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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分之一-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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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狄农思忖了好一阵,最后说道:“抱歉,这个问题我恐怕无法解释清楚了——就像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一样——就算我告诉了你,你也不可能相信。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听到了一切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伍乐婷又想起了院长对自己说过的话,她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了,转而问道:“路易十八发现这颗钻石之后,是否将它据为己有呢?”
狄农摇头道:“其实,他本来不想将钻石从玛丽口中取出的,他想随了玛丽的心愿,让钻石永久成为玛丽的陪葬品。但是,后来他改主意了。因为……他实在是太思念玛丽了。他看到这颗钻石,就像是又看到了玛丽那张美丽的脸一样。为了留下纪念,他将钻石留在了自己身边。”
“啊,您这么说的意思是——路易十八和玛丽王后有私情?”伍乐婷惊讶地说。
“不不不……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你误会了。”狄农显得有些窘迫,这奇怪的反应看起来就像是在说他自己,“这个,我也没法说清……”
“没关系。那就不说这个吧——王冠蓝钻后来一直留在路易十八身边?”
“如果是这样的话,它后来就不会被称为‘厄运之钻’了。”狄农说。
“那您接着讲下去吧,这颗钻石后来又经历了些什么?”
“路易十八将王冠蓝钻秘密地留在身边,这件事几乎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死后,这件珍宝传到了他的侄子——也就是后来的路易十九手中。但那时法国的封建王朝已经走到尽头了。路易十九被迫放弃王位后,带着钻石流亡到了意大利——那时是1830年。这颗‘失踪’了四十年的王冠蓝钻就是这样流落到民间的。”
伍乐婷神情专注地点着头。
“1844年,路易十九去世了,这颗钻石到了一个叫做托马斯·侯普的英国收藏家手中——他是路易十九生前的好友。因为‘侯普’(Hope)这个名字在英文中意为‘希望’,所以钻石被他改名为‘希望蓝钻’。”
“原来‘希望蓝钻’的名字是这样得来的。”伍乐婷说,“那么,为什么它后来会被称为‘厄运之钻’呢?”
“这是因为,从二十世纪开始,拥有这颗钻石的人——前后加起来一共有十多个——很多都会死于非命。车祸、溺水、自杀、遇刺……各种死法降临在这些‘希望蓝钻’的主人身上。他们有着不同的国籍,不同的人生,最终却难逃厄运。”
“天哪,真是太可怕了。”伍乐婷惊愕地说,“那么,泰坦尼克号会发生海难,也跟它有关吗?”
“不。”狄农笑道,“可爱的姑娘,那是电影。希望蓝钻根本就没有登上过泰坦尼克号。您所迷恋的电影上的‘海洋之心’,只是导演虚构的一颗钻石罢了。但它的原形的确是希望蓝钻。”
伍乐婷轻轻颔首:“我明白了——那么,为什么希望蓝钻会给拥有者带来厄运呢?难道……它真的受到了诅咒?”
狄农说:“一般人就是这样认为的。这符合大众的猜想和逻辑。”
伍乐婷听出狄农话中有话:“狄老,您的意思是,实际上不是这样,这里面另有隐情?”
狄农沉默良久,说道:“一般人总认为希望蓝钻招来了厄运,却没有想过,有另一种可能性。”
伍乐婷问道:“什么可能性?”
老人沉声道:“这些人,只是自身具有某种招来厄运的特质罢了——而他们身上恰好都带着希望蓝钻。”
“什么?”伍乐婷没听懂。
“你不用非得现在弄清楚不可。如果你足够聪明的话,以后自然会明白的。”狄农意味深长地说。
伍乐婷凝神思索了一会儿,说:“希望蓝钻现在在什么地方?”
“官方的说法是,1958年,一个叫温斯顿的珠宝商将钻石捐给了美国的史密森博物院。它现在静静地躺在一个防弹玻璃柜里。自从这颗钻石被捐出之后,厄运便得以终止了。”
伍乐婷再次听出了狄农话中的玄机:“狄老,是不是事实并非如此?”
狄农凝视着伍乐婷的眼睛:“你真是个敏感而聪慧的姑娘。”
“难道这里面真有隐情?”
狄农低下眼帘,思忖了许久,抬眼望着她说:“好吧,一般情况下关于希望蓝钻的故事讲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我很久没有遇到像你这样的姑娘了。我打算告诉你真相。”
伍乐婷期待地望着老人。
狄农沉声道:“实际上,这个叫做温斯顿的珠宝商基于某种原因——也许就是为了躲避厄运吧——仿制了一颗和希望蓝钻一模一样的钻石,然后把它捐给了史密森博物院。而真正的希望蓝钻,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啊!这真是太惊人了。”伍乐婷低呼道,“史密森博物院里的希望蓝钻竟然是赝品?”
“不不,不能说是赝品,而是工艺精湛的仿制品。那颗‘希望蓝钻’也是由货真价实的蓝钻石制成的,同样是一件珍宝。只不过,它不是那颗带有传奇色彩的、真正的希望蓝钻!”
“这么说伴随着希望蓝钻的厄运得以终止,其实是因为那并不是真品!”
“对。真正的希望蓝钻的主人,直到现在还在经历着常人所不知的、神秘莫测的诡谲命运。”
“那么,这颗真正的希望蓝钻,现在在哪里?”伍乐婷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试探着说道,“该不会就是您胸前戴的这颗吧?”
狄农神秘地一笑:“你可以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伍乐婷呆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这些……都是真的吗?”
老人说:“关于这颗钻石的经历,有很多个不同的版本。但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是这个世界上仅有的几个知道真相的人之一。”
伍乐婷怔怔地盯着狄农,觉得他说的话似乎具有某种魔力——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和毋庸置疑迫的魅力。她本来想问,这些你是从哪儿得知的?书上,还是电视上?但现在她居然认为没有必要查证了。
真是太奇妙了。虽然狄农讲的这个故事完全无从考稽,但他所有清楚细腻的表述,以及感情色彩的自然流露,简直就像是在说他的亲身经历一样。
而且,伍乐婷现在不可能知道。在不久之后,狄农今天说的那些话中她听不懂的部分,她竟然全都弄明白了,其结果令她感到毛骨悚然、惊骇异常。
第五节
伍乐婷在仁爱临终关怀医院上了五天的班后,觉得自己开始适应了。适应这份工作带给她的新作息时间,适应工作内容,以及——适应狄农这个古怪的老人。
每天,她早上7点半从自己的出租屋乘车到医院所在的郊外,再爬二十几分钟的盘山公路——九点之前,她就能游刃有余地到达医院大门口。由于这份工作的特殊性,伍乐婷一般不在医院的其他地方逗留。她总是径直走到四楼,去院长办公室报个到,然后上五楼,来到狄农的病房。
一般这个时候,狄农都已经起床了。而茶几上则准备好了早餐——是麦太太提前送来的。伍乐婷帮老人洗漱、解手完毕,然后喂他吃早餐。
之后的时光就很闲淡了。伍乐婷选择各种方法来打发时间——看电视、听音乐、看书、玩手机等等。实际上,除了喂老人吃饭、照顾他解手、帮他翻身子、擦拭身体,以及陪他说话之外,伍乐婷觉得这份工作就是在度假。而工资居然高达8000元——确实如之前院长所说,这是一份难得的美差。
而且有一点是不得不提的——本来,伍乐婷觉得这份工作可能干久了之后会让人乏味,但起码到目前为止,她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原因是,老人总是会时不时地聊起一些令人感兴趣的话题——就像几天前关于希望蓝钻的传说那样。狄农说的这些事情,往往涉及到历史上的真实人物和事件,却被他道出了不为人知的内幕和世人不晓的秘密,听起来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比如,前天上午,狄农提到了艾萨克·牛顿爵士。他说,牛顿是他认识的人中最聪明和疯狂的一个——伍乐婷注意到,他说的是“认识的人中”,而不是“知道的人中”。这种用词让人意味深长。狄农说,有一次,牛顿把一根大针眼缝针——一种用来缝皮革的长针——插进眼窝,然后在“眼睛和尽可能接近眼睛后部的骨头之间”揉来揉去,目的只是为了看看会有什么事发生。结果,牛顿在眼睛的焦点上方看到了彩虹,他的眼睛却奇迹般的什么事都没有。之后,牛顿制作出了三棱镜,并从白光中分解出了光谱——人类对光的认识就是从这样一个疯狂的举动中开始的。
另外,关于脍炙人口的“苹果落地”启发牛顿发现万有引力的故事,狄农笑称,这件事纯属子虚乌有。而虚构此事的人是大名鼎鼎的法国文学家伏尔泰,他当时只不过是想把牛顿发现万有引力一事表现得更加浪漫而富有戏剧性罢了,没想到会对读者造成如此之大的影响,以至于这个杜撰的小故事广为流传,直到现在还被世人当做真事。实际上,在牛顿之前就有科学家发表过万有引力的观念了,牛顿只是在前人的基础上总结、归纳出来而已——不过这仍然不能改变他是个天才的事实。
除了牛顿之外,狄农还说到了但丁。他说,《神曲》这部名着的产生绝不简单。这部长诗并非但丁凭想象创作而成,而是来源于长年困扰着诗人的离奇的噩梦——狄农讲出了其中几个噩梦的内容,听得伍乐婷大白天都起鸡皮疙瘩——同时,他暗示但丁并非普通人,而《神曲》中对于地狱和天堂的描述,也不完全是虚构……
对于狄农“披露”的这些历史名人的“秘密”,伍乐婷半信半疑。会有些相信,是因为狄农是一个历史学教授;而怀疑,是因为他讲的这些事情从逻辑上来说,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比如但丁的噩梦的具体内容)。所以,伍乐婷对此有两种理解,第一,狄农确实学富五车、知道很多常人不知的历史真相;第二,这些都是他编的瞎话,或者——就像院长说的——是疯言疯语。但不管怎么样,她有些适应了,所以并不较真,更不会和他争执,只是附和着与老人聊天。
今天上午,吃完早饭后,伍乐婷刚刚坐下,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一个穿着便装的男医生走了进来。
之所以看出进来的这个人是医生,是因为他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手中提着一个医疗箱。这个男医生四十多岁,戴着一副眼镜,身材高挑、长相斯文。他望着伍乐婷笑了一下:“你好,我叫凌迪,每个星期一固定来给狄老做身体检查。”
“你好,凌医生。我叫伍乐婷。”
“听说了,医科大学刚刚毕业的美女——院长的话一点儿都不夸张。”
“过奖了。”很会说话的人——伍乐婷对这个医生有好感。
凌迪走到狄农的床边,微笑着问道:“狄老,这个星期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区别。你不用帮我做体检了。”狄农说。
“还是进行一下常规检查吧,这是医院的规定。”
“是你们院长的规定。”狄农更正道。
凌迪望了伍乐婷一眼。他默默戴上听诊器,解开狄农的衬衣,将胸件贴在老人胸口上。
伍乐婷又一次看到了老人胸口挂着的“希望蓝钻”,但凌医生却完全没正眼瞧一下。他专心地倾听着老人胸腔内的声音。
接着,凌医生又为老人测心率,量血压,检查他的口腔,并翻看老人的身上有没有褥疮。一系列常规检查完毕后,他对狄农说:“狄老,一切正常。”
狄农没有说话。伍乐婷在一旁微微皱了皱眉头。
凌医生收拾好医疗器具,站了起来。“我下周一再来。”他冲伍乐婷笑了一下,走出房间。
伍乐婷犹豫一下,追了出去,将房门带拢。“凌医生。”伍乐婷叫住他。
凌迪转过身来:“有事吗?”
“嗯……你刚才跟狄老体检后,说他……一切正常?”
“是啊,怎么了?”
伍乐婷压低声音说:“他……不是得了白血病吗?”
凌迪愣了一下。“哦,这个——你刚才在旁边,应该注意到了,我给他做的是最常规的体检,不包括血液检查和骨髓检查——因为他的白血病早就确诊了,没有必要再检查了。所以我说的‘一切正常’,是指其他状况正常。”
伍乐婷迟疑着说:“他真的得了白血病吗?我跟他相处的这几天,完全看不出来呀。他的身体状况看起来很好,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凌迪问:“你在医科大学主修的哪一科?”
“眼科。”
凌迪点头道:“难怪你对白血病不了解。狄老得的是慢性粒细胞白血病,这种病的症状不明显,不会像癌症那样出现剧烈疼痛等状况。它破坏的是骨髓正常造血功能,浸润器官,会引起贫血、消瘦和盗汗,严重时才会内出血——所以一般情况下看不出来。”
伍乐婷思索着说:“对……他确实容易出盗汗,每次睡完午觉之后,我都要帮他擦汗。”
“这就是症状之一,而且他越来越消瘦了。”
伍乐婷小声问:“那么,狄老的生命大概还有多久?”
“这个很难说。病历上显示狄老已经在我们这里住了四个多月了。如果按照一般的临终期来看,他的生命应该还有五个月左右。”
“临终期?”伍乐婷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人从确定无法医治到死亡的平均时间,称为临终期。一般来说,临终期大概是280天。”凌医生向伍乐婷解释道,“这是一个微妙的数字。你知道为什么吗?”
伍乐婷摇头。
“一个人在子宫中的时间大概也是280多天——十月怀胎——这是一个人诞生需要的时间。而走完了一生,最后的一段路也是280天——生命就是这么奇妙。”
伍乐婷轻轻点着头,喃喃道:“狄老在这里住了四个月?”
凌迪望着伍乐婷:“有什么问题吗?”
“啊,不。只是……他跟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他说了什么?”
伍乐婷凝视凌迪:“他说他在这里住了十三年。”
凌迪一愣,随即笑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是的。但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伍乐婷顿了一下,问道,“凌医生,你来这家临终关怀医院有多久了。”
“你怎么问到我身上来了?”凌迪笑着说。
“抱歉。你能告诉我吗?”
“好吧。其实我也是不久前才调来的。大概……三个多月前吧。”
“你来之后,就接收了狄老的病历。”
“是这样。”
“是哪个医生给你狄老的病历?”
“院长亲自给我的。”
伍乐婷微微张了张嘴。
“你问这个干什么?”凌迪问。
“没什么……”
凌迪盯着伍乐婷看了一阵,说:“你是个认真负责的姑娘。上一个照顾狄老的女孩,从来没关心过这些问题。”
伍乐婷勉强笑了一下。
凌迪说:“你能主动告诉我关于狄老的一些状况,这很好。你知道,毕竟我一周只来一次,关于他的健康或精神状况只能从你这里了解。”
这句话提醒了伍乐婷。“对了,说起精神——凌医生,你觉得狄老有精神问题吗?”
凌迪耸了下肩膀。“只凭我跟他为数不多的接触,我看不出来。况且我也不是精神病医生。但病历上显示他有精神病,而且是经过权威机构检测的。”
伍乐婷没有说话。
凌迪问道:“怎么,你觉得呢?”
“我说不清楚。他平常的行为举止都挺正常的,说话的思维也很清晰,条理分明。但是,他有时说的话会让我觉得……”伍乐婷的手在空中绕着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让你觉得他精神确实有问题,是吗?”凌迪帮她说出来。
“大概吧。”
凌迪望着伍乐婷,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你笑什吗,凌医生?”伍乐婷问。
凌迪说:“狄老很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
“上一个照顾他的姑娘,狄老几乎都不怎么跟她说话。但你才来几天,他就愿意跟你聊天。而且我感觉他跟你说的不少。”
伍乐婷小声说:“我只是希望他在临终前能尽量愉快、舒心。”
凌迪点着头说:“完全正确,这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看来你非常适合做这份工作。院长这次找对人了——好了,我要到其他病房去了,下周见。”
“好的,再见。”
伍乐婷轻轻推开门,返回病房。
狄农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并没有问伍乐婷出去干什么。
伍乐婷没有打扰他,坐在椅子上,凝眸托腮,若有所思。
中午,麦太太又送来了可口的饭菜。她出门的时候,伍乐婷跟着出去,叫住了她。
“什么事,亲爱的?”麦太太温和地问道。
“嗯,麦太太,我想问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
“你是说在这家医院工作?”
“是的。”
“两个多月前。怎么了?”
伍乐婷有些惊讶:“你也……才来两个多月?我还以为你在这里很久了呢,我看你跟大家都挺熟的。”
“那是因为我是个自来熟,又是个乐天派——别说两个多月,只要一天我就能跟身边的人混熟了。”麦太太笑着说。
“是啊,看得出来。谢谢你了,麦太太。”
“没事,我走了。”
“好的。”
伍乐婷看着麦太太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除开院长——跟狄农老人有接触的三个人:凌迪医生、麦太太,还有我自己——全是近期才招聘来的。也就是说,这些负责照顾狄农的人中,没有一个人在这里工作超过了四个月。
这表示,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知道狄农究竟在这里住了多久。
这是巧合吗?还是……
伍乐婷突然想起了自己签的那份特殊的合同——要求她对狄农的一切事情保密。一个念头随之冒了出来——凌迪医生和麦太太是否也签过同样的合同?
伍乐婷双眉深锁。她渐渐觉得,这件事的背后,也许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六节
狄农午觉睡醒之后,从床上坐了起来。伍乐婷照例帮他洗脸、擦汗。狄农注意到茶几上是一本翻开着的书,问道:“你看的是什么书?”
“《全球通史》,新版。”
“你是不是听了我说的那些故事之后,才去买来看的?”
伍乐婷承认道:“是啊,您这几天跟我聊的那些话题,再次激起了我对于历史,尤其是科学史的强烈兴趣——这本书是昨天晚上才买的。”
狄农淡淡一笑。“可惜的是,这种书只能用于消遣一下。”
伍乐婷说:“狄老,这书我可不是在地摊上买的呀,是在大书店里买的——正规出版社出的。”
狄农笑道:“我知道。书的品质是没问题。但其中的内容恐怕很多都不真实。”
“您的意思是,就像牛顿被苹果砸到,从而发现万有引力这个故事一样,是杜撰的?”
“不完全是。”狄农摇头道,“牛顿那个故事只是对史实的艺术加工,并没有改变其实质。但是科学史上的其他一些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那完全是对真相的歪曲和捏造,甚至就是阴谋和欺骗。”
伍乐婷撇了下嘴:“您都没看过这本书,就知道它的内容不实?”
“相信我,这类书的内容都大同小异。”
伍乐婷帮狄农擦完了身子,到卫生间去把水倒了。出来后,她说:“狄老,您想看这本书吗?”
狄农摊了下手,提醒她自己的双手被固定着:“我怎么看?”
伍乐婷把书拿到他面前,在旁边坐下:“我可以读给你听。”
“好啊,如果你愿意的话。”
“这是我的工作呀。”伍乐婷微笑着说,“您想从哪里听起?从第一页开始吗?”
“不用,你随便翻一页,读些片段给我听就行了。”
“好吧。”伍乐婷说,“就读我刚才正在看的这一页吧——1859年夏秋之际,英国一家很有名的杂志《季度评论》的编辑威特惠尔·艾尔文收到了博物学家查尔斯·达尔文一本新书的样本。艾尔文饶有兴致地读完了这本书,认为它有一些价值,可是又担心它的主题过于狭窄,恐怕不足以吸引广大读者的目光。他要求达尔文写一本关于鸽子的书……”
“好了,请停下来。”狄农打断了伍乐婷的阅读。
“怎么了,狄老?”伍乐婷问,他发现狄农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舒服。
“翻过这几页吧,我不想听这一段。”
“刚才,是您说叫我随便读的……”
“是的,抱歉。但是……我没想到你会刚好读到关于达尔文的这个部分。”
“这个部分怎么了?”
狄农沉吟片刻:“它会让我回忆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好吧,如果您不想提的话……”伍乐婷准备翻到其他页。
“恐怕已经迟了……”老人仰面长叹,“从你提到查尔斯·达尔文这个名字起,我那些痛苦的记忆就像潮水一样涌出来了。”
伍乐婷意识到,他始终是要说的。她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待着。
狄农再次叹了口气,问道:“你对达尔文了解多少?”
伍乐婷耸了下肩膀:“仅限于教科书上学的——达尔文,着名的生物学家,进化论的奠基人。”
“就这些?”
“就这些。”
“关于达尔文和进化论,已经是众所周知的常识了,是吗?”
“难道不是这样吗?”
狄农沉默了一小会儿:“当今世界上的人,恐怕没有一个对达尔文有真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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