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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自那遥远的地方-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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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头通着神仙府,
路旁埋葬爹和娘。
天当被,地当床,
老天爷爷的破衣裳。
娘生儿来爹娶娘,
娘想娇儿泪汪汪
……”
第六卷3
    我并没有走水路,而是由陆路从青城北上德州,然后由德州乘火车经沧州天津前往北京。我忘了父亲交给我的那封信,所以,也没有按父亲的意思去天津看望我那未来的岳父大人。
大学生活虽然单调,但也充满了求知的乐趣,这样过了半年,直到放寒假的时候我才突然想起父亲那封信,便决定硬着头皮去天津。收拾好东西,从张先生留给我的那一大堆东西中抽出一些手稿,我动身前往天津。
对于北京来说,天津这个城市是那么地平凡,而觉得这里的气氛对于我们这些平常人来说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奇迹每天都在发生,就当我刚刚走下火车,竟奇迹般地在车站遇到了杨易之,我那的性格温和的朋友。
那年冬天,我中山装里面套了一件母亲做的小棉袄,提着一个大大的皮箱。我觉得自己就像五四时期的青年一样装,满了爱国的热情。在大学半年时间里,我学会了恭恭敬敬做人,并在大师们的教导下开始试着用一些规则约束自己。一个人,分明要培养一种与众不同的性格,这才是人生价值的所在。他应该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一生应该有所累有所不累。他应该痛苦,应该快乐,也应该为生命感到忧伤。
当我们认出对方,便情不自禁地在站台上大叫着拥抱起来。同就读于东北大学的他于异乡相逢,这感觉就像饮下一杯快乐的酒。我们在候车室坐下,谈起临清一别后各自的境况,大家都觉得活得不好不坏。当问起他为什么会在天津的时候,杨开初说:“我已经搬过来跟父母住了。”
这时,我和记起原来他一家人都是在天津的。
他拉着我的手说:“走吧,到家里去。”
我向这个热情的人说出了自己前来天津的目的。他笑了笑说:“你们有感情么?”
我没有说话,看着他那张因平静若水而显得十分儒雅的脸。他推了推眼镜,看着我。
“知其无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吧,”我说。
“这不符合你的性格,”我的朋友提过我的大箱子说,“走吧,跟我去,先到我家里去住几天。”
于是,我不得不答应到他家里看看。原本我是想到那里看一下就去俞白家的,但杨家人的热情让我不得不在他们那里住了下来。杨叔叔是一个看起来跟父亲几乎没有什么两样的人,他瘦长身子,冷削,严肃,而且带着一种逼人的威严。这让别人觉得好象总是跟他有一段距离,好在我早已经习惯了父亲那待人的态度,所以也不会对他少见多怪。杨易之的母亲看来届跟父亲很熟,当杨易之提起我的时候,她马上像回忆起一串美丽的往事般地对杨叔叔说:“看,这孩子看起来多像承训呀,想想,当年我们一起在日本……”
她的话让我觉得她当年跟父亲也是留日的同学。我看了看这个个子不高,看起来很很标志也很端庄的中年女人。她的表情是那样的乐观与慈祥。这让我想起了因为死了几个儿子而变得有些呆滞的母亲,心底便升起一种难言的悲伤。杨阿姨得知我在北大读书,便用手轻轻拍拍我的肩膀,说:“好孩子,有前途。”
他让杨叔叔给父亲打过电话,告诉他我要在他们这里过年。父亲在电话里先是责怪一番,最后答应下来。他在电话里问起我有没有到俞家去过,我说正准备去。他听了,叹了口气,不过什么也没有再说。
我们自然提起了俞家。杨阿姨有些惊讶地问:“行健,你是说你已经跟俞家的小女儿俞白定婚了么?”
我点点头,她说:“那可是一个好孩子呀。”
我问:“阿姨认识她么?”
她点点头,说:“她和她姐姐俞玄都在我的班上。”
这时,杨易之才告诉我,他的妈妈是南开大学的外文教师。我让我的朋友明天陪我一起到俞家去,他征求了父母的意见,便答应了。杨阿姨让杨叔叔给俞家打个电话约好,杨叔叔想了想,说还是算了吧,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做吧。
杨阿姨看了看他,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低下头去,一副不是太满意的样子。
我们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跟杨易之在一起我们自然谈到了书法。看起来他比以前有了更为深刻的体会,不过,我们很快就在很多地方达成了共识。这说明我的朋友在这半年时间内并没有改变多少。一个人没有改变并不是说他没有进步,如果他能够停在某个阶段一动不动那也是难能可贵的。我的朋友,他是那种不为人注意间一个人悄然成长的人,当你注意到他,他已经让你感到吃惊了。所以,千万不要以为一个人平凡地活着就觉得这个人很平凡,或者说他活得非常没有意义。实际上,这样的人是很善于在默默无闻中积攒力量的。
第二天,我们来到俞家。
那正是俞家在天津最风光的时候,俞子安,我未来的岳父,正担任着一个不小的商会会长。他们一家住着花园洋房,正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经过通报,不一会儿,我们就看到一个留着八字胡,身着传统中式马褂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人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他冲我们笑笑,点点头,问道:“请问……”
我忙站出来,递上父亲的信,说:“伯父您好。”
他微微点点头,看了看杨易之。我指了指他:“我的朋友杨开初。”
“是么?”他神色平静地说着,拍拍我的肩膀,然后对杨易之说:“您是杨家的人吧。”杨易之点点头,问过好,我们一起小心地走进客厅。
这时,一个高高的,穿着一身雪白衣服的女孩子站在台阶上,咯咯笑着挡住我们的去路,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但我很快发现她不是俞白。俞白是一个平静而矜持的人,她绝不会这样开怀大笑。这时,俞子安,我那未来的岳父看了她一眼,“没规矩,还不快回去!”
女孩子咯咯笑着,一蹦一跳地向后房去了。我想,她一定是俞白的姐姐俞玄吧。
我们在客厅坐下。很快有人端上茶水,这时,一个看起来跟杨家伯母差不多的女人从内房走出来。我们欠了欠身子。
她就是我未来的岳母。
俞白并没有出来见我。虽然,我尽量让自己做得落落大方,但心里不免还是有些局促不安。我搓着双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他们提出的亲切而又简单的问题。最后,他们把我留在俞家住下来,并派一辆汽车将我的朋友送回杨家。
见到俞白是在那天晚上,晚饭时候,我和未来的岳父一起坐在桌旁,这时,我又听到一阵咯咯地笑声,身着白色连衣裙的俞玄出现了,在她后面,是穿一身深色衣服的俞白。这时我心里咚咚跳个不停。抬头望了一眼,我马上低下头去。
俞玄扯着她的妹妹在我身边坐下。我感觉俞白还是原来的样子,只不过看起来像是成熟了许多。她好象也看了我一眼。
这时,我未来的岳母咳嗽一声,端起酒杯,说:“来,为欢迎行健的到来,大家干杯。”
人们举起酒杯,这时我看到俞白又看了我一眼,就含蓄地对她笑了笑。这时,坐在我对面的俞玄冲我作了个鬼脸。
我又感到有些很不好意思。
席间,我未来的岳父问起了我这些年来关于家里的一些境况,我一一作答之后,他突然又问起了秀林。我想了想,最后还是恭恭敬敬告诉他,秀林在冀县师范毕业之后出国了。
“出国?”这时,坐在对面的俞玄惊讶道。
她的爸爸妈妈和妹妹都没有出声,而我的心情因为想起了秀林而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默。我感到跟这一家人之间还有距离。
这时,我未来的岳母叉开话题问:“你跟杨家的孩子很熟么?”
我知道她指的是杨易之,便点点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一起长大?”我未来的岳母感到很惊讶。于是,我就向她讲起了我在临清读中学的事情。这时,气氛慢慢地变得自然而融洽起来。后来,我说:“开初的妈妈在南开教书,她是俞白他们的教师。”
“这小伙子不错!”我未来的岳母看了看她的丈夫,说。这时,坐在对面一直挤眉弄眼的俞玄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了,她撅着嘴,故意发出很大声响。
晚饭过后,我被安排住下。屋里烧着暖气,很热,我打开窗子。这时,身后传来一阵低低的敲门声。我打开房门,原来是俞玄。她递过一张纸条,转身跑了。
“可爱的热血青年,明天上午九点在小花园里等你。”
我笑了笑,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这真是一个激动人心的夜晚呵。
第二天一大早,我未来的岳父岳母就去公司上班了。我依纸条所写,在浓浓的早雾里沿着石头小路来到后花园。这时,俞白早已经坐在那里了。
我在她身边的一个小石凳坐下,她抬起头看了看我,过了一会儿,很平静地问:“这些年过得好么?”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们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她像是有什么话要问的样子,但我看到她试了试又止住了。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问:“能告诉我秀林为什么要出国么?”
这时我看着她,心里生出一种无比的妨忌。她这句话突然之间把我给伤害了。但我还是沉着气说,“我们说点儿别的好吗?”
“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在你们中间是不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不,没有,绝对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她又一次问道。
我嘴里不停地哈着白气,对她说:“如果我告诉你这连我也不知道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是,我告诉你,我真的不知道。”
“一个人不是过于伤心他是不会选择远走的,你说是么?”她托着下巴,看着我说。
我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对秀林的关心让你感到不满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我只是想知道关于你们的一些情况,对了,跟我讲讲你在北大的故事好么?”她笑了一下,说。
她态度的转变终于让我高兴起来。谁知,这时俞玄不知从什么地方偷偷跳出来,在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唉,你们两个!”
“原来是你。”
“叫姐姐!”说着,她一下扯住我的耳朵,高声说道。
“姐姐——”俞白叫一边叫着,一边故作生气地转过身去,她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了。这时,俞玄才放开手,一却副蛮不在乎的样子在我们旁边坐下。
过了一会,好象是我们的沉默让她感到有些不知所措,“说呀,继续说呀,就当我没在这儿,瞧瞧,害羞了不是,过几年还要嫁人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捅了捅俞白。俞白又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头垂得更低了。这时,俞玄突然说,“唉,不如把你那个朋友叫过来一起玩吧。”
我愣了愣,才知道她这是在跟我说话。
突然,俞玄瞪着自己的妹妹,高声叫道:“好呀你——”说着,便奔俞白而去,俞白像个小猫一样跑开了。就这样,她们两个人开始了一场追逐的游戏。我坐在冰凉的石头凳子上,看着她们。太阳一点一点地升起,雾渐渐散开,这时,小花园的景色不再是刚才那般朦胧。我们三个人坐下来,一时无语。阳光透过树丛照到身上,带有一股清新暖人的味道。
那真是一个让人难忘的冬天啊。
我在杨家和俞家来回走动,跟杨易之谈论书法,跟俞白谈荀子,谈韩非,谈起自她走后镇上发生的所有事情。我们经常叫上杨易之一起到大街上转来转去,但我的朋友看起来却总是显得有点儿心不在焉。有时候,他也会带上他的妹妹杨易然,这个在我刚到临清的时候还没有学会走路的小丫头,如今已经长成一个伶牙利齿人见人爱的黄毛小丫儿。
一次酒后,我未来的岳父郑重地告诉我,大学毕业时他准备给我们完婚。
转过年来,经再三商量,他们决定让我带着俞白回镇上去看看。俞玄也吵着要去,见拗不过她,我只好也替她求情,岳母终于答应了。后来,我们又拉上了杨易之,一行四人从水路出发南下青城。一路之上俞白的话慢慢多了起来,而我发现,俞玄也竟偷偷地开始跟杨易之窝在船尾说话,而且一说就是大半天。由于彼此心知肚明大家都不好说破。
我们先是在驿渡下船,在镇上住了几天,然后,又赶到临清杨家看望杨老爷子。等寒假过得差不多了,我们四人才结伴返回天津。
当生命中某些东西渐行渐远,一个人很难再始终将它铭记心头;但是,当所有的事情并非一如想象,一个人就会变得容易伤感且情绪脆弱落,并与忧伤且行且近;当未来在他眼中变得不再那么美好,他会因此忽略生活的某些细节,并受到更多的伤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期望,但是,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按一个人所期望的那样进行选择。后来,我又知道,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承担责任的机会;对于一个人,我们不应该去看他是否属于我们一派,不要因为观点相同就表扬,观点不同就不尊敬。我们应该去看他是怎样去做人的。这是我几年大学生活最大的收获了。而我另一点收获就是我已经学会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有深度的人。我学会了这样一种本领:让你的目光具有某种穿透力,让每一个被你注视的人都有一种赤裸的感觉。这多少会让一个人显得锋芒毕露,但是,一个人如果失去了自己的个性,那不是一件更危险的事么。生活总会因为某些外来的东西而改变,尤其是当一个人心充满着希望的时候。
那几年,大家都是以这种平平凡凡的方式活着。在慢慢地接受着世界改变的同时,我们自己也在悄悄改变着。
又是几年过去了。
有一天,我意外听到了我的朋友张国之,也就是曾经的张国志的消息。先让我们看看这个心存大志的人在那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吧。
高中毕业那年,他跟我的另一位朋友关慎行一同考入本地的大学。后来,他就在读书的那个城市留了下来。几年过去之后,他成为一名很有前途的画家。这时我们都已经把镇上家族间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忘了。后来,却因为这些事情让他在文革的时候受了很大的苦。
那个时候,李家的大儿子李阳山正在张国之所在的那个城市掌权,张国之顺理成章地被打成右派。这说明张李两家的恩怨并没有因为新政权的成立而在他们的后人心里冻结。再后来,又因为派系斗争,李阳山又被批斗,并被揭出了祖上曾经为匪的黑幕。一时想不过的他怀揣炸药包试图炸掉另一派首脑所在地国棉厂。结果是国棉厂没有炸掉,这个可怜的人反倒把自己给炸死了。
想到文革,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真是太多了。比如,我曾经的朋友关慎行对我们的背叛。现在每当想起这些我就一阵阵心疼。算了,让我们暂时忘了这些让人不痛快的人,再去回忆回忆过去那些美好的岁月吧。
读大学正是世事变迁的几年。独处一隅的我却把自己当作了这个热闹世界的一个过客。想一想吧,我们这些从镇子里走出来的人,却已各自活在自己的空间里,对于镇子来说,我们好象都已经存在于时间之外了。因此,对于我来说镇子上所有的事情也好像存在于时间之外生活之外了。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常常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未名湖畔的石头上,想起故乡的大运河。当想起河边的野草滩,便似乎看到了春天到来时它一下绿油油的颜色,零星的小花开放,水里白云的倒影像一下就能把人带到远方。
我回忆起它们,就像回到了故乡。看来,只有一个真正历经沧桑的人才会知道平凡生活的宝贵。在那个时候我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后不管走到哪里,我的理想生活将注定永远只在镇上。也就是说,大运河与镇子已经成为一个深深的烙印,铭刻在我无法忘却的记忆深处。
我在遥远的他乡想起故乡。每当这个时候,那些纷杂的往事又会像旧画片一样展现在眼前。
我用大学几近整整四年的时间来研究张先生生前留给我的书。每当看到那激动人心的文字,我感觉自己就像乘上了翅膀,飞回到临清那座孤坟面前。我常这样想,对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像我们这样的知识分子,究竟什么是最重要的。在国难当头,也许每个人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而在和平年代,我们这些人需要做些什么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尊严与良心。其实,一个人却很难把自己的尊严与良心连在一起。也就是说,一个人常常在骨子里,在内心深处不自觉地向往着一种与人性相悖的个性价值。退隐之士与狂放不羁者们,追求个意的真知,而不去关心他身边的人们正在以怎样的状态活着,他不去关心如何让别人因为自己活得更好。因为这些想法,我对这些人的人格越来越表示出更多的怀疑,因此,显然我在我自己的世界里越来越不受到尊重了。我慢慢觉得思考不应该高于生活,生活才是思考的最高形式。也就是说,思考应该为生活服务,而不是凌驾于生活之上。
对文化的认识一步步开始深刻,这让我感到中国文化背景的局部性和政治的自以为是并不能给我们的今天一个合理的答案。不管是理想主义者的儒家,现实主义者的法家,还是浪漫主义的道家,都从根本上不可能让我们的精神走出困境。于是,我提出了政治只是一个工具,并建立一种全新的,以儒家文化为框架的新文化形式的具体想法。
但这种看法一经提出,立即遭到许多人毫不客气的批评。他们先是批评我这想法的不切实际,后来,这种争论慢慢地脱离了学术范畴并涉及到政治,自然而然地属于那个时代的灾难悄然无形地在我的世界里展开了。
虽然明明知道这会是一场灾难,但是现在想起来,我还是为自己有过这样的想法而感到骄傲。1956年,大学毕业之后我被分配到一个省级政府部门工作。这年冬天,在父母主持下,我跟俞白举行了简单的婚礼。这时也从天津传来了俞玄跟杨易之的好消息。一切尽在意料之中,我们替这两个人感到高兴。结婚之前,我考虑再三,决定有必要在这时候弄清自己的身世。于是一个人悄然回到镇上。
这时,父亲已经很少回到家里来了,我不得不去青城市政府找他。见到父亲,我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我究竟是谁的儿子?”
我看到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父亲愣了一下,但分随即又面沉如铁。过了好大一会儿,他背着手站起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像是很努力才钻出来的干巴巴的字。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是你父亲的儿子。”
说完,他坐下,眼皮一垂,什么也不肯再说了。
“那秀林说的都是真的了?”我又问。
父亲的话像是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他把我给搞糊涂了。我知道,心里最清楚的只有他自己。他这样的回答让我加重了对知道自己身世的迫切感。“虽然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不过你放心,我永远都会把你当作我的父亲。今天,我只是想在你口中证实一下,”我说。
这时,我看到父亲转过头去看着窗外。那里,一群鸽子正带着呼哨飞过。那个冬天好冷,我打了个寒颤。
知道已经不能从他口里再问出什么了,我一言不发地从他屋子里退出来。
第六卷4
    我常常会情不自禁地想很多个冬天。因此,我也奇怪,冬天在我的记忆中为什么总是那么地多呢。也许是因为心情的缘故吧。这不,因为对往事的回忆,我又想起了一个对我来说不同寻常的冬天。
那注定是一个让人难捱的冬天啊。
记忆中每年总有一段时间我会大病一场。这件事要从以前说起了。记不起是哪一年,对了,好像是跟父亲去临清避难那一年吧,我得了一种怪病。一天到晚心焦多虑,昏昏沉沉,四肢无力且萎靡不振。回到镇上,记得曾让仁和永的郭子雨先生看过,病情虽然得到了缓解,但也并未除根。后来,这怪病成为一个我命定的劫数,每到用心思考的时候,它都会准时袭扰而来。它发作时就像有一个万恶的鬼魂附在身上一样。那感觉就像脑子里嗡嗡地飞进了很多虫子,它们将里面搅得一塌糊涂;接着,是一种钻心的疼痛,像两只巨大的蚂蟥趴在太阳穴上蠕动着吸噬。全身上下的血液都集中在头顶,用手一摸,那快速流动的血液把头皮烧得滚烫滚烫。这种病直接导致了我终日的失眠。每每此时,大脑不再具有任何思考能力。
每年这种怪病都要强烈地发作一次,少则半月,多则数月,而且多半是在冬天。虽然想尽办法,但很多著名的大夫都对此表示无能为力。束手无策的我只好勉强支撑,每到无法忍受之时,就一个人反锁在书房里静静等那巨大痛苦的来临。
这不,这怪病又一次悄然无声地附到我身上来了。我新婚的妻子俞白从天津赶来看望,我只好请假病休。俞白当年在镇上见过我发病的样子,她劝我四下走走,散散心,不妨可以回镇上去看看。但我知道这对我来说是徒劳无益的,因为它根本就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后来却因为一次意外事件促成了我的故乡之行。杨易然,也就是我的好朋友杨开初的妹妹,这时已经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女作家。也许是因为听到哥哥的讲述,她对驿渡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想要到那里去体验一下生活。受朋友所托,我只好陪她走一趟青城:将她在我家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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