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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我毒尊-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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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逐月一噎,当下双眼翻白,急得萧司祈又是递茶又是拍背的团团转。好容易梗着脖子把那块黄豆糕咽下,他已眼眶泛湿:“萧念荻,你是不是想尝尝我手中毒药是何滋味?!”
萧司祈边为他顺气边赔笑:“抱歉抱歉。不过,这倒是你第一次不唤我‘萧公子’了。”
北堂逐月再次奉送白眼:“你当真想我去?”
在他背上轻拍的手闻言一顿,随即再度轻拍起来:“……还是去看看吧。再怎么说,你们也曾经……”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北堂逐月嗤笑一声起身,“也罢,好歹相识一场,去为他送送行也好。”

白纱,黑幔。
白烛惨淡,焰摇无温。
白桌衣,长明灯,“奠”字中堂。
柳清扬从桌上拿过三支香就着长明灯点燃,再轻轻甩灭香火,退至桌前拜了三拜后将向插入灵位前的香炉中。青烟袅袅后,黑色灵位上的“风隽谦”三个字刺眼非常。
犹记得一年前初见风隽谦时,他声音不大却入耳清雅,一身素蓝便装,挺立如松。眸光所至,如粼粼春水,清澈纯净,世间万物皆覆其中。明明英气逼人,却仍感觉如沐春风,如触温玉。只是温和一笑,见者皆醉于他稳逸风采,一时不能回神。
明明不是什么俊逸非凡的人物,却仿佛是笼罩着江南特有的烟雨微波和蘅芷清芬而来,让人周身都感觉到一种凡尘俗世以外的宁静。
他沉静柔和的笑容依然清晰眼前,那清雅温和的“大人”也依旧声声在耳,可如今却已是阴阳两隔。
一份“醉卧红尘”,一剂“绝殇”,就可以让一条鲜活年轻的生命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般转瞬即逝。
今天是风隽谦出殡的日子,几乎整个竹山县的百姓都到大街上来为他送行,长街上哭得伤心的人中独独缺了那本应是与他最为亲密的北堂逐月。
三日前,北堂逐月在萧司祈的陪同下随柳清扬派出的衙役回来,却不曾尝试为风隽谦解毒,甚至连把脉都不愿,只是冷冷的宣判了他的死期就在当天。之后,风隽谦要求单独与他说几句话,于是众人都退出了他的厢房,谁知不久之后房中就传来了北堂逐月悲愤夹恨的怒骂,更有桌翻椅倒的巨响。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他已摔门而出,竟是双目赤红的拉上萧司祈就离开了县衙。待众人进得房中,却只来得及看见风隽谦眼角滑落一滴清泪,目含不甘的缓缓闭上眼,停止了呼吸。
而北堂逐月自那后就不见了踪影,直至风隽谦入土,柳清扬方在远远的高坡上看见了他衣袂翻飞的身影,身边站着一身素色的萧司祈。再转头时,高坡上已不见了那道月白人影,仅余冷风卷着残叶从坡上刮过。
走出尚未来得拆的灵堂,柳清扬踏着微冷的月色走进南厢,推门而入。
房中微有些寒意的空气中仍飘着淡淡的药味,从鼻尖化入舌尖,带出一丝淡淡的苦味。借着月光可以看见房间里的一切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深蓝色折叠成条靠墙放的被子,在桌面上依次摆放的卷宗,挂在笔架上的毛笔,以镇纸压着的宣纸信笺,甚至是那盏铜制的油灯都仍旧放在原位,一如房间主人仍在时的模样。
却已是物是人非。
目光落在靠墙的木柜上,柳清扬眼中蒙上一层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冷意:他临死前的不甘,该是为了那件事吧?而他,又究竟对逐月说了些什么才会惹得他勃然大怒,恨然离去?那人明明是比在乎自己还在乎他,在乎到不惜与他反目也希望他能活下去。
“柳清扬,你当真以为我要他死?我可以为他死啊。若今日我仍旧护着他,以夫人的性子必会将怒气牵连到他。如今惟有我与他成仇,夫人或许会惜他可怜,尽力救他一命。那‘醉卧红尘’是唐门人以自己的血配制的,要解的话也需的取得同一人的血,只是如今唐门人尽死,惟有寄希望于夫人,她交游广阔,或能寻到法子。”
才伸手拉开木柜雕花的门,一只冰冷修长的手已经掐上了他的脖颈。不带任何心软的力道在他即将断气的前一刻骤然松开,随后就听到了熟悉的嗓音带着微微的诧异:“柳清扬?”
看不清隐在黑暗中的人影,但单凭声音柳清扬就能准确地说出对方的名字。正是这个声音,让他数次午夜梦回怅然转醒,再难入眠。
北堂逐月。
想唤他,出口的却只有狼狈不堪的咳嗽。眼前出现一个小瓷瓶,想也不想地接过,拔开瓶塞仰头一口饮尽,顿时唇齿缠香。那微凉的液体滑过喉头,如最柔软的丝绸般抚平了他喉间的剧痛,带来一股心旷神怡的清凉。
“你怎么在这?”
话一出口,两人同时一愣。
“我来拿些东西。”北堂逐月转开头,淡淡道。
“他要你做什么?”柳清扬猛然抬头逼近他,“他临死之前究竟要你做什么?!难道他要你接他的手去查那赈银失窃案?!”
北堂逐月一震:“你怎么会知道?”
“堂堂御前一品带刀侍卫却突然跑到个小县城来当捕头,换了谁都会怀疑吧?”柳清扬蹙眉,“当年我上殿受封时,曾在宫中远远的见过他,那一身绛红的侍卫服总不会认错。何况,他来竹山之前,我就已收到了皇上的密旨,要我全力协助他探查赈银失窃案。”
五年前,四百五十万两赈银于平阳府被贼匪劫持,经查无果,朝廷连换两任太守。两年前,朝廷用于黄河水患的五百万两赈银在竹山邻县附近不翼而飞,暂放赈银的邻县县衙上下十余人一夜之间人间蒸发。
见北堂逐月只是扭头继续在房中翻找,柳清扬眉心一凝,轻叹一声,走到木柜前伸手在最里面的柜壁上一按一推,那柜壁就朝两边分开,露出里面极薄的一层夹层来。从夹层中取出十数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柳清扬转身迎向面露惊讶的北堂逐月:“你要找的,可是这些?”
北堂逐月探手欲取,被柳清扬避过:“你需告诉我,风隽谦到底要你做什么?”
北堂逐月的面色顿时阴晴不定,好一会才神色黯然:“他要我假意接近萧司祈,伺机查出真相上报朝廷。”
一股寒流瞬间袭遍全身,柳清扬如被雷劈中了一般:“他……竟然要你……他怎么能……怎么能……”
北堂逐月深吸一口气,带出些许哽咽:“现在可以把那些东西给我了吧?”
柳清扬看着他,手下却突然发狠去撕那些纸张。等北堂逐月慌然抢下时,它们已被撕成了数份。
“柳清扬!”怕引来其他人,北堂逐月压低声怒道,“你疯了不成?你应当知道它们有多珍贵!”
“再何等的珍贵也不及你!”
似成相识的话让北堂逐月一愣,回过神时柳清扬已紧紧拥住了他:“逐月,我不想你出事,我不想,一点也不想。”
“……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会那么容易出事?我还等着立了这个大功求得朝廷大赦,入朝为官,躲开那些江湖上的追杀呢。”北堂逐月心头一紧,故作轻松的笑着想转身,不想却被柳清扬抱得更紧,紧到可以感觉到他的颤抖:
“可是我怕,我怕啊……逐月。为了这件案子,死了七、八个密探,如今连风隽谦也不在了……这案子仿佛被人诅咒了一般,谁要想揭开真相都难逃一死……”
北堂逐月抬手抚上他箍着自己的手:“可怕的不是诅咒而是人。我既然应下了他,就一定要完成。”
感觉身后紧贴着自己的人一僵,紧拥着自己的双手随即缓缓松开。温暖抽离的那一刹那,心中涌起的竟是莫名的空虚。
“他于你,当真那么重要?”
“……是。”
再度扬起的声音微颤着:“那我呢?”
北堂逐月愕然转身,迎上的竟是一双饱含深情与苦痛的眼眸。
“不能为了我,放弃么?不能为了我,爱惜你自己么?”柳清扬凝视着他,眸中的万语千言尽化为了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清冷的月华从窗户中射在柳清扬脸上,流转出的光华竟让北堂逐月不敢正视。逃避的转开一步,他听见自己的苦涩:“……承蒙错爱,逐月……受不起。”
“你宁愿被他伤得体无完肤也不愿给我个机会守护你?”
闭上眼长吸一口气,再转回来时北堂逐月眼中已是薄如冰,冷如水:“是你先放弃的!柳清扬,当年是你亲口拒绝了我,是你说宁愿要个无盐女也不要我这……”不是说不出口,而是记不清楚。明明知道那话伤自己极深,却又偏偏不记得他究竟说了什么。哑然好一会儿,他只得恨恨道,“如今,你有何颜面要我给你个机会?!”
柳清扬踉跄一步,心头如被黄连汁泡了七七四十九天:“……逐月,我十岁那年因练武过激伤了全身经脉,不但从此不能习武,也……失了部分记忆……”
北堂逐月的眉因吃惊而微微挑高,又苦笑着压下:“正好失了你我相知相许的那部分么?可见那对你也没多重要了。”
可笑的是他,十余年来为了个完全忘了自己的人牵肠挂肚。
偏偏他的忘却又是因为自己。
情何以堪。
抓紧手中的纸片,北堂逐月哑声:“柳清扬,往事已矣,何必再提?”
柳清扬紧步上前抓住他的袖摆,急切:“忘却了的过去,难道不能用将来补偿么?!”
缓缓抽出自己的袖摆,北堂逐月用比月色还冷的声音无情道:“迟了。我有了风隽谦,也被他伤得心死如灰。柳清扬,你迟了。”
你迟了。
探出的手无力的垂下,在也追不上那微有些飞扬的月白衣袍。
有些事,一旦错过,就成了永别。
寒月依云远,萧楼齐天高,夜霜淡梅强含笑,双燕归来,景稀人已杳。
第十五章 假意真情
    “月儿……”
“月儿,我知你恨我,是我负了你……”
“可是,即便如此,我仍要再伤你一次……”
“月儿,两次赈银失窃皆在平阳府境内,宫中密探失踪,生死不明,种种迹象密报直指府尹萧天朗,他即便不是主谋也于此事难脱干系。近乎一千万两的白银,且不说挖空了国库,那可是救助黄河灾民的赈银!若真是因他一人之私害得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无论律法道德皆难饶恕。我身受皇命,却要折翼于此,如何能甘心?!我不甘心啊!”
“月儿,那萧司祈邀你去萧府别院小住,可你他对你颇有好感。你可知他喜男却厌女?只是他从来自律,为人又不摆官家少爷的架子,不曾做过那些强掳少年或是包养小官的事,风评倒是出人意料的好。”
“月儿,我要你假意与萧司祈亲近,伺机查出赈银下落,看看萧天朗究竟要做什么。”
紧紧抓住他的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此时却仿佛林中老妖干枯染黑的利爪,死死抓着手中的猎物不放。从来清润明朗的桑音更是化成了无解的恶毒诅咒,一字一字吐出的全是冰冷的无情:“你若不应我,就叫我死后直下十八层地狱,历尽九九八十一重痛苦,最后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猛然从梦中惊醒,扭头看到窗外大亮的天色才松口气,渐渐缓下自己狂跳的心。打个寒颤,这才发现身上的单衣已然湿透,被晨风一吹寒意丝丝入骨。
风隽谦入土已有半月,他居然仍旧每夜梦到那日的痛苦。
敲门声响起:“北堂公子可是醒了?我家少爷已在饭厅候着了。”
北堂逐月过去将门拉开,朝门外的婢女碧珠微微颔首后径直往前堂行去。
碧珠捂住自己狂跳的芳心,只觉脸上一阵发热:无论看多少次都会被那张俊美非凡的脸魅惑到呢。没想到这世上竟有这般出色的人,无怪乎自家少爷把他紧张得如珍似宝的。半月前少爷与他同去竹山县,结果少爷先回来,在前堂等了足足大半宿才等到他醉意熏然跌跌撞撞的进了门。回想当时的情况怎是一个乱字了得,素来清冷如月的北堂公子抱着少爷号啕大哭,嘴里不知说着什么,只隐约听到些“他怎可如此待我”“他为何此时才说”“往事何偿”……而少爷只是回拥着他轻拍着他的背,那神情叫一个温柔如水,夹着心疼不舍。嗯,少爷一定是喜欢上北堂公子了。少爷可是个好人,希望他得偿所愿哩。
北堂逐月到了饭厅,就见萧司祈在桌边坐着,见他来了立即起身招呼。黄杨木的饭桌上摆着小米粥、肉沫馒头和梅汁腌菜,都是北堂逐月喜欢的口味。
“昨夜睡得可好?”挟一个肉沫馒头递过去,萧司祈细细打量着北堂逐月的面色。
“还好。”
萧司祈却不信他的话:“逐月在这可是不习惯?”
北堂逐月顿了一顿,放下手中竹筷:“念荻是觉得逐月留住于此多有不便?若是的话,我即刻便可离去。”
“不是不是!”萧司祈连忙摇头,情急之下竟起身紧紧抓住他的双手,“我绝没那意思!我巴不得你永远在身边留着,又怎么会赶你走呢?”发觉自己说的话有些暧昧,他讷讷的收回自己的手,“我、我是因为见你总是睡不安稳才问的。”
北堂逐月眉心一压:“你派人监视我?”
见他不悦,萧司祈更乱了:“没有!绝对没有!我是见你面色微黯,眼下淡青才知道的。”
北堂逐月随意的应了一声,拿起竹筷继续吃早餐。
萧司祈见状有些丧气的低下头:“逐月,你不信我么?”
面无表情的喝着碗中散着清香的小米粥,北堂逐月的声音如白开水一般平淡无味:“若你被人伤心如我,你还会轻易信任别人么?若连一个‘情’字都可虚假,那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付出真心的?”
人心是易碎的琉璃,伤过之后即使能修补,也会留下永远消抹不去的疤痕,时时刻刻提醒那曾经的伤害。
“可是我不会!”萧司祈的声音摹地拔高,然后又慢慢降了下去,“我若对一人动情,那我定会将他当成一生中唯一的珍宝,细心呵护不让他受半点伤害。”
北堂逐月心弦一动,神色间流露出一抹哀伤的羡慕:“如此,我倒是要嫉妒那得获你真心的人了。”
没想到他会是如此长情之人。只是,红尘滚滚,缘起缘灭,本就难寻天长地久。刻骨蚀心,最后痛的人究竟会是谁?若他双手捧出真心一颗到最后却是他人刻意的利用,他还会这般坚定不移么?
而他,竟要做那将他拖入情爱苦海的人么?
风隽谦,你让我身负血债不够,还要让我背上难偿情债么?
好狠。
“逐月……”
“逐月……我喜欢你呢……”
讷讷的声音里夹着微微的颤抖,是期待也是害怕。
明知道不该,却管不住自己的心。
震惊过后,北堂逐月却有股大笑的冲动。他不该笑么?他本来还想着不知要如何才能骗得眼前这人的心,如今他却自己将心送到了他面前。他在期待什么?期待他给他一个希望,一个点头还是一句承诺?他又在害怕什么?怕他的拒绝还是怕他的嘲笑?
可是,心却在流泪。
冰冰冷冷的。
脑中想到的,竟是半月前的柳清扬。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呵呵,想不到他北堂逐月还真长了张魅惑众生的祸水脸啊。
“逐月?”
或是久等不到回答,萧司祈的声音里掺进了更多的害怕。
“萧司祈,你清不清楚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北堂逐月还是笑了,只是在萧司祈看来,那笑容比哭还凄凉,“我是‘毒尊’,灭了唐门的人。用不了多久,江湖上的人就会光明正大的寻上门来要杀我,甚至于朝廷也会要将我问斩。你若与我牵扯,是会受无妄之灾的呢。”
萧司祈吐出一口长气:“若真是那样,你也不会丢下我一人的是不是?”
北堂逐月神色复杂的瞥他一眼,终究没有说话。
门房急急的通报打破了沉寂:“少爷,公子,门外来了一大群人,说要公子血债血偿!”
北堂逐月一挑眉:“可曾报了名号?”
“蜀中唐鸿。”
自从知道唐鸿没死,北堂逐月就知道自己与他会有再见面的一天。只是当真的直面昔日好友眼中冰冷刺骨的恨意时,他的心还是被狠狠地砍了一刀。
也懒得去理会唐鸿身边那些义愤填膺的武林同道,北堂逐月只当他们是一群嗡嗡乱叫的苍蝇。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是想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争踏他这块成名的垫脚石罢了。至于唐鸿,却是学了唐游的沉闷性子,直至打起来也不曾说过一句。
北堂逐月自然是不在乎眼前这些人的,他的武功虽不及东方追风但好歹在江湖上也少有敌手,而在用毒上他之前就比唐门略高一筹,如今得了《毒经》更是不会畏惧唐鸿。没想到的是,那只学过几手三脚猫功夫的萧司祈却突然钻出来,愣是替他挡下了唐鸿洒过来的毒粉,当场就脸色发青的倒了下去不算,死沉死沉的身子还恰好压在他身上累他一时乱了手脚,生生受了唐鸿劲道十足的一掌。
真是,一世英名尽毁啊。
想到这,北堂逐月觉得自己的胸口又抽痛起来。压着嗓子低低咳了几声,他继续摇着手中的蒲扇控制着面前药炉上的火。
好在萧司祈中的毒并不难解,一副放了三两黄连粉的药连灌三天就没事了,唯一麻烦的是那药需两个时辰服一次。其实那黄连粉不放也无妨,只是北堂逐月不甘自己无端失手受伤,而他堂堂一个毒尊还得每日在别院里那些下人们责备中带着暧昧的目光中为他熬药、送药甚至于喂药,所以才加进去泄恨的。
不过,独子出了这么大的事,虽然最后无性命之虞,但身为父亲的萧天朗却一直未曾出现这一点完全出乎北堂逐月的意料,这让他本想借机从萧天朗口中套点话的打算落空。不过在一想,若萧天朗真能将朝廷派出察探此事的密探一一出去不留痕迹,也不让朝廷抓住自己的任何把柄,那想从他口中套出话来的可能性也不会有多大。
萧司祈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北堂逐月一身月白纱衣微微斜倚在矮椅上,几缕垂在身前的青丝随着他手中那把小蒲扇的扇动而轻轻摇摆,伴着他恬淡悠闲的神情衬得他仿佛自九天而来的上仙,清雅娴静。
北堂逐月见他的呼吸声有了变化,便抬起头:“醒了?那正好把药吃了。”
说着取过搭在一旁的软布包住药锅柄将药汁倒入铺着细纱布的碗里,细细滤尽药渣,这才边吹着热气边走到床边:“喏,趁热喝。”
“可是好苦……”
每两个时辰三两黄连,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北堂逐月微微弯了眉眼:“良药苦口。”
“你终于笑了。”萧司祈接过药碗将药汁一口饮尽,却始终低着眉眼,“自从风捕头下葬,你就不曾笑过了……”
之前至少还有过敷衍人用的虚笑。
北堂逐月取过蜜梅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将盛蜜梅的小碟递给他,接回已空的药碗放至一旁。
萧司祈慢吞吞的含进一颗蜜梅,看着他被灯火映得泛光的侧脸,终于忍不住唤了一声:“逐月……”
“嗯?”
“那日的话……你还没回我……”
那人在灯光下晕着一层光膜的身子僵住:“你可想清楚了?江湖人来寻事日后只会多不会少,这次来明的,下次或许就暗着来了。今次我护得你,下次谁又能保证仍能这般有惊无险?”
“我不怕。”萧司祈挺胸道,“那日我就说过了,我既然将你邀来家中,自然就要护你周全。”
那人终于看了他一眼:“便是你不怕好了。你可想过你我皆为男子,即使有情也难容于世。令尊贵为府尹,又怎会容独子行差踏错?到了最后,还不是伤己伤人?”
萧司祈慢慢将手移过去握住他的,双瞳在灯光下泛出褐色的光:“那些都是别人,我只想知道你如何想?”
修长的手指动了动,终究还是安静下来。晕着浅淡黄光的身子似乎被温暖了般渐渐软化,随后是一声无奈的长叹:“痴人……”
苍天在上,这情债就让他北堂逐月日后用性命偿还吧。
下辈子,愿为走兽飞禽、花草树木,只求再不为人,从此不受情爱之苦。
抬手扯下发簪散下一头青丝,垂下眼睑掩去所有的黯然决绝,在萧司祈由惊艳变为惊慌的神色中倾身靠近,直到自己冰冷的双唇压上他温暖的柔软。
月白的衣衫一件件的滑落在地,露出优美白皙的脖颈,性感迷人的锁骨,光洁润滑的雪背……
纠缠的十指随着渐渐粗重的呻吟喘息握紧……
昂起首,颈背腰连成魅惑天下的曲线……
汗湿的乌发披在脸侧规律的颤动着,又纠缠到一起……
冰冷的地板上,一块白玉雕凰纹的玉佩静静的躺着,当一切平息后方被人拾起,滴上一滴清泪。
第十五章 水流花谢
    昨晚电脑中毒了,然后又撞上停电,一早上光忙着杀毒了……某晓是个电脑白痴来着的,第一次自己上网查资料手动杀毒……
上来看见收藏多了一个(虽然总体仍然很少……),高兴死了,请大家继续支持、收藏、推荐哦~~~~

春梦了无痕。
萧司祈是在一片药香中醒过来的。
药锅里正冒着袅袅的雾气,北堂逐月只着一件白色单衣负手立于窗前看着外面的花影柳丛默然不语。乌发只用一根白色发带随意的束在脑后,淡漠的面容在雾气中显得有些模糊迷离,似乎下一刻他就会消散在那薄薄的雾气之中。
“醒了?”北堂逐月转过身对他一笑,“我还在想要不要叫醒你吃药呢。”
萧司祈看着那正被他滤去药渣的黑色汁液,只觉心头一阵泛苦:“你说,只用服上三日的……”
北堂逐月在他身边坐下:“这是清余毒的。放心,里面放的是绿豆粉不是黄连。”
萧司祈看出了他的戏谑,无所谓的耸耸肩:“笑吧笑吧,反正我就是怕吃苦。”
说完也不看他,径直捧着药碗小心的抿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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