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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循环-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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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涛摇头不信:“分明是未卜先知,怎么会有假呢?何以见得呀?”

我说今天就给你长点见识,要不然你还以为我在这跟你扯淡。早年间有种“肚仙”,肚仙一般都是怀孕妇女,整天挺着个大肚子,坐在屋里替人算卦占卜,她本人没有神通,只是肚子里怀着投错胎的小鬼,有什么疑难就可以通过她问那小鬼。咱今天碰上的则是个“布袋仙”,跟“肚仙”差不多,算卦的本人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卦签都必须从袋子里取出,离开那条布袋,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张海涛悚然心惊:“这可邪性了,难道是那袋子里有鬼?”

我说布袋子里不一定是鬼,可能是捉了山坟里的狐狸,或是草窝子中的老刺猬,亦或是只古宅内的大耗子,反正那里边得有个仙家,不过这种事万中无一,哪有真的啊?现在用布袋算卦的大多是“二道引”,也就是那袋子里藏着个侏儒童子,多半是他在乡下收的徒弟,你把自身境况写到纸上,“算卦的”是不是要念一遍?他无非是念给布袋里的人听,那人必有速写之术,能在转瞬间就把你的事都写在签上。另外他们之间有黑话,外人是一个字也听不懂的。那算卦的熟知人情世故,他面对面与你坐着,通过察言观色,便能看出你的脾气秉性。比如看你穿戴和气色,就不像普通体力劳动者,但眼神浮躁,缺少从容淡定的气度,看来过上好日子的年头不多。而且上一辈是有钱的主儿,轻易不会把一碗三鲜小馄饨喝得见底。这说明你的钱都是自己赚来的,舍不得浪费。你又不像出于有权有势的家庭,爹娘出身指望不上,也不像会被富婆或哪家千金看上的样子,如今这社会,年轻人想通过空手套白狼有所成就可太难了,因此能断定你在事业上有贵人提携。再者听你说话中气不足,气虚神空,必定是酒色过度。算卦的通过暗语,把他观察到的情况示知袋中侏儒,自然就有了一张未卜先知的签子。这些事表面上看着神神秘秘的,可真给他豁鼻子说破了,又有什么稀奇?

张海涛恍然醒悟,拍着大腿叫道:“哎呀兄弟,真有你的,这些算卦的实在太诡道了,可你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说:“我们家两代以前专开道场,在道门里都是标名挂姓有字号可查的人物,结识的三教九流多了,因此这些江湖上的伎俩知道不少,我不过是听老辈儿人讲过一些掌故,所知所闻也非常有限,可巧知道这布袋卦术的底细罢了。”

张海涛心服口服外带佩服,声称要交个朋友,跟我互换了电话号码之后,又见同是姓张,更是满口称兄道弟:“咱哥儿俩在一起可真对脾气,你干脆到我公司里做事,像什么房子妹子车子票子,只要是哥哥有的,指定少不了你那一份,你我兄弟是雨露均沾啊。”

我感觉张海涛气量狭窄,是个十足的吝啬之辈,心想:“我也真是闲得难受了,何必与他多说?”就推脱等今后混不下去的时候再去投奔,随即转身告辞。离了馄饨店,走到街口的时候,发现那“算卦的”蹲在墙根底下没有走远。我有些意外,寻思:“我又没当面戳穿你的布袋伎俩,难道这厮还想寻我晦气不成?”

过去一问,原来那“算卦的”是感念一饭之德,仍执意要送我一卦,他说自己这布袋里藏精纳怪,从中取出来的纸签,能将每个人的“富贵贫贱、穷通夭寿,连坟地带孩子、连老婆带宅子”,一样不落的全能算出来,并且从无差错,更不是瞎子算命——后来好,而是有吉有凶,有什么是什么。

我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便说:“既然不要钱,那你就给我摸上一卦,若是果真有些灵验,将来我给你到处传名。”

“算卦的”见我点头同意,就从那布袋中掏出一张纸签,把在眼前嘟嘟囔囔地念着,可念到半截,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他偷着瞄了我一眼,突然将那纸签塞到嘴里,嚼了几口直接吞下腹中。

我十分纳闷,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莫非我后运不佳?”

“算卦的”吱吱唔唔地说:“鄙人看阁下神采俊逸,当属有为之人,可这布袋里的卦象……”

我让那“算卦的”有话直说,君子问祸不问福,我倒要看看他能算出个什么结果。

“算卦的”推脱不过,只好说道:“鄙人可就直言不讳了,按着卦数来断,岂止是没有后运,阁下大限只在今夜,早知如此也就不替你要此一卦了,所以有些事情提前知道了未必是福啊……”说罢长叹一声,转身走进了熙熙攘攘的人流。

(二)空屋

臭鱼听到这里问道:“你当天也没死啊,我看那算卦的是不是知道了你拆他的台,故意恶心你几句?”

阿豪想起我在药铺里讲过的事情,对我说道:“结合后事来看,那先生给张海涛算的命数确实奇准,可见他不是骗财的江湖伎俩,但他断你当天夜里必死,这就算得不准了。”

我说:“我当时也是这么想,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又觉得那布袋卦术准得出奇了。”

阿豪奇道:“这就有点诡异了,如果那布袋卦术应验如神,你又怎么活到现在?那天夜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点了点头,接着讲述此后发生的事情,当时我暗骂这算卦的太可恨了,虽然我完全不信他这套鬼话,但这种事换谁听了都会觉得别扭。我又在街上乱逛了一阵,买了两包鸭脖子和一瓶白酒,下午才回到住处,打算关了手机,喝高了蒙头大睡,明天一睁眼就起床上班,免得胡思乱想疑神疑鬼。可刚啃了半根鸭脖子,就听外边“砰砰砰”有人敲门。

我心想不妙:“不知是哪个勾死鬼找上门来了?”过去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在电台工作的超子,这家伙跟我是一个胡同里从小玩到大的交情,我到此人生地不熟,租房子找工作全是超子帮的忙。但今天不比往日,我赶紧推说身体不适,想赶紧睡觉,要没什么事就等明天再说吧。

超子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伸着脑袋往我屋里看:“我还不了解你吗?你一向是白天文明不精神,晚上精神不文明,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犯困?打你手机也不开,是不是屋里藏着姑娘呢?我非得瞧瞧是个什么样的国色天香,都能把你迷得不思朝政了……”

我只好把他让进来一块啃鸭脖子,边啃边问他:“你是不是又把哪个电台女主播的肚子搞大了,让我带人家去打胎?我看这种事不用着急,明天我帮你联系一摆摊卖野药的,他那有祖传打鬼胎秘方,保管又便宜又快当。”

超子没听懂,什么叫“打鬼胎”?

我说没出嫁的女子受邪魔外祟侵扰,未婚而孕,或是丈夫早已亡故,寡妇却忽然有了身孕,那即是怀上鬼胎了。这鬼胎要是不治,等它长成了形,生下来指不定会是个什么东西,其实无非是种遮羞的说法。

超子以前有过此等劣迹,听我提起来不免十分尴尬:“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一情窦初开的黄花大小伙子,哪明白这个呀?”

我问道:“那你找我干什么来了?”汶xin阁崘坛

超子说:“听说隅园路新开了家桑拿,场子比人民大会堂都大,捏脚按摩都是一水儿的扬州妹子。所谓苏州头扬州脚,那可全是名声在外的,我这不是想请你过去验证验证吗?”

我说:“你小子向来一毛不拔,车子开单位的,老婆玩别人的,此乃一贯作风,几时变得这么大方了?到底有什么事你直接说行不行?”

超子这才说实话了:“咱是哥们儿对不对?我今天遇了难,找你帮忙来了,你不管可不行。”

我无奈地说:“你不找别人单找我,我怎么这么倒霉呢,咱是先桑拿还是先办事?”

超子说:“我都快愁死了,哪还有心思蒸桑拿?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吗?像咱俩这么多年交情的朋友我身边不少,但我不佩服别人,偏就佩服你。为什么呢?因为凭我对你的了解,你这人有三大。哪三大?心胸大,胆量大,义气大。什么是心大?别人遇上点事就愁得睡不着吃不下,你却从不在乎,有天大的为难都不往心里放,该吃的时候照吃,该睡的时候照睡。胆量大怎么讲?你吃亏受累就在你的性格上了,真是胆大不要命,如果有投缘的朋友,问你要命你都给,若是那话不投机不对劲儿的人,再有势力你也不怕,没有不敢惹的人,没有不敢讲的话。义气大怎么说?你这人拿钱不当钱,为朋友两肋插刀,从来不怕使银子,没钱也要办有钱的事,遇上穷人不小看,遇上富人不巴结,视钱财如粪土,重情义如千金,遇上事了宁可自己吃亏,也不让朋友吃亏。当今世上我就最敬佩你这为人。”

我越听越是不对:“这好像是挖个深坑要埋我啊?”其实他即便不这么说,我也不能不给他帮忙,再加上当时喝了点酒,便将“算卦的”所言忘到脑后去了。

我刨根问底继续打听,原来超子热衷于收藏相机、老式收音机、黑胶唱盘机一类的旧货,前些日子淘了部古董收音机,那是部德国产“环球牌7灯4波段收音机”,民国时流进来的东西,别看老掉牙了。但外国拍卖会上开出过上百万的天价,对他而言可算是捡着宝了,不惜血本买回来,拆开外壳一看才发现是件仿品,肠子都悔青了,原本指望倒手出去狠狠赚上一笔,不成想看走了眼,倒欠了一屁股外债,家里老娘还等着用钱治病,他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借来仨瓜俩枣的也不够补窟窿。跟我的处境差不多,都是流年不利,目下气运不佳,事事不凑巧,求财难到手,心里很急躁。

我说:“我这还满是亏空呢,你要的也不是小数目,打算让我怎么帮你,总不会让我卖个腰子吧?”

超子告诉我,他如今走投无路了,打算变卖祖产,他曾祖那辈开过沙厂,在江南和平津等地正经置办过几套像样的宅子,留到今天仅剩下“隅园路13号”里的一间公寓,因为那房子年久失修破败不堪,以往手头也比较宽裕,所以一直空置不用,但地段不错,本指望拖到拆迁,却迟迟不见动静,现在他急于用钱,只有尽快出手可,就想装修装修,也好多卖几个钱,不过超子工作太忙,基本上没休息的日子,每天晚上都得去加班,于是托付我替他过去收拾收拾,把里面的旧家具该卖的卖,该扔的扔。

我略微有些奇怪:“咱是多少年的交情了,你这还算个事?用得着兜那么大圈子吗?”可能当时喝多了,脑子里就没反应过来:“这小子为什么自己不愿意去隅园路13号?”

(三)古楼

我那时也没多想,向超子拿了钥匙,答应他当天就过去看看,争取先把杂物收拾了。超子跟我交代完,便匆匆赶着上班去了。

我一个人把剩下的鸭脖子消灭干净,找了个手电筒带在身边,就过去看隅园路的房子。没想到刚出门就碰上了高洁,她是我们台里公认的最强制作,一个片花有时甚至要做上一个月,非常地精益求精,质量没的说,连录音带剪辑都特别认真,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部门领导,单位还给配了车,也算是我的上司。高洁相貌身材都不错,她凭自己能力取得今天的成就实属不易,也许是怕被别人看作花瓶,因此对谁都是冷若冰霜,从来不苟言笑。

我那单位里还有个邢主任,这个外行只知皮毛任屁不懂,借助他媳妇家的关系才爬到主任位置,也是个出名的老色狼,见着实习的女孩就手把手的揩油。有一次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他从车里直接揪了出来,那邢主任色厉胆薄,竟然连屁也没敢放一个,大概也是怕他老婆知道。

从这以后高洁对我另眼相看,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我带些礼物,时常约我去看电影、打保龄球。是什么意思不说也都知道了,但她落花有意,我是流水无情,可能就是脾气秉性不太合适,毕竟这不是单方面的事,不过也没法挑明了说,只好保持距离能躲就躲。

高洁见我喝得醉熏熏的往外走,就过来问道:“你喝了这么多酒还要到去哪?”

我说:“我得出去一趟,你怎么来了?”

高洁说:“我明天休息,正好下班后过来看看你吃饭了没有。”

我说:“刚吃完,啃了一堆鸭脖子,你吃了吗?”

高洁说:“那些东西不干净,又没营养,以后尽量少吃,你这是去哪,用不用我开车送你?”

我酒意上涌,就说:“隅园路新开的桑拿会所,哦……不对,是隅园路13号,到那收拾房子去。”随即稀里糊涂地上了高洁的车。

隅园路地处旧租借,这一带有很多洋房洋楼,解放前尽是达官显贵和大资本家的宅子。主人非富即贵,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些房屋已不知几易其主,又经过了多次翻修重整,大体上却仍保留着幽雅别致安静的昔日风貌。

高洁停车的时候天色已黑,我的酒也醒了多半,找到地方一看,发现这“隅园路13号”是幢三层楼房,解放后基本上没被修葺过,外边墙上爬满了枯死的藤类植物,楼道里的木质地板极度老化,踩上去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但内部隔音极好,进了楼道就像与世隔绝了,任凭外边有多大动静也听不到。

我们在楼道里遇见了康老太,她说她是这的老住户了,问明我们的来意,就用手指明了位于走廊左侧的102室。我道了声谢,掏钥匙开门进去,发现内部是一室一厅的结构,没多大面积,里面有些破破烂烂的旧家具,充满了潮腐的霉气。

高洁执意要帮我一同清理房间,但她没什么做家务的经验,就问我如何安排?

我说:“今天顶多把这些老掉牙的家具挪动挪动,给里面的破烂全清出来,等明天找人收走,不过这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啊……”

我说到这就去合闸,但那保险丝烧了,奈何手头没有任何工具,再出去买可太麻烦了,就同高洁返回楼道,想到隔壁101室去借。

过道的顶灯光微弱且昏黄,让我有种恍若时光倒流回到从前年代的错觉。到门前敲了敲门,等了一等又敲了两下,但里面没有任何回应。我自言自语道:“这家人可能还没回来,不是值夜班就是去过夜生活了。”

我们刚要转身离开,却听木门“嘎吱吱”一声从里面缓缓打开了。原来房门是从里面反锁上了,内侧还挂着保险链,只开了一条拳头大小的缝隙,我从门缝中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女子。她愁眉锁翠,面无脂粉,脸颊犹如凝花,有种淡雅别致不染尘俗的风韵气质。

那女子一声不吭,冷漠的目光将我从头打量到脚。

我莫名感到一阵窒息,急忙定了定神,自称是隔壁房主,过来拜个街坊……

那女子根本不等我把话说完,便“砰”地一声将房门重重关上了。

我吃了个闭门羹,嘴里也没好话了,转头对高洁说:“原来这户是个‘楼凤’,要是我自己过来,她就二话不说立刻开门了。”

高洁道:“什么是楼凤?我看你刚才见了美女,瞪得俩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我说:“这楼凤哪都好,但是我还真不愿意跟她凑合,因为这个女人的颧骨比较高,常言道‘男人颧骨高,必定逞英豪;女子颧骨高,杀夫不用刀’。”

高洁忍着笑对我摆了摆手,示意我把声音放低些,别被屋里的人听到了。

我们只好又去找别的住户,可刚一转身,却见康老太就站在背后,她有些吃惊地问道:“你们两个不是到102收拾房子的吗?在101门前来做什么?”

我说明了情况,又问康老太101室里住的女子是什么人,莫不是更年期提前到了?为何有这么坏的脾气?

康老太脸色阴沉:“101一直都是空屋,我在这楼里住了几十年勒,从来没看见这间房中有过人。”

这话让我感到一阵寒意,头皮都有些发麻,心想:“如果101是间空屋,那我从门缝里看到的那个女人是谁?”

康老太告诉我电闸盒子里便有保险丝,并嘱咐我收拾完房间就赶紧离开,千万别进101室,那里面根本没有住人,不管看到了什么,都装作看不见也就是了,总之那东西绝不是人。

(四)宅变

我听康老太这么说,实是出乎意料之外,正想开口询问,对方却已经转身走了。

幽寂的楼道里灯光昏暗,就只剩下我和高洁两个人,我又看了看101室紧闭的房门,心里都嘀咕楼里是否闹鬼?

这种事越想越是毛骨悚然,我赶紧接好保险丝,快步回到102房间。眼见始终没什么变故发生,心里逐渐安稳下来,便以为是上岁数的人专好谈奇说怪,迷信很深,康老太的话未必可信。

此时还不到晚上7点,我们稍事休息,就开始动手整理房间里的杂物,我还想找个机会,再到隔壁去看个究竟。

高洁劝我别惹事:“既然康老太告诫咱们不要接近101室,我想那自然有她的道理。”

我对高洁说:“隔壁分明住得有人,康老太却硬说那是间空屋,这不是瞪眼说瞎话吗?101室里的女人是谁?为什么不能进去?我看那女子形貌与生人无异,并不像鬼。但隅园路13号毕竟是座有上百年历史的古楼,这种地方发生过的事情太多了,或许正应了物老为怪之说,真是什么别的东西亦未可知。”

高洁道:“你别疑神疑鬼了,哪有什么东西会作怪?”

我说以前这地方住的可都是有钱人,听闻民国那时候天下大乱,为了防备不测,很多大户穴地挖窖,用来埋藏金银珠宝,那些东西埋在地下年头多了,便会成精作祟,古时候曾发生过这么一件事情:

据说当年有座大宅,主人作生意亏了本,只好将宅子转卖他人。可不管是谁住到这大宅里,皆会遇到许多反常之事,胆小吓死的都有,大家便认为这是座鬼宅,自此再也没有人敢往里面住了。

直到有个外地来的布商想寻寓所,他素来胆大不惧妖邪,见这老宅价格便宜,就买下来准备让举家老小搬来居住,但他也风闻宅中闹鬼,就孤身一人先住进去,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宅院年久失修,已经墙皮剥落,院子里杂草丛生,堂内梁柱横七竖八,结满了蜘蛛网,到处都是黑沉沉阴森森。

布商收拾出一间卧房,带了柄短刀独居其中,果然每天深夜,都会听到堂屋里有声音发出,但当他推开堂屋的大门进去察看,那里面就立刻变得寂然无声了,一连几日,始终不知怪从何来。

布商为了解开其中缘故,便在天黑之前躲到堂屋房梁上,准备一窥究竟。当晚月明星稀,借着从破损屋顶处透下的苍白月光,屋内家具画幅黑簇簇的露出些轮廓。

大约到了三更天,就听堂内悉悉挲挲有些动静,他屏气敛声,静卧在梁上向下俯窥,只见有个身高过丈的人从壁中走出,那人宽袍高帽,衣冠都是黄色。

布商这才感到事情不妙,心想凭自己的身板,被那黄衣人捉住多半就当点心吃了,吓得他大气也不敢出上一口,像死人一样趴在梁上,只听那黄衣人开口问道:“细腰,屋子里为何有生人气息?”随即就听角落里有个锯木头般的声音回话:“没看见有外人进来。”那黄衣人闻言不再说话,身形缓缓隐入墙壁消失不见了。

接着又有一个青衣人和一个白衣人,装束都与先前的黄衣人相同,陆续从堂中出现,也都对着墙角问细腰,这屋中为何会有生人气息?

布商好奇心起,大着胆子探出脑袋,想看看那细腰的模样,但屋角漆黑一片,什么东西也看不到。

不久之后,月影西移,一切恢复了原状,堂中寂静异常,没有丝毫动静,布商又惊又奇,怀疑自己刚才趴在梁上睡着了,见到听到的都是梦中所历,他满腹疑惑中从房梁间爬下来,忍不住走到墙角,学着那些高冠古袍之人的语气和腔调问道:“细腰?”那墙角果然有人应声,但屋内漆黑,根本看不到是谁。

布商强行克制着内心的恐惧,壮着胆子继续问那细腰:“刚才穿黄袍的人是谁,它从何而来?”

细腰答道:“是金子,埋在西屋壁下。”

布商暗自称奇,再次问道:“白衣人和青衣人是谁?”

细腰说:“白衣人是银子,埋在东屋廊下;青衣人是铜钱,埋在井边五步。”

布商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又问细腰:“你是何人?”

细腰如实答道:“是个洗衣棒槌,就在这墙角。”

布商还想再问,却已是天方破晓,有鸡鸣声远远传来,屋子里重新陷入寂静,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

布商待到天亮之后,立刻找来家眷和伙计,带上铲子锄头,到宅中各处发掘,果然从西屋壁下刨出五百斤黄澄澄的金子;在东屋廊下挖到五百斤银锭;又于井边五步发现了几个大钱瓮,里面所藏的铜钱不计其数;而那墙角下果然有根古代捣衣服的木棒,头大腰细,形制颇为怪异。

布商将这根木头棒子投入灶中焚化为灰,金银钱物则据为己有,从此陡然暴富,而那老宅里也不再有任何怪事发生了。自古道“小富由勤,大富由命”,这话诚然不假,可见“物有所归,人各有命”,是那布商命中该当发迹,才镇得住这笔横财。

我亲眼见到隔壁有个白衣女子,康老太却说那是间空屋,难免就想到了这个传说,掐头去尾给高洁简单讲了一遍,又说了我的猜测:“隅园路古楼里没准有旧时埋下的银窖,藏满了金条银圆之物,那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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