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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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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毛虫没有答话,只是鼓起两只浑圆的眼睛望住他。他的嘴巴不停地开阖著,似乎要把熊平吞下去。

大毛虫还是不答。熊平忍耐不住,他想反正是死,只好作最后一拚,希望万一能够逃脱。于是他奋起全身之力,将身体一抖,大毛虫给他摔脱在身旁。但他接著惨叫一声,原来大毛虫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住他的鼻子。

熊平用受伤的两手、拚命将毛虫推拒。但毒素已扩散至他的肩膀,一个踉跄,他又跌倒在地上。大毛虫用整个身体压著他。

黑夜中,只听见惨叫连连:一声声传出窗外,令人不寒而栗。

第二天中午,莉莉打扮得像一只美丽的小鸟一般,兴冲冲地跑到熊平的寓所来。

她走进屋内,只觉一片出奇的宁静,宁静得有点可怕。

「小熊,小熊!」,一面信步走到熊平的卧室来。「懒骨头,一定还没有起床!」她低声地说。

莉莉走进熊平卧室,她的脚步忽然停了。她的眼睛接触到一样可怕的东西,令她的身体像掉进冰窖之中。

一具尸体躺在地上,她只能从他的衣饰认出他就是熊平。他的鼻子不见了,眼睛也失去了,脸上一片模糊。而鼻子、眼睛显然都是让什么咬去的,在他身上还有大小二十余处伤口,死状好不恐怖。

莉莉一手掩住胸口,呆在那里,连声音也叫不出来。她只感到这像一场噩梦,她希望那不是事实。

就在这一刹那间,另一样更可怖的东西映入她的眼帘,一条长约五尺、比人体还大的爬虫从门角后转出来。两只浑圆的眼睛直望著她。

那是刘岸,她以前的心上人,现在见面自然全不相识。

在刘岸心中却是充满了柔情蜜意,他望著莉莉,感慨无限。

在莉莉心中,却再也抵受不了恐惧,她终于惊天动地的大叫了一声,然后人事不省,昏倒在地上。

「莉莉,莉莉!」刘岸心中叫著。他爬到她身上去,无限爱怜地亲吻她的樱唇。在这一刹那间,他意识到他们间的距离是多么远,今生今世,莫说不能和她亲近,就是和她相见,也会把她吓得半死。他们的缘分已缘尽于此了。

不知隔了多久,莉莉才醒转过来。熊平的尸体依然躺住地下,但他旁边另多了几行用鲜血歪歪斜斜写成的字,显然是爬虫用嘴巴点著鲜血写的:血仇血报,熊平把我变成虫,我也咬死了他!刘岸「刘岸……」莉莉现在一切都明白了,原来那条虫是刘岸变成的。难怪他并没有袭击她。

外面人声嘈杂,莉莉跑出去一看,只见一条大毛虫被汽车辗毙在马路上。有人说,它是在汽车开过时,突然爬出,好像是故意让汽车辗死的。莉莉点了点头,两行热泪从她脸上爬下来。

========================================全文完返回目录页读者留言参阅读者留言如有任何意见:四人夜话第一辑之五7原著:余过法国人说的:同房佳丽在邮轮上,一个明眸皓齿的女郎来敲他的房门,问可否和他同用一间房……========================================船就快要开行了。

这是一艘豪华大邮船,正启程作一次环游世界的航程。

参加旅程的多数是退休的年老夫妇,他们不在乎时间,特意享受两个月漫长的海上旅程。

其中也有一些度蜜月的年轻夫妇,但普通搭客则少之又少,在这个讲究效率的时代里,有谁不乘搭飞机而把时间虚耗在海上?

但也有一个例外,那便是作家金怡。

金怡准备写一部以海上为背景的侦探小说,为了获得更多的灵感,他特意选择这艘豪华邮船做他的工作室。

他定了一个客房,客房是有上下两张床位的,本来是两张票的价钱,但金怡为了清静,宁愿多付一倍的船费,包起了这个房间。

现在,船快开行了,望著旅客一个个鱼贯上船,金怡也感到一点出门的愉快。

注视著每一个登船的旅客,他在幻想著有哪一个典型适合作为他书中的角色。

时间过得很快,十二时正,轮船缓缓开出。

金怡伸了一个懒腰,正想去酒吧喝一杯酒,忽然有人敲他的房门。

「谁?」

「是我。」一个清脆的声音。

他开门一看,见一个穿翠绿衣裳的年轻女郎站在前面。

她的确长得十分出色,令金怡出神地望著她,竟忘了问她敲门的目的。

「先生,」女郎微笑了:「如果我住你这间房,你介意吗?」

「……」金怡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

「我知道这间房是你包下来的,」女郎补充道:「不过,由于全船都已满座,只有你的房中有一张床位,因此船公司说,也许你能通融一下……」

金怡觉得真岂有此理,这样的事情,船公司也不先与他商量。

他虽然无意把房间与别人共占,但当他再抬头望向那女子的明艳的笑颜时,不觉心中一动,说不出拒绝的话。

代之而出口的是:「这房间只有两张床而已,你……不认为不方便吗?」

「我不在乎。」女郎一笑说。

既然人家也不在乎,自然金怡更不好意思拒绝了。

他只得把房门打开,让女子携著她的小皮箱踏进来。

「这就是你的行李?」金怡问。

「是的,我出门不喜欢多带东西。」

女郎向两张床看了一眼,说道:「请问,你喜欢占用上床呢,还是下床?」

「我……把选择权留给女士。」

「很好,我选择上床吧。」女郎一笑道,她看来是一个很活泼爱笑的女子,顶多不过十八、九岁。

「让我来自我介绍,我叫蜜丽。是(人道报)记者。」

「是位新闻工作者,失敬了。」金怡说。

蜜丽把皮箱打开,取出一些应用物品,走到小盥洗室去洗了脸,补上一点化妆。金怡则坐在一张椅子上,观看她的所有女性化的行动。

「我的工作是收集人类的反应,我同时也喜欢研究心理。」她一面做事一面说。

「哪一方面的反应?」

「任何一方面的。比方他们在强烈的爱情或是危险之前,怎样应付。又譬如一个男人,见到一个陌生女子要与他分用一个房间时的心理变化。」

「你很风趣。」金怡笑说。

「我只是想打破我们之间的隔膜,既然命运安排我们同住一个房间,就不必太拘束了,是不是?」说著,蜜丽便爬上她的上床去。她的裙子本来并不太长,一爬床梯,两条美丽的腿更呈露无遗。

蜜丽爬到上面的一张床,随意一躺,裙下两条腿搁在床沿上。

「很舒服!」她轻微叹一口气,说道:「我希望我不妨碍你的写作。」

「……你怎会知道我的职业?」金怡奇怪地问。

「每一个人的职业都会无意中流露在言谈举止之间,你也不能例外,忘了我是研究心理反应的吗?何况你在那案头上放置了打字机?」蜜丽侃侃而谈。

金怡点点头,不得不佩服她的聪明。

「如果你的故事中还缺少什么……比如说,一个女主角……何不把我写进去?」蜜丽轻微转动一下身子,换了一个腿部的姿势。

金怡给她一言道中心事,不觉暗惊。他所缺乏的正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主人翁,她要有一个特殊的身分,行事不落俗套。

「你想说,你还不认识我是不是?不要紧,在船上这段日子中,你可以尽量接近我、了解我;说不定会教你有满意的收获。」

蜜丽说完,似笑非笑,这话有双关的含义。

金怡惊异的是蜜丽能识穿他的心事,每一个心中的疑问,都让她先一步说出来。

从这天起,他们果然像亲密的朋友一样,出双入对,在船上的甲板、餐厅、酒吧间来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度蜜月的夫妇。

蜜丽态度活泼,和人人都谈得来,她喜欢替别人看掌相,对别人往事历历描述,恍若亲身目击一般。听的人无不十分惊异。但请教她对将来的命运的指示,她却一句不说。人家问什么理由,她只用食指贴著下唇,道:「天机不可泄漏!」

金怡也请她看过掌,但是她对他将来的情况,一样不肯说。

「难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比其他船上的人特别一点吗?」金怡问。

蜜丽抬起一双大眼睛,对他注视了片刻道:「你的确与别人不同,你的掌纹所显示的未来令我迷惑。」

「为什么?」金怡问。他对她的说法已经不再怀疑,由于她根据掌相,对他过去的事述说得丝毫不差。

「是这样的,按照你的掌纹,你的前途将会发生一些不妙的事情,然而你掌上有一种奇怪的色彩,能将它冲淡。依我看,那本是绝不可能的,倘若真的发生,确是要破我的招牌了。」蜜丽很严肃地说。

「不妙的事情?譬如说,是什么?」

「啊,那是没有什么一定的。你可以损失一笔金钱、患上盲肠炎、遇上一个坏女人等等。」蜜丽说到这里,忽然有点牵涉到眼前的情况,面上一红。

「照你说来,我现在遇上的决不是一个坏女人;因为那是将来的事情,对不对?」金怡笑道。

「我不能说,」蜜丽恢复了明朗活泼的笑容:「因为一个好女人和一个坏女人也是很难分别的。有时一个好女人,可以令你交上坏运气;一个坏女人却会把好运气带给你。进一步说,一个好女人或坏女人,亦随社会观点而异,并无特别的标准。」

「商论,高论!」金怡笑道。

每多作一次谈话,他就发觉蜜丽有深沉的智慧,常常有出奇的论调,令人难以驳斥。

不过在一星期的航程中,金怡始终对蜜丽保持著礼貌的距离,直到一天晚上……船上举行一个化装舞会,金怡和蜜丽都参加了。两人心情愉悦,喝了很多的酒。

在回到舱房去的时候,两人脚步踉跄,一进房内,蜜丽首先倒在金怡的床上,金恰则伏在床边,把头埋在她的臂弯中。

蜜丽在他耳畔道:「上来,我要你!」

金怡抬起脸来,蜜丽紧紧拥抱著他,把舌尖送进他的唇中。

两人吻了又吻,金怡像跌进一个甜蜜的海洋中,让浪花淹没了他。

从这晚起,他和蜜丽的友谊又增进了一层。以前还有一道隔膜,现在是更像一双度蜜月的夫妇了。

他们白天一同在泳池中游泳、在酒吧间对饮;夜晚在甲板上看星星,躺在帆布椅上,谈些像永远谈不完的话。如果经过一个城市,他们就登岸尽情游览。

这些日子,金怡文思大进,灵感源源而来。他的小说写作进度极快。有时他灵感来了,一篇便是整天,蜜丽便独个儿出去找别人聊天。夜晚回进房中,如果金怡仍在写作,她会坐在他怀中,吻他,逗他说笑,让他解除疲劳。

快活的日子过得十分容易。当邮船驶进印度洋时,蜜丽忽然变得郁郁不乐起来。

无论金怡怎样问她,她都不肯解释。起初金怡以为她对他讨厌了,但蜜丽否认,她说她对他的爱愈来愈深,这才是她的烦恼。

「为什么?你已有了丈夫?」金怡问。

「不。」蜜丽摇摇头。

「你有一个严厉的父亲?」

「不,我父母从不干涉我的私事。」

「那么还有什么问题?」金怡微笑道。

「唉,一言难荆」蜜丽把头伏在枕上,伸手一拉被盖,将她的脸部埋在被里面,似乎在流泪。

金怡既问不得要领,便暗中窥伺她的行动。

一天夜后,大约凌晨二时左右。蜜丽悄悄从床上爬起来,又悄悄打开房门,溜了出去。临行时还回头看看有没有惊醒金怡,好像怕他察觉的样子。

金怡立即爬起来,也悄悄跟在她后面。

他发觉蜜丽站在船栏旁边,对著大海喃喃自语,他和她相隔一丈多远,无法听到她说些什么,但又不能再接近她一点,怕她发觉。

蜜丽的神态渐渐激动,似乎在和谁争辩。她还流著泪。后来又像站立不稳,欲往海上纵下的样子。

金怡大惊,几乎想走到船栏去扶持,但就在此时,蜜丽把头抬起来,金怡忙把脚步收祝蜜丽定一定神,揩乾了泪,已有转身回房之意。金怡先一步跑回房去,躺在床上。果然不一会,蜜丽便回到房中来。

这样一连三晚,每到凌晨二时左右。蜜丽必到船栏旁去站立一次。每一次必定痛哭一场,好像与谁争辩,却又每一次都受到挫折而回。

到了第四个晚上,金怡由于一连三晚没有好睡,这天又多喝了一点酒,睡过了时刻,忘记起床去跟踪蜜丽。

在蒙陇之间,他彷佛看见自己飘飘荡荡的离开了船舱,到达甲板之上。就在此时,蜜丽已在船栏上一跃而起,纵身向海上跳去。

「碍…」金怡扑过去救援,已来不及,蜜丽的身子像一条黑影直堕入黑幽幽的大海之中,激起一阵浪花。

金怡惊得一身冷汗,高叫道:「蜜……丽……」纵身一跳,也欲落入海中。

忽然一人拉著他,紧紧将他拥抱祝睁眼一看,原来搂著他的是蜜丽,再看看四周的环境,他仍然躺在床上,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而蜜丽正躺在他的怀中。

「你怎么啦?在梦中叫我的名字?」蜜丽问。

「现在是几点钟了?」金怡问。

「凌晨三时十五分。」蜜丽看看腕表答:「问这个干什么?」

金怡知道已过了往常跟踪蜜丽的时刻,现在她已回到房中来,于是,他把梦中所见告诉蜜丽:「当看见你跳下海中时,我的心作片片碎,只觉世间一切对我完全没有意义,禁不住也纵身一跳……」

蜜丽流著泪道:「你待我真好,我真傻……我还怀疑什么?」

「你怀疑什么?」金怡问。

蜜丽道:「你不懂的,我不能对你说。」

金怡正想问什么,蜜丽却用两片湿润的红唇封住他的嘴,又用柔软的身子挨住他,他们热烈地痴情地沉浸在爱的天地中,把一切都忘怀了。

第二天,金怡在梦中被一阵重大的震荡惊醒,只觉船身摇撼得厉害,桌上放著的两个杯子,不断在左右两端溜来溜去,最后,哗啦一声掉在地板上打碎了。

枕畔犹有蜜丽秀发的幽香,但她却不知去向。金怡爬起来,身子无法笔直站稳,不断摇来晃去。

他走到上面大厅中,只见许多旅客都在上面,个个忧形于色。船旁的甲板上简直没有人,因为难于站立。海面的巨浪像山一般高,每一个浪足可以把一座大厦淹没。天色阴暗,除了一片蓝灰之外,什么也看不见。金怡四处寻找蜜丽,却无法见到她,他很担心,想出去船旁的甲板看看,但稍为拉开舱门,便被强烈的风吹进来,无法跨前一步。

有个绰号叫「通天晓」、又矮又胖的搭客,走过来一拍金怡的肩膊道:「不好了,今次我们都没命了。」

「怎么一回事?」金怡问。

「有个船员告诉我,今次的风暴有点奇怪,事前全无迹象,船长也未有戒备,现在船长在房中直皱眉,据说已经发出紧急准备,以防万一。」

「那也不见得会有事!」金怡冷淡地回答。但心里却著实焦急,他挂念著蜜丽。整日里,强风一直末停,到了黄昏更有变本加厉之势,船在惊涛骇浪中挣扎著。「通天晓」的消息这时早已传遍每一个搭客,人心惊惶,妇孺在哭泣叫喊,男人在喃喃咒骂。金怡依然找不到蜜丽的踪影,他回到房中默默地坐著发呆。时间在十分艰难中一分一秒地过去,船身剧烈地颠簸,几次几乎把金怡从床上打到地板上,幸亏他紧紧抓住床柱,才没摔下来,忽闻「鹿然一声巨响,像天翻地覆,金怡滚到了床下。

接著又有数下震荡,房门亦被震开,外面传来尖锐叫喊和惊慌哭泣的声音。

金怡定一定神,急忙爬起来,向外跑去,只见大餐听中聚了很多人,餐听内的桌椅杯碟全部被毁,十分凌乱。

这时,播音器上传来船长沉重的声音:「各位搭客,请保持高度镇定。由于天气恶劣,本轮不幸触礁,现于万分不得已的情形下,本人以船长的名义,宣布弃船,请听从船上职员的吩咐,让妇孺先登上救生艇……要保存生命,必须遵守秩序……」

此语一出,全船哗然。立即,叫喊声音更大,爷呼女,子呼娘,全船出现了迹近骚动的情况。

外面风雨猛大,实际上,各人就算能坐上救生艇,在滔天巨浪之下,前途也是十分渺茫的。

有些人紧抱著亲人哭喊,有些人默默祈祷,有些人站在那里直打哆嗦;种种形态,不一而足。

金怡虽比较镇定,但也是心乱如麻,又不知蜜丽的去向,心情痛苦,难以言喻。

不久,船长宣布首两只救生艇已预备好,由船员指定乘客列队而上,原则上是妇孺先行,但也有些强壮的男人,争先恐后,推开老弱妇人,抢先攀上,秩序十分混乱。

在这一刹那间,有个抱著婴儿的妇人,在别人的挤拥之下,她的爱儿竟被撞跌下海中,呼天抢地,惨不忍睹。

船长闻讯赶到,向天开放两枪镇压,秩序才稍为好转,搭客恢复列队而行。

一只一只的救生艇投下海中,在黑暗中,去接受命运的考验。

金怡也在稍后时间被安排上救生艇。每一个人全身都被雨水和浪花打得湿透,巨浪在黑暗中像一头头巨兽,向小艇猛扑。船上虽有熟练的船员照应,但人力于此时显得万分的渺小,再熟练的技巧也无济于事。先前降落海面的救生艇,有些已看不见踪影,有两只很快便被打翻了,海洋像一片地狱。

金怡所乘的救生艇,在巨浪之中挣扎著,一个浪来,可以把他们推上半天高;然后又高高的掉下来。吓得每一个人的心都悬在口腔中。几个起落,这只救生艇终于也翻倒了,金怡被抛入黑暗无边的大海中。

四周是黑暗和呼救声。幸亏他们在离船时都穿上了救生衣,在水中尚能随波漂福但那些海浪实在太大了,一上一落几个冲击,身体强壮如金怡也感到头昏脑胀,难以支持;口中喝进了过多的海水,肠腹翻腾,直想呕吐。

「我快完了!」金怡心想:「想不到竟会葬身在海底深处!」

忽然,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道:「金怡,不用害怕。」

「蜜丽!」金怡认出这声音,惊喜万分道:「你在哪里?」

四周望去,漆黑一片,除了风声和雨声外,什么也没有,那里有人影?连刚才一同摔下大海的同伴也不知漂到那里去了。

「唉,难怪人说,人死之前是有错觉的,我怎么竟会听到蜜丽的声音?也许我离死期已不远了。这茫茫大海,就算我的体力能支撑一个时期,到头来也是死路一条!」

这样想著,他愈觉消沉,连最后一点求生的欲望都已消失,不觉又连续喝进几口海水。

一样什么东西忽然在他身下出现,软绵绵的、凉冰冰的,刚好把他的身子托起来。

「抱住我,抱住我!」一阵娇柔的声音说,这是蜜丽在床上常对他说的热烈缠绵的情话,这时候又在他的耳边响起来。

我怎么老是浮起蜜丽的言语?」金怡在半昏迷中自责道。

「抱住我,抱住我!」这一次愈发清晰了,金怡不觉精神一振,睁开眼睛。

「抱住我,我就在你的身下。」金怡吃了一惊,说话的原来是一条鱼儿。他照著它的话把它抱紧,他的身体不再像刚才颠簸得那么厉害,由于鱼儿深谙水性,它顺著海浪之势,向前浮游著。

那条鱼儿熟悉风浪的特性,趋高避低,总能寻出一条路来。

金怡紧紧地抱住它,心里充满神秘的感觉;它为什么会说话?它就是蜜丽?蜜丽为什么会变成一条鱼儿?

「唉,也许我已经死了,才会有这种荒唐的经验!」金怡这样想。

其实,他脑子活动的能力这时极其有限,全身疲乏欲死,最好有一个地方能让他睡倒,什么都不管。好几次,他的头垂到海水之下,两只手也几乎放松了,但那鱼儿总在紧要关头,用身子把他向上一托,承住他的滑跌之势,也让他惊醒,再度把它抱紧,金怡隐约会听到一声关切而埋怨的口气:「振作一点,行不行?」

金怡真想问那鱼儿:「你就是蜜丽?」但却没有出口,一来他实在疲乏得连张口的力气也没有;二来他始终觉得这念头太滑稽,怎可以向一条鱼发问?他认为,蜜丽的语言只是他的幻觉。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风雨渐渐停了,浪涛也转小了,太阳从海面升上来,光华万道,照得海面瑰丽万分。昨晚的一切就像一场噩梦。

金怡偶然张眼一看,隐隐似有一条灰色的海岸线在前面,这一喜非同小可,再定睛看去,的确是一道海岸。人终究具有求生的本能,在绝望的时候见到救星,有谁不欢喜若狂?金怡虽然没有力气欢呼,但精神也为之一振,抱著鱼儿的两手也较前有力了,心中叫道:「鱼儿,鱼儿,万望你把我载到那小岛上,切莫半途而废!」

果然,那鱼儿似懂他的心意,笔直地向那海岸线游去。

距离愈来愈近,看清楚是一个海岛,上面有青翠的植物,还隐约有雀鸟飞鸣的声音,显露了无限生机,那鱼儿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游到岸旁,看来它也已筋疲力竭了,身上负了一个人,那可不是玩的。金怡抓到一棵海边的植物,倒在岸边,大口地喘著气。

他再向前爬了几步,实在再没有力气,就此沉沉睡去。

这一睡,足足睡了十多个钟头,才悠然醒转。

只觉有种芬芳的液汁源源送入口中。有个丽人,身穿草裙,跪在他的身边,正用鲜椰汁去喂他。

「还认得我吗?」那女子说。

「你……」金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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