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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有鬼之白骨变-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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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嬷嬷(鸨母)可不许我们到处宣扬呢。”

    “难道是因为阿紫也牵涉其中吗?”罗瑾开门见山地问道,夜来略略有些吃惊,可旋即又堆出笑脸,回说:“罗公子料地不差,确实同阿紫姑娘有关,不过若是当作坊间闲谈,奴家觉得并没有什么可遮掩的。”

    罗瑾点了点头,示意夜来继续说下去,夜来便道:“那日阿紫跳了两支曲子便下了舞台,不久金吾卫就闯了进来,说要缉拿贼人,不相干人等全数被赶了出去……”

    对于这事,罗瑾记忆犹新,当初他险险就做了阿紫的入幕之宾,只可惜功败垂成,紧要时刻却出了岔子,现在想来还颇有些遗憾。

    “当时奴家身子抱恙并未在院中迎客,所以直到有人唤我才姗姗出来,那个时候刚巧瞧见阿紫奔进房里……当时金吾卫与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我有些困惑,为何大家都急得往外赶,为何她却反其道而行之?所以我有些好奇地跟了过去……”

    因为有前车之鉴,夜来怕被阿紫发觉,故而不敢凑得太近,但她还是听到里面传来阿紫的声音,她说地又快又急,夜来只知道是对里面的男子讲的,依稀辩得是“快逃”之类的词儿。有一瞬,夜来以为金吾卫就是为了捉拿男子而来的,可想到他那痴呆模样,直觉不太可能。

    而男子作何应对夜来也不清楚,接下来她只听到“砰”的一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堕到了楼下,接下来也不容夜来多想,有一队卒子气势汹汹地跑了上来,粗鲁地将她驱赶下楼,尔后两个领头人蹩进了阿紫的屋内。

    “带头的是不是两个黄冠道人?”李岫问道,他还记得那天自己和罗瑾亲眼瞧见两个道士进入红袖招,形迹可疑。

    夜来颔首:“正是两位道长。”

    “他们进屋和阿紫说了什么?”

    “奴家不知。”夜来回说,“但是奴家却发现,道长离开之后,阿紫姑娘就不见了。”

    李岫一愣,忽然意识道夜来接下来可是会说些什么,但还是确认般问道:“是逃跑了吗?”

    “官兵大张旗鼓地入教坊搜查并非为了抓贼,而是为了逮住阿紫,”夜来神情严峻,“当时把守森严,寻常人插翅都难飞,她又该如何逃脱?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她根本不是人!”言毕,夜来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李岫噤了声,罗瑾则将嘴巴张得老大,简直能一口气塞进两只毕罗。

    “……再后来,伶人之间便开始流传:阿紫其实是个得道百年的妖精,道人因想取她的内丹炼丹药,故而将她收走——她豢养在屋里的男子其实是饵食,专供她汲取精气。”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以为夜来终于把故事说完了,可是她并不急着吹蜡烛,而是接道:

    “其实自那以后,奴家还有一件事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事?”

    “阿紫姑娘不明不白地消失之后,她屋中的男子也下落不明,奴家回忆起那夜种种,那“砰”的一声,莫不是阿紫将他推下楼去发生的响动吧?”

    “从这里坠下去,不会摔死吗?”薛矜蹙了蹙眉。

    夜来摇了摇头,道:“那种高度,根本不会致命,顶多受点小伤……而下坠的地方联通着一道暗巷,只要翻过一座矮墙就可以跑到街上。”

    “你是说那男子跑到外面去了吗?”

    “奴家只是猜想,并无证据。”夜来道,“毕竟还要避过官兵的耳目,这并非易事。”

    “若那男子真的是被阿紫胁迫,又为何要让他逃跑?”韩湛难得发问。

    夜来秀眉微蹙,道:“奴家正是疑心这点……可惜如今也无从知道答案了。”

    闻言,罗瑾重重叹了一口气,也不知到底是感慨还是遗憾,而李岫则信口问了一声:“难道就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吗?”

    夜来摇着头,可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道:“对了,还有一桩怪事。”

    “什么事?”

    “当时阿紫屋内,落有一堆男人的衣裳。”

    李岫楞了一下,在常人看来,倡女的屋内留着一两件男子的服饰并不足为奇,更何况阿紫还光明正大地在屋里圈养着一个男子……他不明白夜来为何要特别提起。

    见李岫迷惑,夜来忙解释道:“衣裳确实是那男子平时惯穿的,只是它们散落的方式很奇怪。”

    “怎么个怪法?”

    “……就像是被人褪下故意丢在地上似的。”

    “姑娘难道是说……?”明白过来夜来暗指何事,李岫忽然口干舌燥,胸口也莫名地跟着鼓噪起来。

    “奴家的意思是……那男子离开的时候,若不是易弁而钗,便是赤身裸|体的。”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夜来同学是个推理爱好者……

    orz,我承认最近中了东野的毒~

    某水果要发现小骨头的来历了,小骨头该如何是好呢~/(ㄒoㄒ)/~~

 端午鬼话(八)

    听夜来说完,罗瑾嗤嗤笑了起来:“这说法倒是新鲜,若是被云生逮着,怕是得治他个有伤风化之罪吧?”言毕,罗瑾还朝李岫看了一眼,意思是想让他附和自己,可不料李岫却铁青着一张脸,上身就像僵住一般绷得笔直。

    “你怎么啦?”发觉好友神情有异,罗瑾奇怪地问道,李岫这才舒缓了神色:“没什么,只是有些走神。”

    “是有什么心事吗?”罗瑾又问,李岫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只是衙门里的一些琐务……”

    “真是扫兴!不是说今日不谈公事的吗?”罗瑾撅着嘴抱怨道,李岫讪讪地笑了,他面上恢复常色,可胸中却正百转千回——

    方才听得夜来所叙,他立马便回想起那天遭遇白晓谷的情形,当时白晓谷就是一丝|不挂……而联系夜来对那无名男子的印象,也大抵同白晓谷吻合。李岫至今仍记得当初白晓谷曾自称出身虾蟆岭,是偷偷从某处逃出来的,当时自己还曾以为他是哪位权贵家中豢养的优僮娈宠。

    莫非……那故事中的男子,就是白晓谷本人吗?

    若真是如此,白晓谷究竟是何来历,又与那“阿紫”有何瓜葛?过去他有无亲人?还是孑然一身?他是天生的痴愚,还是遭人所害?

    虽然一直小心翼翼呵护着白晓谷,可自己却对他一无所知……不光是他,就连那个白先生也这般,他们两人就像两个谜团,自己怎样都看不透彻。

    思忖着,李岫抬眼,恰巧同韩湛四目相触,看到表兄略带凝重的表情,李岫猛然记起,韩湛也曾见过那晚的白晓谷,也不知他现在是否和自己一样满腹疑窦?

    一时心烦意乱,李岫霍然起来,轻声道了句“容我失陪一下”,便匆匆走出屋子,留下罗瑾等人面面相觑。

    “李大人这是怎么了?”夜来忧心忡忡地问道,她直觉李岫打从听了她的话,便有些失态,罗瑾则不以为然地挥挥手道:“大概是如厕去了,不必管他。”

    留在席间的白晓谷不安地扭动了一□子,他一时还搞不清李岫为何忽然将他撇下,独自离开。而看到他这般不开窍,杜重气急败坏地跺起脚,嚷道:“傻东西!李县尉应是猜出你的来历啦!还不快追?!”

    白晓谷闻言,爬将起来,起身之时还不慎被衣裾绊,踉跄着跌进韩湛怀里。韩湛将他扶好,白晓谷也顾不上致谢,忙循着李岫离开的方向奔了出去。

    ※

    虽然已至五月天,可是晚风里还是透着一丝凉意。

    李岫凭栏站了一会儿,渐渐冷静下来。

    往日里白晓谷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浮现眼前,自己将他视若拱璧,这种心情从未动摇。

    就算他来历可疑那又如何?李岫自信,不管白晓谷拥有怎样的过往,自己都不会在意。

    这么想着,他不禁有些后悔,方才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徒留白晓谷在那儿,他又会惶恐不安吧?

    这般念道,李岫正欲回去,可还不容他转身,背后一紧——身后贴来一个熟悉的份量。李岫怔了怔,明白过来是什么人时,立刻弯起唇角,覆上来人的手背。

    那里的肌肤微凉滑腻,李岫不由地心神一荡,口中轻呼:“晓谷。”

    后面含糊地应了一声,李岫转过身,还没来容他反应,两瓣柔软便自动贴了上来,覆住了他的嘴唇。

    虽然长久以来二人只见的亲密举动不在少数,可是这还是白晓谷第一回主动索吻。李岫不知所措起来,他想回拥白晓谷,可是此时他正身处回廊的近端,虽然往来的酒客、伶人并不多,但难保不被人瞧见。

    可就这么推开白晓谷,李岫又有些不舍,正犹豫不决间,齿关忽然从外面被突破,有样湿濡之物探进口里,轻轻扫过他的齿列,李岫一呆,意识到白晓谷竟在逗弄着自己,他不由地手心冒汗,浑身燥热,眼前的景致也跟着恍惚起来。

    正吻得有些忘乎所以,对方却浅尝辄止,不着痕迹地退了开去。

    李岫一呆,再看白晓谷,他的唇角带笑,眼梢含情,是一种李岫从未在他脸上见识过的妩媚。

    李岫疑惑,可未及深想,眼前之人就往后退了两步,尔后缓步移向走道的另一端。李岫眼睁睁地看他走远,又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楞,回过神时便追了上去。

    就像故意同李岫游戏一般,白晓谷在教坊的楼阁中穿梭,每回李岫差点抓到他了,他就一闪身躲进下一个拐角;行至人多的地方,他又会等着李岫拨开人群来寻自己……来回了几遭,李岫只觉得自己有如着了魔一般,明明想停下,可是双足却不听使唤般,一直追随着眼前人的脚步。

    也不知追赶了多久,走到一处隔绝喧嚣的静谧之处,白晓谷终于在前方停了下来,李岫急忙扑了过去,将他紧紧搂进怀里。

    两人拥了一会儿,白晓谷推开李岫,走到门边,从里面轻轻阖上,又插上销子。尔后,他转过身定定凝视李岫,缓缓地抽掉了发顶束缚的丝绦……

    ※

    身前所裎的雪白**,李岫并不陌生,之前他曾见过多次,还数度为其沐浴更衣,可是今度观来,还是忍不住羞惭地别开视线。

    “你……”到底是怎么了?

    李岫想开口这般问询,话到嘴边却被艰涩地哽住,他不明白,为何白晓谷转眼之间就像变了个人一般,如此陌生?可疑惑归疑惑,与此同时他的心中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欣喜正慢慢滋生,蠢蠢欲动着。

    好像就这么碰触他,抱着他,然后……

    就像洞悉了李岫的心思,白晓谷自动走上前来,偎进李岫怀中,那温顺的姿态,就像默许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胸口小鹿乱撞。

    李岫捧过那张白玉无瑕的脸庞,痴迷地端详着,可正要吻落之际,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蓦地心头一撼!

    少顷,李岫松开他,沉声:

    “你究竟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提示:小骨头的脸并非“白玉无暇”,他有颗痣的。

 端午鬼话(九)

    李岫记得分明,白晓谷的颊上有粒黑色的痣点,可眼前之人并无此特征。

    对方听闻,旋即笑了,表情还似先前那般透着妖冶。

    见状李岫顿时蹙紧了眉头:若是换作白晓谷,他根本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自己方才怎会鬼迷心窍,将二人弄混?

    面对李岫的质问,“白晓谷”也不作答,他默默走上前重又揽上李岫的颈项,李岫嫌恶地将其拂开,谁料一碰之下,李岫只觉得触手所及轻如棉絮,待他回过神来,那“白晓谷”已然凭空消失,半空中只余一样薄薄的物件。

    那物徐徐飘下,落在脚边,李岫迟疑了一会儿,弯腰将它拾起,借着室内幽暗的光线观来,缘来是个裁成人形的纸片,李岫还想瞧个真切,纸人儿却忽然在掌间化作了齑粉。

    几次三番遭遇过各种光怪陆离之事,只一瞬李岫便明白方才的白晓谷乃是由这纸片所化,只是他不知道,究竟是何人在针对自己施行这种幻术?

    李岫四下环顾一遭,未尝发觉有什么异样,于是镇定地走到门边拔去了销子,李岫从内里推开门,刚迈出门槛,却发现自己踏进了另一间屋子。

    李岫扫视了一圈,房内的格局摆设同适才被引入的那间似乎并无二至,只是最初进入的那扇门改变了方位。

    面对这诡谲的情形,李岫不禁念及罗瑾在游戏之前所说的开场白,莫非果真如罗瑾所言,凶月毒日言及鬼怪,便会招致鬼怪缠身吗?

    李岫又试着走出去几回,可是每次总是徒劳无功,就像身陷迷宫之内,这教李岫回想起半年前在菩提寺的境遇,好在今次并无方相士在身后追命。

    李岫走地乏了,就在原地盘膝坐下休息,这空档里他忆起方才情动的那一幕——

    自己居然对着化作白晓谷的纸人生出了邪念!若非如此,又怎会落入这样的幻术陷阱中?

    愈想李岫愈觉得愧疚,同时又担心起真正的白晓谷来……自己不在身边,也不知他是否一切安然?

    不管怎样,总不能一直守在这里坐以待毙。

    李岫暗自决定,起身抽去了门销。

    出乎他的意料,这回门后呈现的并非周而复始的场景——数步之外是一道朱漆斑驳的大门,那儿正大敞着,现出里面竖着的影壁,壁上镂着马、猴子、蜜蜂的吉祥图案,寓意着“马上封侯”。

    这光景似曾相识……

    李岫虽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可望着眼前的一切却怎么都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周遭也没有别的出处,李岫并未多作犹豫,便大步踏了进去……

    ※

    李岫离开不多时,白晓谷便遁出来找他,可是在回廊上寻觅良久都不见李岫的踪影,而教坊内进进出出皆是人客,教白晓谷多少有些不自在。他无措地立在原地东张西望,忽然有股香风袭来,缘来是个花枝招展的女伶。

    女伶主动上前欲同白晓谷调笑,白晓谷却被唬地倒退连连,直到又踩住了下裾,他身子一倾,就要向后栽去,却恰好有一人从后头将他稳稳扶住。

    “没事吧?”耳后男声清越,正是李岫的声音,白晓谷顺势倚进对方的怀里。来人将女伶喝退,牵起白晓谷的手领他走了一阵,耳朵里的杜重忽然开口唤道:“傻东西……”

    一向神气活现的小老头儿不知怎的,语音竟有些发颤,白晓谷不解地歪了歪脑袋,杜重又接道:“他不是李县尉……不要……跟他走!”

    听罢,白晓谷楞了楞,扭头去看身边的男子,确认对方是李岫无疑,正奇怪杜重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李岫的脸孔毫无预警地扭曲起来,直到化作一团模糊。

    白晓谷骇了一跳,但很快便认出了来人。

    “是……你。”白晓谷盯着对方那张仿佛罩着浓雾的容颜,用还不太流利的语言接着问道:“你……也来这里……玩儿?”

    听闻,无相人勾起白晓谷的下巴,道:“你还是那么有趣儿,不枉我等了这么久。”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样,戏谑的音调与李岫的截然不同。

    白晓谷困惑地眨了眨眼,此时耳内的杜重又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要他速速离开无相人的身边,白晓谷还未反应过来,无相人的指尖便顺着他的面颊游弋到耳旁,尔后迅速探出两根指头,将蜷缩在那里的一团软肉夹了出来。

    杜重吓得哇哇大叫,无相人遂在他的团儿脸上一戳,杜重顿时没了声响。

    白晓谷以为他将杜重捏扁了,紧张地探头查看,无相人却笑道:“这老头儿还是那么聒噪,为求耳根清净,暂且让他小寐一会儿吧。”

    白晓谷半信半疑,瞪着无相人,直到对方将杜重送还,白晓谷不放心地在掌间拨弄了一下,小肉球呼吸均匀,弹性依旧,果然只是睡着了。

    白晓谷松了一口气,但是想到还没寻着李岫下落,拔腿就要离开,无相人却似洞悉了白晓谷的心思,拽着他的胳膊道:“你在找李云生吧。”

    白晓谷点点头,结巴道:“你……你知道……他……他在哪?”

    无相人没有回答,而是问:“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变成他的模样?”

    白晓谷呆了呆,道:“你还没找到……自己的脸……吗?”

    白晓谷的话似乎出乎无相人的意料,他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旋即“咯咯”笑了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白晓谷不怕无相人,可却莫名地畏惧他的笑,他往后退了一小步,那诡异的笑声便在这时戛然而止。

    “我生自虚无,本是无形之躯,可这世间有七情六欲,爱恨贪慕,于是在人类眼中,便会将我看作他们最在乎最重视之人……所以方才并不是我变成了李云生,而是你把我看作了他。”

    白晓谷懵懂地摇着头,纠正道:“我……不是人。”

    “可你越来越像人了,”无相人轻轻点了点他的左颧,道:“最后你会变成什么模样?我好生期待呢。”

    白晓谷掩着被碰过的地方,感觉那里有股异常的热度,正有些困惑,无相人也不容他细想,道:“想不想去见李云生?”

    白晓谷不假思索地颔首,无相人又道:“那我带你去见他,你能给我什么报酬?”

    白晓谷一愣,局促地晃着脑袋,回说:“钱……我没有……”

    “钱是人间的俗物,与我何用?”无相人指了指白晓谷腰间,“我要这个。”

    白晓谷垂首去看,腰带上正别着早间李岫替他制作的玩具小角弓,它的下缘还穿了个眼儿挂着一串精致的流苏。

    这毕竟是李岫所赠,白晓谷心爱,自然不舍,可是念及李岫的安危他还是依言摘下小弓递给了无相人。

    无相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领着白晓谷走了数步,启开最近的一道拉门。

    室内并未掌灯,一片幽暗,但白晓谷还是看到内里的胡床上正倚着一个男子,因为他正背对这边看不到容颜,白晓谷便特意绕到前方,确认是李岫,便迫不及待地俯□去搂住他——可不知为何,面对白晓谷的拥抱,李岫却迟迟没有作出回应。

    白晓谷察觉出古怪,起身看李岫,只见他虽然睁着眼,可两眼呆滞,目光空虚,就像一个没有灵窍的人偶。

    白晓谷摇了摇李岫的肩膀,又唤了几声“云生”,李岫还是无动于衷,白晓谷有些慌了,急忙转头去问无相人缘由,对方却只是轻描淡写说“他只是睡着了”,白晓谷不信,爬过来牵住无相人的下摆,无相人“咯咯”笑起来:“不如你亲自去梦里叫醒他吧。”说罢,便在他头顶重重一拍——

    眼前白光一闪,白晓谷的身子应招委顿在地!

    灵识被一股霸道的力量从躯壳中剥离,灵火在幽暗的室内到处乱蹿,白晓谷原想回到自己的身体中去,可皮肉正在迅速消融,只余一副空空的骨架——白晓谷惶惶无措间,无相人又冲他吹了一口气,出窍的小小灵火几乎要被熄灭!白晓谷无路可逃,本能地飘向李岫,那失去了**凭依的灵识在刚碰到李岫的那一瞬,便深深地陷了进去……

    ※

    白晓谷重新睁开双眼之际,发觉自己衣冠周整,安然无恙,他四望一阵,看到自己已不在教坊之中,而是移到了一扇门前。

    门上挂着的桃符已经旧了,铜制椒图上满是锈迹,大门微敞露出里面爬满青痕的影壁——

    这正是李岫在宣阳坊的家宅,白晓谷一眼便认了出来,可他还有些糊涂,不明白自己怎么转眼间就回来了?

    白晓谷踟蹰了一会儿,推门入内。小宅中庭里的老榆枝繁叶茂,阳光透过交错的横柯,落下斑驳的光影,白晓谷走到树下,恰巧惊动了花畦里一对正缠绵的小虫,它们鸣唱着跃将出来,双双蹦跳着逃向了墙根。

    小院内一切如旧,只是没有一点人声,白晓谷心中记挂着李岫,于是大声唤起他的名字,叫了好几声,却无人回应,白晓谷刚要进里屋继续找寻,一转头却发现有人正站在自己身后。

    白晓谷先是惊退一步,发觉对方是李岫,忙又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白晓谷伏在李岫的胸前,正贪婪地感受那儿传来的温度,忽然他被毫无预警地推了开来!白晓谷站立不稳几乎摔倒,他困惑地仰头,却看到眼前一向对他呵护备至的男子今次一脸严峻。

    “你是何人!”对方厉声问道。

    白晓谷楞了楞,还以为李岫在逗自己玩儿,于是不依不饶地再度凑了过去,可是这一回李岫躲了开来,还将他搡至一边,嘴里又快速将方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你是何人?为何知道我的名讳!”

    “云……生?”白晓谷喃喃着,眼巴巴地望着李岫,他实在不明白,怎么才过了片刻功夫李岫竟不认得自己了?

    看着眼前之人一脸警惕,形同陌路,白晓谷只觉得胸中漾出一股违和的感受,这种滋味难以言喻,却教他难受地浑身颤抖。

    白晓谷傻乎乎地立在原地,任凭李岫问什么都默不作声……渐渐的,眼前的光景变得糊涂,眼眶里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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