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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月(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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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楚寒。」
「王爷—;—;」哈森皱眉看了沈静和我一眼,欲言又止:「你多保重。」咬了咬牙,转身冲了出去。
我们所处之地偏向山外,都还是一些比较宽敞的地方,越往内里走越是狭窄,人人都走得狼狈,到了山洞腹地,小径开始交错,每—;条路都有随时崩塌的可能,人群渐渐散开,才不再显得那么拥挤。炮弹转换不易,间隔时间就长,可是随着那零零落落的,声声轰然巨响,前后左右的通路却开始渐渐塌陷,不断有石头落下来,人群慌不择路,分散得更开了。
我跟着沈静向前走,到了最后,那一条路上竟然只剩下我们两人,后面的路已被巨石挡住,前方的石壁却也是同样的摇摇欲坠。
我受伤不轻,—;开始还可以勉强支持,到了后来伤口越来越痛,失血过多,全身—;阵阵地发冷只觉得两只脚像是坠了千斤大石一样,绊在一块突起的台阶之上,几欲跌倒,被沈静伸手扶住,与他温热的肌肤相贴,身上一暖,不由得愣住了。
突然发觉,到了这个时候,沈静竟是仍在我的身侧!
「你……还在?」
为什么……不扔下我自己走掉呢?
沈静却是极其自然地将我的右臂搭在他的肩上,扶着我走了几步,一笑说道:「再坚持一会儿就好,哈森沈莹他们现在如果没有意外,想必是已经快要到了。」
「不错……」
只是要闯过这样的重重包围,却是谈何容易。我和他都十分明白,若是哈森能够成功,那么我们还会有—;线生机,要是哈森沈莹失败,那么闷在山腹之中,死亡却只是迟早。他们现在却又在哪里?
持续不断的炮声给了我们不想要的答案。随着石块越落越多,道路变得更加难行,渐渐地,左伸右展的岔路都变成了累累叠成的石墙,唯一一条小路曲曲折折不知通向哪里,再往前走,转过一个弯,—;块大石横在眼前,却是再也无路可走了!
—;时之间,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沈静沉默半响,转过身以手指着来路上嵌着的两颗明珠,轻轻叹道:「这里有一道暗门可以通向外面,可是这道门若是打开,外面只有蛮兵,以你我两人来说,被抓到都只会生不如死;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却也同样是死路一条,看来哈森和阿莹终究……还是要赶不及了……」
山穷水尽,他的话里有着浓浓的不甘,将手从沈静的肩头挪开,我斜靠在墙上淡淡说道:「这并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只要我们还活着,那么路就并未到尽头。」
沈静一愣,突然也笑了起来:「不错,也许下一刻,洪水就会来了。」
他走过去轻扳左侧的明珠,我身边一道暗门慢慢地露出来,暗门隐藏在一片树丛之后,光线照射进来,外面一片葱绿,空气清新,生机盎然,只是到处都是蛮兵铠甲兵器闪耀的寒光,一发炮弹又落在山壁上,轰然巨响,身边的石墙晃了几晃,不断有小片的碎石掉落下来,心中一沉,我毫不怀疑下—;次的打击会完全毁掉这个石洞,环顾四周,幽林暗室,沈静说得并没有错,哈森终究是迟了。
沈静脸上却是一片的平静,慢慢地走回来,他的眼睛不看洞外,反而紧紧地盯在我身上,我疑惑地以眼神探问,突然觉得腰侧一痛,全身都开始麻软,竟是中了他的暗算。
「你做什……么?」
直觉反问,双腿再也站立不住,我晃了一晃,几欲软倒在地,却被沈静伸手扶住,紧紧地搂在怀里,我愕然地望过去,沈静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表情,他以手轻轻的抚摸我右脸的伤口,带来一阵刺痛,突然又笑了,把我慢慢放在地上,深深地似要看进我的眼底,柔柔说道:「楚寒,我知道我对你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我知道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我仍然想要告诉你……我爱你,很爱很爱的那种,爱到我自己都会害怕。楚寒,楚寒,我本想要留你一辈子,现在看起来,却是做不到了。」
他的话说得不快,却是绝无停顿,如同清泉一样汩汩地流出来,一股脑地喷向那个已经呆滞的我。沈静用一种我形容不出的表情看着我,久久,不动,突然转身,大步走了出去,石门复又关上,恢复这满室的黑暗,刚刚,可是发生了什么?我无法反应,耳边只听见他用北蛮语大声喊道:「本王就是皇朝七王沈静!就是本王,昨夜刚刚烧掉了你北蛮十万粮草—;—;北蛮勇士天下闻名,蛮人果然无用,只会炮攻,难道就没有人敢出来与本王较量一番吗?!」
我听到他的声音平静,仍是带着天地间唯他独尊的架式,淡淡的讽刺,能轻易让不如他的人无地自容,我听到北蛮大军发出一阵响彻山谷的喊叫,我听到刺耳的,兵刀出鞘的金铁交鸣,再之后,就是一阵长长的,又或是短短的,让人窒息的寂静。所有的一切我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的口不能言,我的身子不能动,我的脑中却是突然一阵眩晕,天和地似乎都崩裂在那沉默的一瞬间。
心头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涌了上来,那个几曾害我于万劫不复之地的沈静,那个唯我独尊,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一人负我的沈静。
他,现在,自己,一个人。
冲了出去。
只留下我。
意识渐渐沉入黑暗,不知什么时候,耳边似乎传来了涛涛的洪水声,那样的惊天动地,响彻云霄,在我那空茫的意识之中,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黑暗中,只有一个人趴在我的耳边,细细地,不停地,不断地对我说道:我爱你,楚寒……
是的,我爱你,楚寒。
我老早老早以前就已经爱上你了,楚寒。
第二十七章
无边无际的黑暗持续着,直到我被一阵低低的呼唤声唤醒,睁开眼睛,看到温软的床塌,床边坐着一脸憔悴的信兰和剑琴,前尘种种,一刹那间几乎怀疑仍在梦中。
「你们……怎么来了?北蛮兵危险……快走!」
信兰上前,抱住我又哭又笑地说道:「楚寒!你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北蛮已经退兵了,我们挨个儿在山洞里找,最后才找到你,我真以为……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是说……北蛮撤军了?那么我们赢了吗?」
喜出望外,却仍是有些不敢置信。
我的前半生过得太过安稳幸福,所以在出江湖之后,才会屡屡遇到挫折,先是从小亲如兄弟的师兄横死,再就是遇到沈静之后,无论是对他还是后来突如其来的北蛮,攻攻不得,守守不住,只觉得处在下风。失望太多次,从绝望中被人捞起,也难怪我会犹疑不信。
信兰一迭声的说道:「是的是的!北蛮被南安河水给冲垮了,皇帝和沈莹都死在乱军之中,现在沈渊即位,—;切都不用担心!」
「沈渊即位?」
无意识的重复信兰的话,我的心猛地一沉,一个人影顿时从记忆中浮起,现在再想竟是那样的清晰,他有着挺直的鼻梁,好看的细长的眼睛,薄薄的唇在笑的时候就会上翘,看上去可以十分的温柔可亲,只是在这个时候,他的眼睛里常常浮现的却都是阴狠毒辣的光,那是一个完完全全自私自利的一个人,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弑父弑兄,可以全无愧疚地把人命玩弄于股掌之间,杀人于无形。他所做过的坏事,罄竹难书,曾几何时,我与他之间的仇恨已至不共戴天。
可是,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生与死之间,他所选择的……却是我。
怎能相信?却又能如何不信?做梦都梦不到的荒谬情节,竟然就那么真实的发生了。
那个沈静会爱人,已经是不可思议,爱的人竟然是我,那就真的是天方夜谭。
真实发生的,无比荒谬的,故事。
原来这竟是人生。
「信兰,你们到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沈静?把他找出来……我要见他。」
就算是死在天边,掘墓也该把他挖出来问个明白。
信兰眨了眨眼睛,好看的鼻子皱了一下,说道:「就是谁都没看到他,所以沈渊才会暂代皇位啊,哪知道他是死了还是消失了。反正他是坏事做绝,我们就当他是死了,不要管他算啦。」
「那么你把沈渊或是江潭找来,我有话问他们。」这许多人争了一大圈,阴差阳错,最后做皇帝的人却是据说对皇位最没野心的沈渊,倒也不能让人不觉得王家的可笑。
「楚寒,你为什么那么急着想要见到沈静?」信兰没动,却反而挨着我的床坐了下来,手轻轻地抚上我脸上的伤痕。
我一愣,为什么这样会想见沈静?我与他两人之间纠葛实在太深,本来只以为他是毕生的死敌,没想过那样狡猾的人,赢不了我,到了最后的最后,却还妄想要乱掉我的心,这样的人,怎能不将他追回来,好好地,从头到脚地,拷问个明白?
这些话对信兰不知为什么却是完全说不出口,心里面只觉得老大的不自在,我只好含糊的说道:「我跟他还有点事没有解决。」
信兰倒是没有深问,反而脱掉鞋子,也挤了上来,把头窝在我肩上,笑嘻嘻的说道:「好累,现在我可顾不上找他,明天再找好不好?楚寒,这两天我一直都在照顾你,可也该让我歇一歇了吧。」
我啼笑皆非,大概是回京之后水土优渥的关系,他和威远这一阵子都有长高,隐隐地已有青年的模样,不复是之前的塞外少年,却还是这样喜欢同人撒娇。不习惯和人这样亲近,我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却反而被他搂得更紧了,只好不再动,缺乏安全感的小孩,信兰再强,也不过还是十几岁,这几个月碰到的事情,比他前面的十几年加一起倒还要多,而他在意我,我疼惜他,这一点毋庸质疑,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就只好统统先推后。
沈静,沈静,你要是真的这样子轻易就死掉了,楚寒绝对看你不起。
***
重伤后第一次清醒,身体仍觉得疲累,不知不觉间,竟真的又睡了过去,一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这才见到江潭。
「我也没有看到七王爷,有几个被俘虏的北蛮兵说曾经见到过他,可是……」
满脸忧色。
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花花公子,今天竟是让人意外地感觉出几分真实。
我的心本已是一锅沸水,现在又更纠成一团乱麻,沈静死了么?那样强势自私的一个人,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有为了别人付出的一天,可是他却又的的确确为了我做到了,我明白地知道,他为我带来了多么大的灾难,曾有一度,我生存的目的就是恨他,沈静那样的人也绝不会有真实的感情……就算是真实,也不会有天长地久……
可是你为什么偏偏却要如此?!
什么是爱,什么是恨,其实我根本就全部都不明白。堂堂七王爷选到了楚寒这里,绝对是对牛弹琴,生生可惜了他那一头一脸的阴狠……
为什么就会是我呢?
我是真的真的不能明白啊。
天地有情容我醉,
江山无语笑人愁。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件事要是没有个了结,我简直连觉都要睡不好了。江潭前脚刚走,信兰紧跟着就探头进来,看着我犹豫了半晌,突然问道:「楚寒,你跟沈静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能告诉我吗?」
「……没什么啊……」
「别用话来敷衍我,我已经长大了……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你,沈静又是那样一个卑鄙小人,我是真的很担心啊,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有话要问他,信兰,你不用担心,现在沈静已经是元气大伤,凭他绝对害不了我的。」
信兰默然,好半天才小声嘀咕说道:「就是这样我才会更加担心啊……楚寒,现在沈静失踪了,你还要去找他么?」
「是啊,现在大事都已经过了,我暂时要出京—;趟,比起威远来你最让人放心不下,不过还好有剑琴在,这段时间可要好好用功,逆水行舟,什么事情都是不进则退。」
教信兰这样的学生是最让人头疼的,人过于玲珑剔透,我真的很怕他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像威远那样子笨—;些的反而要容易得多了,为人师表实在是很辛苦的一个差使。
信兰的眼睛转了两转,问道:「那你想要到什么地方去找他呢?」
「混战中他已经被北蛮人擒住了,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还在京城附近,或是重伤或是已经死了……但是那样的话江潭一定会查得出来,所以这一样的可能性并不太大,那么就是被北蛮人带走了,他烧粮在先,背约放水于后,北蛮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信兰,这里只有我的易容术还略能瞒得过人,我一定要在他们下手之前找到沈静,不然……」
「不然又会怎样?大不了是沈静死掉罢了,他那个人坏事做尽,这样一来也算是恶有恶报了。」门帘撩开,剑琴走了进来,笑意盈盈,气色极好,道:「楚寒,我看你还是别去管他了,不然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不要说信兰,连我都要舍不得了。」
「真是不得了,剑琴你在哪里学的这些油腔滑调?」我笑起来,剑琴也在床边坐了下来,笑吟吟的看我,说道:「哪里有你变得厉害,好好的一张脸已经折腾成这样,竟然还想要去找沈静,真不知道他给你下什么蛊了。」
「我跟他仇深似海,就不能想要去斩尽杀绝吗?」那模样倒像我有多不可救药似的,我忍不住的反驳。
剑琴却哼了一声,说道:「要真是那样我倒放心了,但是楚寒,你可知道你昏睡的时候说了什么?你一直都在喊他的名字,你—;—;」
「算了算了!喊沈静的名字又怎么样?那更说明他们两个人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了,剑琴你用不着劝他了,他非要去找那个该死的家伙就让他去好了,找不到到时候自然就会死心了。」信兰突然出声打断了剑琴,道:「不过我总觉得沈静并不一定就会被带到北蛮,你想,当时你们正迎着洪水,你在山洞里总算没被冲走,可是沈静就该当是顺着水势下去的,那样算起来,真要找他要向东去才对啊。」
「……」
哪里有那么大的水了?还真当成是河流改道了不成?!
「你这才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水过来也只是暂时能把北蛮的兵丁冲垮,他们乘机退兵是因为新败之后各地的军队陆续也都赶过来了,哪里就真能一下子就把人都冲到下流去的?沈静要是死的话在近郊就该发现尸体,他要是没死,以他当时那样子毫无反抗能力,北蛮人有机会就绝不会放过他。」
所以才更要尽快找到他才行。
「我收拾收拾明天就走,剑琴,威远和信兰就拜托你了。」
「楚寒……」剑琴眼中满是忧色,信兰看看我再看看他,突然说道:「威远和剑琴留在这里好了,楚寒,我要跟你一起去找沈静,顺便还可以教我武功,你自己答应过的。」
「不行,这一行太多凶险,我不能带你一起。」我想也没想就是一口回绝,他却猛地扑上来,—;把抱住我的胳膊,竟是耍赖说道:「不答应不行!你不让我跟我就不放你走,」
我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信兰,你不会真的以为这样就能拦得住我吧?」
信兰却扬起一抹笑,道:「不然等你走了我再自己偷着去北蛮好了,楚寒,你说剑琴拦不拦得住我?」
「……」这只小狐狸!「信兰,你非要跟着我走又有什么好处?真遇到危险的话我顾不到你。」
「楚寒—;—;」信兰用—;种任何人看了都会火大的眼光看笨蛋—;样看我,声调也拖得长长的,道:「好像一直都是你在拖累我吧?我的确不会任何功夫,但你也是真的很笨啊,真要跟我斗起来,输的那个是谁还不好说呢,难道你竟不肯认账么?」他的手缓缓摸到我脸上的那道刀疤上面,酥酥痒痒,我微微侧头正想躲开,他猛然却又用力按下去,指甲都要抠进皮肉里,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我侧过头去,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信兰一挥手却又把我甩开,在椅子上坐下来,恨恨说道:「至少我没像你一样弄得浑身都是伤,连命都差点保不住!」
「呃……」
真正的哑口无言,剑琴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楚寒,我看信兰说的也对,有他跟着倒比你自己一个让人放心一点,你还是带着他吧,不然我也是不会替你管他的。」
「哼……算了,随便你们!」我一定是坏事做多了才会认识信兰这么个小魔王,连带把原本好好的剑琴都给带累坏了,好在信兰不比威远,也是生来的聪明灵活,我们只要不露出踪迹,应该惹不来大事。
「太好了!」他蓦地一跳多高,笑容满面,眉眼弯弯,看上去十分的漂亮,又像是一个天真无城府的贵家小公子一样了—;—;哪个人要是真以为这就是他的原形,只怕最后连骨头渣都剩不下来,收了这么个孩子做学生,真正就是遇人不淑,无论如何,也就只好认了—;—;不然又能怎样?
***
北蛮地方以草原居多,最近新败,到处都能见到残留的兵丁,我和信兰扮成两个由西边来采买牲畜的商人,一路上谨慎小心,除了几个拦路打劫的强盗之外,倒也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同时却也是完全没有沈静的消息……
「楚寒你到底在烦恼什么?那样的乱军之中,那个混蛋沈静怎么可能还活着啊?老实告诉你,我自己就是藉机出来玩玩,你要是真放不下,我看还是回京城找他的尸体来得更快一点……啊!我看到野兔了,咱们今晚吃烤肉好不好?好不好嘛?楚寒!」
信兰又叫又跳,真的像是个来郊游的小孩子一样,我回过神来,走过去在他的脑袋上「啪」的打了一下,咬牙说道:「告诉你几次了不要把名字叫得这么大声,这里可是别人的地方,你怕我们死得还不够快是不是?」
信兰一脸无辜,顺了顺头发,说道:「我太高兴了,—;不小心就忘了,楚……好嘛,我不说了,你不要不高兴好不好?」
我又瞪他一眼:「少来了!真以为我是傻瓜,第一天认识你啊?到处做些破绽百出怕不被人认出来的事情,就差直接去喊我们是中原来的奸细了!信兰你要是再这样胡闹,就自己一个人回去!」
「我才不要!现在已经出来这么久了,你真的放心让我一个人回去?不然我们两个一起回去好了,你把我送回家,自己再出来找沈静也不迟啊,这次我保证不再粘着你,」信兰的眼睛水汪汪的,明明身量已经抽长像个大人了,却还是巴着我要撒娇,整个都要贴到我身上来了:「楚寒,我是真的怕你会有危险啊,趁着现在还没深入到北蛮的腹地,我们还是回去吧?像沈静那样的人死有余辜,我们别去管他不就好了?」
「……不行。」
已经到了这里,怎么能够就这样死心?怎么也没想过这个人他生他死我竟是都不会开心,要是天地间一开始就没有沈静,那才是真正的天下太平,可是哪里又有可能呢?
—;回神之间信兰却贴得更近,两只手就放在我的腰上,我往后一步轻轻拉开距离,他却又跟得更加靠前了,这几天赶路闲下来的时候我教他—;丁点儿粗浅的功夫,没想到他倒是学得快当,都用到这上面来了。
「快放手!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就因为都是男人嘛,抱一下又有什么关系?楚寒真是小气!」
「裴信兰……」
这次干脆连脸都贴上来了,收了这么—;个徒弟,真真正正就是作茧自缚了。
有他这样处处拖后腿,我们走得极慢,同时沈静也依旧是半点消息全无,任凭他如何呼风唤雨,风流人物,在不认识的地界,不相识人的眼睛里面,原也就是比不过晚饭桌子上的半碗冷饭。
快到北蛮京都的时候,没有任何预警,却一下子就听到了惊人的消息,那是一家并不起眼的小店,酒店掌柜的一边给我倒酒一边愤愤说道:「中原的七王爷沈静?烧大军粮草的那一个么?早就被大王给杀了,听说没有他咱们也不会败得那么惨,死了那么些人,那种奸贼,人人得而诛之,真是死了活该!」
「……什么?」
我的脑海中突然血红—;片,虽然周围人来人往,嘈杂喧闹,却像—;下子置身于空旷的冰原雪上一样,极冷又极热,四处不见人。两国大战刚过,就如同中原人人憎恨北蛮,这里的人一谈起来中原也是同样的恨之入骨,这个人从哪里看也就只是个普通百姓,他并没有任何骗我的理由,难道……竟真的就被信兰剑琴一语说中?
怎么可能呢?
一下子懵懵懂懂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信兰使劲拉了拉我,小声说道:「楚寒,走了,你还要发呆到什么时候?」
我这才清醒过来,抬头看过去,满桌的冷饭冷菜,竟不知道已过了多长时间,信兰又拽了拽我的袖子,悄声说道:「楚寒,我们先回客栈,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先回客栈去……真的死了么?
「……不行,信兰,你自己先回去等我,我还有点事情,一会儿就过去。」
一个市井百姓的片面之词如何能信?!这样的事情,一定要打听清楚才行,这辈子已经见到过太多的死人,从师父师兄,到后来的卢陵飞雪,现在连沈莹沈刚沈静,无论是敌还是友,竟是哪—;个也保不住么?师兄横死的时候,一时间只觉得万念俱灰,人生了无生趣,现在听了这样的消息,与那个时候却又是不同,沈静原该是我的敌人,此仇不共戴天,可是只是被他救了那么一回,竟就把那些事情全都忘记掉了么?真要那样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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