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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颤栗-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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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万?”我不禁咂舌。
“呵呵,吓呆了吧,就是黄钻的,也有20万左右啊。我刚做了两个月,就从紫钻升级到蓝钻了。”她得意地说。
“那你赚了多少钱了?”我问。
“现在我的事业还刚开始,所以,赚的钱不多,但是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一个女富婆的,这个城市最年轻的女富婆。” 她立刻回答,踌躇满志,好像根本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
“嗯嗯。”我模糊地回应了一声。
整个上午,妙妙给我讲了很多的人生大道理,什么“命运在自己手中,不在别人嘴里”啊,“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后悔一生”啊、“人因梦想而伟大”啊,等等,好像我反而是个刚从乡下出来的什么也不懂的毛头小伙子。但我承认,她说的头头是道,很有说服力。
最后,妙妙留给我一个地址,她说,今晚那儿将有个红钻经理要来现声说法,分享自己的成功之道,让我务必去听一下,好像我不去,以后就会穷死饿死似的。
“嗯嗯。”我又模糊地回应了一声。
“我们公司啊,只招有能力的人,没能力的人,想进来都不成,所以表哥,你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哪。”在临走前,她没忘了再抬我一句。
妙妙走后,我走到窗台前,凝视着城市上空的绵绵阴雨,心中浮动着一丝疑云:妙妙刚才和我说的那些话,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但又怎么也想不起来,脑壳里就像塞了一团棉絮。
想着想着,我的头又开始痛了。
在家里浑浑噩噩度过了一天,夜幕降临了,城市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该不该去那个地方?我的心里犹豫着。
最后,我还是决定去看看,如果觉得不好,提前回来也可以,增长点知识总没错,另外也算给表妹一个面子。
当我走出门撑开伞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妙妙打来的,她说,让我一定要来,千万别错过了成为千万富翁的机会。我告诉她,我正往那儿赶呢。她笑着挂了电话。
我打了辆的士,把纸条上的地址告诉了司机。
司机坐着,抽着烟,没有反应。
“喂,你怎么还不开车?”我有些生气。
司机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几秒钟后,终于扔掉正在抽着的烟蒂,车子缓缓启动了。
雨天的出租车里很潮湿,我坐在后座上,看着车子转过一个又一个十字街口,看着红绿灯鬼火一样明明灭灭,出租车蜗牛似的停停走走。
我们谁也没说话,车子里异常沉闷。
大约行驶了近二十分钟,出租车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我下了车,刚想付车费,没想到车子吱地一声开走了。
这个人真是奇怪。我咕哝着,撑开伞,打量着四周。
这里已是市郊,街道黑幽幽的,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静得可怕,两边昏黄暗淡的路灯在雨中散发出清寂的光亮。
我走在湿漉漉的水泥地面上,皮鞋的声音异常响亮,显得有些诡异。
对照着纸条上的地址,走了很多路,却找不到妙妙说的那所房子,在这个不是很陌生的地方,我竟然迷了路。没办法,我只好给她打电话,妙妙说让我在路边等一下,她出来接我。
我举着伞站在路边,觉得全身发冷。
“表哥。”背后突然响起妙妙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她走路怎么无声无息的,像只猫一样?
“快来,分享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她拉着我的手臂,快步朝一条小巷里走去。
那所房子位于小巷的最深处,只是幢四层楼的普通民房,怪不得我会找不到。
楼上亮着灯光,隐约传来人声,好像楼里的人在一起唱歌。
我不解地看向妙妙,妙妙笑着说,这是他们每次分享会开始前必做的功课,就是合唱《我的未来不是梦》、《真心英雄》等激励人心的歌曲。
楼下装了厚厚的防盗门,妙妙按响了门铃,然后又跑到窗下。在装着防盗窗的窗口出现一个脑袋朝下看了看,又缩了回去。
“我们要先核对一下身份,以防闲杂人跑进来。”妙妙解释说。
可我的感觉,怎么有点像做特务似的。
不一会儿,门开了,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青年,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模样,戴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一见到我,就大步流星走上来,热情地用双手握住了我的手,说:“你是妙妙的表哥吧?欢迎欢迎,欢迎你来我们这个大家庭!”差不多就没热泪盈眶了,弄得我手足无措,怪不好意思的。
妙妙用敬佩地语气介绍说,他是她这个“家”的“家长”,叫周辉,以前是个医生,一年前毅然辞去了在市医院的工作,专门做这事业,现在已经做到了绿钻。
周辉把我像贵宾一样迎到了三楼。
楼梯很窄,只能供一人上下,三楼的楼梯口还有个防盗门,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装那么多层防盗门,一层又一层的,也不知到底要防谁。
打开防盗门,终于到了三楼,一推开木门,我就被里面热烈的气氛感染了。小小的房间里挤了二十多个男男女女,大部分是年轻人,也有几个中年妇女。他们一见到我进来,就纷纷迎过来和我握手,嘴上说着“晚上好”、“欢迎”之类的问候语,而且情真意切,一点也不像装的,似乎我就是他们多年前失散的亲生兄弟。
“怎么样?我们的家人都不错吧?”妙妙不失时机地说。
那种热情的氛围根本容不得你冷静思考,当我在周辉的陪同下坐在位置上时,还不知道刚才自己是怎么应付了这么多人的问候的。
那个红钻还没来,显然摆足了大人物的谱,把屋里的这些紫钻蓝钻的胃口吊了个十足,他们焦急地等着,就像在等一个圣人。在周辉的发动下,大家又开始唱歌,我也跟着哼了几句。
我终于开始平静下来。渐渐的,我发觉这里好像有点不对劲,不知道为什么,身体总是觉得很不舒服,很冷。
是什么给了我这种不安的感觉?
我的视线从他们的脸上一个个移过去,才发现这种不安感的来源。那些人的脸色都很苍白,好像没有血色,当他们收掉脸上的笑容,便显露出热情下可怕的阴冷。而且,我发觉,刚才握手时,他们的手都很冰。
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怪梦,梦中的我被一群无脸的人围着,就像现在一样。
这样想着,我开始害怕起来。
“妙妙,我觉得有些不舒服,还是先走了吧。”我对妙妙说。
妙妙瞪了我一眼,说:“表哥,你才来,怎么一下子就说走了呢?难道,你就不想把握一次发财的机会,偏要跟人民币过不去?”
“妙妙说得对,既然来了,好歹也要听一下,我保证你会爱上这个事业的。谁不想发财,谁不想有房有车?”周辉把手按在我的肩上,一股恶寒透过衬衣传到我的皮肤上,我打了个寒颤。
他的话里带着一种威胁力,让我不敢起身。
这时候,在窗边望风的人激动地喊道:“来了!他来了,大家准备欢迎!”
“太好了!”周辉呼地站了起来,跑下楼去迎接了,所有的人都列在门口,好像候着某位国家级的官员下基层视察。
听到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所有的人都热烈鼓掌,门口终于出现了一个意气风发的胖子,周辉跟在他后边。胖子果然像个中央首长似的一一和大家握手,脸上挂着富有亲和力的笑容,当他的手和我接触时,我禁不住浑身一抖,他的手也是那样寒冷,甚至比这里所有的人都冷,像块冰似的。
屋子里的气氛比刚才更热烈了,可我却感觉像坐在了冰窖中。
胖子开始在给他准备的沙发椅上大谈他的富贵生活,说现在就是专门坐包机赶过来的,在香港有一套别墅,在美国有一套别墅,天天打高尔夫球,和名人聊天。
那些人伸长脖子听得入了神。
然后他又开始讲自己当初刚入道的辛苦,把自己说得像个耶稣基督似的,就这样滔滔不绝讲了三个多小时,讲话时时被掌声打断。最后,他还像个预言家,预言在座的之中一定会出一位红钻。
我看到那些女紫钻蓝钻们已经开始用餐巾纸擦眼泪了。
我也不禁被他的经历吸引,他的故事简直可以写一部小说。我想不到,在我面前的竟然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让这样的大人物在这种简陋的民居里现身说法,实在太委屈他了。
原本以为他的演讲完毕后,整个分享会就结束了,没想到,竟然才刚开始,接下来的时间,才是真正的交流。
屋子里洋溢着和谐亲密的气氛,周辉说,大家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但都奔向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赚钱。
可是,我却越来越坐立不安,因为那胖子越看越像一个人,一个我曾经见过的人。但我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了。
“表哥,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妙妙发现了我的不适。
“可能生病了吧,妙妙,我想回家了。”我又提出告辞。
周辉又凑上来,热情地拉住我:“妙妙他哥,你怎么又提走呢?再坐一会儿,我们还有话跟你说呢。”
他的眼睛深处闪过一点狼瞳一般的绿光。
我又坐了回去。他们开始轮流讲心得体会,都是些怎样说服亲戚朋友的技巧,他们的目的听起来都很崇高。最后,轮到我讲。
二十多双眼睛一下子全注视着我,热烈鼓掌。
“呃……”我的脑里一片空白,“呃,我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觉得很高兴,嗯,很好,很好……”
我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他们同样抱以最热烈的掌声,我甚至有些感动了。
会终于结束了,但谁也没离去,还聚在一起互相交流。周辉和妙妙围着我,跟我详细讲解他们的营销模式,说得很诱人,让人不禁怦然心动。
“要成为公司的蓝钻经理,只需花3500元钱买一套产品就行了。”周辉终于把话说到点子上了。
“怎么这么贵?”我皱眉说。
“不贵,一点也不贵。你想想,你只不过花了3500元钱,却得到了一个成为千万富翁的机会,而且还拥有一套高科技绿色产品,不觉得很划算吗?以后你要做的,就是巧妙运用你的人际资源,钱就哗哗地进来了,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发财之路啊?”周辉用富有信服力的节奏说出了这段话。
“表哥,你就加入我们吧,机会难得啊!”妙妙也在一旁劝道。
见我还是犹豫不决,屋里所有的人都把矛头指了我,当然不是骂我,而是把我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劝我。连那个大人物红钻胖子也亲自来做思想工作,好像我是个不肯回头的浪子。
当一个人被二十多个陌生人像墙一样围着,让你做一件事的时候,该是多么恐怖!梦中的景象活生生地再现于面前,让我颤栗不已。
我透不过气来。
“好吧好吧!”我只想尽快摆脱这可怕的一堆人,推说道,“可是我没带钱啊!”
周辉像攻克了一个堡垒,喜不自禁地说:“妙妙表哥,现在咱都是一家人了,我们还信不过你啊!这样吧,今晚你就把产品带回去,我们每周都有这样的分享会,公司业务员必须参加,到时你把钱带来就行了。”
这一招真狠,有点霸王硬上弓的意思。
可是,我毫无办法,只好点头答应。
妙妙很乖巧地拿了一袋产品递给我,笑着说:“表哥,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个事业的,以后我们兄妹赚了钱,买洋房名车,把那些曾经看不起我们的人全都给吓傻了。”
我接过黑袋子,说:“那是,那是,但愿有那么一天。”
周辉突然在我的肩头重重拍了一掌,拍得我生疼,他一脸忍辱负重:“兄弟,只要努力,就会成功!”
这时候,我闻过了一股糊焦味。
“那是什么味道?”我问。
周辉笑了笑说;“可能外面在烧什么东西,飘进来的烟味,每晚都有,不要紧。”
那烟味很难闻,我的胃里突然很恶心,眼前发黑,但只持续了几秒钟,就恢复了正常。
“表哥,你没事吧?”妙妙关心地看着我。
“没事,没事,可能太累了!”我说。
他们一一和我握手告别,和我刚来时一样热情。妙妙送我到了楼下。
“你不回出租房?”我问她。
妙妙指了指楼上,说:“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们都住在这儿。”
四楼的窗上挑出几支竹竿,挂着很多晾晒的衣物。在这小小的几层楼面,竟然住得下二十多号男女?我真为妙妙感到担心,但看到她快乐的样子,我又不忍心说了。
离开那幢民居,一看手表,竟然已是子夜两点钟了,路上没有出租车,我只好撑着伞,一手提着沉重的产品,往家的方向走去。
冰凉的雨丝像蛛网一样缠着我,全身发潮。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我好像也经历过。我到底生了什么病?为什么这一天的生活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为什么我会忘掉那么多事情?我内心很惶恐,真的应该去看看医生了。
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终于到了家,我进了家门,把那袋东西放在桌子上,把自己整个儿投入沙发中。
我太累了,好想休息一会。
但是,那个产品又吸引着我去打开它,毕竟花了三千多元买的东西,我以前从来没有买过这么贵的商品。
他们搞的到底是什么新鲜玩意儿?我坐起身来,解开包扎着的袋口,里面还有一层塑料袋,又解开一层。
里面露出黑乎乎的东西,好像是人的头发!
不,不是好像,这真的是人的头发!我全身的汗毛都直立起来,把塑料袋向下一拉,黑袋里面赫然露出妙妙的人头来。
这一惊唬得我魂飞魄散,站立不住,一屁股跌倒在沙发上。
可是,当我回过神来,却发现这不过是两瓶大号的蓝色清洁剂,在灯光下闪着奇诡的光。刚才我怎么会把它看成人头来着?我摸着额头,上面全都是冷汗。
两瓶清洁剂没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我感到有些失望,收好袋子,把它们放在房间的角落里。
从昨天清晨接到妙妙的电话开始,一种不安感一直伴随着我。我总是隐隐感到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一夜未睡。
我吃了早饭,慢吞吞地踱到楼下,又遇到了那个扫垃圾的阿婆,她的眼神仍是那样诡异。
我冲她笑了笑,好像每天我遇到她,都会冲她那么一笑。
她用手指了指地上,我朝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儿的地面上有一张被淋得湿湿的报纸。
她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我狐疑地走了过去,低头往地上看。这是张几星期前的《灵江晚报》,晚报上有个大标题:“昨晚东郊民居发生一起特大火灾,死亡二十三人,死伤者疑为传销人员”。
我像被人扑了一盆冷水,心脏一下子狂跳起来。我昨晚去的地方,就是东郊,不会是巧合吧?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我抬起头,那个扫垃圾的怪阿婆却没了踪影。
我忐忑不安地乘上无人售票公交车,回昨晚去过的民居探个究竟。
结果,我看到了一幅令人胆寒的画面,在我面前,是一堆废墟——火灾后的废墟。我一下子站立不稳,几欲晕倒。
昨晚在小楼里的情景又浮上心头,此刻觉得无比阴森恐怖,怪不得那些人的手都像冰一样冷。
妙妙,妙妙呢?她怎么样了?想到妙妙,我心头一惊。
但我不敢再打电话给妙妙,只好拿出手机拨打舅母的号码,手机通了,不一会儿,她接了电话。
“舅妈,您最近有没有联系妙妙?她怎么样了?”我小心地向她求证。
电话那头传来伤心的抽泣声,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我的猜测是对的。
“妙妙她……她死了,在两个星期前的火灾中死了……可怜的孩子啊,她才刚满十八岁……” 电话那头,舅母已经泣不成声了。
“那,那您节哀顺便。”我只能安慰了一句,挂上电话,我的鼻子也一阵发酸。这个做着梦想的女孩,就是死了也还是那样执着。
我想到了昨晚那阵糊味,对,一定是那时出的事,可他们都还不知道,楼梯上又上了两层防盗门,窗户也被封住了,遇到火灾就很难逃生。
这些鬼魂,就是死了,仍然要聚在一起延续着他们的梦!我禁不住连打了几个冷颤。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那一天过得更加浑浑噩噩,天又黑了,外面还在下着雨。
我孤独地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手机,妙妙昨天的笑语似乎仍响在耳边。我不敢相信,和我在一起的,那个能说会道的妙妙,竟然是一个鬼魂。
我把头深深埋进了臂间,泪水涌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几个疑问悄悄从我的脑海里蹦了出来。
妙妙为什么会找我?昨晚那幢房子,明明已经变成了废墟,为什么我还能上楼?而且,我又为什么还可以跟她通电话?
我手忙脚乱地拆开手机,却发现,里面根本就是一团焦糊。我顿时惊呆了,这说明,我的手机是根本不能用的。那么,早上和我通话的是舅妈吗?如果不是,她又是谁?
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恐怖感像黑夜一样迅速降临到我的头上。
一个让人不敢接受的事实让我禁不住嚎叫起来!
我终于明白,原来我也死了,跟他们一起死在那场火灾中!
那个司机不听我的话不收车费是有理由的,因为他根本看不到我。而和我通话的舅妈,肯定也已经死了,她有严重的心脏病,怎能承受住失去爱女的打击?
这世界上能看见我的,也许只有鬼魂和那个清晨扫垃圾的诡异阿婆,说不定,那个阿婆也是个鬼魂。
我浑身颤抖,在沙发上缩成了一团。
但是,接下来的一个发现让我更加绝望——窒息般的绝望。
我发现,我的失忆就是从那时开始的,确切的说,那不是记忆力的问题,那种似曾相识的诡异感觉是真的经历过,那个被许多人围着的怪梦也不仅是梦,而是真的。因为我每天重复着相同的经历,当我睡去的时候,又忘掉了昨天的一切,这样日复一日,一直到永远……
我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比死亡更黑暗的恐怖旋涡之中。
现在,我不能睡,一睡过去,这恐怖的经历又要再重演一次了,我不想再去那个鬼地方,不想再见到那些可怕的鬼!
夜已经越来越深,我用尽了所有的办法让自己保持清醒,但是,睡意仍在顽强地攻占着大脑最后的领地。
四周开始弥漫起一团黑雾……
天秤的颤栗故事:橘夜
黑色的河流,怨气凝聚,在秤的两头,良知与灵魂孰轻孰重?
如果有一个诡异的陌生老女人,在漆黑的子夜里突然站在你的跟前,一言不发,死鱼般的眼里弥漫着怨气,而你又动不了,说不出话,就像梦魇一样,全身的神经都失去了控制,你会害怕吗?你会颤抖吗?
这是我年轻时亲身经历的事情。
那一年我十八岁。那年,公社里饿死了很多人。
但当时,谁也不知道我们公社饿死了那么多人,上面发下来的奖状,说我们是“农业标兵”,这张奖状就像一个辛辣的讽刺,高高地悬在公社办公室的墙上。书记黄世古却很得意,天天对着这张奖状做他的黄粱美梦。
后来,我听说这个书记被枪了毙。
我说的这个事情,就发生在那年初冬,那时我从学校里回来,在公社里刚刚当上民兵。我们这里是产橘大区,公社里的橘子成熟后,摘下来过磅,都堆在灵江边,准备过几天上交到县供销社。为了防贼,每晚都安排两个民兵看守。
最后一晚,是我和张国原负责看守,上面给我们配了两支枪,其实是两支只能装一铳火药的土鸟枪。
傍晚,太阳西斜,我们背着枪上岗去了。
灵江滩边那块平整的地面上,堆了一垛一垛半人高的橘果,夕阳照着,橘子通红通红,就像血一样的颜色。
我和张国原坐在江滩边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这工作实在是无聊。其实,在那时,做什么工作都觉得有些无趣。但有些人却不那样认为,他们做什么都好像十分起劲,尽管第二天,可能他的老爸会变成一具饿殍,被人用木板抬到后山埋掉。
加入民兵组织的惟一好处,是不至于饿死,因为上面对民兵有特别照顾。
按理说,我应该感到幸运和感激才是,但是,当我面对黄昏里的灵江,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的妈妈,可能到现在还没吃上晚饭。
天暗了下来,橘子垛成了一道道黑色剪影,灵江也在冷风里变得模糊。
“我去转一圈。”张国原拄着枪站起来说道。
我点了一下头,看着张国原在橘垛之间东转转、西转转,最后消失在橘垛后面的那片大橘林里。
江边就剩下我一个人。
我百无聊赖,捡着江边的石子,一粒粒投到江里,在远处的黑暗中,江水发出咕咚声,仿佛一个无形的怪兽把石子吞进了喉咙。
那儿的水流很急,在江面上,打着大大小小的旋涡,不知道水下有什么东西。村里的老辈人说,那里年年都淹死过人,在光绪年间那会儿,还把两个出了墙的小媳妇在这儿浸了猪笼。有人曾经看见,子夜时分,江边上阴森森地走着一串人,他们手拉手,一声不响地走着,但他们是没有脚的,因为都是那些沉死在江里边的怨鬼。这一串人,有男的,有女的,有老人,有孩子,有清朝的,有民国的,也有现代的……
想到这儿,我突然觉得全身发寒,江水也诡异起来,那哗哗的流水声,仿佛有人在我耳边说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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