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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自那遥远的地方-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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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看到他们两个的时候,老迷糊正眉飞色舞地跟和尚说着什么。看到我们过来他竟然像没有看到一样。我和秀林不禁有些不满意了。心想,老迷糊你不该这样呀。好在我们兄弟刚刚在家里受到打击,情绪低落又无处可去,就只好在他背后坐了下来。既然母亲不想让我们知道父亲他们正在说些什么, 那就让我们来听听老迷糊他们在说什么好了。
那和尚也对我们也是一副识而不见的样子,让我心里更加恼火。秀林在老迷糊身后坐定,从地上捉起一条虫子悄悄放到老迷糊后背上。我装作没有看到,只听见老迷糊说道:“大师呀,当年燕王爷爷扫北,是落地为京,就看上了咱们这块地盘儿。千年古运河,王气一脉承,可惜呀可惜,咋咋,可惜!可惜!可惜!”
老迷糊一边显晃着脑袋,一边说着。他一连说了五个可惜,让人觉得他的迷糊病像是又犯了。
和尚一言不发地盘腿坐着,面色如水。这时,我看到那条大青虫已经爬过老迷糊的后背,正沿着衣领向他脏脏的脖子靠近。我张张嘴刚想说出来。秀林已一把将我扯住。老迷糊全然不知危险将至,仍不紧不慢地对和尚说“大师,你看咱们这个地方安能得享太平?”
这时,和尚颔首,微微睁开眼睛。费了好大一会儿,他才用一种毫不相关的语气说:“福祸无门,唯人自招。”
“可叹苦海无边呀……”老迷糊正说着,那只虫子在他的耳根狠狠咬了一口。疼得他“啊”地大叫一声。他有些愤怒地回过头,一看是秀林,却笑了。那滑稽的表情像是刚刚看到我们过来而在跟我们打招呼一样。秀林咯咯笑着一下逃出老远。和尚却如端坐祥云一样纹丝不动,他作出一副对我们出色的表演视而不见的样子。我心里更有些不高兴了。心想,你一个和尚有什么了不起呀!
老迷糊招招手,示意让我们在他身边坐下。一开始秀林不敢过来。见老迷糊真的不是为了要报复他,才亲昵地在他身边靠定。看和尚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们两个都不再说话。我想,这是因为我对他的高姿态有些不以为然,而秀林,却是因为刚刚捉弄了老迷糊而觉得不大好意思吧。
总之,过了很长时间都没人说话。我觉得,那段时间真是过得乏味极了。我就先是盯着和尚那个破包袱看了一会儿。那包袱鼓鼓囊囊地包得很紧,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于是我抬头去看破旧的关帝庙里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
关帝庙是镇上我们唯一不敢去的地方。那高大的青砖墙壁被年代久远的,已经有些剥蚀了红漆的大门虚掩着。虽然不再显得有多么整齐威严,却也总是让人觉得里面阴森森的。关公和周仓二人高大的彩色塑像就关在里面。关帝庙门窗上是一排排剥落了漆的窗棂,它们隔开一个个小小的格子。早晨的阳光照到那里,齐刷刷地像是被吸到一个看不到的地方一样。因此,庙里一天到晚始终是黑洞洞的。看着那可怖的地方我有些失望,又有些害怕。真不知道这两个奇怪的人坐在这里要干些什么。就在我心神不定地四下乱看的时候,秀林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远道而来的陌生的和尚。
和尚突然瓮生瓮气地对秀林招招手说:“小施主,近身过来。”
秀林下意识地向老迷糊靠了一下,并没有到和尚那边去的意思。老迷糊推了他一把说:“大师叫你呢,过去呀。”
秀林却还是没有过去的意思,他像一只惊恐的小兽一样盯着和尚。这时,和尚认真地对老迷糊说:“这位小施主是与我佛有缘之人呵。”正说着,不知用了什么身法和尚本来直坐在地上的身子“嗖”地一下转到秀林身边。他用一只粗大的手捉住秀林的两只胳膊,另一只手向他的脑后摸去。
我突然想起了干奶奶常给我们讲的那种专门吃小孩子的老马猴子,于是失声大叫起来:“干什么你!”
和尚面色凝重,他没有因为我的惊叫而停手。秀林像是吓懵了似的一动不动。我用求助的目光看着老迷糊。他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用一种同谋者的眼光笑吟吟地看着和尚,像是非常欣赏这种对一个人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我有些恼火了。我不能眼睁睁着看着秀林受辱。于是,扑上前去,抱住和尚那只干巴巴的正向秀林头顶摸去的大手,用力撕扯。和尚只是轻轻地抬手一拂。“不要……”老迷糊还没有喊出声,我就感到自己已经被一股大大的力量扔出老远,摔到地上,身上却没有一点儿疼痛的感觉。
就在这时,秀林“哇”地一声哭了。和尚终于停住手。我扯起秀林转身就走。
背后传来老迷糊唤我们的声音。我头也不回地扯着秀林向远处走去。
这时,我对这个对我们一直不肯出手相助的人已经没有一点儿好感了。
第一卷3
    尽管,一再受到打击让我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儿,但是在那个上午,受到一个来路不明的和尚的侮辱这件事在我心里来说却不是最重要的。尽管,它也曾对我的心情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那顶多只是一刻。像这种偶然而遇的事情其实不会给我造成什么真正的影响。因为,那个上午我心里一直挂念着俞白。
离开河湾,我和秀林走在回镇的路上。阳光一点点在河里闪动,明晃晃的耀眼。我拉着秀林,正在努力地想:我们趴在窗户底下偷听父亲的谈话之所以会被母亲捉个正着,绝对是因为有人告密。否则,以母亲的性格她是不会这么做的。
当想到这里的时候,我认为,那个告秘的人就是俞白,一定是她。可转念一想,我并没有捉住她那样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一个人的指责是非常不严肃的。好在,我心里想着她并不是为了要去恨她。也就是说,即使那个告密的人真的是她我也是不会生气的。她这样一个细眉细眼的小丫头能从遥远的天津来到我们家里,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了。这已经够我研究半天的了。
习惯于对所有的事情都搞个一清二楚是我的一个优点。没有知情权就没有发言权,我这个观点曾在父亲那里得到过验证。
那是有一次我在书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我注意到,它们所记载的大英雄没有一个是属于我们这个年代的,甚至在我们之前,再之前,包括晚清,前清,一个也没有。说明白了,我的意思是说我弄不明白为什么岳飞杨家将可以成为英雄,而曾国藩左宗棠却什么都不是。一开始,我认为这只不过是一种巧合,那些史书跟老迷糊给我们讲的故事大相径庭,它们从来都不涉及这些人物。于是,我向父亲提出了质疑。
父亲当时眉头紧锁,他站在书房里,一言不发地背过身去。看到他的样子我感到有点儿担心。我想我一定是问了一些不该问的问题,这让他难于作答。这样一来他会慢慢不喜欢我的。但转念一样,他不是也曾经对我说过要用自己的眼睛去发现问题么。于是,我就坚定起来,有些得意地,毫不犹豫地表示出了对这些很少在书中出现,但在历史中离自己很近的人的一番自认为高明无比的诋毁。
不想,父亲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他措辞严厉地转过身来:“你不要这样随随便便地对他们指手划脚,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们,你根本就没有这么做的资格。这更暴露了你的浮浅无知。”转而,他叉开瘦长的五指,撑住桌子,慢慢地说:“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们在历史中所处的位置。是呀,谁又能真正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呢?一切价值都有待打破,再重新确立。”
说到这里,父亲话锋一转,语气顿时平和了许多。他像是对我训诫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补充说:“跟你说这些你是不会懂的,对一个人来说了解更为重要。不是否定,而是沟通。应该是设法找到共同语言。你应该为自己的浮浅与冒昧感到难过,为自己的人云亦云感到羞耻。”
事后,我想我这些问题一定问到了他的心灵深处,要不父亲的神情绝不会看起来那么痛苦。但是当他说完这些话时,我却又觉得他那痛苦的目光里流露出的更多的是关切般的和善。父亲的这种表情让我不禁想起了 “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馀力,则以学文。”想到这里我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我一面为自己所说的话感到发烧,一面暗下决心,下次一定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经过那一次,我暗暗明白了父亲一直在希望我们做一个怎样的人。于是,我就学着用《第子规》里的话来约束自己。说实话,一个人在生活中有了一个既定的目标他就会活得很有成就感。一个有了成就感的人是很容易得意起来的。因为这件事,我决定了自己今生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而得意起来的我却想试试秀林对这些事情的看法。
秀林的看法与我不谋而合。但是,有一点他却与我大不相同。
通过与他的对话,我发现他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比如,在他认为万人唾骂的李鸿章是一个非常不简单的人物。而那些位置同李鸿章身份一样的人,比如王安石,欧阳修,魏徵等人却被放在史书里大肆歌颂。这是多么不公平的现象呀。于是,他决定悄悄地埋下头来查找原因。他把这些人的生平放到一块,看看他们一生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并进行对照。找来找去,结果却令他大吃一惊。他有点儿不敢相信了。他认为历史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至少,那些记载历史的书不应该这么不严肃。他发现,那些同样能力非凡的人之所以在历史中被一个个湮没,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都毫不例外地做了一些不算十分光彩的,或者说与时代相违的事。
另外他还发现,造成这种现象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们距我们太近了,历史还没来处及把他们写进去。于是,秀林断言,如果李鸿章生活在唐宋也能够成为一个伟大人物。据此,他总结出一个结论:在过去,一个人的价值附属于政治而不是取决于时间。之所以有许多人不能够进入历史,只是因为他们的理想与信念与当时的政治信念不太吻合。而历史,总是要赖以政治之手得以衍传。但秀林认为这不会影响到他们在历史中所处的位置。可是那些记在书上的历史却不这么认为。
秀林觉得出现这种这种情况好象有些不大对劲儿。他认为一切东西都应该在空间和时间里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政治也一样。但是,政治成为裁决其他东西的标准,这有些不符合规则了。当他提出这些疑问并一再坚持自己的想法,又在父亲那里受到批评时,却也并未曾动摇半分。
父亲对他的固执己见感到有些失望,但他却认为,秀林不过是一时这样想想罢了,并没有想过去强加于他的想法。而这却使得秀林生出了一种骄傲的情绪。时间一长,这种情绪逐渐演变成一种不屑:他变得越来越瞧不起那些执一面之辞的史书了。可是,不相信历史,我们还能相信什么呢?
那个时候,我们只有六七岁,对所见到的种种现象还不能够一一给出较为满意的回答。
六十多年之后,我们都已年望七旬,秀林再次对我说,“之所以不相信它们,是因为它本身不够严肃。它们所记述的根本就不能代表真实的历史,我们传统历史的记载是很不科学的,它只能算作在一定范围内被歪曲并删节了的一段段对政治有帮助的事件。这对有权知道真相的后人来说是一种欺骗。”
“你难道不觉得这样有些吹毛求疵么?纪史不能以偏概全,但也根本不可能面面俱到。再说,书写与理解之间也存在一定的差异。你必须首先承认客观存在,首先承认存在就是正常这个道理。你到现在还这样想,看来你真的无药可救了。我们的历史就是这个样子因为这是我们的历史。它的价值就是这里。如果让它变成你们……,外国人那种记载方式,它就不是我们民族伟大的史诗了。这是我们的民族个性。”
说到这里,我强调道。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我心里却在想,其实秀林所说的也不无道理。如果让人二选其一,我倒宁愿选择他那种观点。
“你不要总坚持着自己的落后好不好。这是一个态度问题,出发点不对!你是被这史官文化给害的呀!想想当年,你是一个多么优秀的儿子呀!”他补充了一句,说。
我听出了白发苍苍的他话里那逼人的锋芒。我知道,他注意到了我话中那短短的一哏,那个没说出来的“你们外国人”和已经说出来的“我们的”和“我们的民族”。
在想把某些话说出来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这些话一旦说出来会对他造成多大伤害。侨居海外多年的他,几次返乡没能成功,到了这个年龄还能够矢志不渝地几次三番地回到镇上来,这件事情本身已经说明了一切。而让我稍感安慰却又让我再次感到头疼的是他还是像以前一样随时带有强烈的攻击性,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对任何事情都绝不低头。
我说,“我不同意你的看法,一个人不应该为自己民族的落后感到自卑,他应该懂得敝帚自珍。既应该像父亲那样看到短处并努力去改善它们,‘以己之力竭作为国之思’,也应该像看到别人的长处一样看到自己的长处。”
“并不是天下只有你一个人是爱国的!一个人只有爱国之心却无法让自己的行为给国家的发展带来好处,那有什么用?差距就是差距,这跟民族感情是两码事儿,”秀林严正地说着,又缓下来:“我知道你身不由己,可是,我们也要正视历史,你们不总是在说实事求是么?”
我知道,他所说的跟我所说的只是对一件事物的不同看法,这跟爱国不爱国并不相关。几十年来,他对历史的态度一直未曾改变。秀林现在的身份是一名美国人,他能够在功成名就的鼎盛之年选择回国定居,虽然没有成功但事情本身已经超越了思乡这两个字简单的范畴。虽然,现在他这种对历史所持的观点已经得到了普遍认同,但在当年那个时候,也就是六十年前,这种声音无疑是很苍白很无力也是很可笑的。比如,外祖父就以一个长辈的角度对秀林的思维方式表示出了巨大的担忧。
热心的外祖父一面努力地想以自己的方式去开导秀林,一面对父亲对儿子这种危险的精神状态的不以为然感到愤怒:“你们不要再让他这样下去了,这是很危险的。子不教,父之过。一个孩子整天想着别人的不对,这多不成体统!”
这时,父亲会一边轻轻地点着头,一边很为难地说:“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呀!”
父亲说出这样泄气的话让我感到有些吃惊。以他的严谨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我想也许他是真的对秀林失望了。这是因为秀林总是让父亲生气的缘故吧。但我从不会让他这样生气。
看来父亲说出的话已经让外祖父愤怒了。他从椅子上“呼”地一下站起来,鼻子里一长一短地不均匀地喘着气。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挥挥手,示意母亲带我们出去。
“也许你是对的,无为而治。但是,我不提倡这样。你必须对他们真正负起责来。从小给孩子一个严厉的教育,这样才会对他一生的成长有利。”外祖父一边费力地咳嗽着,一边说,“唉!我也知道你的难处,但可贵的是要善始善终呀。你也不容易。把他们当作你的亲生儿子吧,不要想别的。用心去教育他们,这样你心里会好受些的。”
“我何尝不是把他们都当成我的亲生儿子,”父亲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说,“我一直在努力地教他们做人,但是现实相差太大了,这不是我的错。”
“你不要对一个孩子失望。”
外祖父话里特别强调了“孩子”这两个字,听到这里,父亲不再说话了。外祖父身材瘦小,是一个商人,河东著名的大顺兴号就是他旗下的店铺。我记得当年他经常在傍晚时分身着一袭黑布棉袍,迈着匆匆的步子从河东走过来。他脸上被岁月之刀雕满了深深的皱纹,让人觉得里面隐藏着众多丰富的内容。一脸沧桑并不妨碍他事业的巨大成功。他颌下一绺花白却纹丝不乱的胡子。他喜欢一边说话,一边轻轻地用手捋着它们,像是一想什么心事就可以在里面找到答案一样。外祖父接着对父亲说:“龙生九子,九子不同。子不学非所好也,你的想法是对的。因人而异,宜因材施教施无为之治。古人说教之道贵以专,少年时不能顺其自然。我相信严厉教育会更有益。即使画鹘类鹜也不致画虎类犬,只有把他们一个个都养大成人,你才能算作是无愧于心。”
说着,他轻轻啜了一口茶水,从袍袖里扯出一方手帕,抹了抹嘴,然后一边用食指敲着桌面,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重教化而用方法,重要的是能给他们一个是非观念,这才是做人的根本。弟子天性未漓,教易入也。体孔子之言以劳之,勿溺爱以长其自肆之心;弟子习气已坏,教难行也,守孟子之言以养之,勿轻弃以绝其自新之路。仁有余而勇不足,劳之。勇有余而仁不足,教之。”
虽然,在那个时候外祖父就一再向父亲强调关于如何对我们进行教育这个话题,但是,我想,父亲其实当时并未把这件事情真正放在心上。或许,是因为他觉得我们年龄还小讨论这些话题为时尚早吧;或许,是因为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在等他去做。总之,当他真正把这件事放进自己的议事日程,已是在我们那次重要的远行结束、镇上又发生了一些重大变故之后。
那个上午,我和秀林一起走回镇子。我一直在想这样一个问题,既然父亲他们的谈话不想让别人听到,为什么俞白就可以呆在家里听呢?我一边抱怨着命运的不公平,一边慢慢地行走。我们很快就将心头的不快统统忘记了。童年的我们是那样的无忧无虑。那两封信的神秘,父亲的反常,母亲的斥责,和尚的唐突与老迷糊的见死不救,都比不上俞白的细眉细眼更加让我牵挂。走进镇子我们沿着破旧的镇公所前面的大街行走,后来,在秀林的提议下我们拐进一条小巷。我们挽着手向小巷深处走去。
小巷两侧是高大的青砖壁墙,这是张家的大宅院。院墙如此高大,以至于院子里靠墙而种的高大的梧桐树也只能露出一个个小小的伞状树冠。秋后的阳光,照下一个同小巷等宽的光亮,斜斜地映在墙上。我们靠着墙根行走,避免着阳光的照射。
本来大街上人很多,但在这僻静的小巷只有我们弟兄两个。后来,当走到小巷拐弯的地方,阳光越过高墙,我的眼睛突然被这秋日的阳光一闪。心里竟不由自主地强烈地一恸。
每个人都会有这样一个过程,他会被生活中某个具体的瞬间所感动。在那一瞬间,我被眼前闪过的那一线宁静而明亮的阳光深深感动了。
我站住身子,呆呆地歪着头去看那片蓝蓝的天空。那里,不时有白白的朵云乘着西风像流水一样滑滑漂过。我想它们都是滑到天空深处去了吧。阳光像是某种极其柔和的东西,带着穿透力,从一个遥远的地方把世间照亮。我呆着不动,心里在想着这样一个问题:我们这个世界究竟是由一些什么东西构成的呢?
想想吧,当我们站住不动的时候,时间是流动的。这说明我们在时间里占据着一个位置,不管我们动与不动它都会一直不停地动下去。在太阳底下,当我们站着不动的时候,身体就像我们身边的每件东西一样,也都占据着一个实实在在的可以看到位置,它也是一动不动的。时间是看不见的,它不是一种具体的东西,只能靠你去在阳光灿烂下苦苦去想;而每种东西所占据的那个实实在在的位置我们却可以看到。这样看来,每件东西的存在都像是有着两个毫不相同的位置,这是为什么呢?
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天我发现的那个实实在在的位置叫做空间。把那后一种看得见的位置和那前一种看不见的位置加一起,就叫做存在。而当时我的想象力远远没有如此丰富。我只是感觉到:这个世界应该是由这些能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东西构成的。
那一天,我就那样站着,感受着时间的流逝。就像是在看一个无声的故事。突然,就在我觉得自己就要把这些想东西想明白了的时候,一直站在我身边的秀林有些不耐烦地拉了我一下。
我觉得自己就像被人从一个遥远的地方生生拉回。我感到扫兴极了,便转过头去不理他。过了一会儿,当想到自己应该还有机会把这个问题想明白的,便对秀林说:“这不是你的错,走吧。”
秀林站着愣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从张家大院旁边的小巷穿过,再一次绕到镇子东头河湾破庙前面。我想去看看老迷糊他们是不是还在那儿。
当我们走到河湾的时候老迷糊跟和尚都已经不见了。在他们坐过的地方,一个经常在村子里晃来晃去的疯女人披头散发地坐着,她的破衣烂衫已经不能够将身上的羞处全部遮住。看到我们,她突然站起身子远远地冲过来。我拉着秀林失声大叫:“快跑,快跑。”
在这之前,我们曾不止一次在地看到她在大街上截住小孩子,一边傻傻地笑,一边用脏乎乎的手在他们身摸来摸去的样子。她那双像和尚一样不由分说的手充满了魔力的威胁。急不择路的我们落荒而逃。
这时,耳边却传来了老迷糊用他那沙哑的嗓子在河湾远处一高一低的歌唱:                             “小路弯弯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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