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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月(中)-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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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是我有所顾忌,绝对会马上跟他拚个你死我活,他倒是很乐意为我解惑:「中原人太笨,要想瞒过你们的耳目来到这里,实在是容易至极,只不过以前的北蛮王都没有想到罢了。」
淡淡的语气里满含对自己的自信与对别人的嘲讽。
「如果,把守住进京的道路,那么凌关被破的消息就不会太早的传过来,如果,走的只是山间小路,那么看到你们的人一定不会太多……」
他眼里的残忍突然加重:「如果,杀掉所有见过他们的人,那么,当然就没有人会知道我们……曾经来过!」
「你们竟杀了所有见过你们的人?!」
疯狂的感觉蓦然席卷了我的全身。
荒野小村,世外桃源,人不会多,可也,不会太少,为何林子中会有这许多的阴森鬼气?那必然是紧随他们而来的不散冤魂。
拓邑大笑起来,像是对待胆小的宠物一样,语气亲昵又无奈:「死一两个人又算的了什么?无忧,明天我才能让你看一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死人呢。把你手里的玩具收起来,乖乖的过来吧,不然,就算是你这样的天姿国色,我也不会手软,舍不得同他们一起放在城门上,我总还舍得挂在我自己的寝宫里!」
我身後的马匹突然长声嘶叫起来,我要逃亡,带出来的自然是千里良驹,没想到这样的宝马良驹,能抵得住变故骤生,光明乍现,却挡不住拓邑的一身杀气与凶残,远方山谷中隐隐约约地跟著传出几声马嘶声,来的,也并不仅仅是蛮族的步兵!
而这里,却已是京城近郊……
剑琴信兰威远都不会武功,他们都是我最珍惜的人,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他们有任何的损伤,形势极其不利,但是尽管不愿承认,看拓邑这样了对我感兴趣的模样,利用这一点,四个人一起全身而退也许不是那么艰难,可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我所能想到的却只是刚刚卖糖葫芦的小姑娘,甜腻的声音—;遍一遍地只是在耳边回荡:「几位走好……几位走好……几位走好……哦……」
红红的小袄,不知道沾上血之後又会染出什么颜色?那种颜色,可是叫做死亡?
我曾天真地估算过,当暴风过後京城里那许多的灯火还会剩下多少,却没有发现,原来当一艘行驶在海里的大船进水沉没的时候,无论这艘船曾经亮过多少盏灯,最後剩下的都只会是海市蜃楼。
沈静只不过是一个聪明阴险过头的人,却并不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神,面对著这样的蛮族,这样的突击,他也注定要就此跟著京城一起走向毁灭,这样一来,我的仇倒也算是报了,只是面对这样的一切,我真的能就这么放开,从此跟威远信兰剑琴就此远走天涯,无愧於心吗?!
答案很简单,也只有一个:我不能。
我可以不在乎荣华富贵,我可以走出师兄们惨死的阴影,我甚至可以放下对沈静的仇恨,但是要我真的就这样对著滚滚红尘,生灵涂炭只做一个旁观者,我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
是真的……无法做到……
那么首先要保的,是剑琴三个人的性命,一步一步来,只希望最後我还能留住什么。
直视拓邑,我改用蛮族语跟他说话:「如果我跟你走,你能放了我的朋友们吗?」
「你会说我们的语言?」
拓邑话里兴味十足,却没有正面答应我的要求。
「给我你的答案。」
「无忧,你能活著,已算是侥幸,你不该再要求太多。」
像是在劝慰一个贪心的孩子,拓邑的语气轻柔,但其中的杀意却隐隐的透露出来了,只要我再迟疑一下,信兰几个人的人头可能就要不保。语调不变,冰刃直接比向了自己的喉头。
「给我你的答案!」
「把剑放下。不然连你我也不会留!」拓邑的眉头略略打了一个小褶,面对我这样反抗而他又不想下手杀掉的人,他表现得明显烦恼。
仰头直视他,我的姿势不变,表情不变,眼神也没有变,心中已经感觉到一丝喜悦。拓邑的反应证实了我的计划可行,他并不是真的想要我死。
「给我你的答案,北蛮王。」
剑尖离我的咽喉越来越近,长时间的沉默过後,拓邑终於叹了一口气。
「楚无忧,不要以为你总有这样的运气,把你的全部给我,那么我就放了他们……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笑了一笑,「北蛮王一诺,不知能否值得千金?」
拓邑的脸色一变,还没有说话,冰刃已经被我抛在地上:「不管怎样,我相信你。」
给足拓邑面子,我赌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我这样一个有趣的玩具。在大军之前失信於人,於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转身背对拓邑,我拉过剑琴的手,把一块玉佩交给他,悄悄说道:「你们先走,我挡他们一下随後就来。你拿著这块玉,向东直走到森州卫家庄找庄主卫展亭,就说是我让你们去的,他自然会好好照顾你们,路上千万不要停留,我们到了那里再会合。还有……信兰和威远,就都交给你了……」
剑琴一把握住我的手:「楚寒,你要怎样?」
「只要你们先走,我一个人脱身就容易得多。」我说得轻松自在,却是深知做起来的艰难,更何况,我想要做的,并不仅仅只是逃走这么简单。
剑琴愣愣的望著我,眸深如海,突然咬了咬唇说道:「你放心,楚寒,我必不负你所托!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信兰给打断了,信兰从拓邑等人出来之後就一直没有说过话,虽然脸色铁青,但还是很镇定,这时突然也伸手拽住我的手,声音虽小,其意却坚:「楚寒,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愣了一下,「信兰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的武功你还信不过么?只要你们能平安无事,我要脱身自然容易。」
信兰的眼里却突然蒙上了一层水雾:「楚寒,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会不知道?天底下最了解你的人就是我啊,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等我长大?!」
他闭上眼睛,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一直淌到尖尖的下颔,滴到地上:「答应我好不好?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先保住你自己的性命!」
抬手拭去信兰睑上的泪,我心里感动,却不想让他再来操心,因此答得爽快:「好。我答应你。」
「你说的话能信吗?!」信兰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你敢说,这场战争,你真的会一点儿都不插足,就这么放手?别人的事,永远都比你自己重要,你要是真能就这么放开一切,那你也就不是我所……我所……」
信兰的大眼睛望著我,语气激烈,却又突然迟疑起来,而後停下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在一边一言不发的拓邑,满睑挣扎不甘,终於跺了跺脚说道:「不管怎样,记住你的承诺!」
并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却是蓦然惊觉—;—;
我欠信兰,良多。
先是沈静,後是拓邑,放弃了王爵,背叛了一切,抛家舍父,只为了能够帮我,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我担心……区区一个楚寒,哪里就值得你付出这许多呢?
比起师徒,我与他之间倒是更像父子、知己,既然家人之间,并不需要彼此说抱歉。那么,我只要认真体会他带给我温暖,似乎也就足够了。
「我答应你,信兰。」
慎重地把我的承诺重复一遍,这是此生我最想要守住的一个诺言,信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那一瞬间,我告诉自己,不为了别的,只为了能有他再见一面这个理由,楚寒都要努力活下去……虽然我并不能够决定,到了最後自己会不会是食言而肥的那一个人。
看了眼呆立在一边不说话的威远,我把这对双生子的手拉在—;起,这孩子,拓邑还没出来之前就一直在一边呆呆地看著我发愣,一点心机都没有的样子,已经被信兰制得死死的,整件事中,反倒是最为无辜的那一个人。
「信兰,虽然你才是弟弟,但你可不要大欺负威远哦。」
威远这才回过神,笑得……应该算是纯真吧……
「信兰那么柔弱,怎么会败负我呢?楚……先生,你也多……保重……」
他话说别一半,突然又停下来,魂灵儿不知飞到哪儿去了,信兰拉他,最後看了我一眼,轻轻说道:「哥,咱们该走啦。」
北蛮军队布满了大路两旁的树林,我斜倚在路边的—;棵大树干上,看著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上马沿著大路,先是向北,接著在拐弯分岔处折而向东飞奔而去,一直走到点点火光的尽头,我看不到的地方。
心知肚明,今日一别不比以往,蛮族—;到,从此後中原大地上烽烟四起,真的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可是不管有多么的艰难,只要他们活著,楚寒活著,总就能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毕竟人生本就在於希望。
回过头来,我对著拓邑说道:「拓邑王,我的事都了啦,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拓邑脸色阴沉地看著我跟信兰剑琴威远三个人话别,一直没有说话,听见我问话,好半天才说道:「楚无忧,我要你今生今世都不再跟他们见面。」
「……随便。」
为王者的通病,自己的东西,就再也不想给让别人看了。这个时候我对他却是言听计从,就是他说太阳是方的,云彩是金子做的,我也都不会反对。
拓邑冷冰冰的俊脸展颜一笑,血腥味虽在,看上去倒不是那么不顺眼了:「很好,你过来。」
火光辉映之下,他站得高高的,被一众侍卫簇拥著,看上去真有一代王者的风范—;—;可惜身为修罗,却只会为所有人带来血和杀戮。对著他媚然一笑,我柔柔地说道:「拓邑王,为什么你不自己过来呢?」
寒毛一根根地竖起来,拿腔做调,非我所愿,只是他身边人多,动手之後,我会很麻烦。
拓邑大笑走了过来:「你这个妖精!」
「……」
努力压抑住欲呕的感觉,我在心里面数著他的步子:「十、九、八、七、六、五……」
血液开始在身体里四处流窜了,我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京城中那许多百姓的生命,就全在此一举了!
「四……三……二……」
就是现在!我猛然抬头,直视拓邑,眼中盈满了煞气,—;直藏在袖子里的一把匕首如飞一样滑了出来,火光下打了一道立闪,直向拓邑的胸口刺了过去。
「你?!」
拓邑的眼里闪过极度的愕然,愣了一下,才回身左侧,右掌同时击向我的肩头,一股雄浑的力量扑面而来,他的武功跟哈森不相上下,真要比斗起来,我占下风,但是我们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他又一点都没有防备我,匕首顺著他躲闪的方向到了—;道深深的弧线,还是深深地插进了他的右胸,伤虽重,还不至於死人。虽然不能要他的性命,但是能够伤他已经足够了。
拓邑本身武功高强,想要在干军万马中取他的首级,我就是死了,只怕也未必能够如愿,更何况,他虽是北蛮入中原的主因,但是北蛮兵已到了这里,他的死却不可能是这场战事的结束,就算沈静最後能打败没有拓邑的北蛮,那个时候只怕京城也巳变成一片焦土。
我要的只不过是逃走的机会,一个能让我向城中报讯的机会罢了。
中原军队虽然不如北蛮兵强,但是其中也不乏精乒良将,又有沈静哈森那样的人在,只要能有所防备,守过这几天,那么就并不是没有打败北蛮的可能。
顺著拓邑掌风的来势翻身向树林外掠去,羽箭飞来,有几支堪堪与我擦身而过,更多的箭头却又不断地飞过来,几十条迅捷的黑影紧紧盯上来,只要我—;个闪神,就会就此万劫不复。
脚下加劲,我不敢稍做停留,身後传来蛮语的叫骂声,不外乎是要将我碎尸万断之类的喝骂,一片浑乱宣嚣中,拓邑那阴狠低沉的声音却格外让人发寒:「守住路口,不要让他回城—;—;」
「伤他可以,但是不要杀他,我要活口!」
地狱魔王一样的声音听不出人类受伤後该有的痛苦,从话语中带出的狠意却让人不寒而傈,要是真的落在他的手里,只怕我会生不如死吧。
层层叠叠的火把极快地流动著,在我与京城之间形成了一道无法跨越的宽阔的银河,真要这样回城,不要说我自己逃不了,就算是我能有牛郎织女的本事,招来喜鹊为我搭起一座桥来,只怕等我千辛万苦的杀回城中,京城已将是北蛮所有。
这个时候,我无比感激曾让我诅咒过千万遍的无争沈静,做势向北冲,把蛮兵都吸引过去之後,我立刻向西折去,几里外西北方,重重山林之内,座落著无争和尚的小庙。
而那里,有著可能会救了所有人性命的……信鸽。
第十九章
寒风迎面吹来,又从我的耳边呼啸而过,我脚不停步地向前急掠,袍袖被四面八方射来的箭对穿了几个大洞,好几次都是以毫厘之差险险避过致命的地方,身上却还是多了好几处大小的轻伤,九死一生之後,嘈杂的嘶喊声终於渐渐离得远了,火光在我身後排成了—;巨龙,向我来的方向一点点移动,中间,大多数的火把却又突然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样突然消失不见……那是南边的方向,我心里明白,他们的目的地自然就是京城。
天上的星子暗淡,也不知跑了多久,火光终於看不见了,那种被人盯紧的感觉却是—;点都没有减少,我虽然甩掉了大批的军队,但是自己并没有甩下北蛮军中的高手,有他们引路,只要我稍一停歇,北蛮大军过不了多久也会跟上来,他们如果把山包围起来,我只怕插翅也难飞了。
只能寄希望於快点送出信,然後凭籍轻功的优势争取能脱出重围,走一步算一步……至於庙里的无争到时候是死是活,是抓是逃,则不在我考虑的范围。
再转过几个山头,柳暗花明处,无争的小庙终於露出了小小的一角,我略略松了一口气。
红瓦白墙,古木林立,仍能记得初来此地那种人间仙境的感叹,也仍能记得香消玉殒,少年夭折的卢陵飞雪夫妻。故旧伤心地,非愿重游,人势所逼。无争擅长用毒,偏偏我对这个算是—;窍不通,不想莫名其妙地被他药倒,我站在门外扬声暍;道:「无争出来!我是楚寒,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说!」
夜深入静,我的喊声显得格外清晰,里面先是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过了一会儿才传来脚步声,庙门开处,无争提著灯笼走出来,光秃秃的脑袋被照得亮晶晶的,与我的视线一对,手里面的灯笼却「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一句话不说,就此愣在当场,我这才想起来,这半天跑跑逃逃,也没有易容,还是原来的样子,用大师兄的话来说,也算得上「倾国倾城」了。
说起来从拓邑手里面逃出来,靠得也是这招极不光彩的「美男计」。
「无争你听我说……」
我急急开口,刚说了几个字,里面却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个声音懒洋洋的劫住了我的话头:「提督大人这个时候不留在京城里面,却跑到这种荒郊野外来大呼小叫,未免有点太没有体统了吧?」
「……沈静?!」
全天底下我最为恨之入骨的一个人,每次都给我带来噩运的家伙,就是分不清自己的声音,我也能认出他的来,只不过……沈静怎么会在这里?半张着嘴,我一时间还没理清这是怎么回事,心里面已经开始叫苦不迭,他在这里,那要谁来守城呢?!而且北蛮的高手还在我後面紧迫不舍,单我一个人,放出信鸽之後还有可能逃脱,但是再带上一个他,那可就难说得很了,偏偏我又不能像对无争那样就这么放著他不管。
我暗自苦恼,沈静潇潇洒洒,状似悠闲地踱了出来,仍是耶副高高在上的架式,七分神采,三分风流,看到我的时候却也是一愣,魂飞天外一样,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我,眼睛漆黑晶亮,里面又露出来他被我打断跟剑琴之间好事那晚他看剑琴的神色来,这样的沈静可能并不多见,却已被我见过了两回,他的「动心」,可能就是平常所说的「色迷迷」了。
沈静出了半天神,终於轻轻拂了拂袍子,理了理冠带,向我走来,脸上渐渐现出了十分诚恳的笑:「请问—;—;你是楚公子的朋友吗?我见过—;次楚公子为你画的像,当时就觉得阁下必然不会是一个俗人,不胜心向往之,现在见了本人,才知道画虽然好,却还是不能将真人的气质神韵完全夫露出来。」
沈静显得极为期盼:「月白风清,正是论交的良时,正下沈静,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跟你做个朋友呢?」
「你……」
这般雾蒙蒙的天气,哪里算得上月白风清了?!
我的嘴张得更大了,一个人前後的面貌会有多大的差距,表里会有多大的不同,拜他所赐,我总算是知道了!
如此斯文儒雅,清贵尘产的沈静,不同於拓邑的狂放外露,杀人如麻,不同於剑琴的孤高自赏,外刚内和,就是江潭那样的花花公子只怕也不会有这样的本事,翩翩浊世佳公子是什么样子?也不过如此而已!
如果这是第一次见到沈静,可能我真的会为他这份风度所折服,进而结交为友,可是在这么深刻的了解他之後,任他说得天花乱坠,看到他那仍在闪烁不定的眼神,要是我还不能轻易的拨开外面的金玉,认出其内的败絮来,那我也不是跟他周旋这么长时间的楚寒了。
简言之,仍然还是「色迷迷」三个字,只不过换了一个方式罢了。
剑琴如同现在我所拥有的这副相貌—;样,都不算真的被他喜欢,他喜欢的,仍旧只是征服的过程。
沈静已经走到我跟前,语气变得益加温柔:「你在想什么?为什么都不说话呢?」
「……」身上的寒毛一根根地竖了起来,最初的惊讶一过,身体开始诚实的反应,这样的沈静,真的……好恶心。
「我是楚寒,沈静,」
侧移三步,我闷闷地说道,再不结束这种状况,不用说正事,我自己只怕都要晕倒在地,狂吐不止。
「……楚寒?」
沈静瞬间僵了一下,摇摇头,皱起眉毛,显得很困惑的样子,却又恨快舒开了,喃喃自语著:「我一定是听错了……」抬起头对著我又是那副假得能滴出水的温柔:「真是对不住,这两天事情实在太多,脑筋稍微有点混乱,这位公子……」
「我、就、是、楚、寒!」
咬著牙,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以免他再听不清楚。大大的事迫正眉睫,在这里遇到他已是非我所愿,总不能就这样再跟他纠缠下去。沈静愣了半天,才终於明白过来了:
「你,你的意思是说你就是……楚寒?!」
「对。」
「你用易容术?」
「不错。」
「你有什么证据?」
「……」叹了口气,他怎么还不死心呢?我一口气历数他的罪证:「你杀了卢陵飞雪沈季沈宁,这个够不够证据?」
沈静这次真的沉默了,突然说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有什么差别吗?」我不答反问。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默然。
不是正面的回答,却已足够让沈静闭嘴了。
只要我是楚寒,就是他不共戴天的大敌,我美也好丑也罢,总之都不会跟他沈静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可能,既然这样,追究哪一种才是我的真面目,於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无争在旁边不敢说话,沈静的眼睛直勾勾地瞪著我,脸渐渐开始发红,并且有变紫的趋势,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凌利,杀气一点点地渗透出来,终於从齿缝里进出了一句诂:「你是故意的!楚寒,你是存心想要来看我笑话了!」
「怎么会?」我大大的惊讶,「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这样子是因为……」
……因为什么?我顿住了诂头。这要从何说起呢?我跟信兰剑琴威远几个人逃出京城,易容的过程中碰上蛮族,好不容易从拓邑那里跑出来,报讯想要用鸽子才凑巧来到无争的庙,见到沈静更是巧中之巧,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起发生,又岂是一句话能解释得了的?不管怎样,一切都是巧合,我也真的真的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存过想要戏耍他的意思。
虽然我好像是在无心中达成了这样的一个效果……想要用手段来诱惑我的沈静……
突来的发现,让我的嘴角下可抑制的弯了起来,真的很……好笑!
聪明绝顶的沈静,向来都只有他看别人笑话的份儿,几曾摆过这样的乌龙?无心插柳,居然会长出梧桐树,真可以算得上意外的收获了。
沈静仍站在原地不动,脸上的调色铺却开始正式挂牌营业,以单为底色,赤橙黄绿青蓝紫轮番上阵,在与他相斗的过程中,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沾过上风,看过他这么窘的样子,一下子神清气爽,耳清目明,从不喜欢打落水狗,但是如果那只狗是只疯的,又刚刚咬过我好几口之後,那就算得上人人得而诛之,打起来,半点愧疚抖动应该有。
……如果我刚刚没有说破,他又会做出什么样子来呢?
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连眼睛都眯起来了,这真是近来少有的极为爽快的感觉。
可惜,远处传来一阵极轻微的沙沙声破坏了我的好心情,声音像是风吹树叶一样,由中常有,但是也有可能,是追赶我的人接近所弄出来的响动。北蛮兵入城在即,现在实在不是嘲讽沈静的好时候,敛了敛笑容,我正色说道:「沈静,我来这里不是要找你麻烦,北蛮兵已经到了这里,可能马上就要攻城……你不在城里,裴幕天能不能作主?快点放出鸽子报讯!」
沈静一惊之後声音转冷:「我凭什么相信你?!」控诉的眼神直接射向我,显然刚刚的尴尬已经把他对我的一点点信任损伤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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