我去了。氓看到憔悴的我，眼神中写满心痛，我一看到那眼神就明白了，原来氓一直都在乎我。也许是乡下的饭菜清淡，我忽然间就有了食欲，吃得很香。母亲高兴得直夸那郎中：“早知如此，我真该早些带影儿到乡下来的。”　
饭后，母亲和氓的父母叙家常，他们让氓带我去四处转转，呼吸一下山野里的新鲜空气，我终于有机会和氓单独在一起了。　
我们沿着小路，走进一片竹林，一路上我们都沉默着，后来，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叫我等你，可是为什么没有消息呢？”氓一脸的惭愧：“我对父母说了，可是他们都说我是痴心妄想，毕竟我们是穷苦的乡下人，怎么配得上你一个城里的富家千金呢？”　
听了氓的话，心如刀绞一般，忽然间身子摇晃了一下，喷出一口鲜血来。氓吓呆了，扶我在他怀里，一连声地说：“你不要吓我，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你若死了，我也不能活了。”　
“好，那么你立刻央媒人来，否则我是活不过这个秋天了。”我几乎是有些恶狠狠地说。
第二章　相守　（1）
　　　　（1）
从乡下回来，我的病渐渐有了起色，因为氓答应立刻央媒人前来提亲。不久，果然媒人来了，但全家人都坚决反对，都说那么穷的一个乡下小子，怎么能配得上如花似玉的影儿呢？　
晚上，我把母亲请到我的闺房，神色庄重地对她说：“母亲，如果你回绝了这门婚事，你就白养了女儿一十七年了，不能嫁给氓，我只有死。”尽管只是短短的几句话，母亲却明白了，为什么我会生病，为什么我的病又会好起来。　
第二天，母亲答应了媒人的提亲，并把婚期定在了中秋。　
全家人都开始忙着为我准备嫁妆，路公子听说了这个消息，绝食了三天。他的父亲求我去看他，我对他说：“路公子，从小你就一直照顾我，像我的亲哥哥一样，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因为你的决绝，就失去一个疼我的哥哥，你忍心让我坐上花轿时还为失去一哥哥个而悲伤么？你真的不想我得到幸福么？”听了我的话，他眼神里的绝望散去，暖意渐渐涌出，他说：“我想让你过得比所有人都幸福，所以你不会失去这世上最疼你的人。”然后，他就喝下了一碗粥。　
中秋很快就到了。坐上花轿的那一刻，我快乐得像已经飞到了云间。我不明白那些新娘子上花轿时为什么会哭得死去活来，而我真的是哭不出来。送亲的刘妈妈，实在没办法，只好狠狠地掐了我一把，并在我耳边悄悄地说：“傻姑娘，上花轿时不哭，别人都会在背后骂你不孝，你父母就会很丢人，全家人都会很没面子的。”，我一听这么严重，加上手臂被掐得也确实很痛，这才半真半假地哭了起来。等到花轿一走远，我就停止了悲声。　
新婚夜，氓掀起我的盖头，轻轻捧着我的脸，用最温柔的声音对我说：“我会爱你一生一世，不，是永生永世，直到有一天我们都化作灰烬。”我用深情的目光望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的誓言早已刻在心底，根本无须再用语言来表达，我知道他就是我永远的爱，没有什么可以让我改变了。　
新婚第二天我就脱去嫁衣，换上布衣，开始和他们一家人一起劳作，我要用我的行为向他们证明，我不是一个只会享受的千金，我要让他们全家人都不会为娶我进门而感到一丝后悔。　
不多久，我看到公婆脸上都挂满了笑容，如果说当初他们都担心我不能长久地和氓一起甘受清贫，现在他们放心了。平时有邻里来窜门儿时，总能听到他们在夸我。渐渐地，村子里的人也都开始说，氓真的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居然能娶到这么一个美丽又勤劳的贤妻，氓的心里也美滋滋的。日复一日，我们都恩爱得像新婚一样。
第二章　相守　（2）
　　　　（2）
从乡下回来，我的病渐渐有了起色，因为氓答应立刻央媒人前来提亲。不久，果然媒人来了，但全家人都坚决反对，都说那么穷的一个乡下小子，怎么能配得上如花似玉的影儿呢？　
晚上，我把母亲请到我的闺房，神色庄重地对她说：“母亲，如果你回绝了这门婚事，你就白养了女儿一十七年了，不能嫁给氓，我只有死。”尽管只是短短的几句话，母亲却明白了，为什么我会生病，为什么我的病又会好起来。　
第二天，母亲答应了媒人的提亲，并把婚期定在了中秋。　
全家人都开始忙着为我准备嫁妆，路公子听说了这个消息，绝食了三天。他的父亲求我去看他，我对他说：“路公子，从小你就一直照顾我，像我的亲哥哥一样，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因为你的决绝，就失去一个疼我的哥哥，你忍心让我坐上花轿时还为失去一哥哥个而悲伤么？你真的不想我得到幸福么？”听了我的话，他眼神里的绝望散去，暖意渐渐涌出，他说：“我想让你过得比所有人都幸福，所以你不会失去这世上最疼你的人。”然后，他就喝下了一碗粥。　
中秋很快就到了。坐上花轿的那一刻，我快乐得像已经飞到了云间。我不明白那些新娘子上花轿时为什么会哭得死去活来，而我真的是哭不出来。送亲的刘妈妈，实在没办法，只好狠狠地掐了我一把，并在我耳边悄悄地说：“傻姑娘，上花轿时不哭，别人都会在背后骂你不孝，你父母就会很丢人，全家人都会很没面子的。”，我一听这么严重，加上手臂被掐得也确实很痛，这才半真半假地哭了起来。等到花轿一走远，我就停止了悲声。　
新婚夜，氓掀起我的盖头，轻轻捧着我的脸，用最温柔的声音对我说：“我会爱你一生一世，不，是永生永世，直到有一天我们都化作灰烬。”我用深情的目光望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的誓言早已刻在心底，根本无须再用语言来表达，我知道他就是我永远的爱，没有什么可以让我改变了。　
新婚第二天我就脱去嫁衣，换上布衣，开始和他们一家人一起劳作，我要用我的行为向他们证明，我不是一个只会享受的千金，我要让他们全家人都不会为娶我进门而感到一丝后悔。　
不多久，我看到公婆脸上都挂满了笑容，如果说当初他们都担心我不能长久地和氓一起甘受清贫，现在他们放心了。平时有邻里来窜门儿时，总能听到他们在夸我。渐渐地，村子里的人也都开始说，氓真的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居然能娶到这么一个美丽又勤劳的贤妻，氓的心里也美滋滋的。日复一日，我们都恩爱得像新婚一样。
我不想我心爱的氓永远在田间劳作，所以我拿出自己的陪嫁，让氓在离家不远的镇子里开了一家商号。氓对于经商一窍不通，但我自幼生长在布店，耳濡目染，加上我天生聪慧，所以在我的帮助下，氓不久就学会了经商。我们夫妻同心，店越办越兴旺。　
氓渐渐地有了越来越多的推不掉的应酬，我理解他，因为父亲也是这样的，却并不影响他和母亲的恩爱。但有很多个孤寂的夜晚，我也会很疑惑，我要的是和氓的长项厮守，钱对于我来说，并不是重要的，现在日子已经很富裕了，何必还让氓这样辛苦呢？于是有一天我对氓说：“氓，我们把店卖了吧，我们回乡下去，守着父母，安安静静地过属于我们自己的日子。”不料氓听了我的话很激动：“当初要开店的是你，现在要卖店的也是你，我们好不容易做到今天，容易么？回到乡下，那又荒僻又冷清的地方，重新过清贫的日子，坐吃山空，然后有一天我又得下地劳动，这就是你希望的么？”　
结婚已经三年，蒙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对我说话，我吓坏了，连忙说：“我只是和你商量嘛，只要你快乐，我们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氓这才平静下来不再生气了。　
那夜，不知为什么我失眠了。平日里，只有在氓晚上回不了家时我才会失眠，但是这一夜，尽管氓还是搂着我，我却总也无法入睡。隐隐地，我有一丝担忧，我觉得氓似乎有些变了，当这个念头悄悄蹿出来时，我的心猛地一惊，随即摇头：不可能，他永远都是我的氓。　
日子就这样在忙碌中又过了两年，氓时常会在半夜喝得醉醺醺地回家。有一回，他酒醉后说：“你为什么这么不争气，都五年了，也不能给我省一个儿子。”尽管我知道这是醉话，但我还是难过得流了一晚上的泪。第二天吃早饭时，我对氓说：“氓，如果有你看上的女孩子，我给你娶进门吧，我会对她像亲妹妹一样的。”氓连忙摇头说：“看你胡思乱想什么，我说了会爱你一生的，现在刚过了五年，我怎么可能就纳妾呢。”我听了，心头一热，就想落泪，但我还是努力给他一个微笑，“氓，你的心意我很明白，但你是家里的独子，如果因我而没有后，那我的罪过不久太大了么？况且公婆都那么疼我，我怎么忍心年复一年地叫他们失望呢？”氓说：“你还这么年轻，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呢？”　那之后，我更努力地体贴氓，但是又三年过去了，我依然没有怀孕。终于有一天，氓对我说：“你回娘家住一段吧，为了父母，我得纳个妾了，但你在我身边，我就没有勇气做这件事。你放心，等她一有了孩子，我就接你回来。”我的心在滴血，但我依然温柔地说：“为什么不让我见见她呢？我得看看她是不是能配得上你，才好放心把你交给她呀。”氓有些不悦：“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你何必那么麻烦呢？”我不再言语，默默收拾行装，坐上车回了娘家。
第三章　婚变　（1）
　　　　（1）
有人说，男人沉溺于爱情总还有清醒的时候，而女人一旦沉溺于爱情，就象喝了能一醉千年的酒，永远没有醒来的时候了。而我，从遇见氓的那一刻，就已经醉了，不会再有醒来的时候。　
从离开氓的那一刻，我就开始思念他，没有他在身边，春天都变得没有了色彩，我看不到遍地金灿灿的油菜花，也看不到桃花红得像青春少女的脸颊。当我来到淇水边，眼泪就象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河水还是当初一样的波光粼粼，映在水中的我的倒影还是当初一样的婀娜，我仿佛又清晰地看到氓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伸出手去摸，却发现那只是我的幻觉，我只有擦干眼泪，回到母亲的家，但是心中却隐隐地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三个月过去了，氓还没有来接我，我的心一点一点在往下沉，哥嫂都开始担心了，他们说氓一定是变了心，我却坚持着，说氓是爱我的，他一生一世都会爱我，所以他会来接我的。　
又过了三个月，氓依然没有音信。我每天站在院子里的杏树下等他，我觉得每一天都是那么漫长，甚至有一天夜里，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棵杏树。　
我多想对氓说，我可以不在乎你娶别的女人，也可以不在乎你爱别的女人，只要你还依然爱我，只要你还依然在乎我，只要我可以每天看到你，我就依然是一个幸福的女人。但是氓，你为什么不来接我？难道你真得已经忘了我？我们说好要一生一世相爱的，现在才过去了八年，难道誓言就已经灰飞烟灭？　
有一天，路公子来看我。自从我出嫁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只是听说他到京城去做生意了，我以为他也一定早就膝下儿女成行了，所以我很礼貌地问：“怎么没带夫人一同来呢？”　
“惭愧得很，在下至今依然是形单影只，孤家寡人一个。”他淡淡地说。　
“一定是你的眼光太高，改天我给你做个媒，一定给你找一个既美丽又聪慧的小姐，如何？”我半开玩笑地说。　
“那倒不必了，我今生只想娶一位女子，娶不到她，不如不娶。”他的眼中有一丝忧伤流出，令我不忍再看。　
沉默了片刻他又说：“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但是想到你会因此而悲伤，我又有些不忍。但如果我不说，你一定会无望地等下去，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那么地固执，所以我还是决定告诉你。”　
“既然是一个真实的消息，那么你说吧。”我平静地说着，但我的心脏已经几乎停止了跳动。　
“你不必再等了，氓不会来接你了，因为在你走后的六个月里，他已经纳了三个小妾，这是我昨天亲眼所见，当时我问他将怎么安排你，他说不久后他会派人送休书给你。”他说这话时表情似乎比我还痛苦，所以我知道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会一直等到他把休书送来。”我用一种生硬的声音对着自己说。　
“为什么这样对待影儿？你这个禽兽！没有影儿哪里会有你的今天！你怎么可以休掉她！”路公子高声叫着，一边挥拳痛打氓。　
氓不还手，喘着粗气：“不错，我是畜牲，如果不休掉影儿，我就得看着她痛苦。这些年来，她在我心中一直像女神一样，高高在上，我想她一旦生了孩子，就会变成一个平凡的女人，可是她没有，她始终都是一个女神，让我挑不出她的一点儿错，我醉了，吐了，她会收拾得干干净净，第二天连一句埋怨的话都不说；我身上带着别的女人的香味儿回家，她也只是偷偷流泪；甚至我说要纳妾，让她回娘家，她都不责备我。她总是让我自惭形秽，无论我拥有多少财富，在她面前始终让我感觉自己还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所以，我必须休掉她！”氓声嘶力竭地说完这些话，然后号啕大哭。　
但是没有人告诉我那天发生的一切。　
休书终于到了。管家老高将休书递给我之后，就转过身去抹眼泪了。但是我没有哭，因为我早已将泪流干了。　
我和母亲一同去逛街，我买了许多漂亮的衣裳，上等的胭脂水粉，还有一串璀璨的明珠。回到家里，我打开盘起的发髻，梳成少女的发形，装扮好之后，所有的人都说我又变成了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姐了。　
我一个人来到淇水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水，我轻轻地说：“氓，也许是我前世负了你，所以今生让我来偿还。”我纵身一跳，将自己交付波涛了。
第三章　婚变　（2）
　　　　（2）
三天后当我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雪白，起身出门，外面也是一片雪白。我想我一定已经死了，可是地狱是不该有这么美的。　
“你已经为他死了一次，剩下的日子，为自己，也为我，快乐地，再活一次好么？”路公子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他一边说着，一边为我披上一件轻柔暖和的大衣。　
我低头，无言。心还是隐隐地痛。　
“我从八岁起就爱上你，如今二十二年过去了，依然只有你占据我的心。我看着你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无视我的存在，然后一天天把你的爱给别人。知道么？你出嫁的时候，我就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你来看我，你说如果失去我，你会为我悲伤，所以我活了下来，我想只要能让你快乐，我的生命就还有价值。你出嫁后，我远远地离开家乡，以为这样就能将你忘记，可是你早已深入我的骨髓之中，我无法将你的影子驱散。但是我告诉自己，只要你幸福着，我就不再见你。因为你太善良，虽然你不曾爱过我，但是看不到我的幸福，你会难过。所以我远远地在异乡默默地为你祝福，直到我见到你进京城办货的哥哥，才知道你的不幸，我连夜动身，没有回家，却直接去了你的新家，当我看到氓和他的三个小妾时，我知道你不会再幸福了。我知道当你绝望时，你不会选择痛苦地活着，所以我每天都守在你家附近。那天我看到你买了很多衣饰，然后看到你打扮得美如仙子，我就一直跟在你身后。”他慢慢地叙说着，我有些麻木，不知道揣着一颗破碎的心，如何走完生命的漫长。　
“我不再阻拦你了。我把生命交给你，如果你真得不想存活于人世间，我就陪你一同去另一个世界。”在我又一次准备悬梁自缢时，路公子说了这句话。那一天，我甚至没有犹豫就决定了嫁给他。但是我觉得自己只是为了延续他的生命，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